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想,前兩件事容易辦到,第三樁也不難,只要一支將令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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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關興在北伐節節取勝的時候,奉了父命趕往西川去報奏捷音。

儘管他身上帶著關羽的書信,到處有人迎送,腳力又好,但是初次入川,路徑不熟,又兼蜀道難行,免不了常走錯路,好不容易趕到了西川的京都——成都。

  話分兩頭。

劉備臨殿,聚齊文武百官。

左首里排著一行五隻座位,是留給漢家五員虎將的專座,除了第一隻荊襄侯關羽和第二隻閬中侯張飛的座位空著,趙雲、馬超和黃忠都按序而坐。

右首里就坐的是大漢軍師諸葛亮,他仍像以前那樣綸巾鶴氅,漫不經心地輕搖著羽扇。

眾臣都在等候漢中王上殿。

  「義結桃園三十年,鼎足三分漢王晉。

滅賊欲進中原地,萬民展顏普天慶。

」劉備頭戴五爪龍冠,身穿五爪龍袍,足登龍頭靴,一步三搖,緩步從裡面走了出來,在中間的座位上坐定。

  眾臣齊上前參拜過,退到兩旁,仍是站的站,坐的坐。

  「軍師!」劉備問道,「二弟雲長北伐,一月之內音息全無,孤甚記掛於懷。

不知是何道理?」劉備想,關雲長七月出兵,捷報頻傳:攻拔襄陽,刀劈夏侯存,水淹七軍,擒于禁,斬龐德,連連告捷。

雖說其間也曾遭到魏將的毒箭,經神醫華佗醫治,不日便愈。

後又戰徐晃,擒張虎,斬樂琳,威風大振。

就是在這些消息過後,從此中斷了音訊,也不知是什麼原因,既沒有人來報捷,也沒人來告急。

最後一封書信是九月底接到的,如今已是十一月中旬了,斷了一個多月的聯絡,劉備豈不要著急!

  其實,這個問題諸葛亮不知思考了多少次,非但在想,而且早已派出了密探往各處去打聽荊襄的消息和關羽北上的進展情況。

對於關羽的北伐,諸葛亮有他自己的主見。

他想:關羽坐鎮荊州,最要緊的是以守為上。

因為漢軍取得東川未滿一年,精銳未足,應該養兵蓄糧,以待北伐。

儘管曹操暗結東吳,先取襄陽,關羽理當復取,然後回守荊州,一方面派人聯吳,迫使江東不敢輕舉妄動,一方面拒魏軍於界外,不使曹操有迴旋的餘地。

這就是他對漢室最大的功勞了。

可他拔了襄陽,又兵渡襄江,重兵挺進樊城,聽來節節取勝,成果輝煌,我總覺得荊州一日也不太平,東吳早晚要起不良之心,關羽就有顧此失彼之虞。

我多次主張將長沙等四郡歸還東吳,結好孫權,穩住呂蒙窺伺之心,劉備也答應了,可就是關羽不同意,自以為雄心不已,實際上給自己留下了隱患。

關雲長樣樣都好,最不放心的是他的傲慢之心。

為此,在他赴荊州時,我一再向他闡明「東和孫權,北拒曹操」的意義,暗示他不要輕視江東,更不要與江東為敵,這是荊襄九郡長治久安的重要策略。

前番已聽說孫權命吾兄諸葛瑾到荊州與關羽說親,這是江東對他的試探,如果成全了這樁姻緣,江東就不會貿然動兵。

然而,關羽非但不允,反而將孫權辱罵了一頓,把諸葛瑾逐出了荊州。

可以斷定,關羽北伐越是功大,離荊州就越遠,潛伏的危機也就越大。

一個多月來,荊州消息全無,或許也就證明了這一點。

  這僅僅是孔明對政治局勢的推斷,至於江東什麼時候會起兵襲取荊州,孔明也無法預料。

歸根結蒂,關羽在這個時侯北伐是不合時宜的,而孔明對於勸阻出兵也是無濟於事的。

直到火燒連營之後,劉備將漢室江山託孤軍師,那個時候劉、關、張已相繼辭世,諸葛亮掌握了漢家的全部兵權,孔明方才專心致志地北伐中原。

即使到了這種地步,劉禪聽信宦官黃皓之言,尚且使北伐遭到了很大的阻撓。

正如諸葛亮在他的「後出師表」上所寫的:「至於成敗利鈍,非臣之明能逆睹也。

」故而孔明在派出心腹探子時吩咐,若有荊州消息,一律先報軍師府,不得走漏消息。

今天劉備登殿問起荊州情況,孔明已將十月初八失荊州,十一月初七關家父子遭難,周倉等人盡忠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他知道一旦劉備得知,必定喪失理智,兩川民心未固,如何經得住這般大事。

