從現在起,周瑜暫時放下了謀害孔明的心思 因為破曹的計策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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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接了龐統進陸營,直往都督寢帳而來。
龐統邊走邊想,等一下我用舌戰要說得你周瑜無言對答。
老實講,我這張嘴,除了諸葛亮,皆非我的對手。
現在剋星不在這裡,我天下獨一,由我發威──你別高興得太早,孔明就在裡面坐著──龐統跨進寢帳一看,中間擺著一桌酒肴,桌邊坐著一個人,頭戴綸巾,身穿鶴氅,手執羽扇。
龐統一怔:諸葛亮!我道行人早,還有早行人。
你早就到了江東了!嘿嘿!你來的目的瞞不了我,你是來收取漁翁之利。
龐統用眼睛對周瑜一瞟:我說你是小子,一點不錯,真是個小子!這種人應該用掃帚掃出去的,你怎麼還請他喝酒?龐統再一想,且慢。
諸葛亮既然要在此地混跡,肯定要拍牢周瑜的馬屁;現在我要說煞周瑜,他肯定要出來幫腔。
我老遠趕來這裡坍個台,這倒有點不合算。
只有讓我先發制人,把諸葛亮的口封住。
往常我講他不過,今天我只要一句話就可以把他打悶,就是戳穿他是到江東來做沒本的買賣,趁火打劫,大發橫財的。
這叫捏住脈門不用刀。
龐統正要開口,孔明已經直立地立了起來,好象看見貴客來臨,有恐失禮似的,連忙搶步到龐士元的面前:「來者我道是誰,原來龐兄。
久慕大名,今日初次得見。
平生之幸。
在下諸葛亮有禮了。
」
孔明唱了個喏,抬起頭來對龐統看看:我們是初次會面,不是老朋友。
你放心,我非但不來幫周瑜的腔,而且還要請你代我出出氣。
龐統聽了諸葛亮的說話,心想,你在說夢話吧?我與你的關係熟得燒成了灰都認得,怎麼還是初次得見?後來對孔明的面孔一看,士元明白了:他為什麼要裝得與我不相識呢?無非是讓周瑜放棄對我們兩人的戒備之心。
那末,顯然是他同周瑜也有嫌隙,根本不是真心幫周瑜的忙,相反倒希望我幫幫他的忙。
那好極了。
我們兩人用不著聯合,只要你孔明安安穩穩坐在那裡不開口,周郎小子哪裡是我的對手!你要我裝得與你素不相識,那還不是容易得很。
因此,龐統也裝模作樣起來:「啊,原來足下便是孔明兄,久仰,久仰!今日在此相見,三生有幸。
龐統還禮了。
」
周瑜在旁一看,他們果然是初次見面。
──不料,他們已經簽訂過協議了!──周瑜這才稍覺放心,招呼龐統:「鳳雛先生,請上座。
」
龐統從來不懂客氣的,尤其今日特意找上門來,說道:「告坐了。
」
他把挽在臂上的包裹拿下來,往旁邊一放,大模大樣地朝南坐了下來。
諸葛亮坐在龐士元的對面。
周瑜在龐統的左首坐定。
手下人添上一副盅筷。
都督招呼龐統:「鳳雛先生請了。
」
龐統一看,這一桌酒已吃得杯盤狼藉。
心想。
我鳳雛天下揚名,誰個不敬仰?難道到你這裡來吃你們的殘羹剩菜不成?便對周瑜眼睛一瞪,道:「殘肴豈能請客!」
「這個……」
周瑜一上來就碰了一鼻子的灰,好不羞慚。
大都督向來不善於應酬,現在碰著龐統這樣的老資格,說出話來一點不留情面,弄得非常尷尬。
連忙漲紅了面孔吩咐道:「來啊,殘肴收拾,另換上好酒菜。
」
諸葛亮一聽,吃賀功酒吃出外快來了。
前番被你賴掉一桌,今天多吃一桌,正好夠本。
現在一桌吃掉,再掉一桌,這等事情只有龐統來的。
少時,第二桌酒肴擺好。
龐統看了一看,對手下人喝道:「來啊!」
手下人一呆:好象你是此間的主人,連客氣都不懂。
但沒有辦法,只得應道:「是。
」
「貧道洪量,掉換大杯。
」
他自稱洪量,嫌這小杯不過癮,要用大杯暢飲。
不過,這確是事實,《三國》中酒量要數龐統最好。
他一生中只有兩次是喝暢的:一次是在耒陽縣當一百天縣令,喝了一百天酒;第二次是進西川時,建安十六年六月間,他的副軍師被劉備削去,到十七年春復職,這半年多里,龐統借酒解悶,喝酒喝暢。
他確實可稱百杯大醉。
手下換上大杯,執壺斟酒。
龐統一口一杯,杯到酒干。
連斟三杯,連飲三杯,這才稍微煞一煞癮,有了精神。
能說會道的人,用不著事先作什麼準備,隨時隨地可以出口成章,任意辯答。
龐統開口問道:「都督,軍中禁酒,爾等緣何在此暢飲?」這一桌是為我而設的,屬於例外。
但在我到來之前,你們早已在喝了。
身為統帥,帶頭破壞軍中禁酒的紀律,是何道理?
