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見周瑜如此盛情,心裡有點過意不去 故而迴轉頭來對雲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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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劉備在艙中站起身來,向艙門走去。

後面二十名家將中,雲長走在最先,緊隨劉備。

雲長想,今日護兄赴會,責任不輕,千萬不可粗心大意。

  劉備走到艙門口,將龍袍一拎,一隻腳已跨出艙門。

  江邊的東吳兵將,見艙門口伸出一隻龍頭靴,知道劉備果真來了。

因為除了劉皇叔可以戴龍冠、著龍袍、穿龍靴之外,還有哪一個可以穿?只聽得江邊又是一陣喝彩叫好之聲。

  劉備伸出頭,朝外邊一看,頓時驚呆:江邊人頭濟濟,人聲鼎沸。

心想,可笑自己身為皇叔,從未受人如此擁戴,如此盛況,怎能猜疑周瑜有不良之心?他徐步來到船頭站立。

  雲長和家將們身不離左右,也來到船頭。

雲長向江邊一看,沿江一帶稠人廣眾,熱鬧非凡。

不禁想道:儘管我家大哥也是一國之君,然而,對江東並無尺寸之功,擺下這麼大的場面,莫非其中有詐?不管是真是假,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有備而無患。

所以,跟隨劉備踏跳板,登江岸。

  周瑜見劉備上岸,連忙從江邊匆匆過來。

到劉備面前,抬頭對劉備仔細一看:方臉大耳,三綹清須,龍冠龍服,滿臉紫氣。

他心中想,劉備吉人有天相,久後必成大事。

他將兩手一拱,說道:「啊,來者我道是誰,原來是皇叔。

瑜有失迎迓,在此有禮了。

  劉備也早已看清,面前披袍顯甲,雉尾雙飄,腮下無須,風流異常,不問可知,定是江東大都督周瑜。

見他行禮,劉備說:「啊呀呀!大都督,劉備何德何能,有勞都督遠迎?劉備回禮了。

  「皇叔請了!」

  「大都督請了!」

  「挽手同行可好?」

  「這倒使得。

  周瑜一把抓住劉備的手,想想好笑:劉備是當今的皇叔,曾掃黃巾,戰虎牢,威德蜚聲四海。

曹操處心積慮地要滅他,總是枉費心機。

不想我今日略施小計,他竟鰲魚上鉤,中我之計,要死在我周瑜手中。

他想到這裡,得意忘形,不覺一陣冷笑:「啊哈,嘿嘿——」

  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關雲長在劉備和周瑜的背後,見周瑜言不由衷,皮笑肉不笑,更猜他心懷二意。

在心中暗暗地對劉備說:大哥啊,看來今天赴會不會有什麼好收場的,處處要小心。

他再對腰中的這口寶劍看看:恐怕今日要借這口寶劍來殺一條血路了。

他一聲不響地跟著劉備,向大殿走去。

此時雲長用鳳眼向四周一看,見背後跟了好多不明真相的人,並且都在交頭接耳、鄖運接。

又見側面不遠處有許多東吳兵卒團團圍住一個人和一隻錨,定睛一看,卻是周倉立在錨邊。

心裡明白,剛才江邊的喧囂之聲,大概就是眾人為他喝彩叫好。

  此時,周瑜帶著劉備等人向臨江殿走去。

來到甬道口,一員大將騎在馬上,手抱長槍,此人便是陸軍正先鋒太史慈將軍。

他奉周瑜之命,在此甬道口阻擋劉備手下的大將。

現在見劉備已近甬道口,背後二十名家將,並無一個大將,是攔是放,他心中犯起疑來:倘說放這二十個家將過去吧,沒有事情不去說它,有了差錯,都督怪罪下來,擔當不起;要是不放吧,一則劉備心中要生疑,防備有人要暗算。

二則,都督倘使對我說,這二十名家將成不了氣候,翻不了船,我又不好交差。

怎麼辦呢?他抬頭見周瑜正好走到自己面前,心想,何不讓我來問個消息?因此,太史慈對著周瑜一聲咳嗽,擠眉弄眼,用嘴對後面歪歪,意思是,劉備後面的這班家將,對他們怎樣處置?周瑜聽得太史慈的暗示,已經知道,他在為二十名家將為難了。

心裡想,劉備是個聰明人,萬一我們阻擋他的家將,被他辨出苗頭來,我的計劃就落空了。

劉備肯定要說:「都督請我赴會,我若不來,是看不起你,如果帶了大將來,更不象自己人。

所以我只帶二十名家將,以備路上不時之需。

照說,象我這種身價,有事外出,起碼是前呼後擁,車馬乘騎不計其數。

  今日只是防防身,你卻這樣不客氣,拒之於門外。

恐有二心吧?」到時叫我怎樣對答?