因此,十分平靜地答道:「主公,荊襄屯紮精兵數十餘萬,君侯熟知兵法,料來無事。

不必過慮。

  孔明心中說道:荊州的人馬全都喪失,關羽眾將盡皆遇害。

——這話現在是不能和你說的。

孔明為什麼不講穿呢?事情很明顯,一說破,劉備肯定要興兩川之軍為關羽報仇,破壞了蜀吳聯盟事小,若是曹操興師伐川,劉備還有不敗的麼?這一敗莫說三分天下無法保住,即便是立足之地也會敗得一乾二淨。

因此,只能暫且瞞一瞞,等到適當機會再提出來,或許還可以穩住他的心。

  就在這時,外面公子趕到。

關興仍然是來報喜的,他到漢王府下馬,只見旗幡招展,轎馬紛紛,守衛密密層層,一派森嚴的氣象。

關興未見過大世面,只覺得這兒的府衙氣勢磅礴。

將馬拴好後,踏上前去。

  漢王府前的侍衛見來一個年輕大將,卻是從不相識,本當要喝住,可一見他生著一張紅臉,也是一副臥蠶眉、丹鳳眼,好生驚奇。

這班侍衛中大多是隨劉備闖南走北時的心腹,與關羽都很廝熟,看到來人這副長相與君侯十分相似,就差一綹長髯就可與年輕時的關羽一般無二。

因而不敢莽撞,上前攔住,好生問道:「將爺是哪一位?」

  關興答道:「小將乃荊襄關羽之子關興。

有勞諸位通稟我家伯父千歲,關興求見。

  眾軍只知道關君侯有一個公子叫關平,而且是關家莊認領的螟蛉之子,一直隨軍在荊州。

忽然又冒出個關家公子來,大家不敢相信。

可眼前的這位與關雲長長得這樣相似,幾乎不容猜疑,又使眾軍感到茫然。

商議數言,便請關興府前少待,領班就匆忙趕了進去。

  「稟大王千歲,府前來一紅臉將爺,自稱君侯之子關興,奉父命到此求見大王。

  這一稟,大殿上一片愕然,議論紛起。

劉備起初也是一驚,繼而想起了桃園結義時,雲長似曾說起家有二子,時間長了,也就忘了叫什麼名字。

後因闖蕩天下,據說關家遭受黃巾餘黨浩劫,杳無音息,從此拋妻別子,不知生死下落,只當他們都已不在人世。

數十年來,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當年在關家莊收了關平為子,我還高興了一陣,這樣可以減少一些思親的痛苦。

建安十七年,三弟翼德入川時相遇張苞,父子團聚。

誰想到今日二弟也找到了兒子,天意不教二弟絕後,那真是一生中最稱心懷的大喜事了。

劉備當即傳話相請。

文武百官見漢中王滿面紅光,料定來者必是君侯之子無疑,也都喜氣洋洋,瞪出了無數雙眼睛,都想一睹為快,看一看關興的模樣。

  當關興出現在大殿上的時候,劉備睜著一對貪婪的眼睛在他的臉上看個不住。

心裡想,張苞的長相與翼德一樣,不料關興竟與雲長長得一模一樣,要是長了幾根長髯還有誰分辨得出呢?兩旁的文武看了,無不暗暗叫絕,世上還真有這樣的事?!劉備越看越高興,不由得失聲笑了出來:「嘿嘿,果然是我家二弟之子,孤之賢侄!哈……」

