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聽完,腦子裡在分析:半夜三更來一個江東的陸軍參謀,姓闞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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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下脊杖,已把黃蓋打得昏死過去。

周瑜心中十分著急,懊悔自己未預先籌劃好。

  諸葛亮想,這種計我是不要用的,本錢太大了。

孔明用計要輕本重利,-本萬利的。

他一生有三條計不用:一條是苦肉計;一條是詐死計。

他認為,用這種計是黔驢技窮的表現。

雖然同是兵不厭詐,但要詐得奧妙、高雅,不能自己傷自己的吉利,倒自己的銳氣。

所以他的詐,就與別人的風格截然不同;再一條是美人計。

用女人作誘餌,也是下流低級的,非大丈夫之所為。

而周瑜這三條計恰恰都要用的。

打黃蓋用苦肉計,攻南郡用詐死計,甘露寺用美人計。

因為諸葛亮肚子裡貨色多,可以挑挑揀揀。

而周瑜總共只有這些東西,沒有選擇的餘地,非用不可。

  此時,掌頭的軍牢手連忙喝了一口冷水,向黃蓋臉上噴去。

老將軍悠悠甦醒,心中十分明白,這刑罰確實厲害,我最多只能挨三下。

都督,你要趕快請勸客,否則我被打死還是小事,這條計敗露卻是大事;莫忘我黃蓋還要把充當的角色演下去。

所以他口裡哼道:「喔嗬……黃蓋死在沙場倒亦罷了,如今受此酷刑,好不令人可惱!」

  周瑜見黃蓋甦醒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再一看,那根脊杖還擱在黃蓋的腿上,而且在慢慢地向上升起來。

