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料里的「地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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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料里的「地雷戰」
《劉備、諸葛亮和劉表「躲貓貓」》的姐妹篇
歷史文字記載,因記載者的身份、地位、觀點、水平、專業、慾望、先入後入、承啟、選擇、政治環境鬆緊、時代階段等等等等因素的影響,會形成各種各樣的缺失、預設、忽略、角度、漏記、顛倒、隱諱、反說、暗指、壘錯、模稜、粗細、矛盾、淺識淺論、偏識錯識之類的狀態。
以上的歷史記載形態,缺失與無知有關;預設是認為順理成章;角度是依身份地位觀察;漏記是疏忽;顛倒的是時間;隱諱是政治或道、規顧慮;反說是直言有風險;暗指是啟迪有心人;壘錯是文字抄錯、內容認錯;淺識淺論是個人水平;矛盾是邏輯錯誤;模稜是邏輯混亂;粗細是詳略程度;偏識錯識有世界觀與人生觀之別。
若細找,還能找到史料的數十種缺陷,有客觀因素有主觀因素,有主、客觀因素的混雜而造成。
所以,歷史記載以其性質,屬於人對客觀歷史事實和過程的記憶加認識,而不是客觀歷史事實和過程本身。
所謂經典記載同樣如此。
那麼,史料在歷史研究中所處的地位如何?史料有著種種缺陷,我們就不能從史料準確地還原歷史真相了嗎?當然能。
當然能不是說能還原成客觀歷史事實和過程,這是不可能的,而是說還原成更接近、越來越接近於客觀歷史事實和過程的歷史真相(「歷史真相」一詞不當客觀歷史存在、實在講,只當更接近於客觀歷史存在、實在的人的認識看)。
歷史唯物主義認為客觀歷史事實和過程存在於我們的認識之外,而我們的精神又能夠接近它、認識它。
這是我們認識歷史的世界觀、方法論依據。
人們一般所說的「歷史真相」,只能是指更接近於客觀歷史事實和過程的人的認識,而不是客觀歷史事實和過程本身。
任何史料都有著種種缺陷,且不是客觀歷史事實和過程本身,然而卻是我們認識客觀歷史事實和過程的橋樑。
只有通過史料這一座座由主觀「此岸」達到客觀「彼岸」的橋樑,才能使我們得到更接近於客觀歷史事實和過程的歷史真相。
橋樑不正,可以修補;史料缺陷,可以糾正!而沒有史料的橋樑作用,歷史研究只能通往文學的、藝術的和宗教性、權力性的「彼岸」。
然而,趴在有著種種缺陷的史料文字上用放大鏡看,反覆訓詁、連接史料文字、段落之間的含意,是看不出歷史真相的。
要動腦筋思考的,不是僅僅思考史料文字本身的含意,而是思考通過史料文字中間接發散出來的客觀歷史事實和過程的信息。
再由史料文字中發出的客觀歷史事實和過程的「間接信息」,間接地(通過歷史記載)思考客觀歷史發展過程;思考客觀歷史事實、歷史事件處於歷史發展過程的片段性;思考客觀歷史事實、
歷史事件具有的內部聯繫與外部聯繫;思考每一客觀歷史事實、歷史事件都具有的自身特殊性。
這樣思考以後,便好解決對於某個客觀歷史事實或客觀歷史事件的人文記載的準確認識了,認清這個歷史記載史料與其它史料之間的邏輯關係和聯接關係。
以便決定對於這段史料進行直接使用,或重新解釋,或糾錯、破立。
——這被歸於史料甄別方法——甄別史料是否符合客觀史實。
史學家呂思勉在他的《三國史話》里說:「歷史上的事實,所傳的,總不過一個外形,有時連外形都靠不住,全靠我們根據事理去推測他、考證他、解釋他」、「我們現在研究歷史,倒還不重在知道的、記得的事情的多少,而尤重在矯正從前觀點的誤謬」。