  關興聽得笑聲,抬頭看去,中間的這位身穿王家袍服的盯著自己看個不住,便料定他是漢中王劉備,便搶步上前,撲倒在地,「伯王在上,小侄關興叩拜伯王千歲。

  劉備高興得熱淚盈眶,急忙起身將關興扶住:「賢侄且罷,請起。

」說著,又仔細端詳起他的臉來。

  「謝伯王千歲!」

  劉備起手扶起關興,拭去眼角的喜淚,慈祥地望著關興,就像見到了闊別多年的關羽一樣激動,和藹地問道:「賢侄,莫非已與汝父相聚?」

  「正是。

小侄特奉父命至此報捷。

  「賢侄何時到得荊州,一向何方營生?」

  關興便將數十年來的經歷細細地述說了一遍,最後道:「母亡之後,與弟關索尋至荊州,方才父子相聚。

  劉備感慨道:「三十餘年,飽經風箱之苦。

這般天倫之樂,堪稱世之罕聞。

孤當設筵慶賀。

  關興道:「我等弟兄大難不死,與父親相聚,皆托賴伯父之洪福。

  劉備見關興這般知書達理,心中愈加喜愛,對著兩旁笑道:「大漢可興,大漢必興!眾卿以為如何?」

  文武齊聲道:「是啊,君侯得此佳子,北伐必成大功。

  劉備又問道:「賢侄,既從荊州到此,汝父定有言語寄贈與孤。

  關興這才想起父親的書信,忙從懷中掏出呈上:「家父書信在此,請伯父親閱。

  劉備接過書信拆而視之,上面表奏了荊州將士北伐之功,奏請漢中王嘉獎,對自己卻一字不提。

閱畢,遞與孔明。

孔明一邊看,一邊暗自傷神:這封書信已經來遲了,不須多少日子,荊襄必有噩耗傳來,到那時也就不是笑,而是要哭了。

孔明遞迴書信,佯裝笑臉道:「幸遇,幸遇。

理當嘉賞三軍!」

  劉備要緊關照關興:「賢侄,軍師在此,速速上前見禮。

」說著將手向孔明一指。

  關興早從父親口中了解到諸葛亮的生平事跡,心目中已將孔明拜為神人。

此時一看,身披鶴氅的孔明競然是這樣年輕,與己也相差不了多少年紀,更是敬佩幾分,忙不迭又行了一個大禮,「軍師在上,關興拜見。

  孔明亦起身相扶,「公子年少英俊,果然有君侯之風。

請起。

」這句話聽來很是自然得體,但孔明卻有說不出的哀傷,故而用此雙關語,意思是說關羽已亡,又添了關興,雖然面貌相合,但願公子不要步君侯的後塵。

  劉備見關興拜罷孔明,又吩咐道:「汝家四叔在此,上前見禮。

  趙雲的大名天下盡知,關興在隱居時已聽得師父胡松極盡稱道,真箇是久聞大名,如雷灌耳。

此時順著劉備的手看去,但見坐著的一員老將,鬚髮盡皆染霜,頭頂白銀虎頭盔,身披白銀虎頭甲,外罩銀絲戰袍,足登虎頭戰靴,卻是精神飽滿,鶴髮童顏,神采奕奕,英武之氣溢於眉宇之間。

