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想,要是孫權明白利害的話,決不會偷襲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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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趙雲,這位從八十多萬曹軍中殺出來的白袍將,別說曹軍聽到了要發抖,就是吳將聞其大名也要心寒,連死神都戰勝不了他的人物,誰還敢和他爭鋒?前面道上來的可是趙雲否?趙雲隨了劉備這麼多年,遠在西川,縱然是生了翅膀也來不及飛到這兒。
倘若這兒真有趙雲在,只怕吳軍就不敢白衣渡江,這樣肆無忌憚了。
來者不是趙雲,乃是桂陽太守趙范,也是河北常山人,與當代英雄趙雲同鄉,同姓,而且是同宗。
過去的常山小得很,只有一個數百家人的小鎮,因為出了個趙子龍,人們才銘記住了這個民族英雄的故鄉。
因此,「常山」就與趙雲划起了等號。
趙范僅是個太守,別無官職,故而大旗上所寫的只有這幾個字,卻與血戰長坂坡時趙雲的旗號完全雷同,而如今趙雲官高爵顯,要是他的大纂旗扯出來,必定少不了「順平侯,三虎將」等字樣。
因而是有很大的區別的。
趙范至此還不知呂蒙過江奪了荊州,也沒必到過吳軍收降了南郡的消息,只覺得自從關羽三勝徐晃以後,此地與前方的音信就中斷了。
為什麼會中斷,趙范不明其中道理何在。
得不到前方的消息,不知君侯北伐的情況,趙范深感不安。
因而,他今天親自押解了一批大糧往南郡去,一則是去解糧,二來從那兒打聽一下樊城的軍情。
然而出城並不遠,就碰上了吳軍。
頭隊返身報導:「稟太守,吳軍親到。
」
奇蹟般的軍情,使趙范莫名其妙,一下子哪裡弄得清這是怎麼回事。
舉目向前望去,果然見吳軍席捲而來。
心想,怎麼一點風聲也沒有,吳軍已殺到了這兒?難道南郡也失了?趙范自料一個文官,難與吳軍抵敵,只得傳令圈馬而回。
漢軍掉轉糧車,爭先恐後向城中逃去。
趙范假如不逃,吳軍不敢貿然上前,糧車可以徐徐退入城中。
他這一逃,潘璋就拚著性命追了上來,糧車怎能和戰馬比快?等到糧車剛逃進城,潘璋也已經趕到,一齊跟了進去。
吳軍大隊就象潮水一般湧進了桂陽城,到衙門口,便將趙范生擒。
呂蒙升堂,一旁押上趙范。
趙范雖是一個文墨之輩,卻是鐵骨錚錚,背對呂蒙,立而不跪。
大義凜然,一副英雄氣概。
呂蒙和顏悅色道:「趙太守,本督一夜取荊州,如今兵略三郡,只有長沙未取,早晚也在掌握之中。
荊襄九郡盡歸東吳,關羽不日便要大敗。
望太守棄漢投吳,共圖大業。
」
趙范這才知道整個荊襄就只剩下長沙未失了,見糜芳和傅士仁都降了呂蒙,確實大勢已去,難以挽回。
心想,我是這兒多年的太守,又與子龍是同宗弟兄。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到了這種地步還能有什麼辦法可想呢,既不能趕走吳軍,又無能將緊急軍情送到君侯軍前,不過成了一個廢物而已,只有眼睜睜地看著大片漢上之地遭到東吳的吞噬。
國亡家何在?受了君侯這許多年的恩德,別無可報,唯有以身相許了。
趙范望著烏雲翻騰的茫茫天色,頓時深為大漢感到惋惜而落下了兩行熱淚。
然後趁人不備,一頭撞在堂中的大柱上,頓時腦漿進濺,死於血泊之中。
呂蒙命人收拾屍體,買棺成殮,換下旗號,安撫降軍。
忽聞內堂有嬰兒啼哭之聲,呂蒙急令傳見。
少頃,一乳母抱一三歲的孩童到呂蒙面前跪下,告說此兒乃是太守之子,並將趙夫人今春新喪的情況講了一遍。