當然,這不是對史學入門者所說。
歷史記載、歷史評論,是人們「接近」客觀歷史事實和過程的手段,不是為了讓人把它們「當做」客觀歷史事實和過程。
史料如同我們耳鼻口眼對客觀事物的信息記錄,當不得客觀事實講;史料作為對客觀歷史的「間接信息」載體來使用,包含著使用、解釋、糾錯的綜合性。
歷史研究是——依據史料的真實性、邏輯性、合理性而認識客觀歷史的過程。
在歷史研究過程中,一切不具備客觀歷史過程真實性、邏輯性、合理性的記載、解釋、評價都應被糾正,從而使我們對於歷史的認識,更接近、符合客觀歷史事實和過程——歷史真相。
以上是我怎樣認識史料、如何研究歷史的一小部分理論思路,奉獻給大家,也與本文具有指導性的內在聯繫。
言歸正傳,本文既是《劉備、諸葛亮和劉表「躲貓貓」》的姐妹篇,則是依據前文、而又對於前文的進一步解釋。
先給出《裴注·三國志·諸葛亮傳》的記載:
魏略曰:劉備屯於樊城。
是時曹公方定河北,亮知荊州次當受敵,而劉表性緩,不曉軍事。
亮乃北行見備,備與亮非舊,又以其年少,以諸生意待之。
坐集既畢,眾賓皆去,而亮獨留,備亦不問其所欲言。
備性好結毦,時適有人以髦牛尾與備者,備因手自結之。
亮乃進曰:「明將軍當復有遠志,但結毦而已邪!」備知亮非常人也,乃投毦而答曰:「是何言與!我聊以忘憂耳。
」亮遂言曰:「將軍度劉鎮南孰與曹公邪?」備曰:「不及。
」亮又曰:「將軍自度何如也?」備曰:「亦不如。
」曰:「今皆不及,而將軍之眾不過數千人,以此待敵,得無非計乎!」備曰:「我亦愁之,當若之何?」亮曰:「今荊州非少人也,而著籍者寡,平居發調,則人心不悅;可語鎮南,令國中凡有游戶,皆使自實,因錄以益眾可也。
」備從其計,故眾遂強。
備由此知亮有英略,乃以上客禮之。
九州春秋所言亦如之。
認識《魏略》這段史料的關鍵,我認為有兩處:
一是史料具有所述歷史過程的重要缺失,人物因果關係不明。
二是記載者和評論者身份、地位的差別、變化的強烈誤導性。
一、史料中的人物客觀因果關係
「魏略曰:劉備屯於樊城。
是時曹公方定河北,亮知荊州次當受敵,而劉表性緩,不曉軍事。
亮乃北行見備,」
這段開場白,只是解釋諸葛亮因為曹操將要打來,而劉表卻麻木不仁,諸葛亮為劉備和荊州的防禦著想,主動來樊城面見劉備。
諸葛亮與劉備之前是什麼關係,這一段文字並無解釋。
邏輯上,如果我們不知道諸葛亮與劉備之前是什麼關係,不會馬上認為諸葛亮這是第一次見劉備,最多推測一下:這是諸葛亮第幾次見劉備?然而,我們不僅主觀性有「先入為主之論」,歷史的客觀性亦有「先入為主之事」!
客觀歷史是一種過程。
說到過程,自然就有先有後。
雞,若指這一隻雞以後的事,則先有雞後有蛋;蛋,若指那一個蛋以後怎樣,則先有蛋後有雞。
若不具體指這、指那,只是抽象地說雞說蛋,則似算命先生說「父在母先亡」,怎麼說都行。
史料中,「雞說」,「蛋說」,抽象的「雞、蛋同說」,比比皆是。
怎樣使抽象的、模糊的「雞、蛋同說」的「解析度」,轉換為具體的、清晰的「雞說」或「蛋說」?程序是:先觀「先入為主之事」,後談「先入為主之論」。
這就是從「先有客觀歷史事實和過程存在於我們的認識之外」到「之後我們的精神又能夠接近它、認識它」。
那麼,「這是諸葛亮第幾次見劉備」?——得返看史料中諸葛亮的「客觀歷史過程」——諸葛亮在到樊城之前的史料登場了。
如史料中「無」諸葛亮到樊城之前和劉備之間關係的前因過程,只有《魏略》這一段史料出現,自然我們無法推測這是諸葛亮第幾次見劉備,則「先入為主」,我們自然當,且僅當這是諸葛亮第一次見劉備。