關興撲身便拜:「四叔在上,小侄拜見!」

  趙雲一向寬厚誠實,見到了關興已是興懷大開,高興得不知怎樣才好,及見關興拜,旋即扶起道:「侄兒,汝父與我有半師之誼,雲之刀法皆由汝父傳授,不必行此大札。

想必侄兒已盡學家傳刀法?」

  關興想,我與父親相敘不到一天,就被遣來川中,哪有這麼快就盡學家傳刀法呢?說來漸愧,家傳的刀法莫說一點都沒有學到,連看都沒有這點福份。

便道:「小侄至軍中只有半天,家傳刀法未及所見,日後還望叔父點撥。

  劉備忙道:「汝家四叔有功於漢,汝當以父禮事之。

  「謹遵伯王之命。

小侄再拜四叔。

  「不必客套,雲當悉心傳汝關家刀法,不負千歲之囑。

」趙雲從此便成了關興的師父,將平生所學關家刀法全部教授與關興。

  拜畢趙雲,又拜馬超,再拜黃忠。

最後向大殿上的所有文武行了一個總禮:「眾位先生,列位將軍,關興乃村野武夫,若有不知禮度之處,多多責罰見教,在此有禮了。

  文武見劉備這般歡喜寵愛他,誰敢不恭。

「公子少禮。

好說,好說。

  劉備見到了關興,早把牽掛雲長的憂慮化為烏有。

遂傳旨:「退殿。

  大家都知道劉備一時高興,要與愛侄飲酒敘話了,紛紛告退。

果然,劉備對關興道:「賢侄,隨孤內殿敘話。

  「伯王請。

  劉備帶了關興到裡面,命人治下美酒佳肴,對面坐定。

劉備歡喜不過來,只是上下看不夠。

——是啊!還是讓他多看看關公子吧。

今生今世你再也見不到關羽了!這好像是天意安排去了關羽,又來了個關興。

——打量多時,又取一柄萬刃寶刀賜與關興。

關興又拜受了萬刃刀,再三謝恩。

二人在內殿飲酒,自然有一番家常話說不完,這且不提。

  卻說孔明退殿回到府中,密差心腹去請來了趙雲、馬超、黃忠、魏延、馬謖、馬岱等十餘員上將以及幾位高級謀士。

無多時,眾人皆到,各各坐定,孔明方才開口道:「眾位,關興到此,爾等作何感想?」

  眾人齊道:「北伐大勝,挺進中原指日可待矣。

  孔明截住話頭道:「不然。

亮聞傳謠,君侯北伐,乃中江東呂蒙之計,如今荊襄已失,諒君侯危在旦夕,不日便有關報。

未知此言是真是假。

」其實已經得報,諸葛亮只是推說傳謠。

  眾人一聽大驚失色,都道:「恐是道路之言,以亂視聽,未可深信。

  文臣譙周想,我也聽得這等風聲,只是沒有關報,不敢啟奏漢中王。

如今軍師說出此言,便非訛傳。

因此道:軍師之言,實非無稽之談。

下官聞及已久,心誠惶恐,未敢輕啟,免亂軍心。

  有人一證實,大家便不敢再否定,尤其孔明請他們到來,更非胡猜亂疑,其中必有道理。

名這便如何是好?」

  趙雲起身道:「軍師,既是有此傳謠,想必無風不起浪,待雲領兵出川,趕往荊州,打探虛實。

若果有此事,雲一槍一馬殺盡吳兒!」趙雲一時怒起,便顧不了自己的性命,耍起昔日長坂坡的威風來。

  馬超亦然奮身而起:「待某與子龍同領兵馬前往,奪回荊襄,蕩平東吳!」

  孔明想,人已死了,去有何用?我今日召你們到此的目的並不是要去與東吳廝殺,相反要你們幫我一起勸阻劉備興兵,保存大漢的實力,維護蜀、吳的聯盟。

因此說:「二位見義勇為,亮深欽服。

然荊州若失,爾等去則何用?」

  趙雲一聽孔明的這番話,馬上明白了這不是謠傳,而是事實,心情立刻平靜了下來。

因為事情到了這般地步,局勢已難挽回,頭腦一熱,非但救不了關羽,還有可能危及兩川,這可不是靠一槍一馬能夠了結的事。

因而問道:「軍師,莫非果有其事?」

  孔明對他會意地看看:到底跟了我十幾年,馬上領會了我的意思,片刻間就平靜了下來。

便對大家說:「荊襄九郡盡失,君侯困守麥城數日,終因糧草不濟,突圍途中,誤入呂蒙埋伏,父子雙雙遭擒就戮,周倉自刎,王甫墮城,趙累戰死,關西漢、校刀手盡皆陳屍沙場,四十萬軍馬非降即亡:亮得報已數日矣。