  劉備見我窘迫難言,拔腿就跑,他的船泊在江邊,我還來不及去劫,逃回江夏,我就再難將其殺害。

再說這二十名家將算得了什麼?等到我的伏兵四下殺出,還怕他們逃了一個不成?周瑜想到這裡,也是咳嗽一聲,向臨江殿那邊努努嘴,暗示太史慈放他們過去。

故而劉備、周瑜以及二十名家將一齊經過甬道口。

  家眼不見野眼見。

周瑜和太史慈自以為無人知道,哪料早被背後的雲長悉心洞察,看了個一清二楚。

雲長見他們兩人眉來目去,越來越覺得大事不妙。

對自己兄長看看,尚且還在睡夢之中,一點無戒備之心。

好得今日我在兄長身邊護衛,不然大禍已成矣。

既然放我們家將進去,那就讓我們進去了再說。

  其實,太史慈放了雲長等二十名家將進去,還是姓周的便宜,可以少吃不少嚇頭。

倘然在甬道口攔住關雲長,必定有不少兵將要在「青釭」之上喪身。

現在,雲長跟在後面,上甬道,見甬道兩旁馬隊排列,都是手執長槍、大刀,跟在家將們後面的吳兵吳將,都被攔在甬道口。

他想,名不虛傳,周瑜果有害人之心。

  周瑜和劉備一行人走完這二里路長的甬道,便來到臨江殿下。

那末,這臨江之處哪來的大殿呢?原來,當年小霸王孫策,在打平了江東六郡之後,他屯兵在此很長一段時間,為紀念立業之艱難,就在此建造了這座臨江大殿。

殿外,有一座四丈開闊的露台,過露台便是五丈闊、四丈高的臨江大殿,雕樑畫棟,金碧輝煌。

殿中早已放好兩隻朱漆靠椅,面南背北。

周瑜攙扶劉備上露台、進大殿,雲長和十九名家將上得露台,被江東手下擋在殿門之外。

  雲長和家將們十左十右分立兩旁,站定身軀,他正好站在右手一排進殿第一個。

雲長見周瑜和劉備一起進了大殿,開始注意起四周的動靜。

他看到大殿左右落地長窗全部緊閉,甬道兩旁的馬隊直排到露台跟前,大有關門落閂、擒龍捉虎之勢。

雲長想,到了這裡,雖然進不得大殿,倒也可以觀察殿內外的一切情況。

如果有人從大殿內殺出,我只要向前幾步,便能跨到兄長身邊將他保護。

假使有人從露台的左、右、後三面殺來,這更方便了,我守住殿門,一個休想進去。

不過,雲長見左右長窗緊閉,更是疑雲難釋。

他想,我家大哥到此附會,周瑜應該將長窗開直,以示迎接之意。

青天白日將窗戶關得緊騰騰,這是何意呢?不問可知,窗外定有伏兵。

由此,他更堅定了自己的判斷正確無誤。

  周瑜偕劉備到大殿之中,把劉備的手一松,起袖口將座位一拂,說道:「啊!皇叔請上座,待瑜來拜見。

  「大都督,哪裡話來。

請都督上座,待備來拜見。

」兩人請讓客套一番,並行一禮,分賓主坐下。

手下送茶已畢。

周瑜想,時光尚早,先與他空敷衍一時:「啊!瑜久聞皇叔掃黃巾,戰虎牢,乃當世之英雄。

今日得能拜識,瑜三生有幸。

  劉備也謙遜地說道:「都督客套了。

備聞得都督乃是江東小輩英豪,有統帶三軍之能,一十三歲披髮為將,實是世所罕見。

備得以見到都督,真是有幸得很。