周瑜想,你這個人真難伺候,請你吃了,反而受你指責。
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要在此指手劃腳。
便答道:「鳳雛先生,我等在此暢飲賀功喜酒。
」
「有什麼功?賀誰的喜?」
「恭賀孔明軍師草船借箭之功。
」
龐統聽到「草船借箭」四個,覺得很陌生。
朝著對面的孔明看看,你的花樣倒是不少。
因此問:「孔明兄,何為草船借箭?」
先生想,只怕你不問我,問到這一句,我就可以乘機向你嘆嘆苦經,講點氣情給你聽聽。
「龐兄,我主劉皇叔為景升老大王開喪,魯大夫前來江夏祭弔。
亮奉皇叔之命謝喪而來。
」
龐統想,我生了耳朵從未聽到過有謝喪的,喪又有什麼好謝?還不是你做姦細的上場勢?花樣真多。
「後來怎樣?」
「為破曹兵百萬,孫、劉兩國聯兵。
荷蒙大都督不棄,命亮為長江水軍參謀,兼理水路總巡哨。
」
龐統想,官銜不小,實是苦差使。
這是周瑜對你採用的疲勞刑罰,使你吃不好,睡不安。
同時,也是為了封閉消息,不讓你知道他中軍大營的軍機大事。
看來周瑜對你相當忌克,你心中一定有說不出的苦處。
再問道:「後來又怎樣?」
「都督營中缺少羽箭,命亮為造備官,督造十萬狼牙。
亮算就迷霧在初七晚上,故定期三天。
昨宵草船過江,往敵營借箭;借得鵰翎十餘萬支。
因此,都督賞亮賀功喜酒,在此飲宴。
」
龐士元一聽完全明白,周瑜心懷叵測,設下這掘坑逮虎之計,企圖加害孔明。
這小子倒也厲害。
好,你放心,我來給你出氣。
龐統不假思索,便向周瑜發起了進攻:「請問都督,屯兵三江以來,可曾與曹軍交戰?」
周瑜還不知道孔明已向龐統打了暗號,龐士元要借題發揮了,尚自在朦朧之中,只以為是一般的寒暄敷衍而已。
便脫口而出:「戰過一仗。
」
龐統接著問:「何時交戰?」
周瑜答:「十月三十。
」
「勝敗如何?」
「大獲全勝。
」
孔明想,周瑜此人心術不正,存心抹煞我的功勞,不講如何取勝,貪天功為己有。
若沒有我破了船尾炮,非但難以取勝,而且還要損兵折將。
不過這是沒有道理的,龐統已在為我出氣了,我也不必開口。
是誰的功勞,反正有目共睹的,自有公論。
周瑜萬萬沒有想到,他說了這一句「大獲全勝」,龐統立即又瞪大了眼睛責問道:「既然大獲全勝,何不乘勝追擊,一鼓破了曹操?」
「這個……」
周瑜覺得這種問話太蠻橫無理了。
但一時又想不出恰如其份的話來回答,所以張口結舌。
龐統緊緊逼問:「請教。
」
「那個……」心愈急,愈動不出腦筋。
「講哪!」
周瑜想,這樣要被你逼死的。
總覺得龐統的嘴巴太厲害。
往日裡大都督是不習慣這種抬槓的,他的話就是軍令,誰敢與他爭辯!現在,你越是追得急,他越是慌了神,一下子不知道到哪裡去找詞。
他用眼梢瞟過來,看到左側的諸葛亮,心想,你的嘴巴還要厲害,一到江東,就在迎賓館舌戰群儒、力排眾議,人都被你罵死。
請你幫幫忙吧。
所以周瑜起袍袖對孔明一抖,咳一聲冷嗽:先生,別袖手旁觀,看我出醜呀!
諸葛亮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我不能開口的,龐統早已給我打過招呼了。
但是,看到周瑜的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窘態百出;龐統一句連一句,咄咄逼人,先生倒有點顧慮了。
心想,龐統今日到此,主要是來幫江東的忙,共破曹兵百萬,這是大事。
幫我出氣和為他自己泄憤是小事,既然已把周瑜逼到如此地步。
那也差不多了。
他畢竟是大都督,今天他已經十分謙讓了。
如果逼得他走投無路,那末物極必反,俗話說,狗急要跳牆。
他是枇杷葉面孔,毛得很,一旦他惱羞成怒,那就收不了場了。
豈不是弄巧成拙、以小失大?還是適可而止的好。
另外,龐統在我背後一直自稱天下第一能人,對我不服氣。
那末,今天也可以與他在暗中較量一、兩個照面。
所以孔明對周瑜看看:你老是對我居心不良,屢屢欲置我於死地,但我這裡倒是英雄心,看你如此狼狽,我看不下去了。
不過你的嘴巴也太笨了,極容易回答的話,已被逼得這般模樣了。
現在我來回答,保證答得一面打牆兩面光,既不得罪你們兩人,又要說得是龐統的錯。
你聽著,好好學學!孔明把手一拱,道:「龐兄。
」
龐統對他看著:你插什麼嘴?叫你不要開口的!「孔明兄怎樣?」
「想那十月三十一仗,乃是初次交兵,雙方試探一番。
雖然我軍大獲全勝,畢竟小戰而已。
曹孟德兵多將廣,若要一仗成功,談何容易?龐兄問之不當了。
」
周瑜一聽,我心裡也想說這麼幾句話,但是一下子不知怎麼會卡在喉嚨口講不出來的。
諸葛亮回答得多麼漂亮!