  文武聞言,無不驚駭,一時間垂淚的垂淚,嘆息的嘆息,面面相覷,心情萬分沉重,猶如晴天驚雷,天塌地陷。

個個為之不平:這樣一代名將,遭江東呂蒙暗算,公道何在!大家恨不得立即請軍師出兵,踏平江東。

趙雲只是暗自傷神:果不出所料,軍師已知數日。

然而蜀道難行,路隔千里之遙,縱然興師,亦為時已晚。

馬超性烈,忍不住大呼道:「軍師早知此信,何不早言?某不吝七尺之軀,願領一旅之師,奪回荊襄,以報主公知遇之恩!」

  孔明見文武這般情景,暗思道:既要勸阻主公興兵,便當穩住文武之心,曉以伐吳所致不利之情,才能同心協力保住三分天下。

說道:「諸位休急,且聽亮細述當今天下局勢。

主公坐鎮西蜀,與魏、吳共分三分天下。

操據中原,久有篡漢之心,心實不甘。

東吳據長江之險,今竊取荊襄乃料中之事。

若兵進東吳,迫其與操合兵,則兩川有復失之危。

主公能取西蜀,皆因『東和孫權,北拒曹操』之故,軍情大變。

主公定欲悉起兩川之兵以向東吳。

若曹操攻其後,腹背受敵,兩川何以自守?縱觀漢室大業,切不可以小失大,還請諸位助亮共諫主公休起刀兵,徐圖良謀。

  孔明這番道理使多數文武真相大白,再將前因後果細細一琢磨,覺得軍師深謀遠慮,胸懷大略,言之有理,不再多言。

但也有少數文武,尤其是黃忠、嚴顏等人認為軍師處事太軟,失了這許多人和這許多地,再按兵不動,太便宜了江東,此恨難以消除,仍主張出兵伐吳。

  正在爭論不休時,聞得漢中王府中三聲炮響。

眾文武馬上意識到這炮聲將給主公帶來駭人的噩耗。

孔明當即與眾人道,不必多言,一切都要為大業著想。

保存實力,為的是今後北伐中原。

因為大家都已明了,免得七嘴八舌,反而要將事情鬧大,那就更不可收抬了。

——這個「諸葛亮會」開得及時。

——說罷,帶著文武出府,往大殿上而來。

  劉備與關興正談到酣處,有說有笑,甚是歡洽。

忽兒聽得殿前「咚……」一陣雨點般的鼓聲,頓然慌了手腳,忙命人打聽,報說伊籍、馬良殿前擊鼓,正不知為了何事,急令升炮坐殿。

  擊鼓者正是荊州來的二位大夫,今日趕到成都,正值劉備退殿,故而等不及命人通報,直闖漢中王府,提起鼓捶一連擊了十多下。

殿上擊鼓有規矩:臨殿三下,退殿四下,所謂前三後四。

二人心急,也顧不及這些規矩,大敲特敲起來。

此番入川報信,一行三人,怎麼不見關索?原來關索人雖進川,心系襄江的父親,時刻惦念著父親的安危。

本來從家鄉起到襄江營中已感力乏,加上一路之上行走艱難,又兼心神不寧,睡眠又少,患了脫力傷寒,病倒途中。

幸在鮑家莊上,莊主鮑員外聞說是君侯之子,便將他留在莊上請醫治病。

關索這病來得厲害,險些送命。

幸得鮑員外及時用藥,精心護理,才使大病平緩下來,可再也不能趕路。

伊、馬二人不敢耽誤時日,匆匆趕到成都。

  文武上殿,劉備坐定。

禮畢,傳伊、馬二人進見。

  伊籍、馬良踉蹌上殿,伏地奏道:「大王,大事不好!」

  伊籍年歲大了,又是急,又是氣喘,講了半天還是這麼一句話。

馬良道:「荊州已失,大軍危急,君侯命我等入川告急。

  劉備驚問道:「何時失守荊州?」

  「十月初七。

  「何人所取?」

  「江東呂蒙夜襲荊州。

  「汝等緣何這一日方才至此?」

  「二公子關索護送進川,病倒鮑家莊上,因此下官等告急來遲。

  大殿上一陣驚慌,個個焦急如焚。

劉備這一急非同小可,先命二位大夫起身退下。

心想,方才關興還說雲長三挫魏軍,連連得勝,怎麼一下子荊州會失守的呢?這荊州失得好快啊。

便與孔明道:「軍師,荊州八年無事,今日緣何失守如此迅速?」

  孔明並不正面回答,只是哀傷地說:「不幸也。

」——這一聲不幸要講三年,直到劉備白帝城託孤,孔明安居平五路,漢事重興,方才為止。

  劉備馬上說:「軍師,來早點兵選將,速即出川營救我家二弟,孤親自督戰。

  孔明道:「主公放心,待亮整頓兵馬,來早發兵荊州,救援君侯。

」雖然這麼說,心裡卻急得不得了,一方面要考慮伐操大計,一方面又要勸住劉備不發兵,從失荊州開始,到六出祁山,五丈原去世,孔明他日夜焦慮,紋盡腦汁,真是歷盡千辛萬苦,為的是保住劉家的三分天下。

  這一日,劉備自覺渾身肉顫,行坐不安,腦子裡一直在胡思亂想。

到了晚上,飯也沒心思吃,便斜倚著身子養神,可也睡不安穩,好似芒針刺背,就起坐內室,秉燭看書。

想極早打發這漫漫長夜。

忽覺神思昏迷,劉備放下書卷,伏几而臥,朦朧睡去,就在室中颳起一陣冷風,陰森刺骨,燈滅復明,抬頭一看,燈下有一人站著。

問道:「汝何人,深夜至吾內室?」那人並不答話,只是站著不動。

劉備深覺疑怪,起身上前打量,那人就在燈影下往來躲避,隱約中可以辨出此人頭戴青巾,身穿綠袍,紅臉長髯,原來是關羽。

心想,我家二弟遠在荊襄,怎會到此?不是說荊州已經失守了麼,二弟緣何卻在此間?劉備搶步上前去拉雲長,說道:「賢弟別來無恙!夜深至此,必有大故,吾與汝情同骨肉,因何迴避?」關羽飄忽至前,泣告道:「願兄起兵,以雪弟恨!」劉備聽了,方始放下心,原來關羽到此是來求救,忙寬慰道:「吾弟休急,來早必當起大軍趕赴荊州。

」言語之間,冷風驟起,關羽不見。

沒說得兒句話,就讓關羽走了,劉備如何不急,用盡全力喊道:「吾弟慢走!」

  外面的侍衛聽到劉備大叫「吾弟慢走」,忙推門進去,將驚夢中的劉備推醒,「大王醒來!大王醒來!」

  劉備忽然驚覺,乃是一夢,時正三鼓。

劉備大疑:二弟性格高傲,輕易不肯示弱,從不認輸,雖然荊州失,他必不肯退進西川,定然是與江東呂蒙死戰到底。

而江東今番出兵,豈肯就此罷休!這樣一來,二弟性命危險。

馬良報說十月初八失守荊州,到如今已一個多月。

若不是他們來報,我還以為雲長已渡過了黃河。

吃了敗仗怎麼會沒有一點消息的呢?以前孔明一向料事如神,怎麼這麼大的一件事他會不知道的呢?這許多日子以來,他很少說話,對北伐的事避而不提,料想必定早有所聞,事情還不止這些。