  劉備嘴上在客套,心裡頭在想,你周瑜昨日對孫乾說,孔明同孫權在此三江等候我,叫我面見孔明,親自領他回去。

怎麼一個都不見呢?所以問道:「啊!都督,吳侯可曾來此?」

  「啊!皇叔,時光尚早,我們先暢飲一杯,諒他們就要到此。

  周瑜說罷,命手下擺酒。

不消多時,席上已放好酒肴,各個面前黃金酒杯一隻,筷箸一副。

  雲長在露台上聽說擺酒,凝神對桌上一看,山珍海味,瓊漿佳釀,確是豐盛得很。

再對兩人面前一看,各人一隻黃金酒杯。

心裡想,還好,這種杯子飲酒無妨,倘有毒藥,諒必大哥還能察覺。

除金杯之外,銀杯用酒,若酒內藏砒,酒杯壁上會呈黑色;玉杯篩酒,若酒中有毒,杯中立刻有「噶O8@落」之聲,甚至酒杯會爆碎。

其實,此時周瑜還未下毒手,他要與劉備先飲上幾杯酒,等候徐盛、丁奉二將前來復命,方肯動手。

  手下上前一一斟過酒,周瑜舉起金杯,說道:「啊!皇叔,些些薄酒,不成敬意。

請了!」

  劉備說:「啊!都督,如此盛情,卻之不恭。

請了!」

  「瑜竟幹了。

  「備亦幹了。

  兩人你請我請,不覺已酒過三巡。

皇叔想,既來之,則安之,飲了幾杯再說,等候軍師到來。

周瑜想,怎麼徐、丁二將劫船還未復命?暫且飲幾杯酒,先穩住劉備之心,反正他到了這裡,就好比鳥入籠中,插翅難飛。

  再說,徐盛、丁奉二人奉周瑜之命,改扮手下,意欲偷盜劉備的大船。

他們見劉備和家將進入甬道,自忖道:此番劉備進得臨江殿,難出甬道口,到此江東如羊入虎口,必死無疑,我們也可相機行事了。

兩人跑進亂鬨鬨、鬧紛紛的人圈子,混進人群,對圈中注目一望,見這水手雙手叉腰,立在鐵錨旁邊,兩眼觀看長江四處的形勢。

兩人知道這隻大錨的分量不輕,尤其這水手膂力過人,本領不小。

倘使貿貿然去搬動這隻鐵錨,恐怕這水手不容。

徐、丁二將兩人相向丟了一個眼色,就蹲下身子把大錨搬起來掂了一掂分量,然後移動幾步放了下來。

他們準備趁這水手不備之際,把大鐵錨移出人圈子,這樣就可以人不知、鬼不覺地把船盜走。

  哪裡知道,今日的周倉非比往日,他奉命保船,別的都不管,一心看守這隻船。

現在,他發覺身邊有人移動鐵錨,低頭一看,兩個人貓著腰蹲著。

周倉想,可能這兩個人見我力氣過人,有些不相信,故而來試試這錨的分量,別無用心的。

後來看到這兩個人又要動錨,周倉馬上意識到,這兩個人不懷好意,不管他們是不是來劫船,這隻大錨不能讓他們再移動了。

所以,他從眼梢中瞄著這兩人的一舉一動。

不料徐、丁二將見周倉一無動靜,愈加膽大妄為,正想搬起大錨,就在這一瞬間,周倉一言不發,雙腳一掂,直向大錨這裡縱過來,起雙手在徐、丁二人的肩胛上一把捏住,用力向下一按。

兩人本當彎腰蹲著,冷不防肩上被人一按,哪裡還站得住,同時向後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到地上,不敢動彈。