原來,這一杖打得黃蓋腿上的皮與肉已經脫開,中間紫顏色的血越涌越多,把脊杖頂了起來。

如果軍牢手作弊的話,脊杖就輕輕往上一提,表皮不會破掉。

現在,因為周瑜沒有交代,軍牢手不敢作弊,所以把脊杖往回一拖,這一拖,等於黃蓋又挨了半下刑,腿上這一層浮皮,跟著脊杖一起拖了下來。

老將軍只覺一陣劇痛,眼前發黑。

皮破、血流,單褲上馬上滲出一大攤殷紅的鮮血來。

  右邊的軍牢手接著打第二下。

兩旁虎威連連:「奉都督將令,脊杖拷打。

呼──」

  在虎威聲中,脊杖掄起盤頭,

  周瑜想,剛才那個軍牢手是笨蛋,我向他使眼色,他不懂。

周瑜強作怒容,站起身來,右腳擱在椅子上,左手捋著雉尾,眼睛朝右邊的軍牢手一瞪:「與我結實地打!」

  諸葛亮對他看看:好唻,你就太平點吧!第一個傢伙不懂,第二個怎麼會明白?你這種招呼再打下去,老頭兒的性命要送掉了。

  果然,這個軍牢手對周瑜看看:你也太狠心了。

我家祖傳三代軍牢手,從沒有用過脊杖打人,只有你會對這樣的老將下如此毒手。

方才的弟兄一下就把老將軍打得昏死過去,現在我也用了這麼大的力氣,你還嫌不夠?看來你今天是存心要老將軍的命,那末我乾脆早點把他打死了拉倒,免得他多受痛苦了。

這軍牢手也發鯁了,咬緊牙關,脊杖再起一個盤頭。

  周瑜一看,糟糕!都是笨賊!──他。

不怪自己聰明人幹了蠢事,反而罵人家。

  第二杖「啪!」打下去,黃蓋再次昏厥。

軍牢手復番用冷水噴醒。

這下老頭兒的戲唱不下去了,只是微微搖頭:「喔唷,嗬,……」

  周瑜對地上的黃蓋看看,雪白的鬚髮,殷紅的鮮血,老將軍真是一片忠心。

六十五歲的年紀,為了破曹,願受這樣的極刑,被打得死去活來。

當初,他跟隨老大王孫堅、小霸王孫策,打平六郡八十一州,奠定了江東的這份基業。

他所立下的功勳,記功簿翻翻都要手痠了。

即使吃了飯什麼事都不干,別說我周瑜,就是吳侯也不會有任何異議,他理當享享清福了,放到現在來說,工人到了六十歲也可以退休了;象他這樣的高級將領,應該離休了。

但他還要為國立功,把生死置之度外,真所謂碧血丹心!令人可敬可佩!──周瑜想到此間,忘記了是在用計,對黃蓋憐惜起來:居然也鼻子一酸,兩滴眼淚湧上眼眶。

但還沒有滾下來。

  諸葛亮雖說是在看戲,實際上他是個有心人,也在想辦法使周瑜的這齣戲早些圓滿結束。

本來聽到周瑜一直在叫喊結實地打,結實地打,現在突然沒有聲音了。

孔明眼梢瞟過來一看,咦!你這個老兄怎麼搞的?不想辦法趕快收場,反而在那裡出眼淚了,這算什麼名堂?你這兩滴眼淚一掛下來,黃蓋兩下脊杖白挨,兩個小奸馬上看破機關。

孔明想,趕快讓我來提醒他一下。

軍師咳了一聲冰冷的冷嗽,鶴氅袖子對周瑜一抖。

  此刻大帳上靜得可怕,空氣都似乎凝固了,孔明輕輕地一聲冷嗽,更顯得大帳上陰森森。

尤其對周瑜來說,無異是敲了一下警鐘。

本則都督正在想出神,現在聽得諸葛亮這一聲咳嗽,思路立即中斷,情緒馬上跳了出來,知道孔明這一舉動必有用意,要想把眼光瞟過去看一看。

哪知含了眼淚,眼珠不靈活了。

周瑜這才意識到自己眼眶裡有眼淚了,知道孔明是在提醒自己:眼淚不能掉下來。

但是,這不能持久的呀!擦又不能擦,縮又縮不回去,怎麼辦?周瑜連頭一起轉過來,對孔明看看:魯肅到現在還不出來勸,看來黃蓋沒有同他講明。

還是請你出來討個情吧,否則我這兩滴眼淚遲早要下來的。

  諸葛亮對他眼睛一瞪──孔明難得瞪眼睛的,只有閉眼睛的時候多──意思是,你把眼睛睜大,不能眨,一眨眼淚就要下來的,你稍微屏一下.我馬上想辦法。

孔明回頭對魯肅看看:你別象死了親爹娘那麼哭了,再哭下去,黃蓋真的要被你哭死了,快出去做說客吧。

軍師還是老方一帖,用扇柄對他屁股上鑿鑿,一聲冷笑:「嘿……」

  魯大夫正哭得傷心,覺得有人鑿他。

回頭一看,又是諸葛。