白天他又說「不幸也」,這不幸指的是什麼?便傳旨道:「來,與孤相請軍師。

  三更已過,孔明還在料理各種事務。

劉備有了三分天下,孔明更忙了,特別是在劉備託孤以後的日子裡,常常要到下半夜才睡,甚至通宵不眠,三頓之餐並作了一頓用。

因而在他的出師表上有這麼兩句:「并日而食,寢不安席」。

就是說他把吃飯的時間積省下來辦事,減少睡眠時間用來料理軍務,非常的辛勞。

忽有家人來報:漢中王有旨請軍師進宮。

孔明知道此時傳他進宮定有要事,必定是為了關羽的荊州。

便略整衣巾,出府登車往漢中王府來。

劉備迎入,細言夢驚。

孔明道:「此乃王上心思關羽,故有此夢。

何必多疑。

」劉備再三疑慮夢中之事,孔明只以善言解之。

  劉備起身扯住孔明道:「荊州數十日不見消息,軍師定然早有所聞。

孤與雲長情勝手足,誓同生死,望軍師看在你我多年君臣之情,與備詳述真情,備感恩非淺。

  孔明想,我的確是早已知道,就是因為你們挑園結義,我才不能告訴你。

可是我與關羽也是情深意長,我又何嘗不感到悲痛?老實說,我得知了雲長折節就義的消息後,茶飯不思,坐立不安,暗底下一個人偷偷地不知灑了多少次淚。

雲長不僅是你的結義兄弟,也是大漢的一根棟樑。

想我孔明自出山以來,與你朝夕相處,同坐同吃,十多年不離左右,你我之情在某種程度上不知勝關、張多少倍,因此我對你更為了解。

為了幫助你漢中王成事,可稱早晚動腦筋,日夜擔心思。

年未滿四十,腮下之須已現白色,這足以證明我的一片丹心。

從九百五十個小兵開始,打到今天好不容易勉強掙得了三分天下,為了能與曹操爭衡,我是愛將惜兵,屯糧積餉。

誰知道被關羽這一仗,損失有多慘重啊!把我苦心經營荊襄九郡,連地帶人全都葬送。

我要說的不幸二字,一半是為雲長惋惜,一半卻是悲嘆漢室多難。

對於荊州的情況,孔明仍然是能瞞則瞞,不使劉備有過度的悲戚。

因此道:「荊州消息,亮亦無所得知。

主公不須過慮,來日點兵救援君侯便是。

  劉備聽完孔明的話,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看不破孔明心中到底有沒有隱藏機密。

便無力地起身道:「軍師慢走,孤不遠送。

  孔明辭出,至中門外,已是五更。

忽有一人匆匆撞來,孔明細看,原是許靖,驚問道:「公琰何事這等倉促?」

  許靖慌忙道:「某才赴軍師府下報一機密,聽知軍師入宮,特來至此。

  「有何機密?」

  「軍師,大事不妙!」

  孔明急忙掩住他的嘴:「輕口些。

莫使主公知曉。

  許靖壓低了聲音道:「君侯北伐,江東呂蒙發難,首尾難顧,近聞君侯九郡盡失,四十萬軍馬盡去,兵困麥城,城中糧草斷絕,突圍之下遭吳軍擒獲,不屈而亡。

特來告知。

  孔明亦輕聲道:「適才主公召亮入宮,因其夢見雲長,又添愁思。

亮不敢啟奏,暫且隱下真情。

  許靖聽說劉備做夢也在想雲長,不禁浩嘆道:「君侯好有靈驗啊!」

  二人正說話間,忽然殿內轉出一人,扯住孔明衣袖而言道:「如此凶信,軍師何故瞞我!」

  孔明和許靖聽了,都嚇了一大跳,回頭一看,卻是劉備。

二人忙奏道:「適來所言,皆傳聞之事,未足深信。

願王上寬懷,勿生憂慮。

  劉備道:「孤與雲長,誓同生死,彼若有失,孤豈能獨生耶!」

  孔明和許靖只是勸解,總是揀好的話說。

劉備道:「汝等若是知曉實情隱而不報,孤愈傷心。

」劉備說這句話,實際上已對他們的用意有所察覺,已經預感到了荊襄的大局不妙,而且關羽性命難保。

他以為,你是我多年的心腹,勝過桃園弟兄,若然二弟遇難,你再不直言相告,那太傷我的心了。

  也正是因為這一次事情以後,劉備對孔明不斷地疏遠起來,直到火燒連營,白帝城託孤,劉備才設身處地地體驗到了孔明當時的困境,讓事實證明了孔明當時這樣做完全是為了漢室三分天下。