其實這舌戰也同技擊一樣,有它的一些基本規律和套路的。
你首先要對這些基本的攻守法則能夠得心應手、運用自如,再加上臨場經驗,才能隨機應變,對答如流。
周瑜既沒有這種嫻熟的基本功,又沒有豐富的臨場經驗,所以不堪一擊,經不起一問。
現在他聽孔明這麼講了,也象小孩子摹仿大人樣子似的,對著龐統:「是啊,十月三十一仗,乃是小戰而已,若要一仗成功,談何容易?鳳雛先生問之不當了!」
龐士元聽得一肚皮氣,剛想向諸葛亮瞪眼睛,又聽得周瑜在拾其牙慧,還在講下去。
大都督心想,我光講這麼幾句,太顯得我拙嘴笨舌了,旁邊的手下人聽了也要笑話我的,總要有點變化、發揮才好。
於是,他又加了一句:「欲破百萬曹兵,還須用計也。
」
孔明對他看看:這句話我可沒有講過啊!
周瑜想,加一句又不要緊的,否則我真的要變成鸚鵡了。
不料你不會講話的人,多說一句也要出毛病的。
龐統抓住話柄,問道:「請問都督,有何妙計?」
諸葛亮對周瑜看看:怎麼樣?我的話沒有漏洞的,你這一句話就有空子好鑽。
龐統知道你心中無計,故意以此來將你一軍。
周瑜想,跟你們這種人說話真困難,文縐縐,酸溜溜,刁鑽刻薄,我實在不能勝任。
他對孔明看看:又弄僵了,幫忙幫到底,索性請你了。
孔明想,你這位大都督的口才實在不行。
這句話不是也很容易回答的嗎?而且我回答出來,又是龐統的錯。
但是,我講了之後,希望你不要再亂髮揮了。
「龐兄。
」
龐統一聽,又是孔明。
你自己叫我幫你的忙,結果你反而去幫他的忙,臂膀往外彎,給我掮木梢。
好,你講吧!你講完之後,我就跟你干!所以說:「孔明兄,有何見教?」
「龐兄聽了:身為都督,自然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破敵大計,早已成於胸中。
然而軍機秘密,豈能泄露!何勞你局外之人多問?」
周瑜一聽,妙極了!孔明非但幫我解了圍,而且還替我爭回了面子。
其實我心中根本沒有什麼破敵大計。
好在跟他這樣說說總會的。
「是啊,破敵大計本督早已成於胸中。
然而軍機秘密不可泄露。
何勞你局外之人多問?」
龐統氣得話都沒有,拿起杯子來一飲而盡。
酒杯一放,準備把矛頭轉向孔明。
只見他低倒了頭,不知在動什麼腦筋,龐士元知道,他嘴巴比我厲害,我除了揭穿他漁翁得利之外,沒有別的話可以難倒他。
弄得不好,反而自己要丟醜現眼。
況且他為劉備的三分基業不辭辛勞,花了不少心血,我如果揭了他的底,等於葬送了他的前程,犯不著。
看在我們師弟兄的份上,再放他一著,如果他再不識相,那我就不客氣了。
想到這裡,龐統又衝著周瑜道:「都督,如此飲酒無以為樂,不妨行個酒令,也好席上生風。
」
周瑜一聽,心想,這又是存心來難倒我的。
他們山林隱士追逐自在,諸子百家、三教九流都可涉獵,樣樣精熟。
我怎能與他們比呢?少年從軍,過的是戎馬生活,注意的是行軍布陣、用兵作戰。
這種吟詩答對、行令猜謎是我之短。
但又不能挫其雅興。
好在諸葛亮會幫忙,諒也無妨。
所以答道:「如此,請鳳雛先生出令。
」
龐統說,令中要說前朝的一君一臣在交談,談話中要嵌入另一個臣子的名字,最後要以比他們年代更早的一個古人姓名來收場。
可以用諧音。
「大都督先請。
」
周瑜想,我聽了半天也沒有聽出你講的是什麼意思。
便對孔明把袍袖一抖:請你先開個頭,示範一下,我依樣畫葫蘆大概還可以。
孔明想,方才龐統已經在對我瞪眼睛了,我再做你的擋箭牌,恐怕龐統不依。
不過冤家已經做了,就幫忙幫到底吧。
反正龐統出的題目,我總能對付得了的。
明知他是要為難一下周瑜,但我只裝不懂。
我作為席上的一員,行酒令自然也有我的份,先講後講都一樣。
所以就對周瑜看看:聽好了!
「亮獻醜了。
」
龐統對他看看:今日怎麼都是你在獻醜?誰要你獻醜!