心想,你今天最最得意了,殺黃蓋如此,打黃蓋又這樣。

你這麼高興,大概黃蓋快死了,待我來看看。

回頭對地上一望,哎呀,老頭兒已經死了!都督太絕情,人死了還要打!

  其實黃蓋並沒有死,而是剛挨完第三下。

過了片刻,魯肅見老將軍的頭在動了:心想,還好,沒有死。

但是再打一下,肯定不會醒了。

今天我要與諸葛亮鬥口氣,哪怕我自己被周瑜殺掉,也要冒死把黃蓋的性命救下來。

踱頭髮鯁了,兩手把頭上的紗帽一摘,高喊一聲:「下官這頂烏紗不要了!」說罷,順手一甩。

這麼大的地方,他東不用,西不甩,偏偏朝著周瑜臉上甩去。

  諸葛亮想,踱頭拆爛污了!雖則你是無意,但是你家大都督含著兩滴眼淚在眼膛里呀!別說一頂紗帽,就是一隻蒼蠅飛來,眼睛也要眨一眨的。

  本來大家並不注意周瑜,現在魯肅這麼一喊,頭都回過來:見他甩紗帽,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跟著這頂紗帽望去,最後落到周瑜身上。

  周瑜知道自己要眨眼睛的。

這一點都督的反應就很快,見帽子朝這裡飛來,裝得好象一嚇,右手袍袖把臉一遮,擋住烏帽,左手迅速地在眼睛上一抹,把兩滴眼淚隱抹掉了,並且不留絲毫痕跡。

  孔明一看,哎喲!你這個本事比我大,動作利索,象變戲法一樣,遮遮蓋蓋,能去能來。

  還好,這個細小的動作除了被周瑜旁側的孔明看在眼裡以外,下面的文武都不在意,一點都不知道。

  魯肅這頂紗帽被周瑜的手臂一擋,掉了下來。

恰巧虎案中間供著一柄吳侯的寶劍,紗帽落下來,不偏不倚套在劍頭上。

雖然劍尖鋒利無比,但紗帽分量輕,並未將帽頂戳穿。

  魯肅此時不顧一切,丟掉紗帽,發帚一甩,紅袍一拎,直奔到大帳中間。

只見第四下脊杖已起盤頭,馬上要打下去了。

心想,只要這一下,黃蓋就要完蛋了。

現在來不及向都督討情了,先擋掉了這一杖再說。

所以踱頭也不說話,衝過去就向黃蓋身上一撲。

他以為,我這樣一撲上去,軍牢手就不敢打下來了。

因為我是無辜的,打了我,軍牢手自己要有罪的。

  不料你的道理是不錯的,但實際上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軍牢手在起盤頭打人時,眼睛是盯著這根傢伙的,等到脊杖落下來時,眼睛的餘光才發現下面的情況不對了,怎麼一會兒會出現血紅的一大片?黃蓋的血沒有這麼多,也不是這種紅色。

再一看,是一件大紅袍,知道是魯大夫,因為剛才聽到他叫一聲「紗帽不要了」的。

但是要想把手中的脊杖縮住,一下子哪裡收得住。

另外的幾個軍牢手也沒有防到會有這麼一招,看到魯肅撲上來,都猛地一愣,等到再叫「不好!住手!」已經來不及了。

  孔明一看,瞎!你剛才自己要求擔待半下,現在可如了你的願了。

  魯肅撲在老將軍身上,一點都不擔心,還在想,反正沒有人敢打我。

與此同時,脊杖也已經下來了。

不過,這軍牢手方才聽到魯肅的叫聲,手中先是頓了一頓,等到看見紅袍,又是拚命一縮,所以力量減弱了一大半,基本上就是那股慣性的分量了,即使如此,也足夠魯肅受用的了。

脊杖正中他的臀部「啪!」

  「喔唷!匹夫!」這一下痛得魯肅喊叫連天。

他想,自小娘胎未受此痛,這般混帳的東西,居然對我照打不誤!好哇,回頭再找你們算帳。

不過再一想,這半下屁股挨得還是合算的,我就趁機賴在地上不起來。

我沒有罪,遭此重刑,這是哪家的規矩!攪得你都督無法再用此刑為止,踱頭索性躺在黃蓋的身上拚命哇呀哇呀地叫。

  孔明對周瑜看看:趕快抓住這個時機收場,這齣戲還是很緊湊的,再錯過這個機會,就顯得矯揉造作,難以收場了。

  周瑜當然也十分明白,心中暗暗喊叫:魯肅呀,你的功勞不小,非但解了我的圍,而且使苦肉計完滿,真是救命皇菩薩!但是都督表面上裝得怒氣難消的樣子,說道:「叱!大膽老不法。