從而對孔明更加信任,將劉家的三分天下毫不擔心地托給了孔明。

  劉備沒從孔明口中得到任何消息,悻悻地回進殿去。

孔明和許靖就在漢中王府的朝房中坐等天明上殿。

這兩天城中氣氛很緊張,劉備和孔明的臉色都不悅,再說消息靈通的人多少打探到了荊州的一些情況。

因此天未大明,文武都趕到了朝房中互相交流信息,圍聚在軍師身旁,議論紛紛。

不少人都要討軍師的示下,孔明只是要大家力勸主公伐魏,而不要伐吳。

  其時,鐘鼓齊鳴。

孔明帶著文武上殿,見劉備從裡面走出,上前見過大禮,坐的就座,站的歸班。

見今日劉備神色憔悴,滿臉淚痕。

料定昨日這一晚劉備沒有睡好,而且常常啼哭。

由此,也可以推知,荊襄的軍情他完全知曉了,今日必定有些變化。

  大殿上一片沉默,文武心裡明白,卻不敢出聲,都是以目示意。

而劉備被這特大的悲哀深深刺痛,使他神思恍惚,難以自控。

  「報漢中王千歲,今有荊州胡班、劉安二位將軍府外求見。

請千歲定奪!」一聲長報,打破了殷上難堪的寂靜。

  劉備聽說是荊州戰將到此,頓時從迷茫中驚醒過來,忙傳旨召見。

  胡班和劉安都是戰將出身,路徑又熟,一馬一步反比先走的伊籍等人速度快,伊籍昨天到,他們今日便來。

此刻聞得漢中王召見,急步上殿,到漢中王前拜道:「臣等見千歲,有要事相報。

  「汝等速速報來。

  胡班道:「江東呂蒙設下詐死之計,賺得君侯盡撤城中精兵,後白衣渡江,夜襲荊州。

一月未滿,九郡盡失。

  劉備道:「荊州失守乃中吳人奸計,其餘各地緣何失之恁速?」

  胡班道:「傅士仁不戰而降,糜芳自獻關廂,二處皆走馬失之。

請大王速速發兵救援。

  劉備聽說傅、糜二人獻城降吳,恨得咬牙切齒,遙指東南方大聲罵道:「傅士仁、糜芳,想孤一向待汝等非薄,何故作此負義忘恩之事!二處不失,吾弟尚不會遭此慘敗。

小人!奸賊!孤即刻起兵伐吳,量汝等何處藏身!」

  胡班見王上急得這個樣子,生怕急壞了他的身子,忙又安慰道:「千歲,小將等離營時,帳下尚有四十萬精兵,足以同吳軍決一死戰。

  劉備想,一個月未滿,九郡全都失去,江東此番下手決不會留情,當極早救應,尚有挽回餘地。

便問孔明道:「軍師,可曾調齊兵馬?」

  孔明想,人已死了,還調什麼兵呢?便認真地敷衍道:「亮已聚集四十萬精兵於城外教場,聽候主公調用。

」孔明到了這個時候只有這樣應付他了,因為劉備正在火氣頭上,一勸效果會適得其反。

  「兩旁聽了,呂蒙設計奪取荊襄,雲長危在旦夕,備親引精兵,前往營救,妝等各各聽令。

  話音未落,手下來報:「啟稟千歲,君侯麾下廖化飛馬趕到求見!」

  要麼一個多月內消息一點也沒有,要麼接二連三地都是凶信,劉備擔心廖化帶來的消息會更慘,所以立即吩咐大殿召見。

  廖化從上庸飽餐一頓以後,直奔川中而來,可他從未進過西川,道路不熟,幸得他所走的川口第一關是夔關,太守龐柔聽到了這樣的消息,立即命最可靠的人穿山越嶺,處處走近道,日夜兼程,馬不停蹄,領著廖化到了成都。

廖化進了城,飛馬趕奔漢中王府而來。

「可恨劉封孟子慶,忘恩負義不發兵。

廖化星夜入川去,面見漢王報軍情。

」到府前,丟鞭下馬,向侍衛講明來意。

侍衛見他急急忙忙的樣子,哪裡還敢含糊,轉身就報上了大殿。

片刻便來傳漢中王旨意。

廖化心急火燎地趕上大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跪了下去,也來不及見禮,就大聲叫了出來:「大王,不好了!」

  劉備急於知道雲長的下落,擺手道:「不必多禮,二弟雲長吉凶如何,從速報來!」

  廖化氣急交加,哭拜於地:「千歲,吾主四十萬軍馬盡皆遇難,只剩五百校刀手、二十關西漢,兵退麥城,彼處城小兵微,糧草不濟。

小將奉主之命殺透三層重圍,趕奔上庸求救。

誰知劉封這小……」廖化要想罵一聲「小畜生」,突然想到這有欺君之罪,抬頭看了劉備一眼,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口稱:「臣該死!」

  劉備根本沒意識到廖化要罵人,忽見廖化連連叩頭,方才注意到他剛才說的話,心裡早已明白:大殿上不論是哪一個,只要他不發兵救雲長,他就是我劉備誓不兩立的仇敵,你廖化只管痛快罵來。