諸葛亮只當不知道,自管自行令道:「吳王宮中作賦,子胥到來百批(伯嚭)。
吳王道:『明日春遊去,與君柳下會(惠)』。
」
周瑜一聽,懂了:吳王夫差與伍子胥是一君一臣,伯嚭是另一個臣子;最後講的柳下惠是比他們更早的古人。
照這個樣子不算難,我也會的。
「本督獻醜了。
」
龐統想,這傢伙倒是聰明的,一經指點,他已經學會了。
「大都督請。
」
周瑜想,孔明說吳王,我就說越王,近一點,都屬我們江東地界。
便行令道:「越王錢塘觀潮,問文種道:『此浪一瀉多少?』答曰:『足有萬里(范蠡)。
』待到潮平浪靜,君臣泛舟江上(姜尚)。
」
周瑜說完,噓了一口氣,好象從肩上卸下了一副重擔。
對龐統道:「鳳雛先生請了。
」
「這個……」
這傢伙自己倒沒有準備好。
他以為周瑜行不出這個令的,沒想到孔明會先做榜樣,周瑜又學得那樣快。
不過這種雕蟲小技畢竟不在龐士元話下,他眼珠一轉,便已想好,道:「高祖暗渡陳倉,與蕭何道:『今夜月色全無。
』答曰:「幸有寒星(韓信)照耀,尚可趕路(甘露)』。
」
大家行過酒令,各自飲了個滿杯。
龐士元一邊喝酒,一邊在動腦筋:是否要轉攻孔明?突然之間,想到一個有趣的主意:他們兩個都是有主人的,只有我是個閒散之人,倒不如借行酒令來取笑他們幾句。
他便忽然一笑,說,方才我們的酒令是講已故了的前人,現在要講活著的今人。
仍是一主一臣交談,話中再嵌入另一個臣子的姓名,但此番除了姓名之外,還須加上此人的表字。
結尾就不須再用別的古人名字了。
周瑜想,你的花頭真多。
反正我有靠山,不要緊。
他對孔明看看:老規矩,還是你先來開場。
諸葛亮想,我是準備引火燒身,讓龐統來攻擊我了。
但他這個酒令的意圖我已清楚,是想取笑我們。
那麼,我來講得遠點,與在座的人都無關係。
便道:「亮獻醜了。
」
龐統想,你怎麼這麼喜歡獻醜呢?好,這個酒令講完之後,我決計要與你算帳了,說道:「請教。
」
孔明令曰:「劉璋救災,命張松前去發賑(法正)。
囑咐道:『凡孝子者須多予一份,此為孝食(直)也』。
」
周瑜一聽,他講的是西川君臣劉璋與張松,嵌的是另一個臣子叫法正,表字孝直。
我也學會了。
非但學會,我還要趁機回敬一下你龐統。
因為我對你客客氣氣,你卻一再攻擊、刁難我,來而不往非禮也。
大都督略作思索道:「劉表射箭,誤中文聘膀臂。
親自為其拔矢,道:『卿須防痛(龐統)。
』答曰:『此臣自願(士元)也』。
」
龐統一聽,哎喲,這小子倒有兩下子!我想取笑他,反被他先挖苦我來了!那末到底誰的話凶,倒要請你試試看!說道:「都督仔細聽了:孫權募捐,命周瑜出外張招(昭)。
此即名為子布也。
」
周瑜想,好傢夥!他的話比我還要尖酸,非但把我說成是張貼募捐告示的差役,而且還罵我是小子──小子去張貼的布告,故稱子布。
這傢伙的腦筋是快,「子布」二字還不用諧音。
這一點倒是不得不佩服你的。
當時三人哈哈一笑,以作解嘲。
各人飲了滿杯。
龐統想,今天的事情都壞在諸葛亮這半吊子身上,他幫了周瑜的忙,才使這小子這樣肆無忌憚,居然取笑起我來了。
既然你這麼喜歡「獻醜」,那我就來問你。
看你還要不要做「出頭椽子」了。
「孔明兄。
」
孔明一聽,不好了,矛頭指向我來了。
對周瑜看看:我幫了你的忙,反而幫出了一身禍來啦!他對你還算客氣,對我肯定還要奸刁。
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了,只得硬著頭皮挺一挺了。
故而應道:「龐兄怎樣?」
「以孔明兄之見,南北交兵誰勝誰負?」
諸葛亮想,果然厲害。
這一句我就無法回答了。
如果我說曹操必敗,他就接著講,那你可以從中取利了羅!倘使我說北軍要勝,周瑜馬上要翻臉:口出不祥,於軍不利;妖言惑眾,擾敵軍心。
把我一刀兩斷,這便怎麼辦呢?龐統對我心中有氣,還是讓我來打個招呼吧。
「龐兄,若問南北勝負,須看天文。
」
龐統想,這傢伙兩頭跑不通,往上面去了。
所謂要看天文,就是說,天上有三日東風,天助江東,曹操必敗。
但他為什麼不明講,而要推到天上去呢?就是在向我打招呼:他要撇開旁邊的周瑜,同我講暗話了。
因為周瑜對天文一竅不通,是個睜眼瞎子。
那末,聽他到底講些什麼。
講得有理,那就算了;講不出道理,我就決不與他甘休。
便大聲問道:「天文怎樣?」
孔明剛要回答,忽聽門外腳步勿勿,由遠而近,忙把話兒頓住。
外面來的是什麼人呢?魯大夫。
踱頭走到寢帳口,正巧聽到龐統宏亮的聲音,「天文怎樣」。
心想,果然在談天文。
所以連忙沖了進來。
都督,二位先生,下官來遲了,這廂賠禮。
」
周瑜想,你別來打攪,他們兩人正要談論兩軍的勝負。
孔明說天文可以看出輸贏來的。
我們雖然不諳此道,但聽聽總可以聽得明白的。
此時剛開場,恰恰被你趕上。
所以,招呼魯肅:「子敬,請坐了。
」
「告坐。
」
魯肅就在周瑜對面坐下。
手下人再添上一副盅箸,斟滿一杯酒,放到大夫面前。
魯肅酒也不喝,全神貫注與都督兩人恭聽他們的天文。
不料這種天文是滑頭貨,懂天文的人也未必能辨出其中滋味來。
孔明道:「龐兄聽了:西北方有黑白兩光正射東南……」
周瑜想,天文就是要講東南西北、風雲日月,奧妙無窮、變幻無常。
西北角上有一道白光,一道黑光,我卻沒有留意過。
今天晚上要好好地觀察一番。