  周倉把一隻腳擱到鐵錨上,一對電光眼睜大,臉帶笑意,藐視著這兩個江東人。

他在心中暗暗地與自己打趣道:我本來一個人在這裡寂寞得很,你兩人無事可做,就在這裡陪著我,等我家主人保了皇叔回到船上,再請你們站起來。

要是不是想的話,莫怪我周爺爺手下無情,定教你們的腦袋撞一個頭破血流,去見閻王。

  徐盛、丁奉兩人明白,這水手身手不凡,功夫到家,看來我倆不是他的對手。

既然已被他看破,我們只有坐在地上,聽候他的發落。

這叫好漢不吃眼前虧,否則性命攸關。

這裡一面要盜船,一面要保船,暫且不提。

  周瑜在臨江殿與劉備說說談談,又飲了好幾杯酒,還不見徐盛、丁奉到來報信,他心裡開始著急起來了。

哪裡知道他倆盜船不成,反被周倉看押在江邊。

  在江東,心情最急的人要數諸葛亮。

「臨江會」之事,孔明一點都不知道。

今日在船上閒坐,猛然間,聽得炮聲連連,而且就在三江口。

心裡想,這炮聲響得好蹊蹺啊!無事端端放什麼炮呢?自己又不能上岸去打聽,急得他在船上踱來踱去,苦思冥想,實在想不出三江口發生了什麼事情。

因此,只得命王四到岸上去探聽一下。

  早已說過,自從諸葛亮對他說,破曹之後,許他在劉備手下為官,王四他是兢兢業業,一心一意侍候孔明,每逢差遣,他總是不遺餘力辦到。

現在,聽得軍師命他上岸打聽為何放炮,他要緊擺渡上岸,朝三江口而去。

船上人上岸,這是家常便飯,誰也不知道他如今已是諸葛亮的心腹耳目。

王四匆匆來到三江口,見人煙輳集,彩牌樓高高矗立,吹鼓手吹吹打打,人山人海,川流不息,不似過節,又勝似過節,好大的一番場面。

他走到熱鬧處,擠進人群,見中央有一人手按二將,站立江邊,滿腮虬須,面貌可怕。

坐在地上的兩員大將一動不動,面貌好象徐盛、丁奉二位將軍。

這三人說是親熱,又不說話;說是仇人,又不爭鬥。

王四見到這個場景,心裡覺得有些奇怪,不敢多停留。

他又獨自退出人群,四下張望,見人們的目光都一齊射向甬道口。

他又急步趕到那裡,奮力挨到前面,要想看個仔細。

不料前面的小兵舉著棒槌叫道:「哪一個王八蛋在此擁擠?招打!」

  王四要緊回答:「老兄,且慢!」

  小兵聽得聲音頗熟,回頭一看,見是王四,忙嬉皮笑臉地說:「啊!我道是誰?原來是王四。

  原來這小兵見是王四,知道他是當今水軍參謀船上諸葛軍師的手下,他又不曉得周瑜想方設法要害孔明,心想,諸葛亮是江東的頭面人物,身兼要職,王四在他手下做事,倚官托勢牌頭硬,得罪不起,日後還要托托他在軍師面前多進美言,自己好多得些便宜。

  因此,放下棒槌,滿臉堆笑上來搭訕:「原是王四小哥。

  王四問:「老兄,我要問你,今日為何這般熱鬧?」

  「啊,王四,你還不知?我家大都督相請劉皇叔在臨江殿上赴宴。

  王四聽到「劉皇叔」三字,想起了軍師曾對我說,他的主人就是當今的劉皇叔。

王四想,軍師的主人也就是我的主人,他長得怎生模樣,讓我來看一看。

他踮起腳尖,聚精會神,極盡目力向甬道盡頭一看:露台上左右兩排家將,腰間全都佩劍。

大殿之上二人飲酒,其中一人一看便知是周大都督,還有一人看不清面目,隱隱約約見他頭戴龍冠,身穿龍袍,看來此人必是劉皇叔了。

王四還聽到別人說,這二十名家將各個身材魁梧,體格健壯。

他打聽完畢,返身回到船上,見軍師道:「軍師,小人打聽明白。

你說為何這般熱鬧?」

  孔明想,就因為不知道三江口為什麼要放炮,所以叫你去打聽。

你既已探聽明白,還來問我幹什麼?對王四說:「本軍師不知究竟為了何事。

  王四想,今日打聽到劉皇叔過江赴會,功勞非小。

所以他興高采烈地說:「軍師,今朝都督請來劉皇叔,在臨江殿上飲酒敘談。

  「啊!」孔明聽完,他跌足想道:周瑜他設計殺我未遂,因此又移禍於劉備,想皇叔乃是仁義之君,如何能識破周瑜的花言巧語,今日皇叔必遭毒手。

  往日裡諸葛亮遇事忙而不亂,沉著冷靜,就是在周瑜圖謀他性命時,他也是從從容容、按部就班。

今日之事,實在關係重大,直接危及主人的性命以及漢室存亡,況且又無思想準備。

他想,我諸葛亮可稱才思過人,在此江東尚且難以存身,何況主人?想必他到江東,定是為我孔明一去杳無音信。

我離開江夏時,將營中事務一切安排妥當,只須按計而行。

誰料竟出此不測之事。

主人到此性命難保,叫我又有什麼辦法可想呢?孔明急得將手中羽扇亂搖,在船上走來走去,大動腦筋。

  王四當然不懂得軍師急的是什麼,見他這樣著急,竟將要說的話都回進了喉嚨。

心想,從未見軍師有如此急過,今日聽說皇叔到此,非但不高興,反而煩惱起來,這乃是何道理?