本當將爾活活處死,如今看在兩旁文武的份上,造化了你!」

  眾文武想,我們哪裡開過口?只有魯大夫奮不顧身挨了半下傢伙。

  周瑜想,就此草草收場太急促,要放些威風出來。

所以又說道:「下次再敢藐視本督,莫怪本督──哼哼!」說罷,他兩手搭在虎案角上,把案桌搖了兩搖,表示余怒未息,發泄一下。

這是這場戲的最後一個亮相動作。

然後,周瑜站起身來,拂袖而去。

回到寢帳坐定,餘悸未平,心口跳個不停:好險哪!今天要不是魯肅,兩次都要出紕漏。

  諸葛亮見周瑜一走,也站起身來就逃離大帳。

他知道,魯肅這半下脊杖是被我用扇柄鑿出來的,一旦醒悟,就要來找我算帳的。

趕快溜之大吉,因為在這裡,我不便向他作解釋,等一會兒他到我船上來,我可以將此計的來龍去脈向他盡情剖露。

  眾文武絡繹退出大帳,一路上議論紛紛,猜測各異。

唯有老都督程普一人走進寢帳。

見周瑜坐在那裡,還是喘息未定,──這齣戲的確很難唱,是很疲勞了──程普上前施禮道:「都督,程普有禮。

  周瑜請他坐下之後,便問:「老都督,可知本督責打黃蓋乃是何意麼?」

  程普一聽,果然不出我之所料,乃是一計。

否則他不會講這句話的,便回答道:「莫非苦肉一計?」

  「老都督怎見得?」

  「老朽想來,都督昨日收留二蔡,今日帳上忽與公覆反目,其中必有緣故。

  周瑜一聽,你既然都已知道,我也不必對你隱瞞了。

便說,全被老都督料中。

現在請你去傳個訊,叫大家千萬不要把此事稟知吳侯,但也不要說穿是計,要嚴守秘密。

特別要叮囑呂蒙,知道了是計,不許對任何人講。

程普領命而去。

  帳上的魯肅還躺在黃蓋的身上哇哇地叫個不停。

軍牢手連忙丟掉脊杖,把他扶起。

一面還在向他賠不是:「魯老請起。

小的該死!」

  魯肅爬起來,雙手捧著屁股。

再對四下一看,除了他們這幾個人外,所有的人都跑得精光。

心想,好啊,撇下了黃老將軍,唯恐連累自己,一個個逃回去了。

──前面早已說過,魯肅是東吳書的書中之膽,殘局總要他來收拾──魯肅對這幾個軍牢手看看:挨了你們半下脊杖,這帳上的爛攤子拜託你們了!吩咐道:「來啊!」

  軍牢手忙應道:「魯老!」

  「把老將軍好好扶起。

  「是。

  「來啊!」

  「魯老。

  「把老將軍血跡擦乾。

──來啊!」

  「魯老。

  「與老將軍敷藥包紮。

──來啊!」

  「魯老。

  「替老將軍袍帽整頓。

  黃蓋受了刑,不能穿盔甲了,只能著軟衣服。

  「來啊!」

  「魯老。

  「去把甘將軍請來……」

  話音未落,見甘寧已經回進來了。

  魯肅關照他:「甘將軍,快把你家恩師大人扶往糧營上去吧。

  甘寧見老師已經包紮好傷口,穿好了袍帽,便將他背出陸營,送往糧隊。

  魯肅還在指揮:「來啊!」

  「魯老。

  「把地上血跡打掃乾淨。

──來啊!」

  「魯老。

  「……沒有了。

」他叫昏了,叫了之後,想想沒有什麼事情了。

  軍牢手哪裡敢怠慢,一一遵命辦妥。

現在連忙拍馬屁,去把寶劍頭上的紗帽取過來,呈到大夫面前。

「魯老,還有呢:您的紗帽。

  魯肅理好髮髻,戴好紗帽,一個人站在帳上呆呆地在想:我好端端地在一旁哭老將軍,怎麼突然會竄出來挨半下屁股的呢?喔,都是被諸葛亮的羽扇柄鑿出來的。

他想到孔明,火就來了。

心想,現在他不在帳上,定在船上。

所以魯大夫腳步匆匆趕到江邊,上小船,擺渡到參謀船旁,跨上大船,對艙里一看,孔明坐在裡面,便氣沖沖地走進船艙,對諸葛亮把手一拱,「下官有禮了。

  「大夫坐了。

  「告坐。

  魯肅氣在心頭,猛地一坐。

「啊哇哇哇!」屁股坐痛了。

揉了一揉,再輕輕地坐下。

  孔明問:「大夫到來何事?」

  「我且問你:大帳之上都督怒責黃蓋,下官屢次請你解勸,你卻置若罔聞,袖手旁觀,豈不是忘恩負義?」

  孔明一聲冷笑:「嘿嘿!」

  「緣何發笑?」

  「他們兩人,一個要打,一個願受,何必本軍師多言?」

  魯肅想,什麼,一個要打,一個願挨?我挨了半下都不願,老將軍又不是賤骨頭,為什麼要願挨呢?難道有別的道理?「照你之言,莫非是計麼?」

  「本來是計也。

  「什麼計?」

  「苦肉計。

  「哦喲……」,魯肅覺得屁股上還魂痛了。

心想,他們用計,與我無干,我何必去參予呢?這半下脊杖是我自己不識相去討來的,冤哉枉也!不知這苦肉計派什麼用場?「那末,都督為何要用苦肉之計?」

  「大夫聽了:昨日本軍師便已與你講明,都督收留二蔡,乃是將計就計,計中生計,還他一計,隨即便要命人前去詐降曹操。

如今黃老將軍便是詐降之人,然而老將軍年過六旬,猶恐曹孟德不信,因此非使苦肉計不可。

  「哦,原來如此,那末,都督此計用得如何?」

  孔明想,這條計比上次的反間計用得更差了,裡面漏洞很多。

兩個漏洞已經過去了,周瑜亦已知曉,第三個漏洞恐怕他尚未察覺,倒要通過魯肅,指點他一下。

「大夫,此計共有三大破綻。

  魯肅聽了,他想,一條計有了三個大漏洞還了得?曹操不是笨蛋,他還肯上當?問道:「請問軍師,怎樣三大破綻?」

  「其一,無有勸客,若非大夫相勸,老將軍早已一命嗚呼了!」

  「啊呀呀。

」魯肅想,這倒可信的。

如果第一次我不出來討情,黃蓋一刀兩斷;第二次我不撲上去,老將軍再挨這一杖,也要命赴黃泉了。

大都督真是太草率了,居然鋌而走險,連這一點都未考慮到。

幸虧諸葛亮的扇柄把我鑿出去兩趟。

「如此說來,下官今日有功?」我這半下傢伙不是白吃的,而是有價值的。

  「大夫其功非小。

倘若老將軍一死,豈止計謀不成,只怕江東還有亡國之危。

  「哦?!」你別講得這樣危言聳聽來嚇唬我這膽小朋友。

「先生,此話怎講?」

  「適才大帳之上,文武個個面露不平之色。

倘若將老將軍刑斃杖下,定然將士憤懣,三軍抱怨,大都督何以服眾?若道是用計不慎,誤傷人命,請問,有何為證?無有證人,誰敢信服?加之二蔡乘隙挑唆,勢必合營軍心動亂。

一旦激起譁變,曹操乘虛而入,江東豈不休矣?」

  「這個……!」

  魯肅聽得毛骨悚然!覺得孔明之言並非夸謬,實有這種危險,不過現在總算還好。

「請問,這第二個破綻呢?」

  「未曾事先囑咐軍牢手杖下留情,因而老將軍刑傷過度,不易癒合。

  這下不用孔明解釋,魯肅也明白了:黃蓋詐降是為了用火攻,一旦鳳雛先生連環計成功,曹操連環舟搭好,就立即要過江縱火的。

而現在老將軍傷勢過重,萬一到此還未痊癒,那非但前功盡棄,而且江東也將有累卵之危。

因為曹操決不會呆在那裡老是等候的,你不去,他就要來。

有了連環舟,過江如履平地;順流而飛,勢不可當,江東難以招架。

這的確又是個大大的漏洞,又被他忽略了!「那末,其三呢?」

  「亮料都督尚未選好獻納詐降書的人才。

獻降書者,絕非尋常之輩可以充任,必須能言善辯、通機達變之人擔當,並且越早越好。

倘然過了三天五日再去,則是送死而已,曹孟德決不置信矣!」

  魯肅一聽,點頭稱善。

心想,前兩個漏洞已經被我無意之中不了了之,獻詐降書的人才倒確是個當務之急。

照理說來,應該先把獻降書的人準備好,然後再打黃蓋,白天打黃蓋,晚上便去獻降書,趁熱打鐵,一氣呵成,日子隔得一長,曹操就要懷疑:怎麼在火頭上不來投降?現在事過境遷了,反而想到來降?就象二蔡一樣,他們一來,我們就料定是詐降?也就是因為日子隔了四天。