其實,孔明的意思是:曹操的五十五萬陸軍和二十八萬水軍從西北方面來,虎視江東,猶如兩條凶光射向東南。
西方庚辛金,是白色,主刀兵之象;北方壬癸水,是黑色,指水戰。
故稱黑白兩光。
孔明接著說:「紫微星黯然失色;佐輔星不在本宮,顛亂方位……」
紫微星指的是皇帝,象徵劉備是漢室宗親,有帝王之相。
劉皇叔兵敗當陽,窮得一塌糊塗,黯淡無光。
諸葛亮又把自己比作宰相,故稱佐輔星。
佐輔星本應在紫微星邊上的,但他現在離開劉備,跑到江東來了,錯亂了方位。
那末,怎麼辦呢?下面就是關鍵的說話了:「幸得另有十二顆星斗,九星在於東,三星在於西……」
周瑜想,天上的星斗不計其數,為什麼單講十二顆呢?大概這十二顆星有其特定的徵象,或者特別亮,最起作用的。
記住了,晚上來找找看,不知能否找到。
其實諸葛亮說的是:破曹兵百萬共有十二條路,東邊的九條只有虧本,沒有賺頭的,江東有家當,虧得起,所以讓江東去虧。
西邊的三條是一本萬利的,劉皇叔本錢小,虧不起,只能賺,那末我們來。
西邊哪三條路呢?彝陵道、葫蘆谷和華容道。
我把發財的希望,劉皇叔的三分天下都寄托在這三條路上了。
最後,孔明說:「待等風捲殘雲,西方三星映照紫微,紫微星即可重放光芒,佐輔星亦然回歸本位。
這便是天文。
」
所謂「風捲殘雲」,就是說,曹操此番敗在東南風中,而且一敗塗地。
今天是初八,二十就要開始燒了,三天之中百萬大軍化為灰燼,正如風捲殘雲一般。
東風一起,曹操一敗,我這佐輔星就回到自己原來的地方去了;靠那三條路上去發財,從此劉皇叔就不窮了,馬上可以重新煥發光彩了。
龐統聽完,揚聲大笑:「哈哈哈哈,好天文!」既然你把心裡話都兜底翻了出來,說明你還是明智的,那我再說穿你就不象鳳雛,而象老鼠了。
今天就跟你馬馬虎虎算了。
周瑜聽了半天也沒有聽懂這是什麼意思。
但心想,我身為大都督,龍鳳一來,我連得開口的資格也沒有了,又要被魯肅和手下人恥笑的。
讓我來和一聲調,敷衍一下,反正這是大家都不懂的。
於是,周瑜裝模作樣道:「是啊,軍師的天文,待等風捲殘雲,西方三星映照紫微,紫微星便可重放光芒,佐輔星亦然回歸本位。
本督也看得清楚。
」
龐統差點笑出聲來:我們在用暗語打招呼,講的是如何用你們江東的本錢讓劉備發財,你居然還和得進調?!龐士元對孔明看看:從來只有我們戲耍別人,現在這傢伙調和到我們頭上來了,那我們去和誰的調?要不要把他戳穿?
孔明對龐統眨眨眼睛:算了,就饒他這一次吧,下不為例。
魯肅聽得十分驚異,怎麼大都督近來連天文也懂啦?不虧江東屈指可數的小輩英雄。
從他們的語氣和情緒上看,似乎天文對我們是有利的。
但是,常言道,天時不及地利,地利還須人和;事在人為,人定勝天。
我喜歡實實在在,把勝利的希望寄托在自己努力的基點上的。
雖則我們堅決反對投降,力主決戰到底,但是直到目前,我們還沒有籌畫出一個明確、完整的破曹方略,今朝的機會千載難逢,龍鳳都在這裡,大都督應當好好向他們討教破敵大計,這才是至關緊要的大事。
所以魯肅向周瑜遞了一個眼色。
周瑜想,我倒是很想問的,只是剛才自己已經把話說僵了,「破敵大計本督早已成於胸中」,「何勞你局外之人多問」,叫我怎麼啟口呢?
魯肅見他面有難色,心想,大概都督放不下這架子。
那末我來問也是一樣的,便說道:「二位先生,請問有何破曹妙計?」
「這個……」諸葛亮對龐統看看:我有計的,不知你有沒有?
龐士元也是「這個」一聲,對孔明瞧瞧:我當然有計,否則我到這裡來幹什麼?你我都有計了,就是那個「軍機秘密,豈能泄露」的傢伙不知有沒有計?
諸葛亮對龐統把嘴角一撇:他哪來的計。
他若有計,早已攤底牌了,剛才就不會被你問住了。
我是為了替他解圍,幫他吹了一通牛,他是在和我的調,不信的話,一試便可水落石出。
便道:「亮有一計在此。
用亮之計,曹兵一敗塗地。
」
龐統接著講:「貧道也有一計。
用某之計,則江東大獲全勝。
」
周瑜一聽,心想,兩個半吊子,只講計怎麼好,怎麼妙,到底什麼樣的計卻不講出來。
你們講半句,我也只能和你們半句調。
其實周瑜呀,魯肅又沒有問你,你不開口,人家不會當你是啞巴的呀!而且龍、鳳兩人早已知道你一無計策,故意一搭一檔在逗逗你,你還不識相,要湊在他們一起。
但周瑜今天和調和出了名堂來了,就象小孩子第一次做了錯事,大人沒有及時批評教育,他嘗到了「甜頭」,以為這樣做是合情合理的,以後膽子就越來越大了。
周瑜想,反正不要講出計的內容的,這種調只管和,不會露馬腳的。
我方才已經講過胸有成竹,現在如果不接應他們,就顯得方才的說話是假的,被他們揭穿了多麼坍台!──他自己做賊心虛了。
所以,煞有介事地說道:「本督也有一計在此。
」
龐統對孔明看看:這傢伙又在學舌了。
這次要戳穿他了,否則他還以為我們是瘟生呢。
孔明心想,很好。
要戳穿他,不需要你出面的,只要我三言兩語,便叫他顯原形。
便道:「都督,既然我等都有妙計,未知三人之計相同與否?」
周瑜想,肯定不同的。
因為我想都未想好,根本沒有計。
那末你快快與他們講明呀!他現在是騎虎難下了,而且還沒有覺察到孔明已把繩索套到他的頸項之上了,還在那裡繼續說:「那末先生意欲怎樣?」
「以亮之見,準備筆墨,我等將各自胸中之計寫於掌上,然後並掌觀看同與不同。
」
周瑜這才知道上了大當了,他們兩個人串通一氣,用這計來捉弄我。
現在圈套已經鑽了,計策還未想好。
怎麼辦呢?