因為史料中「有」諸葛亮到樊城之前和劉備之間產生關係的前因過程,主要起因是史料「三顧茅廬」的存在。
則有按邏輯分析論證規則,聯結史料「三顧茅廬」和史料「亮北行見備」的四種邏輯推斷,按史料記載內容的時間論:
1,如前史料《三國志》的記載「三顧茅廬」為假,後史料《魏略》的記載「亮北行見備」為真,則:無諸葛亮先找劉備,有劉備先找諸葛亮。
2,前史料《三國志》的「三顧茅廬」為真,後史料《魏略》的「亮北行見備」為假,則:有諸葛亮先找見劉備,無劉備先找諸葛亮。
3,前史料為真,後史料也真。
其中,3-[1],《魏略》所說的史料「亮北行見備」過程,假設先於《三國志》史料「三顧茅廬」過程,則:諸葛亮先找劉備,劉備後找諸葛亮。
3-[2],《三國志》所說的史料「三顧茅廬」的過程,先於《魏略》的史料「亮北行見備」過程,則:劉備先找諸葛亮,諸葛亮後見劉備。
4,前史料為假,後史料也假。
則:既無諸葛亮先找劉備,也無劉備先找諸葛亮。
第4項邏輯推斷因為沒有史料的證明,可以排除在研究範圍之外。
看看前3種邏輯性推理、論證和假說。
包括史學家、歷史愛好者的史學大眾,有許許多多對於邏輯推斷1、2,和邏輯推斷3中之3-[1]項的研究探討文章。
而在我之前,無一人有對於邏輯推斷3中的3-[2]項的深入研究認識!
3-[2]項的推理、假說既然符合形式邏輯規則,而且非常容易被具有正常思維能力的人想到,那麼多歷史學者、歷史愛好者卻沒有人探討研究。
是什麼原因?是丟掉了人的大腦「計算機」的正常程序:先觀察客觀的「先入為主之事」,後談論主觀認識的「先入為主之論」!
在對諸葛亮、劉備到樊城之前的客觀歷史過程的「先入為主之事」的細節,還沒有被充分認識之前,即使有客觀「先入為主之事」,隨時會被主觀「先入為主之論」所遮蔽。
比如被裴松之的評論:「臣松之以為……則非亮先詣備,明矣。
……」所誤導。
這就是說,現代人對《魏略》史料邏輯推斷3-[2]項的研究注意力,被(包括《魏略》史料第一記述人、魚豢、裴松之、羅貫中等)一連串古人的「先入為主之論」所遮蔽、引開、誤導,在思維邏輯上對於本案的考證研究範圍中,已經排除了3-[2]項,只剩下對於1、2、3-[1]項的研究認識了!
裴松之明確說明,這個評論是「臣松之以為」,並非定論。
「定論」這個詞本身就有毛病,「論」就是人的認識,人的認識沒有「定」之說,只有「近」之說——接近客觀過程。
學術問題只有同感,沒有聖旨。
如無「批判一切」的科學理性,就會把許多古人對客觀歷史的認識當成聖旨或至少「被先入為主」(照我的說法是踩中「地雷」了)。
不再遵從科學的理性認識方法來仔細研究在我們之外的客觀歷史過程了。
我在《劉備諸葛亮和劉表「躲貓貓」》文章中說:「《魏略》這一史料產生誤導現代人現象的根源在哪裡呢?請讀者依據本文分析思考,我不再詳解」。
這一篇就是為詳細解釋這一問題而寫。
許多研究這段歷史的現代人為什麼會踩中裴松之等人的「地雷」?從淺了說:沒有深入認識諸葛亮在到樊城之前和劉備之間關係的前因過程。
從深了說:唯物辯證法的邏輯,就是[迫使]人們深入認識客觀歷史的、具體的發展過程,而不是僅從思維形式邏輯的種種規則去理解客觀歷史。
只憑史料文字、段落的含意去認識歷史,更是跑到爪哇國里看歷史了。
諸葛亮到樊城之前和劉備之間關係的前因過程,在姐妹篇《劉備諸葛亮和劉表「躲貓貓」》已有論證。
在此簡單回顧一下姐妹篇論述諸葛亮到樊城之前和劉備之間關係的環境、過程:
劉備寄宿於劉表,駐紮新野,招攬了一些人才,「豪傑歸先主」。
這引起劉表的很大疑心。
劉備三顧茅廬時,與諸葛亮討論如何建國,其中牽涉到奪取劉備的寄宿主人,又是同宗劉表的地盤。
這是機密之機密:絕密!