呂蒙間,可有近親?乳母搖頭說,別無親友,只有同宗趙雲在西川。
呂蒙聽說太守與趙雲是同宗弟兄,立即寫下了一張文字,用蠟丸封口,掛在小孩的頭頸里,派一隊心腹手下,共二十五個弟兄,多帶銀兩,備一輛大車,護送太守之子和這乳母一同進川,送與趙雲。
呂蒙此舉,並不是看在趙范忠良的份上,也非可憐這孩童,而是心裡懼怕趙雲,想在這一點上與趙雲結下一個人情。
日後萬一見面,還有說話的餘地。
吳軍奉了呂蒙之命,護著車輛往西川去。
蜀道難行,路徑又不熟,一隊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東拐西彎,白走了多少冤枉路也無法計算。
趕到白帝城時,劉備已經出兵,為雲長大報仇了。
再由劉備命人將小孩送到成都,交到了趙雲的手中。
趙雲拆開蠟丸中的書信一看,方知呂蒙在兵略四郡時,趙范觸柱而死,所遺一子,無人看養,送進了西川。
趙雲像親生兒子一樣收養了這個小孩,並讓他與自己的兒子一起用功勤讀,不許習武。
長子趙熊,便是趙范之子,等到趙雲去世後,趙熊就練成了一身武藝,文武雙全,隨姜維九伐中原時,一馬一槍,威名遠揚。
戰陽平時,相遇江東大將呂匡,便是呂蒙的小兒子,趙熊將他活捉後,念在呂蒙與己曾有這般恩義,就放走了呂匡。
此乃後話。
呂蒙又留下五千人馬守住桂陽,帶著潘璋、董襲、蔣欽、陳武、馬忠、朱然、糜芳、傅士仁等將,離了桂陽,欲往長沙等地。
豈料打到了這個時候,長沙等地的守將聞風而降,真正是兵敗如山倒。
前後只費了半個月的時間,荊襄九郡除了襄陽以外,盡歸東吳所有。
這襄陽為何不取?呂蒙考慮到吳魏聯兵,將此地留給曹操,也讓他得些好處,再者,襄陽一取,必定驚動關羽,所以暫且不取。
呂蒙安置了各郡的守將以後,領兵回師荊州,孫權帶領文武出城迎接。
從出兵到現在,荊襄之地先後已集中了三十萬人馬,呂蒙再從這些人馬中,調動十萬兵力分撥到各處加強防守,以備關羽一退下來爭城奪地。
一面從大牢中放出魏將于禁。
一切就緒,呂蒙大起十五萬得勝之師,與孫權一起,圍剿關雲長,徹底消滅關羽手下的四十萬軍隊。
卻說前方的關雲長,自從九月上半月呂蒙詐死,下半月呂范犒賞三軍以後,十月初就將荊州的二十萬人馬抽調到了襄樊之地。
四十萬大軍集中在一處,人多嘴不少,耗去的糧草就像每天在搬山一樣。
因此遣使到南郡去解糧二十萬石,打算籌足了糧草即刻進兵宛洛道。
然而,局勢的變化大大出乎意料,關羽做夢也不會想到一座銅牆鐵壁似的荊州城,竟然失守得連個透氣聲都沒有,從十月初八到二十三日,僅僅半個月,堅固了八年的荊襄九郡喪失得幾乎寸土不剩。
最可悲的是,各路探子有去無回,至今仍蒙在鼓裡。
曹操在這場戰爭中,充當了旁觀者的角色。
他聽到呂蒙無病猝死的消息,便猜疑到了江東的用意,又見關羽毫無顧忌地抽調荊州重兵,更覺得關羽已經中了東吳之計。
心裡暗暗高興,因為樊城解圍的日子為期不遠了,關羽再也不能北伐了。
遂下令大隊向樊城推進,意在與關羽當面交談,傳遞荊州失守的消息給關羽,讓他可以早一些退兵,也免得他殺到宛洛道再收回去,徒勞往返。
從大局來看,曹操與劉備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必欲剿滅漢劉而後快,但從個人感情來看,他一生中最敬重的卻是關雲長。
因而,儘管關羽怎樣高叫「興漢滅曹」,又舉兵北伐,曹操總是避免同他當面接觸,幾番約東吳起兵就是這個道理。
只要關羽退兵,並不造成對中原的威脅,曹操就不會命人攻打他。
故而他的心情一直是很矛盾的:荊州要取的,但關雲長是不能害的。