旁邊的魯肅還不識時務呢。
心想,大都督反正不會坍台的,你們兩人有計,他也有計。
即使有些高低,也不足為奇的。
因為你們兩人「天下奇才」聞名天下,總要比都督多一條腸子。
讓我去拿筆硯來。
踱頭不知其中詳情,煞是起勁、賣力。
片刻工夫,已將筆、墨、硯台拿來,因為都是寫在手掌上的,魯肅把三支筆分別遞給座上三人,自己挽起袍袖,磨起墨來。
周瑜執了支筆呆呆發愣。
心想,大話已說,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寫什麼呢?腹中空空如也,怎麼寫得出來。
看來沒有別的辦法,只有效學梁上君子之法,讓我來偷看吧。
所以,一面佯裝思考,提筆在手,準備落筆,一面眼梢瞟過去,眼光落到孔明手掌上,窺探他是怎麼寫的。
孔明何等細心、機警!發覺周瑜不規矩,眼睛斜到自己這裡,心想,你自己不動腦筋,學了這副賊相,你的才學怎麼會進步?你偷看我,我去看準?你要看,我就不寫。
孔明裝得在動腦筋,擎著筆沉吟不寫。
周瑜一看,已知孔明有所察覺。
心想,這傢伙真鬼,對我已有防備。
他不寫,我沒有辦法。
那末還是來看龐統的,所以眼梢又甩到右面。
諸葛亮連忙咳一聲冷嗽:龐兄,當心有賊!
周瑜想,你何必這樣呢?自己的不給我看,還要送暗號給龐統。
龐士元想,我派頭大的,讓他看好了,只要他有本事看得出。
龐統先把筆頭放在嘴巴里咬,咬得象掃帚一樣,然後在硯台上一卷,把所有的墨汁統統吸光。
魯肅連忙再磨。
龐統提起筆來,身體一側,自言自語道:「用貧道之計,管叫曹兵土崩瓦解。
哈……」笑聲未絕,筆在掌上唰唰唰唰幾掃:「好了!」然後把筆一丟,左手提成一個空拳。
周瑜一看,怎麼這樣快的?一百萬人馬只要這麼幾筆就完啦?寫的什麼,我都來不及看清,那末再看孔明的吧。
如果他也是這麼幾筆就寫出計來,我或許可以猜出來了。
諸葛亮想,你這個人不吸取教訓,還要東張西望,那我讓你弄僵了拉倒。
孔明把筆頭在硯台上橫弼豎弼,左弼右弼,弼得犀利尖,然後一邊口中嘀咕,一邊寫道:「用亮之計,江東勢如破竹。
」
「窣……」寫了一行。
「用亮之計,曹兵潰不成軍。
」
「窣……」又是一行……
周瑜一看,他又太複雜了,好象在做文章一樣。
一個這麼快,一個這麼慢,都不知是什麼計。
我看又看不著,想又想不出,叫我怎麼辦?周瑜實在走投無路,只好自己動腦筋了。
想了一想,筆頭在手中畫符似地畫了幾下,把筆一放。
魯肅把筆硯收過。
按理,三人應該同時把手掌攤開,放在一起看的。
孔明還是照顧一點周瑜的面子,便向魯肅講,你把每人掌上的字一一看清,究竟妙計同與不同。
魯肅先到周瑜面前:「都督,待下官觀看掌中妙計。
」
周瑜想,你這個人吃裡扒外,專門幫倒忙,還要先看我的呢!對他說:「子敬,先看孔明軍師的。
」
「是是是。
」
魯肅兜到諸葛亮身旁,說:「軍師,容下官觀看掌中妙計。
」
孔明說:「先看龐兄。
」
「好好好。
」
魯肅想,我好象是一隻球,被他們踢來踢去,一個都不肯先說。
走到龐統那裡,開口道:「鳳雛先生,容下官觀看掌中妙計。
」
龐統想,你們都扭扭捏捏,推來推去,先看後看不是一樣的?你們不肯先來,那末就我來吧。
所以招呼一聲:「大夫,你站穩了。
」
魯肅想,的確,這一條計能打敗一百萬軍隊呢,力量多麼大!我是要站穩了再看,別跌了跤跟斗。
踱頭聽他的話,兩條腿擺穩了架勢,瞪大眼睛,捋須觀看。
龐統側過身子,對著魯肅把空心拳頭張開,五指伸直,說道:「大夫請看。
」
魯肅低下頭來一看,倒退一步,不禁失聲道:「嚄,好一條妙計!」
龐統哈哈一笑,舌頭往掌上一舔,把筆跡舔糊。
等一下再洗手。
魯肅到底看見了什麼呢?原來龐士元手掌上墨跡很濃,筆劃很粗,寫著兩點、一撇、一捺,一個「火」字。
踱頭想,火就是火了,為什麼要寫得這麼三大五粗呢?喔,對了。
要燒掉百萬曹軍,小的火是不行的,非要漫天大火不可。
魯肅再到孔明身旁觀看。
諸葛亮用羽扇遮一遮,然後把拳頭張開。
說:「大夫請看。
」
魯肅方才看龐統的計,倒退一步,現在看孔明的計相反走進了一步,對他手掌上一看,高興道:「哈哈!龍鳳龍鳳,名不虛傳,果然如出一轍,妙計相同。
」
孔明同樣用舌頭舔墨跡。
周瑜聽了魯肅連連稱好,覺得奇怪:龐統只有寥寥幾筆,諸葛亮寫了長長一篇,怎麼會妙計相同?會不會踱頭看錯了,或是理解錯了?