如果我們不能馬上找到獻降書之人,這條計全然無用,老將軍白白受刑。

待我趕快去與都督言明此事。

魯肅連忙站起身來:「下官告辭了。

  「且慢,在都督跟前,要說本軍師一無所知。

  「莫非下官以實相告後,都督又要殺你不成?」

  孔明想,這時候周瑜沒有工夫來算計我了。

你魯肅的脾氣我也知道,叫你不要講,你不會不講的。

反正在大帳上,周瑜已看出我知道此計了,那末我索性告訴你吧:「大夫倘然以實相告,都督定然冷笑一聲。

  魯肅想,笑就讓他笑吧,反正笑不死人的。

我倒要去試試,可曾被你猜中。

「下官有數了。

」魯肅告辭出艙、上岸,直至都督寢帳:「都督,下官有禮了。

  周瑜正在擔心魯肅這一下脊杖不知打得怎樣。

現在一看,安然無恙,這才放心地問道:「子敬,今日本督怒打黃老將軍,爾可知曉此乃何意?」

  魯肅對他看看:我與你算得上最要好的了,你樣樣都瞞著我,用計也不同我講,我挨這半下脊杖是你害的!便說:「都督,下官豈有不知?此乃苦肉之計。

  周瑜一聽,魯肅近來不簡單,樣樣事情都瞞他不過,近朱者赤,交了孔明這樣的朋友,大有長進,各方面都今非昔比了!「那末子敬,你看本督此計用得如何啊?」

  「哼哼,三大破綻!」

  周瑜自己也知道,這條計用得太心急了,毛病很多,險情迭出。

但你說有三個漏洞,我倒要請教你了,到底你看出的漏洞怎麼樣,便問道:「怎樣三大破綻?」

  「其一,未曾安排勸客。

若無下官,老將軍早就死了!」

  周瑜想,這個錯是明擺著的,我早已明白,而且從內心感激你魯肅,說道:「子敬其功非小。

  「這個自然。

倘若老將軍一死,豈止計謀不成,只怕江東還有亡國之危。

  「哦?」你不要把自己的功勞誇大得那麼高啊!「子敬,此話怎講?」

  「適才大帳之上,文武個個面露不平之色,倘若將老將軍刑斃杖下,定然將士憤懣,三軍抱怨,都督你將何以服眾?你道是用計不慎,誤傷人命。

請問,有何為證?無有證人,誰能信服?加之二蔡趁機挑唆,勢必合營軍心動亂,一旦激起譁變,曹操乘虛而入,江東豈不休矣?」

  「這個……!」哎喲,你的目光果真比我看得深嘛!還好,現在黃蓋沒有被打死,總算不幸中之大幸。

「其二呢?」

  「未曾事先囑咐軍牢手杖下留情,因此老將軍刑傷過度。

倘若到時不能痊癒,連環舟殺過江來,江東又有危險!」

  周瑜想,這個漏洞我也有數了。

方才我向兩個軍牢手打招呼,這兩個笨蛋反而打得更重些。

現在只有想盡一切辦法,讓黃蓋的傷早點好。

「其三怎樣?」

  「都督,獻詐降書的人何在?此事絕非尋常之輩可以充任,定要能言善辯、通機達變之入擔當,並且越早越好。

倘若過了三天五日再去,則是送死而已,曹孟德決不置信矣。

此乃三大破綻。

  『這個……」周瑜想,這第三個漏洞也是事實,我到現在還沒有準備好獻詐降書的人。

但是你魯肅能看出這麼三個漏洞,我不大相信。

如果你事先知道是計,就不挨這一下脊杖了。

而且退了帳之後,你沒有馬上過來,過了這么半天再來,一定是到諸葛亮那裡去領教過了。

「這許多話,莫非諸葛亮教你?」

  「正是軍師所講。

」說罷,暗暗觀察周瑜的動靜,是否被孔明猜中。

  周瑜想,我的計每次都瞞不過諸葛亮!不由得怒火中燒。

但是現在沒有心思去與諸葛亮糾纏,又無可奈何,只得暫且罷論。

不過,這口怨氣無處發泄。

怎麼辦?俗話說,氣不氣,好笑,氣從笑中消掉。

所以周瑜把鼻子一擤,一聲冷笑:「啊,嘿……」

  「哈哈!又被孔明料到也。

  周瑜想,我現在笑和哭都竟被孔明料到。

但是,孔明的說話極有道理,獻詐降書的人應該趕快物色好。

子敬,你看此間何人能去獻納詐降書?」

  「下官正在思慮,尚未想及恰當之人。

  周瑜就同魯肅講,現在你把這裡的好傷藥拿到黃蓋船上去。

同時,請老將軍一起動動腦筋,有沒有獻詐降書的人推薦一個。

  魯肅拿了傷藥,便往西山江邊而去。

  黃蓋並不在糧營里,就在西山江邊的大船之上。

魯肅下船,進艙,見黃蓋合撲躺在行軍床上,頭上黃緞扎巾,兩條「壽」字飄帶塞在腰間,身上黃緞袍服。

血褲早已換了下來,但黃蓋吩咐不要洗掉,留著或許今後還有用處。

甘寧陪在旁邊。

魯肅就把孔明的說話從頭至尾講了一遍。

黃蓋說,當時我就知道你錯怪了軍師,他非但不是幸災樂禍,而是在幫我們的大忙,若沒有他的激將法,你也未必會冒死出來當說客,現在他還給我們指出了三個漏洞,這種朋友是應該交的,你以後不要去瞎猜忌他了。

過去的事不必談了,目下最要緊的是獻詐降書的人要找一個出來,日子一長,我三下脊杖白挨是小事,計策不成,不能破曹,這就是大事情了。

我們大家都來動動腦筋,商議商議。

  魯肅把傷藥交給黃蓋後,說一聲好好將息,便離舟登陸,去回復周瑜。

  黃蓋吩咐手下掛一塊迴避牌在艙口。

他知道自己人緣不錯,眾文武一定都要來探望,見了面,有些話很難說,既不能說是真的,又不能說穿是計,所以乾脆迴避他們,一概不見。

不過有資格去獻詐降書的人還是要見的。

  就在此時,從西山江口划過來兩條小船,原來又是蔡中、蔡和兩個小奸。

他們下了大帳之後,準備馬上擬定了密信去稟報丞相。

但是再一想,慢。

老黃蓋是三世舊臣,挨了這麼一頓毒打,心中肯定不服。

倒不如假裝慰問,先去刺探一下。

聽說黃蓋在西山江邊船上,所以就劃了兩條小船到西山江,往黃蓋船邊靠攏,到大船側面窗洞邊,兩人站起身來,對船艙裡面一張,只見黃蓋俯臥在行軍床上,甘寧坐在旁邊。

兩個傢伙連忙將腦袋一縮,就在外面聽起壁腳來。

  裡面師生二人已經發現窗口有兩個人頭一閃,料定必是二蔡。

甘寧對老師看看,方才你將帥在大帳上演了一場戲,現在我們師生再來串一出小戲,使這兩個小奸更加深信不疑,可好?