諸葛亮和劉表包括劉表集團中許多上層人物都有親戚套親戚的關係。
寄宿,疑心,建國,奪取,道義,絕密,親戚!綜合這些因素,自然,劉備與諸葛亮的交往和密談,屬於劉備集團的頭號機密,不能讓劉表知道!所以,劉備與諸葛亮的交往是為避人耳目的秘密交往。
因此,劉備三顧茅廬後,劉備請諸葛亮出山輔佐,諸葛亮「許先帝以驅馳」《諸葛亮出師表》。
而根據上述等等依據史料的推論,諸葛亮當時沒有公開加入劉備集團,也沒有立即跟隨在劉備身邊,而是成為劉備的秘密臣屬。
諸葛亮作為劉備的秘密臣屬,在劉備三顧茅廬到一年後跟從劉備身邊敗走,這期間為劉備幹了些什麼事:
1、利用在荊州的上層關係為劉備打探荊州的各種情報。
2、為劉備拉攏荊州的軍政人物、豪門、名士、部隊。
3、規劃、指導劉備集團的具體政務、軍務。
有了以上諸葛亮到樊城之前和劉備之間關係的客觀歷史狀態的前因分析,才引出《魏略》這一段史料的後因結果。
這就是為認識《魏略》這段史料內容而必需認識的歷史過程的缺失部分、和因果關係缺失部分。
設使《魏略》這段史料,是以上歷史過程形成的結果,能夠解釋三顧茅廬之後諸葛亮與劉備的關係。
則對於這段史料認識產生的偏頗、誤解,起因於史料中人物、史料記載者、史料傳承者、史料評價人的複雜關係認識過程。
是這段史料本身流傳發展過程的結果。
辯證法[迫使]人們深入認識客觀歷史的發展過程,當然地包括——史料本身形成的客觀歷史過程,論證如下:
二、史料記載者先入為主的「地雷戰」
如諸葛亮和劉備在諸葛亮到樊城之前毫無關係,或僅有點頭之識,歷史記載中又沒有劉備「三顧茅廬」的史料,《魏略》這一段史料被當成諸葛亮第一次見劉備,無可厚非。
為什麼有了劉備三顧茅廬那一段史料,人們還會把這一段史料當成是諸葛亮第一次見劉備呢?首先因為客觀上有「先入為主之事」。
如上一節所述,諸葛亮和劉備當時的秘密關係,除了劉備的極少數心腹如關羽、張飛、徐庶等高級官員,不為一般人所知。
諸葛亮、劉備、關羽、張飛……,這些歷史記載中的歷史人物本身就在誤導當時人,要人以為諸葛亮和劉備的關係如同陌生人一般。
歷史人物不是為了後人對他們的認識,只是為了自己的目的而說而行,這就是客觀的「先入為主之事」。
而記載這一段史料的第一記述人身份如何?是魚豢嗎?當然不是。
從這段史料中的「坐集既畢,眾賓皆去,而亮獨留,備亦不問其所欲言」來看,賓客都走而諸葛亮單獨留下時,《魏略》這段史料的第一記述人仍舊留在場。
就是說,這段史料的第一記述者就是「史料中人」!這段史料是這位當時在場的「史料中人」對當時環境、對諸葛亮和劉備的關係、行為的描述和認識。
這位「史料中人」以自己感官——耳鼻口眼——對自己周圍客觀事物的信息記錄,引導著後人對於這段史料的認識,這就是這一史料的語境(述說者語言所在環境)。