那末孔明寫些什麼呢?掌中寫了四行,每行三個字,全部一樣,都是一個「火」字。
周瑜怎麼猜得到他寫了一手掌都是同一個字的呢?上當就上在這裡。
而且孔明還在每個「火」字的外面畫上一個圈,圈與圈之間都相互連接。
他之所以這樣寫,並非光是為了不讓周瑜看清,而是都有其深刻的含意。
十二個「火」字,表示消滅曹兵共有十二條路,與剛才說天文上的十二顆星斗相吻合;每行三個火,暗藏有三天三夜東風;這些圈圈表示用連環計破曹。
這些含義魯肅他一點都看不懂,他只知道大火也是火,小火也是火。
總之,欲破曹兵須用火攻。
踱頭最後滿懷信心地到周瑜面前:「大都督,待下官觀看妙計。
」
周瑜對他看看:踱頭啊,你說話要有分寸,我的面子都在你的嘴巴上。
只要你說一聲「妙計相同」,我馬上學他倆的樣,舌頭一舔,證據舔掉,萬事大吉。
都督身子一側,攤平手掌,說:「子敬請看。
」
魯肅對他手掌上一看,不覺脫口而出:「都督,妙計在哪裡?妙計在何處啊?」
被你這麼一叫,周瑜從面孔一直紅到耳朵背後,滿面羞慚。
心想,我的台都給你坍光了,這一點小忙你都幫不了,真是一個道道地地的踱頭。
他連忙把袍袖一卷:「噯!子敬,你看仔細了!」
龐統想,好了,你沒有計就沒有計,別說卷了袖子沒有用,即使赤膊撩腿都無濟於事。
魯肅再重新湊近,仔細一看,手上確有字跡寫在那裡,稱一聲:「喔喔喔,妙計相同。
」
「原是啊!」
周瑜連忙用舌頭舔去。
龐統想,哎喲,動作真迅速,已經被你走過場了!你的計,恐怕未必是真。
那末,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魯肅起初只見周瑜的掌上乾乾淨淨,一筆一划都沒有。
魯大夫大公無私,不會作弊的,既然沒有字,他就如實說「妙計在哪裡」。
後來周瑜挽起抱袖,在脈門處有兩個字,象黃豆那麼大。
魯肅目力好,總算看清了,一個是「火」字,一個是「水」字。
周瑜為什麼要這麼寫呢?他畢竟是都督,兵書熟讀,戰策精通,久慣沙場,有相當豐富的作戰經驗和軍事知識。
他知道目前的處境在兵力對比上是敵眾我寡,以弱攻強,光靠拚實力無論如何消滅不了一百萬敵軍的,只有用埋伏。
而埋伏中,則以水、火為上。
而且久聞臥龍、鳳雛善用水、火。
但他們今天的計,到底用的是水還是火呢?他摸不准,吃不透。
為了爭這個面子,周瑜就耍了個小小的手腕,把兩字全都寫上。
當時,他以為三人一同攤開來看的,心想,如果你們兩人寫的是「火」,我就按住「水」字,倘然你們用水攻,我就放按住「火」字,這樣,總歸被我猜中一個。
但現在不是三個人一起攤開來,他無法知道他們兩人寫的是什麼,所以只好把兩個字都給魯肅看。
踱頭一看,大都督的計與他們似同又非同,勝過龍、鳳,非但有火,而且還準備了水,想得周到、全面。
如果火勢過猛,馬上可以用水救火;火燒不成,還可以用水攻。
是一條萬全之策。
龐統心頭不服,要想弄一個皂白分明。
孔明對他看看:何必呢?他到底還是個都督,不要弄得他太難堪,只不過與他開個玩笑罷了。
三人起身洗手之後,孔明便對周瑜講,此番破曹只有用火攻。
但是,曹操有水、陸兩軍,燒他的陸營還比較容易,燒他的水營就困難了。
曹軍之中大小船艦共有一萬條,其中三千條小船,七千艘是戰艦。
假使一條船起火,其餘可以四散逃開,燒不光的。
故而必須使他七千條大船都連在一起,一處燒著,處處都著,無法逃遁。
但是兵書上載明,「陸地不連營,水上不連舟」,就是為了防火。
這一點曹操十分清楚。
因此,他決不會自己把戰船連在一起。
只有我們這裡派人去曹營上,騙得曹操鉤搭連環舟,這條計就叫連環計。
獻連環計的人必須具備六項條件。
第一項,就是此人必須與我們孫、劉兩家都沒有關係的。
因為曹操知道我們兩國聯兵,共同對付於他,凡是同我們有點瓜葛的人,曹操都要懷疑,決計不會聽他的話。
所以,我本人就沒有資格擔當這個使命。
第二項,要名望頗高。
同樣一句話,出於名人之口,或許就是至理名言;無名之輩所講,就是無稽之談。
尤其是曹操,更會注意這一點。
第三項,要有膽量,有魄力。
到百萬營中去用計,膽小的人是去不得的。
第四項,口才要好。
明明連舟是兵家之忌,但要說得曹操採納,這不是一般的人所能辦到的。
第五項,酒量要大。
因為曹操很可能表面上恭恭敬敬,設宴款待陪你喝酒,實際上是要使你醉後吐真言。
所以此人要能夠至少唱得兩個曹操醉倒,他卻不醉。
第六項,要會繪圖。
連環舟的構造圖案必須由他本人畫,曹操可能要對筆跡的。
周瑜聽完孔明這番話,對於如何以火攻破曹,已在腦子裡理出了一條基本的脈絡。
他想,這個到曹操面前去獻連環計的人要預先物色好,否則,臨渴掘井是來不及的。
我們這裡誰夠得上那六項條件呢?周瑜是聰明人,知道此人就在身邊──龐統,首先,他與我們孫、劉兩家都無關係,曹操不會疑心;其次,他人稱鳳雛,天下聞名。