你不敢罵,我先罵給你聽。

「廖化,劉封這小畜生便敢怎樣?」

  「千歲,劉封枉受漢中王多年恩德,竟聽信孟達這奸賊之言,百般刁難,不肯發兵。

廖化叩頭千回,頭破血流,求救討情,劉封只是不加理睬,置君侯生死於不顧。

末將知主人陷於城中,糧草不滿數餐,有何顏回去?只得投奔蜀中而來,求大王火速發兵!」

  劉備大驚道:「若如此,吾弟休矣!」

  大殿上的人儘管大多已知曉了荊州的情況,但一聽廖化的稟報,仍然覺得大吃一驚,一個個張嘴咋舌。

  猛然間,劉備拍案大怒道:「劉封這小奴才,孟達這小奸賊,孤與汝等不共戴天。

若吾弟有難,唯汝等是問!」

  孔明亦然恨道:「劉封、孟達如此無禮,罪不容誅!王上寬心,亮親提一旅之師,去救荊襄之急。

  劉備悲泣道:「雲長有失,孤斷不獨生!孤來日自提一軍去救雲長!」

  無多時,各路探子盡到成都,到軍師府報信,卻聞廖化已到,漢中王臨殿,大小官員都在漢王府。

知事情已經大明,便都趕上大殿,將探到的軍情毫無隱瞞地報了出來。

「大王,關君侯失守荊襄,兵困麥城。

十一月初七,與公子關平取道北門夾石小道,欲投上庸,誤中呂蒙奸計,雪地被繩索絆側,雙雙遭擒,義不屈節,父子歸神。

周倉自刎,王甫墜城,趙累戰死,將士無一倖免。

」一連數報。

  劉備聽罷,大叫一聲,昏絕於地。

  「大王醒來!大王醒來!……」大殿上一片呼叫之聲。

  須臾,劉備醒過神來,一睜眼又叫了起來:「二弟啊,死何慘耶!」

  大殿上的文武見劉備這等哀傷,無不垂淚。

尤其與雲長交厚的人更是泣不成聲。

關興聽到父親身亡的噩耗,抱頭痛哭,心想,自幼離開父親,三十多年後只匆匆見了一面,從此永訣,世道是何等不公平啊!遂嚎陶叫道:「伯父千歲,速速起兵伐吳,與小侄作主,為吾父報仇!」

  孔明並不像大家這樣悲痛,他暗地裡已不知流了多少淚,此時他最鎮定,最平靜。

不是他不傷心,而是已有思想準備,早已在心理上承擔了這部分痛苦。

為了要使劉備不至於悲傷得失去理智,孔明只能想盡辦法來勸慰他。

「主公,江東無義,陷害君侯,亮願以火燒博望、新野之智,攻伐江東!」

  一旁趙雲亦閃出道:「大王,趙雲願振昔日血戰長坂之威,掃蕩江東吳兒!」

  馬超大叫道:「千歲休惱,某當奮當年戰渡關之勇,殺盡吳犬,為君侯報仇雪恨!」

  大殿上文官出謀劃策,武將揎臂握拳,躍躍欲試,一片呼聲。

劉備看到兩旁這等情景,稍微寬心,遂穩定了情緒,略微平靜道:「軍師,孤託事三樁。

  孔明忙道:「千歲之旨,亮當從命。

  「第一樁,成都西門外大設喪帳,為吾弟安魂立座;第二樁,速去閬中向翼德報喪,命人各地告唁,第三樁,將小畜生劉封、孟達召來成都問罪!」

  孔明想,前兩件事容易辦到,第三樁也不難,只要一支將令送去,還怕他們不來?可事情並不這麼簡單,從情理上來說,劉封不發兵,這種做法不妥,的確沒有良心,有負劉備對他的多年栽培和思寵。

可從道理上來講,劉封並沒有非殺不可的罪孽。

因為關羽敗局已定,四十萬人馬尚且敗得不剩一兵一卒,上庸既無重兵,又無良將,能夠自己守住已經不簡單了,即使派出四五萬人馬又怎能救得了關羽脫險?殺人要有足夠的證據,像劉封這點罪名還不足以殺頭問斬。

關鍵在於劉封非但不救,還將廖化大罵一頓,這是最不能讓人容忍的。

反過來說,只要劉封發兵去,哪怕是救不了關羽,又丟了上庸,盡了叔侄之情,非但無罪,反而有功。

因此孔明感到這樁事情很棘手,劉備此刻怒氣填膺,劉封和孟達到了成都必死無疑。

一殺劉封,還有誰敢勸說劉備不伐東吳?為此,一向足智多謀的大漢軍師亦大傷腦筋。

等到漢中王退殿,孔明回到府中,打發軍士往各處要隘去報喪。

自己坐定下來,一邊構思,一邊揮筆繪出西門設立喪帳的一幅示意圖樣,命人按圖搭設。

接著換了一身凈素衣巾,依然是沽白的綸巾,素色的鶴氅,羽扇柄上紮上了白布,與往常一樣合身。

這身孝服剛做好沒幾天,當荊州探-子回報關羽盡撤重兵北伐時,孔明便預料到了關羽的危急處境,將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所以暗暗盼咐府中的家僕裁布做衣,早早地預備下了。

  不多時,漢中王又傳下旨意:來日闔城子民百姓都要為君侯披麻戴孝。

因此滿城都在趕製白衣,頓時忙碌起來,第二天,漢中王臨殿,文武從漢中王府前走到大殿口,兩房掛滿了白布黃綢,大殿上的龍案上也是一片黃色,椅子上全是白布。

文武全身素裹,大多是當夜心急慌忙趕出來的手工活,長短不一,都不怎麼稱身。

劉備頭戴雪白龍冠,身穿雪白龍袍,下擺拖到了地上。

還有四個小輩,都是粗麻重孝:孝子關興,侄兒劉禪、劉永、劉理。

劉永、劉理是劉備所娶第四位夫人吳氏生的兒子,大的只三歲,小的僅兩歲,立於殿前。

這一日滿城哭聲,滿城白色,滿城死氣沉沉,加上天氣陰霾霾,寒森森,更覺得空氣凝固,令人窒息。

正是:

  只因地暗天昏事,翻作心灰意懶人。

  欲知劉備祭了雲長,可曾發兵伐吳,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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