  孔明在船上來回走了幾次,腦子開始鎮定下來。

他又想,我走後,營中還有好幾個出謀劃策的人。

劉備要到江東來,他的幾個弟兄絕不會讓他一人到此,肯定有人護衛。

因此,孔明重又坐下來問王四:「王四,你還打聽到別的事麼?」

  王四想,我這次去探事,好消息多得很,被你剛才這麼一急,我也不敢講了。

「軍師,別的事情很多,可是小的不敢多講。

  「為何?」

  「小的剛才只講得一句,你就這般著急,倘然急出毛病,小的何處投靠?」

  「休得廢話,只管講來。

  「那軍師為何走來踱去?」

  孔明想,人怕出名豬怕壯。

大家都曉得我諸葛亮,火燒到屁股上也不急的人,現在一急,王四是要莫名其妙了。

孔明說:「本軍師發病也。

  「啊,軍師發病。

啊呀!你這毛病,人也要被你急死的。

請問軍師,一年可要發幾回?「孔明想,我一世也難得發的。

倘然一年要發上幾次,那還象什麼諸葛亮,倒象精神病了。

所以,孔明敷衍說:「難得,難得的。

王四,快與我講來。

  王四說:「軍師啊!小人一上岸,在三江口就看見一個黑臉水手,他手按兩人站在大錨旁側。

今日江邊好排場:彩牌樓五彩繽紛,吹鼓手吹吹打打。

我聽說今朝皇叔到此赴會,急忙來到甬道口,擠到人群前面,果然見得皇叔與周大都督坐在大殿之上飲酒。

露台上一左一右站立二十名家將,人人身佩寶劍,煞是威嚴。

小的不敢耽擱,就回來了。

  孔明一邊聽,一邊心情已平靜下來。

等到聽完,孔明已將劉備此來江東的情形猜著十有八、九。

他想,二十名家將是雲長的貼身心腹,時刻不離身邊,他到東,家將們不往西。

這二十個家將中必有一人是關雲長。

再者,這些關西漢腰中常掛腰刀,今日一反常態,腰懸寶劍,其中定有緣故。

想雲長隨主人過江,一不能騎龍馬,二不能帶龍刀,故而一律改換寶劍,他這口劍肯定是子龍將軍的「青釭」寶劍。

而江邊這個黑臉水手不是周倉又是哪一個!他們主僕二人,一個護劉備,一個保大船。

我諸葛亮離開江夏以後,大營中能夠用兵的人也只有關雲長了,他身邊有這些家將和步將周倉,保護劉備那是最妥當的了。

今天看來主人沒有大的危險,最多受些驚嚇。

既然主人是為我而來,我不可不見他一面。

等一會雲長保了劉備回去,七蘆灣是必經之地,我可預先坐船在那裡等候。

  只要一見主人,我就把自己回去的日期告訴他,讓他早作準備接應,並告誡他下次千萬不可擅離江夏。

這樣,我方能安心等候東風起,火燒赤壁,迴轉江夏。

孔明想到這裡,神態自若,吩咐王四開船,往七蘆灣巡哨。

他暗中關照王四,到七蘆灣後把大旗落下,謹防周瑜派人探視。

再命王四站立船頭,等到皇叔的大船到來,叫他們停下,說軍師在此恭候。

孔明一切安排停當,立即寫好一封錦囊。

然後閉目養神,等候劉備的大船。

  臨江殿上的周瑜見徐、丁二將左等不來,右等不至,不知江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心急似焚。

他想,時光不早,也該動手了。

諒必江邊的大船已被他們二人劫走,因劉備在此,不便回復,故而在外面等候消息。

既然要殺劉備,有得晚還不如早,結果了他算了。

我殺劉備,準備了二套方案,用哪一種方法去殺他呢?想來還是第一種為妙。

他頓然間咳了一聲冷嗽,起右手一個指頭在鼻子底下一拭。

過去的讀書人在動腦筋、想主意的時候喜歡這樣,周瑜更是習以為常。

不過,拭鼻子也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用右手為例,從左向右拭這叫順拭,反之稱逆拭。