  黃蓋對他眼睛眨眨:很好,你先開口。

  甘寧掄起拳頭,往桌上一捶,長嘆一聲:「唉!」

  外面兩個小奸一聽,知道甘寧對老師很敬重,剛才在帳上願意代受極刑,現在肯定為老師打抱不平,聽他講些什麼話。

  「可惱啊可惱呃!恩師大人年過花甲,被周瑜用此極刑,豈不可惱!恩師大人!」

  「賢契。

  「涼亭雖好,非久留之地。

照小徒看來,倒不如另找去處,報此怨仇。

  兩個小奸想,甘寧到底年紀輕,火氣大,已經在勸老師改弦易轍了。

不知黃蓋如何回答?

  「賢契,隔牆有耳,輕口些!若說另投他處,除非對江曹孟德。

一來,曹操歷來禮賢下士;二則,殺過長江,立即便能報仇雪恨。

賢契,你看如何?」

  「既然如此,恩師大人,我等宜早作準備。

  「甚是。

  兩個小奸聽到這番對話,如獲珍寶。

心想,丞相真是洪福齊天,我等回去之後必定高官厚祿。

兩人立即掉轉船頭回去,寫好一封密信,大意是,我們初九過江,初十周瑜打黃蓋;而且探聽到黃蓋與甘寧師徒已有投降丞相之心、如果黃蓋有書信之類與丞相接洽,請丞相萬勿見疑。

這封密信雖已寫好,但沒有能馬上送出。

因為江面範圍大,不容易遇見曹操派來接信的人。

所以這封信直到十三日凌晨,才到曹操手裡。

這裡派人去獻詐降書時,曹操尚未知道打黃蓋之事。

也就是說,周瑜預期的目的未能達到。

以致獻降書之人差一點性命不保。

如果這份密報早一天到,就沒有那麼麻煩了。

  魯肅到寢帳回復周瑜。

都督叫他也去傳言眾文武,千萬不要把打黃蓋之事告稟吳侯,我自會有文書遣人送去的。

  哪裡知道你已知遲了,一退大帳,就有一批文武聯名寫信,向孫權匯報此事。

命快馬火速送往南徐。

  周瑜還是把思想集中在物色獻降書的人才上。

一個一個人排隊排過來,都不是很理想。

初十過去了,十一日還是想不出,到十二日傍晚,依舊一籌莫展。

周瑜心急如焚,坐臥不安,倘若明天還不能選定這個人,那末這條計就完結了!