十月中旬,大隊已抵樊城,離漢營相距三里紮下營寨,深溝高壘,與關羽對峙。
可是一紮下營,就令軍士掛出免戰牌,只是閉營不戰。
關羽等了許多天,不見糧草運到,心裡焦急。
又見對面曹操親自提兵到來,倒又喜悅了起來:我本當待大糧到了再移師宛洛道,不想這老賊活得不耐煩,自來送死。
那就不必多等了,邊戰邊等,兩相不誤。
關羽求勝心切,令眾將領五萬人馬去魏營前設立旗門。
他親自上馬執刀,獨立沙場。
漢軍即刻向對面營頭上高喊:「魏軍聽了,我家關君侯在此,請魏王會話。
」
魏軍立滿營牆,都是長弓強弩,對漢軍的叫喊置之不理。
一連三天,魏軍總是閉營不戰。
關羽感到奇怪:這老賊動的是什麼腦筋,緣何進而不戰?遂將新野、燕城的關平和關索召來商議進取之計。
十月二十,關羽坐帳聚集文武將士。
待兩旁參見畢,關羽道:「眾位,關某命人往南郡催糧,至今已誤期一天,不知此乃何故?」
一旁馬良道:「君侯,前番襄陽失守,皆因糜、傅二人懈怠失職之故,君侯雖則從輕發落,各罰二十軍棍。
只恐糜芳懷恨於心,蓄意扣押糧草,延緩君侯北伐之期。
小人之心,不可不防。
」
關羽想,糜芳是大哥的姻弟,一向對他恩寵有加。
想他這等地位,不至於會因小小的懲罰而誤軍機大事吧!故而關羽對馬良的話並不以為然。
周倉上前道:「主人,前番陸遜使呂范到此搞勞三軍,我見他一味低三下四,迎合捧場,恐不安好心。
況糧草久催不至,內中必有緣故。
何不再遣心腹要人前往南郡探視個明白?」
關羽一直以為呂蒙死了以後,荊州萬無一失,江東再也沒人敢興兵過江。
所以心思全在北伐上。
此刻被周倉這麼一講,又想到連日來南郡糧草遲遲不到,覺得有些不妙起來。
當即派出三路探子:一路去襄陽,一路去荊州,一路去南郡。
眾文武就在襄江營中等候回報。
至十月二十二日,襄陽探子來報:城關嚴守,太平無事,而另外兩路卻毫無消息。
等到二十五日,既不見探子回來,也不見大糧運來。
這才引起了關羽的注意,心裡已經在猜測東吳可能偷襲了荊州,封鎖了各路消息,隱隱感到了局勢發展的嚴重性,而這種發展趨勢必定對北伐不利。
正在輾轉反側,苦苦思索各種應變之策的時候,守營軍士來報:「稟君侯,曹操引軍營前溺戰!」
沒有荊州和南郡的消息,又沒有糧草解來,此時關羽思緒萬千,心亂如麻。
忽聽曹操營前叫戰,又使關羽感到詫異:這老賊數日來一直高懸免戰牌,我也沒心思再去挑戰,他卻又來撩撥我了,真是個可惡透頂的奸賊。
關羽心裡雖是這樣罵著,然而對目前接二連三出現的事情不敢不正視,探索著反常事態的原因究竟何在。
曹操為什麼從堅守不戰又轉變成了轉守為攻呢?這還得書分兩路。
呂蒙兵略四郡以後,幾乎一統了江上之地,便從大牢里放出了于禁,以表示對兩家聯兵的一點誠意。
于禁出了大獄,問准了路頭,直往宛洛道而去,路上打聽到了魏軍大隊就駐紮在樊城外,便徑直投到了曹操的大營前,請弟兄稟報千歲。
曹操一聽說于禁回來,立即料定關雲長的荊州已經全部失去,便傳於禁進帳。
于禁雖然從荊州急急忙忙趕來求見曹操,然而一旦進了大營,心裡又怦怦亂跳起來。
畢竟是七軍都督,被關雲長淹得七軍覆沒,只剩孑身一人,而且還遭擒獲,如今要面對魏王,哪能不慌,弄得不好,腦袋搬家。
于禁戰戰兢兢地上了大帳,撲倒在曹操的腳前,誠惶誠恐地說道:「魏王千歲在上,罪將于禁拜見!」
曹操見了他,真的是又喜又惱,喜的是于禁一回,證實了自己的想法,關羽不久就要大敗而回,中原無再犯之敵。
惱的是看到了于禁這張臉,就想起了水淹七軍的慘狀,別人都死了,只有他是屈膝求全的。
可畢竟是喜大於惱,曹操並不怎麼為難於禁。
遂問道:「文則,荊州防範如此森嚴,汝如何回來?」