一般情況下,都是順拭,只有在發怒或激動時,才會逆拭,表示憤怒之極。

然後,裝得若無其事,繼續用酒。

  儘管周瑜這細小的動作瞞過了露台上的十九個家將,但騙不了關雲長。

雲長他對周瑜的言談舉止聽得分明,看得真切,見他忽然間舉動反常。

心裡想,這一拭鼻,肯定有花樣。

我今天在此,就是要打定主意注視你。

因為你是江東大都督,這裡的所有兵將都要由你調遣,你待我家大哥好,席間太平無事,宴後太太平平將我們送到船上,我心中有數,日後或許與你交個朋友。

你若得罪我家大哥,老實講,定叫你的腦袋來試這口「青釭」寶劍的鋒利。

所以,雲長百倍警惕。

  與此同時,從臨江殿後面走出一個手下,此人全身雪白,手托噴金漆盤,走上前來。

盤中有一把酒壺,一隻酒杯。

這隻杯子既非金銀所作,又非白玉所制,而是一隻形似香爐,有兩個耳朵的犀牛角酒杯。

杯中有些什麼東西,大家都看不見。

雲長一看,早已明白,周瑜果然要以鴆酒把大哥藥死。

鴆是一種最喜與毒物為伍的鳥,他們常在深山絕谷的潮濕地帶,與毒蛇惡蠍居住在一起,非但食毒的植物,而且還要躲在鶴的身上,吸吮鶴頭上的「鶴頂紅」這種毒液。

待這鳥的翅膀長得豐滿的時候,就要亡命地飛向天空,直至雙翅無力,才從天上跌落下來,掉進大海或是沼澤地帶。

一旦此鳥生存下來,就隨波逐浪漂流到岸灘上,重又蹦跳到他們所需要的地方。

由於此鳥的雙翅和羽毛一沾到水就會脫落,就象掉毛的禿雞一樣,所以它們又與毒物為伴,養精蓄銳。

日復一日,這種鳥渾身是毒,觸物皆死。

這種鴆鳥很難捉到,只有?它們死後,人們才把這種鴆鳥分門別類地提煉藥物,也有人用來害人。

所以雲長鳳目圓睜,憤怒地想道:周瑜啊!你別以為天下人都不及你,我姓關的在《春秋》上不知看到了多少遍。

為這一杯鴆酒,致使國破君亡。

  記得列國時期,鄭國有一個昏庸懦弱的鄭君,國家大權被老奸祭足一人操縱。

有一天,鄭君在書院中長吁短嘆,被祭足的女婿雍糾看見,雍糾問:「君王緣何長嘆?」鄭君想,只為你岳父祭足專嵐扈,獨斷專行。

你倆是翁婿,不能和你講。

所以說沒?什麼。

  雍糾又問:「可是為我岳父之事麼?」鄭君見他把話點穿,知道瞞不過他,點了點頭。

  雍糾說:「君王,且請放心,由我芟除大患。

」鄭君為他忠心耿耿,又說:「同室操戈恐被世人譏笑。

」雍糾堅定地回答說:「大義滅親,何笑之有?」鄭君問:「計將安出?」雍糾說:「明日我家岳父出外有事。

等他回來時,我在十里外擺酒為他接風。

趁他不防之際,我送上鴆酒一杯,將他毒死。

」鄭君覺得是條妙計,就設下酒筵款待雍糾。

  不料雍糾吃得酩酊大醉,回到家裡,他的妻子見丈夫吃得爛醉如泥,不能自持,問他何處飲酒。

雍糾醉則醉神志賞清,他想,明日要殺你父親,這話不能對你說,因為父女總有骨肉之情。

只是敷衍幾句,便躺倒身體呼呼大睡。

雍妻曉得自己的丈夫有夢囈之疾,心中有事,晚上自會從夢中說出。

故而她守在床邊不睡,等候丈夫說破真情。

不多一會,雍糾果然把白天與鄭君商議之事盡情說出,在夢中泄漏了機密。

雍妻聽到這樣大的事情,不敢遲疑,趁雍糾酣睡之際趕回娘家,與母親講明一切,再偷偷地回到家中,見丈夫還在睡夢之中,自己便安心睡覺。

到天明,祭足已悉知詳情,暗中作好了準備,這才放心出門。

在回來的路上,果然見自己的女婿雍糾在郊外十里擺酒迎候。

酒至半酣,雍糾另備一杯酒敬上祭足,說道為岳父洗塵。

祭足早知其意,佯問道:「此乃何意?」雍糾說:「為岳父上壽。

」祭足說:「愛婿如此孝順,實不敢當。

別無以謝,請愛婿為岳父代飲此酒,聊表淺意。

」這便是接杯還杯之法。

雍糾哪裡敢飲,一意推辭。

祭足說:「愛婿一片孝心,老張還敬一杯乃是理所當然。

若然不飲,則謂之不孝也!」雍糾知道大事已經泄漏,無以對答,要想拔腿逃跑。

祭足怎肯放他逃跑,抽出腰中寶劍,將雍糾一揮兩段。

然後又與鄭君糾纏不休,致使國破君亡,真是一團美意,化為烏有。

  雲長又想,前車之覆,後車之鑑,這種教訓怎能忘記。

你周瑜既然要下毒手,我不得不親自出場了。

再對劉備看了一眼,暗暗說道:大哥啊!千盅萬盞你只管飲,唯獨這一杯毒酒不能沾唇。

  關將軍想罷,起手從胸前挑出長髯,怒目雙瞪,注視著大殿上的變化。

  關雲長的這些舉動,殿上的人都未注意到,他們都集中目光看著周瑜,等候暗號。

只見這個手下跑到周瑜腳邊,單膝跪下,雙手把金漆盤高高呈上。

周瑜立起身來,用手抓住盤中酒壺,對準犀牛角杯子篩酒,直至佳釀橫溢、白沫四濺方才住手。

——因為酒杯中有毒物,酒篩進去以後,酒面上有一層白沫。

所以,周瑜故意將酒篩得四下流淌,將杯中白沫衝到盤中,以避人耳目。

——然後,周瑜用右手的兩個手指在犀牛角杯的耳朵上捏牢,左手拎著袍,旋轉身來面對劉備:「啊!皇叔,本督與你上壽,望一飲而盡!」

  說罷,將酒杯送到劉備面前,意思是,你劉備飲了此杯,還可保全身軀,免得我擲杯為號,兩旁伏兵盡起,將你砍為肉醬,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劉備聽說周瑜要為他上壽,他還蒙在鼓中,一點不知周瑜的歹念。

他想,我為思念軍師,到此領取孔明回去。

你周瑜是江東六郡的都督,雖比不上我劉備的身價,但也算得飛黃騰達的主將,與我祝壽,我如何敢當?還不如謝絕了吧!因此,劉備也立了起來,對著周瑜雙手亂搖:「喔呀呀!大都督,劉備有何功德勞都督上壽?萬萬不能的。