  就在此時,在三江口通往南徐的大道上,來了一匹快馬,馬上此人,方面大耳,三綹清須,頭戴烏紗,身穿紅袍,儀表堂堂。

你看他,雖然快馬加鞭趕得急,但心中卻洋溢著興奮、激動之情,臉上露出了自信、自豪之色。

  「口若懸河語似流,丹心一片報吳侯。

下官闞澤,奉了吳侯之命,趕往三江營中。

嘚,馬來!」

  此人姓闞名澤,字德潤,會稽山陰人氏,今年三十二歲。

孝廉出身,現任吳侯府中參謀兼文書官,拜為上大夫。

他究覽群籍,兼通曆數;博聞強記,過目不忘。

從小就酷愛讀書,但因家中世代都是農民,生計貧瘠,所以他就常以為人抄書,賺來買紙添筆。

一本書剛抄完,他就能全部背誦出來,因此,學問十分淵博。

每逢孫權與眾文武議事時,碰到對古代的經典有疑惑不解之處,只要問他,他就象一本活詞典,而且口才極好,能言善辯。

尤其更富有急智,人家一緊張就要心慌意亂,手足無措,而他恰恰相反,越是在急迫的情況下,頭腦反應越靈敏、清晰,好辦法也越多,所以隨機應變是他的特長。

  那末,他今天怎麼會從南徐趕到三江口來的呢?原來昨天(十一)一早,孫權接到三江口部分文武的聯名文書,馬上召集群臣商議:周都督打黃蓋,究竟是怎麼回事,應當如何對待。

文武們眾口紛紜,各抒己見。

唯有闞澤講得十分具體、肯定。

因為他是文書官,凡是三江口來的文書,他都開閱過。

初十傍晚剛剛收到周瑜的一封文書,說二蔡前來詐降,他故意把他們收留下來,準備為我所用。

因此,闞澤便對孫權講,打黃蓋是苦肉計,大都督準備命老將軍去詐降曹操。

但是我估計三江口並無一人能去獻詐降書,如果你吳侯允許的話,我願意立即趕到軍前,毛遂自薦,當此重任。

孫權聽他講得很有道理,但還有點猶豫不決,就在此時,旁邊又走出一個白面書生,只有一十九歲,名叫陸遜,陸伯言,是吳侯府中的幕賓。

此人雖然年紀很輕,官卑職小,但是博學多才,天文、地理、兵書、戰策無不精通,在江東頗有小名,一班高級文官都很樂意與他交往,孫權、周瑜對他也很器重。

後來吳侯還把侄女兒(孫策之女)許配給他。

十四年後,陸遜三十三歲時,擔任江東第五任大都督,火燒連營七百里,一舉殲滅劉備七十五萬人馬。

此時,他支持闞澤的意見,站出來勸孫權讓德潤大夫立即前去,越快越好,再遲一步,大都督這條計要前功盡棄了。

孫權想,那也好,即使事情並不似你們所講的那麼嚴重,讓闞澤代勞到軍前去問問情況,調停調停也是好的。

於是便同意闞澤的要求。

闞德潤立即備了一匹快馬,離了南徐,兼程趕往三江口,到今天十二日太陽墜西時分,已抵軍前。

  闞澤心想,我現在先去見都督呢,還是先去見黃蓋?一盤算,如果確實至今尚未有人去獻詐降書,那一定是黃蓋比都督還要急;倘若已經有人去了,我也不必急急去見都督,理當先去看看老將軍的傷勢。

因此決定先去見黃蓋,向老將軍討了詐降書,再去見都督。

他便一路問訊,來到西山江邊,下馬,上船,對守在艙口的手下人道:「費心通報黃老將軍,說我求見。

  小兵對他看看:你初來新到,還不領這裡的行情,前兩天已有不知多少文武打過回票了,所以現在大家都不來了,因此回絕道:「對不起,闞大夫。

老將軍傷勢沉,一概免見。

」說著,對上面一指。

闞大夫抬頭一看,見上面掛著一塊迴避牌。

便笑了笑說:「老將軍旁人一概不見,下官到來,定然就見。

」小兵想,你大概是吳侯差來的,可能面子要大些,「哦!那我去試試看。

」隨即進艙稟道:「老將軍,今有吳侯麾下闞德潤大夫要見。

  黃蓋聽說闞澤到來,喜出望外,心想,這下好了,獻詐降書的最理想的人才來了。

立即吩咐道:「說老夫有請。

  闞澤進艙,到床前施禮道:「老將軍,下官有禮。

  「大夫,恕老朽還禮不周。

請坐。

  「告坐。

  「大夫怎樣到此?」

  「請老將軍命手下迴避。

  「大夫放心,此間皆是老夫的心腹,有話請講便了。

  「老將軍,吳侯聞知老將軍受刑,十分擔憂。

下官料定,此乃老將軍一片忠心,為詐降曹操而使的苦肉計。

若老將軍合意者,請將降書交與下官,待下官連夜過江一走。

  「哈哈哈哈!大夫過江獻詐降書,正合老夫之意。

然而老夫無能,這詐降書須由大都督擬寫,請大夫前去面見都督便了。

  「既然如此,下官告辭了。

  「請問大夫,何時歸來?」

  闞澤想,我見過都督,吃過晚飯,連夜過江。

如果曹操還沒有就寢的話,我當夜就可以獻掉詐降書,即使明天早晨獻,能成功的話,當天傍晚也可回到此地了。

便道:「若到來朝此時下官未曾歸來,定然詐降不成,被曹操所殺。

倘能成功,明日傍晚與老將軍再見。

」說罷,闞澤匆匆登岸。

上馬趕到陸營營前下馬,徑向都督寢帳走去。

  周瑜正為沒有獻詐降書的人著急,這兩天他是茶飯無思,坐臥不寧,緊鎖雙眉在寢帳中步來踱去,長吁短嘆。

正在此時,手下進帳稟報:「闞大夫從南徐而來,求見都督。

  周瑜一聽闞澤到來,愁眉頓開,轉憂為喜。

他想,哎呀,我怎麼只是在三江口營中找人才,而沒有想到南徐呢?闞澤雖然年齡與我相仿,但他去獻詐降書倒是最合適的人了。

吩咐手下:「本督有請。

  闞澤進寢帳,見過都督,周瑜請他坐了。

闞大夫說,請都督不必客套。

我奉吳侯之命趕來三江,方才已經見過黃老將軍,一切都已明白。

如果大都督信得過我,請將詐降書交付於我,我連夜過江獻納,周瑜想,既然你已經把苦肉計的始末全部了解了,那我也不必細述了。

詐降書早已寫好,就等你這樣的人去獻。

本則這封信想叫魯肅代筆的,但考慮到上次蔣干偷去的那封信是魯肅執筆的,恐怕曹操從字跡上找出麻煩來。

所以這封降書是我親手寫就。

周瑜到內帳取出詐降書來,一手交給闡澤。

闞德潤接來一看,信封上寫著:「赤壁山曹丞相敬啟。

三江糧隊官黃。

」口已封嚴。

闞澤想拆開信看一看,心想,萬一信上有漏洞,現在彌補還來得及,否則我被曹操殺掉是小事,耽誤了這條計卻是關係到國家存亡的大事情。

即使信上寫得非常周密,讓我了解一下內容也有好處的。

倒是拆開來一看,只怕周瑜又要多心,以為我信不過他。

看他不起,不過,反過來說,他畢竟是六郡出類拔萃的都督,這條計又經過他和黃蓋的精心籌劃,他又經過了這幾天的深思熟慮,諒必也不會有什麼不到之處,還是不看的好,反正我對這件事也很了解了。