換句話說,後人對於這段史料的認識,受到這位「史料中人」自身對於周圍事物認識的極大影響!——「史料是人對客觀歷史過程的認識,不是客觀歷史過程本身」。
這位「史料中人」會是誰呢,我們不知道他的具體身份。
但因是劉備屯兵在樊城,當然有自己的住所廳堂。
由於眾賓客都走了他還在,大致可以具體化推論為:劉備的手下人——或文官或武衛或侍傭,或綜合數人所見的記述者。
史料細節的真實性、邏輯合理性是很強的。
而這位劉備的手下人,從他所見諸葛亮與劉備會面之後的推論「備與亮非舊,又以其年少,以諸生意待之」這一段來看,此人雖然和劉備關係很接近,但並不知道劉備之前三顧茅廬的事。
若知道則會有這樣的口吻:「備與亮舊好,為避人耳目,以諸生意待亮」。
當然,我在前文《劉備諸葛亮和劉表「躲貓貓」》對諸葛亮和劉備當時關係(秘密關係)的論證必須成立時,才會有如此之說。
也有這種可能性:此人當時知道劉備三顧茅廬之事,而他向之述說這段歷史的對象人物,不宜知其所以然,或就是為了誤導別人而有如此一說的。
這就無從調查了,且不影響後人的「先入為主之論」。
以上就是我分析的客觀上「先入為主之事」:劉備諸葛亮掩蓋他們的真正關係;「史料中人」身在廬山中,不知廬山真面目。
從攝取這段史料的作者魚豢開始,認識進入了主觀「先入為主之論」。
從裴松之選取《魏略》種種史料來看,魚豢的《魏略》書中並沒有劉備三顧茅廬的記載。
或魚豢雖知有三顧茅廬那段資料,但以為本段史料易於從未受戰火損失的魏屬荊州檔案里調查取證。
只要查看、問詢劉表的忌日,劉備屯樊的時間,和荊州大量徵集流民戶籍的時日,或還能從民間找到徵集流民的提議者的記載、傳說,就可從大局觀而非細節證明這段史料的可靠性。
而三顧茅廬的資料,具有傳奇性,知之者甚少,難以調查,魚豢不以為真,所以不取三顧茅廬之事,卻把這段史料當成是諸葛亮第一次見劉備。
常有人批評《魏略》這段、那段史料,好像魚豢常常使用傳說,不喜歡調查。
我看魚豢選取這段史料,不是沒有調查的地方和取證資料,而是踩中這段史料第一記述者——劉備身邊「史料中人」所埋的「地雷」了:
或諸葛亮劉備未使本史料第一記述者知其所以然:「三顧茅廬」;或第一記述者知其所以然,而向之述說這段歷史的對象人物隱瞞!這就是劉備身邊這位「史料中人」所埋的「地雷」。
古人也打「地雷戰」?打,照打不誤。
史料里的「地雷戰」到處都是:「缺失、預設、忽略、角度、漏記、顛倒、隱諱……」。
史學家呂思勉說:「我們現在研究歷史,倒還不重在知道的、記得的事情的多少,而尤重在矯正從前觀點的誤謬」。
矯正從前觀點的誤謬,既是古人和古人、今人和古人開打「地雷戰」。
怎樣打?呂思勉說:「歷史上的事實,所傳的,總不過一個外形,有時連外形都靠不住,全靠我們根據事理去推測他、考證他、解釋他」。
即:史料甄別,加上依史料進行的邏輯性、合理性推論。
這是一個反覆認證、非常複雜、耗人精力的研究過程!