  這時的關將軍全神貫注,一眼不眨地看著劉備。

見他謝絕上壽,心中略微安定下來,以為劉備也看出了其中的原因。

心想,大哥對啊!這杯酒千萬不能飲,飲則七竅流紅,一命嗚呼。

  周瑜見劉備不肯飲酒,他殺人心切,正要將酒杯擲於地上,回首一想,小不忍則亂大謀,今日既要殺劉備,又要不讓天下飛短流長。

因此,周瑜故作姿態對劉備說:「望皇叔照拂本督的體面,飲了此杯;如若不從,那末,瑜只有跪敬了。

」說罷,左手把袍拎一拎起,身體一彎,雙膝微屈,做出要跪的樣子。

  劉備見周瑜果真要跪,心裡想,周瑜實在太客氣了,弄得我左右為難:如果飲了此酒吧,我還無此福份;如果不飲吧,傳揚出去,周瑜臉上無光。

而周瑜必定要責怪我太絕情,看不起他。

不過讓他跪下來敬酒太不象樣,讓我再善言相勸幾句。

故而,劉備連忙雙手分開,跨上半步,說一聲:「噯!都督萬萬不能。

」準備將周瑜挽扶住。

  露台上的關雲長見劉備張開雙手,以為他要接酒杯了,頓時神色緊張。

心裡想,大哥啊!這酒吃下去容易,吐出來難,如果飲下這杯毒酒,性命難保。

我既然知其計,何不將計就計,來一個接杯還杯?不過,周瑜啊!為何要想方設法地害我大哥?別人都說你名聲不好,常有害人之心,我總難以相信。

今日看來,你果然是放辟邪侈,心術不正,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雲長想到這裡,怫然作色,一個箭步從殿口躥進了臨江殿。

在周瑜的背後起右手向劉備的肩胛上就是一掌,將劉備退出數步。

然後,又起左手向周瑜的右手腕的脈門上用力一把抓住,猛然開口道:「關某代飲了!」

  周瑜正與劉備兩人面對面假意謙讓,不防背後伸出一隻手,把自己的手腕緊緊抓牢。

周瑜想,讓已來不及了,只得將臂膀一側,身子一晃。

可是,拿在手裡的這杯鴆酒一震盪,晃出好多,滴滴嗒嗒流了一地。

頓然間,大殿的方磚上出現一攤雪白的泡沫。

無多片刻,泡沫消失,在方磚上留下了無數細小的洞隙。

周瑜聽到雲長那洪鐘般的聲音,只覺得心寒膽裂,他也顧不了許多,要想弄清背後這個人是誰。

他將頭向旁略微偏一偏,從眼角向上一看,只見此人生一個大紅臉,臉上蛾蠶眉、丹鳳眼,長髯鋪滿胸膛。

周瑜這一驚非同小可,真箇嚇得他人中吊、方寸亂,魂不守舍。

又見他一身家將打扮,更是疑惑不定。

心想,劉備啊,你真是好算計,叫自己的兄弟改扮家將,暗中護衛。

我早已聽聞關雲長斬顏良、誅文丑、劈蔡陽,天下無敵,我這文弱書生怎禁得他這般勇力?看來殺機透漏,難以毒死劉備,只有先將這鴆酒撤下,不讓他們捉住憑據,再同劉備說話。

  此時,周瑜驚魂稍定,忙起左手的袍袖將跪在地上的手下一推,暗示他趕快走開。

  這手下也是個機靈鬼,手腳十分利索,伸手來接過周瑜手中的酒杯,放到盤內,站起身來一溜煙朝裡面奔去。

  關雲長見這手下逃進去,也不去追趕。

心裡想,擒賊先擒王,周瑜在我手中,諒他難以施展計謀。

況且這地上的痕跡尚在,還怕他抵賴不成?

  周瑜見手下逃走,開始鎮定下來。

他轉過頭來對劉備一看,見劉備似乎還在夢中,對雲長的作為不甚理解。

心想,有機可乘。

我只做得不認識關雲長,來問劉備,他是誰,看劉備怎樣回答。

要是劉備說,他是二弟雲長,我就可以責問:你來飲酒帶二弟前來,這是理所當然,但為何叫他改扮了家將混入臨江殿?這不是疑我周瑜心存不良?我的名譽被你破壞,叫我如何號令三軍,取信於天下?要你劉備與我收回名聲。