想到這裡,闞澤就把詐降書往身邊放好。

  周瑜問:「德潤,何時歸來?」

  「都督,倘能成功,明日傍晚之前,下官一定到此復命。

  「本督在此專候先生凱旋歸來,暢飲賀功喜酒。

  「下官告退了。

  闞澤在營中匆匆用過晚膳,立即喬裝改扮、卸去袍帽,戴上箬笠,身披蓑衣:裝作一個漁翁,──為何如此打扮?待他見了曹操後,自有分曉。

──一條小船,改為漁舟,闞大夫坐在船頭之上,手執釣竿。

這是做做樣子的,並非當真釣魚。

不過,也有人說確實是釣的。

闞澤對天問卦:釣得到魚,獻詐降書定能成功;釣不到,完完大結。

結果被他的到一條貓魚,說明更有成功的把握,因為貓角只是在小河浜里游耍,能在長江中釣到,十分難得,因此是大吉大利的。

其實,這完全是多此一舉,成功與否決定於你闞澤的本事如何,有能耐,釣不到魚照樣成功;少智謀,釣到金魚也無用。

  今天是十一月十二,月明星稀,風平浪靜,江面上波光粼粼。

小船趁著星光月色過江而去,到對江已近子時。

  曹軍水巡哨發現有一條漁船過來:喝問道:「呔!什麼樣船?」

  同時,十幾條巡哨船將漁舟團團圍住,見船頭上此人,渾身漁翁打扮,但白面清須依稀可辨,氣宇軒昴,知道他一定不是個打魚人。

問道:「你是什麼人?」

  闞澤不慌不忙,將釣竿往船板上一放,站起身來,對他們把手拱拱:「弟兄們請了!我乃江東陸軍參謀官,姓闞名澤,有重要軍情,特來面見你家丞相。

  曹兵一聽,不出所料,果真不是漁翁,而是在江東做大官的。

「你有什麼軍情,要見我家丞相。

  「在此不便多講,須見了丞相當面相告。

  「咱們要搜檢一下。

  「只管查來。

  曹兵把漁船前後檢查了一遍,並無夾帶,又在他身上一搜,抄出一封信,一看,是寫給丞相的。

問道:「這一封書信是……」

  「要面呈丞相親拆。

  曹兵不敢造次,只得把信歸還他。

然後,押著漁船進水營門,到江邊看守起來。

同時,有人去稟報于禁、毛玠兩位水軍都督。

  於、毛二人聞訊趕到江邊,見了闞澤,問道:「你是江東的參謀官嗎?」

  「正是。

  「有軍情要見咱們丞相?」

  「是啊。

費心通報。

  「好吧。

要是丞相還未安寢,就馬上帶你去見,如果丞相已經睡了,那就要明天通報了。

  闞澤想,但願曹操還沒有睡,當夜獻掉,萬事大吉。

如果已經睡了,那也沒有辦法,只能等到明天。

  於、毛命令一個小兵,飛馬通報丞相。

小兵到陸營前下馬,問一聲:「營上有人嗎?」

  崗哨一看,是水路上的弟兄,問道:「什麼事情?」

  「水路上有軍情稟報丞相。

  「丞相還未退帳,你進去稟報吧。

  小兵直奔大帳。

  曹操確實還坐在帳上,文武聚集,帳燈通明,虎案上紅燭高燒。

時已半夜,曹操為何還不睡?說句笑話,是在等掮木梢。

事實是,在前線戰場上,統帥每晚不到三更是不睡的,再則,他在等待蔡中、蔡和會不會有消息到來。

曹操想,兩個傢伙一去對江四天,就象風箏斷了線。

音訊全無。

如果詐降不成,我就要拔寨退兵了;成功的話,那末,我還要再等等消息,看看情況,或許局勢還有轉機。

考慮到他們的密報一般總要到天黑以後才能遞送,所以曹操還不甘心退帳。

  小兵奔上帳來:「報稟丞相!」

  「何事報來?」

  「今有對江陸軍參謀官,姓闞名澤,改扮漁翁到此,口稱有重要軍情,要見丞相。

現在江邊,請丞相定奪。

  「這個……?」

  曹操聽完,腦子裡在分析:半夜三更來一個江東的陸軍參謀,姓闞名澤?此人從未聽說過,而且喬裝改扮而來。

首先有一點可以肯定的,三江口來的人,沒有好的。

白天不來,晚上偷偷摸摸到此,是不是想趁我懵懵懂懂時給我上當?既然來了,不見倒也不好,先把他叫了上來再講。

所以吩咐道:「命他進帳來見老夫。

  小兵飛馬到江邊去傳令。

  曹操命令衛兵們在帳上架起刀槍。

頓時,刀對刀、槍對槍,從大帳口直架到離虎案二十步。

來者要從刀槍之下鑽進來。

曹操想,如果來的是姦細,想來叫我上當、中計,看到這種威嚴的場面就會原形畢露的。

  徐庶聽到對江有人來見曹操,叫闞澤。

心想,雖然我也沒有聽說過,但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絕非等閒之輩。

你曹操派二蔡去詐降,周瑜肯定不會殺的。

非但不殺,而且還要在他們的身上打你曹操的主意。

今天來的闞澤,一定是來獻詐降書的。

既然周瑜選派他來,那末,儘管你刀槍架起,他也不會怕,即使刀槍加頸,我料他也必定面不改色口如若不信,只要來人一進帳,就可以完全明白。

  曹操再傳令,把帳燈添亮,虎案上放兩隻蠟台。

丞相側坐交椅,一手撩須,注目帳口,等候闞澤到來。

  這正是:降南降北都是假,計去計來皆為真。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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