魚豢踩中劉備身邊「史料中人」的「地雷」,這一古今史料「地雷戰」的歷史並未到此停止。
光陰如梭,隔了某些年月,裴松之在為《三國志》作注時,又踩中魚豢的「地雷」了:「臣松之以為亮表雲『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於草廬之中,諮臣以當世之事』,則非亮先詣備,明矣。
雖聞見異辭,各生彼此,然乖背至是,亦良為可怪。
」
裴松之把魚豢從劉備身邊「史料中人」那裡轉移過來的「地雷」史料,明確地當成是諸葛亮第一次見劉備。
使《魏略》這一段史料,具有更高的「壘錯」指向:「則非亮先詣備,明矣」。
如同向原始「地雷」埋層上又堆了一層「土」,隱蔽性更高,益發使後人易於中招。
裴松之踩中魚豢的「地雷」,這場「地雷戰」的歷史並未到此停止。
逝去的時間如白駒過隙,隔了N多年月,羅貫中在《三國演義》中,敘述劉備三顧茅廬後,寫道:
「次日,諸葛均回,孔明囑咐曰:『吾受劉皇叔三顧之恩,不容不出。
……』玄德等三人別了諸葛均,與孔明同歸新野。
玄德待孔明如師,食則同桌,寢則同榻,終日共論天下之事。
」
羅貫中為在小說中表現諸葛亮對劉備三顧茅廬的感激之情,說諸葛亮立馬就跟劉備走了,又整天吃、睡在一起,毫無史料依據。
人們在研究三顧茅廬的歷史時,看到了《三國演義》中諸葛亮立馬就跟劉備出山了,這個假設和三顧茅廬的描述一樣很動人,不錯,能用!則《魏略》這段史料,就更被當做諸葛亮第一次見劉備而與「三顧茅廬」史料相衝突了。
由於羅貫中的名人效應,為我們研究歷史上劉備三顧茅廬後諸葛亮的行蹤,即諸葛亮到樊城之前和劉備之間關係的前因過程,又埋下了一顆「連環雷」。
如今又過了若干年,「地雷戰」的歷史並未到此停止。
古人所埋的「地雷」、「連環雷」、「子母雷」一起「發炸」了:前面說明對於邏輯推理3-[2]項的可研究性,被古人的種種「先入為主之論」所遮蔽、引開、誤導,邏輯上排除了3-[2]項。
所以就有大量如前一節所說對於邏輯思考1、2、3-[1]項的研究探討文章發表,而無一篇對於邏輯思考3-[2]項的深入認識文章。
本文和姐妹篇《劉備諸葛亮和劉表「躲貓貓」》,利用3-[2]項的邏輯思考方式,深入解析劉備三顧茅廬時的人際環境、三顧茅廬之後諸葛亮的行蹤、和諸葛亮劉備在此段時間內的關係。
把古人所埋「地雷」一一「起」出。
把「劉備先找諸葛亮,諸葛亮後見劉備」的假說提供給大家商榷探討,以求再現歷史真相。
我們研究歷史,不但要搞清記載的歷史事件內容的特殊性;而且要搞清歷史事件的一系列記載者的特殊性;最後還要搞清現代人所在的特殊性:「事後諸葛亮」的身份:我們有知的,史料中人物、史料記載者或不知;我們不知的,史料中人物、史料記載者或有知。
歷史錯綜複雜,研究者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歷史材料的片段性、跳躍性、缺損性,混雜著歷史觀察者的角度性、錯漏性。
有時連柯南道爾式的分析方法也無法撥開歷史的層層迷霧。
因為福爾摩斯是偵探現行案件,無知可以現場調查;歷史案件沒有時光隧道,只有從史料中搜索、推論。
如《魏略》這段史料,魚豢可以查當時荊州的官方檔案,問訊流民後代往事等等,具有現行性。
我們連魚豢是怎樣考察這段史料可靠性的情況都不知道。
更不知這段史料的第一記述人是誰,只能從這段史料的表象中推論。
最後簡單總結本人研究《魏略》這段史料的方法:
1、前文探索「三顧茅廬」到「亮見劉備」之間約一年的歷程中,劉備和諸葛亮的關係。
2、本文研究《魏略》「亮見劉備」這段史料被流傳的主要歷史過程。
有了《史料里的「地雷戰」》和《劉備、諸葛亮和劉表「躲貓貓」》這兩篇姐妹篇文章的互補論述,對《魏略》記載的「亮見劉備」這段史料和《三國志》記載的「三顧茅廬」的關係的研究,可以暫告一個段落了。
本文所敘關於史料的認識,在史學觀念、史學方法的理論性上更強些,希望對歷史理論研究有興趣的讀者前來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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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劉備三顧茅廬請諸葛亮是演義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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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一談三顧茅廬的真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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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歷史上的諸葛亮與劉備是怎樣認識的
對於諸葛亮成為劉備的軍師一說,三國演義中是這樣寫的,徐庶離開劉備,投靠曹操之前,向劉備推薦了諸葛亮。只之後,劉備三顧茅廬,終於請出了諸葛亮出山。而陳壽在《魏略》中即採用了此說;另一種是諸葛亮「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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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顧茅廬」的故事流傳甚廣,而魏人魚豢在《魏略》卻說劉備初見諸葛亮是在劉備依附荊州牧劉表,屯兵於樊城之時,是諸葛亮主動北行見劉備的。那麼劉備與諸葛亮初次相見是「三顧茅廬」還是諸葛亮「北行見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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