劉備若說他是家將,那就更好了,說起來我與你皇叔在此飲酒,小小家將竟敢在大殿上胡作非為,要治他之罪。

我便可乘機指揮兵將,把劉備、關雲長和家將一網打盡,出我心頭這口惡氣。

  周瑜裝出一副冤屈的樣子問劉備道:「啊!皇叔,此人是誰啊?」

  劉備被人算計,他一無察覺,也不想想來此之前眾文武的重重疑慮,還覺得自己安如泰山。

見自己二弟躥上大殿抓住周瑜,反覺雲長忒魯莽無禮。

故而對雲長看了一看,示意他快放手,不要為難了周瑜。

  雲長懂得劉備這一眼的含義,深知大哥心慈手軟,寧可自己含冤受屈,不願得罪別人。

  心想,不怕你周瑜逃跑,你跑二步,我只須一步就可趕上。

雲長一面鬆開周瑜的手,一面望著自己的兄長,意思是:你說我是家將也好,認我二弟也好,由你的便!反正我都有話來對付周瑜。

  劉備見兄弟露出本相,知道再也瞞不過周瑜了,只好如實地對周瑜說:「啊!大都督,若說他麼,原是劉備的桃園義弟關雲長。

  雲長聽得劉備吐露真情,便手撩美髯咳嗽一聲,儼然是當今的君侯關將軍,站立在他倆的中間。

  只見周瑜把面孔一板,對著劉備說:「唉!皇叔,今日本督一片誠意相邀皇叔過江赴會,緣何命你家兄弟改扮家將到此,此乃何意啊?」

  「這個……」劉備支支吾吾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對雲長看看,都被你弄僵了。

不過再一想,罷了!兄弟闖禍,只有我來打一個招呼,免的周瑜疑神疑鬼。

劉備便把袍袖一丟,準備賠個不是。

  雲長已明白劉備的意思,心想,大哥被人暗算,反而要賠禮道歉,哪有這樣的道理?你要賠不是,我不允。

所以又起手在劉備的肩上一拍,將劉備推了一下。

轉過身來,對周瑜一拱到底:「大都督。

  「啊!君侯。

」周瑜要緊還禮。

  「我家皇兄昔年掃黃巾,雖則天公將軍張角被戮,然其餘黨分布天下,欲害皇兄並無機會。

今聞過江赴會,關某恐其賊寇半途埋伏,算計皇兄,因而改扮家將前來,乃是防備綠林之中蟊賊作亂,並非疑慮足下耳。

」雲長說完,一對鳳眼對周瑜彈出,抽出腰中半口寶劍,心裡想,我家大哥替天行道,久戰沙場,破黃巾,殺張角。

但黃巾餘黨尚未肅清,我為大哥恐遭算計,所以暗中保護。

你若有此心,那就與黃巾同出一轍,我雲長手中寶劍無情。

然後,雲長又將寶劍推入劍匣。

  劉備本當張口結舌難以作答,聽得雲長這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感到出乎意料,心想,我家二弟素來不善辭令,但是開出口來倒很有道理。

  周瑜在旁聽出了一身冷汗,覺得無言辯駁,暗暗想道:既然你姓關的能說會道,我也不來與你面折廷爭,暫且把你穩住在殿上,等候兩邊殺出。

憑你一口寶劍,站立平地怎抵擋得住兵刃交加!因此,周瑜強裝笑臉,對雲長說:「啊!原來是關君侯到此,本督久慕大名,如雷貫耳。

當年斬顏良、誅文丑,聞名天下。

今日能得拜識虎顏,真是三生有幸。

來啊!收安須,另擺上好的酒菜。

  手下人出來,把殘席撤去,講台上揩抹乾凈,準備重置酒菜。

  劉備見周瑜如此盛情,心裡倒有點過意不去。

故而迴轉頭來對雲長看看,意思是:二弟啊,只因你作事不慎,害得他重新擺酒。

既然這樣,那末你也不必客氣了,反正軍師還未到,我們再坐一會,邊飲酒,邊等人,吃了幾杯酒再說。

  關雲長看到自己的兄長還是那樣定心,心裡想,大哥啊!不能再等了,我們趁早走吧。

  我已見窗後隱隱有人移動,還聽得細微的刀槍撞擊之聲,料周瑜乃是人面獸心,大殿之上設有埋伏,現在酒菜還未擺上,周瑜還不能發號施令。

再則,太陽已經偏西,看來軍師也不會來了。

今日周瑜請你大哥赴會,他是以軍師為誘餌引我們上鉤。

真相已大白,我們再等下去凶多吉少。

今天我若能將你大哥安然無事地保回樊口山,已經是大幸之事了。

所以,雲長對劉備鳳目一眨,示意他快走吧!

  到這時,劉備才察覺殿上氣氛不對,孔明不可能來了,兄弟雲長與周瑜又面目不和,我們再坐下去也不是滋味了,這次領不成孔明回去,只有下次再來了。

劉備踏上幾步,前來辭別周瑜:「啊!大都督,今日到此,多蒙寬待,時光不早,劉備告退了。

」說罷,對周瑜一拱到底。

  周瑜見劉備要走,急得手足無措。

他一心想著等待酒席擺好,以擲杯為號,殺死劉備。

  他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也不想想其他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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