曹操曾三造其府,結果未遇一面,肯定有請他出山助曹之意。
在此大戰的關鍵時刻,他趕到曹營去,曹操肯定喜出望外。
他講的話,曹操自然格外相信;他今天剛到這裡,就敢一再侮慢、責難、戲弄我大都督,說明他膽子不小;我如果沒有諸葛亮在旁庇護,早就被他說得啞口無言、無地自容了。
足見其口才出眾、舌劍唇槍;他這樣大碗大碗地喝酒,頭腦依然十分清醒,舉止沒有半點失常。
可見他非但酒量好,而且酒後更能成事。
既然稱為鳳,書、畫、琴、棋,必然件件精通,樣樣皆能……
周瑜想到這裡,對龐統看看:怪不得你坐在一旁不響,大約你今天到此來的目的就是要擔當獻連環計的重任的,但你自己不好意思毛遂自薦。
那末我來請你:「鳳雛先生,懇請先生相助江東一臂之力,前往曹營獻此連環巧計,其功非小!」
龐士元想,獻連環計,自然是只有我!除了我,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但是你周瑜的說話太覺小器了。
什麼「其功非小」?咱們這種人是為了貪圖功祿的嗎?這功名利祿在我的眼中卻似一堆糞土,何足為奇!龐統就是這樣的脾氣,喜歡擺擺大架子,戴戴高帽子的。
所以他回答道:「都督,貧道無能,還請另選高明。
」
周瑜對諸葛亮看看:計策雖好,無人去干,等於沒有。
你講的原則定得很好,我把人選也看得很準,但他不肯答應,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孔明想,你這個人平日裡要害我諸葛亮是一計連一計,今天碰上高手了,就束手無策了。
你的口氣太小了,這只能去哄騙那些爭名奪利的將士,與龐士元的身價格格不入。
同樣一句話,你聽我來講,龐統就接受。
「龐兄,曹操乃大漢之國賊。
聖上有詔:滅曹興漢。
還望龐兄過江一獻連環,破得曹兵,中興漢室。
」
龐統對周瑜看看:同樣的話,諸葛亮說得多好聽!獻連環有關中興漢室。
哪象你說什麼「其功非小」,鬼頭鬼腦。
便應道:「貧道願效犬馬之勞。
」
周瑜聽了,心想,到底是龍與鳳,一句話就答應了。
都督謝過龐統後,在動腦筋:獻連環計的日子尚早,現在把龐先生安頓在什麼地方比較妥當些呢?請他暫回山林?不好。
因為一有機會馬上要請他過江的。
太遠了叫呼不應。
留在這兒營中?這兒人多口雜,難免要被泄露,萬一曹操得悉,連環計就獻不成了。
最好要找一個地方,離此不遠,但又在營中。
周瑜一想,有了。
讓他住到西山上去。
都督便命魯肅去西山安排一下龐先生的食宿。
然後對龐統說:「有屈鳳雛先生暫居西山。
待等時機一到,再請先生過江獻計。
」
接著,都督鄭重地對大家講,這條火攻之計只有我們四人知道,切不可讓第五個人得悉!
龐統站起身來,拿了包裹,辭別周瑜、孔明。
魯肅把小僮領來。
然後一同前往西山。
孔明也告辭都督,回到船上。
龐統住在山上,飲食自有營上派專人送去。
最要緊的是酒,不能中斷。
周瑜若有事情,派心腹到山上去與他聯繫;龐統閒著無事,就把連環舟的圖稿一張一張畫起來。
因為到了曹營之中,臨時要來不及的。
讓龐士元在西山等待過江獻計。
從現在起,周瑜暫時放下了謀害孔明的心思。
因為破曹的計策一定,就要採取具體措施了,要接二連三地用計對付曹操,而且此時也少不了孔明在旁指點和參謀。
直至借東風時,還要最後一次欲害孔明。
江東暫且無事。
回過頭來再說赤壁曹營。
自從被諸葛亮騙去了十多萬支箭之後,北軍士氣大挫,曹操對進軍江東更是灰心喪氣了。
他想,屯兵赤壁以來,屢遭不利:長江交戰損兵折將,船尾炮葬身江底;周瑜探營,竟會被他逃遁;孔明又來騙去這麼多箭,我還上了徐庶的當,給他磕了四個頭。
看來此番出軍不利,還是早日收兵回去吧。
但是,退兵總要有個藉口,否則文武不解此意,或許會有異議。
有了。
待我來問問他們,可有敗吳之計。
如果沒有計,我就宣布收兵。
正在此時,手下進帳稟報:「蔡中、蔡和兩位小將軍回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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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兩個小奸將喪事料理完畢,今日迴轉營中。
丞相不聽則已,一聽到他們兩人回來,觸動靈機,頓生一計。
正是:三軍折銳本思歸,二蔡回營又生計。
不知曹操有何妙計,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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