「大王有所不知,江東呂蒙施下詐降之計,遣呂范過江犒賞漢軍,以懈關公之心。
待關公盡撤城中精兵,呂蒙率大軍白衣渡江,奪烽火台,取荊州,收降南郡,兵略四地,半月之內,江上之地盡歸江東。
呂蒙念兩家聯兵,故將末將放歸。
萬望大王恕罪。
」
曹操想,江東真的動手了,要是關雲長得到了這個消息,再也不敢留在這兒,哪怕我開直營門,他也沒有心思來取了。
看這氣色,關羽一定不知道荊州失守的軍情。
讓我看在多年舊交之情上,送個音信過去,使他早日收兵回去。
曹操即刻恕于禁無罪,傳令點兵五萬,去漢營前設立旗門。
他便單身獨騎立馬戰場,約關羽對話。
關羽急忙點兵出營,令伊籍、馬良守營,立下旗門,對眾將道:「眾位將軍,待某出馬擒此國賊!」說著,提刀拍馬上前。
至戰場中央扣馬,見曹操一身龍冠龍袍,可腮下鬍鬚己白,想起了華容道這一別,至今已十餘載,曹操已老得多了。
不由得感慨萬千,看著曹操一言不發。
曹操舉目也在看關羽,見他依然青巾綠袍,紅臉未變,長髯也白了。
暗想,關羽啊,你一世常勝,威風顯赫,令人敬畏,今天可要大敗了。
我孟德不想下井落石,再留一點交情給你。
因此,十分恭敬地拱了一拱手:「前面馬上二將軍,關君侯,雲長兄,美髯公,自華容一別,已十載余,某感君侯之恩,刻骨銘心。
將軍別來無恙?」
遇到關雲長,曹操對他總要有一連串的稱呼,這是曹操對關羽的一世為人表達出來的一種崇敬之意,與別人不同,同時也在眾人面前賣弄一下自己和關羽的深厚友情,眾所周知的情義,這種友情不論在關羽面前,還是在關羽背後,曹操的確時有溢美之辭,並沒有故作姿態的意思,這也是眾文武所習以為常的了。
而且每次見面,稱呼之後必有一句「別來無恙」,總是希望關羽的身體就像他們之間的友情一樣堅牢永存。
關羽想,過去為了一點點朋友之誼,你打拱,我必作揖。
如今你奸形完全基露,我真恨當年華容道為何沒把你一刀斬殺,以絕今日之患,還與你講什麼禮儀!遂將青龍刀一架,一手撩著長髯,一手指著曹操大罵起來:「老賊,想汝殺皇子,絞皇妃,強逼萬歲於水火之中,罪大惡極,死亦難赦。
某恨當初青龍刀之上未斷爾首,今日興師正為滅汝好賊,復興漢業。
誰知汝自來送死!」
曹操暗自嘆息道:關羽一生光明磊落,忠義豪俠,想不到他的部下卻是這樣沒有良心,這樣沒有骨氣,一個個私下裡背叛了他,而且弄得他一點也不知曉,真是可悲到了極點。
便肅然言道:「君侯,老夫提兵到此,並不與將軍廝殺,只為告知君侯一個消息:荊州己失。
望君侯速速回師,遲則恐難挽回。
」
關羽乍聽這個消息,怎肯相信,分明是用這句話來嚇唬我,使四十萬大軍退回荊州。
關羽瞪出一對鳳眼,厲聲道:「老賊,休得嚇唬關某。
江東呂蒙已亡,新拜陸遜為將,天下盡聞,路人皆知,某無後顧之憂。
正要盡起荊州之兵,殺入中原,滅賊興漢。
」
忠厚老實的人,往往把別人看得都像自己一樣。
曹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什麼話都不能使他相信,因此也不打算和他多說,回頭對自己的旗門喊道:「文則何在?」
于禁聞聲,閃到了旗門之前,對著對面的關羽嬉皮笑臉道:「君侯,可認識于禁麼?」
關羽聽得有人叫他,向魏軍旗門處看去,只見在眾文武的當中站著一人正是水淹七軍時擒獲的于禁,一剎那間,關羽明白了一切道理,猶如巨雷擊頂。
雙眼望著于禁,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于禁大聲道:「君侯,江東呂蒙所施詐死之計,又使呂范軍前犒勞,皆為蒙蔽君侯,使君侯盡撤荊州精兵。
十月初八,白衣渡江,先奪荊州,復取四郡。
如今君侯返回已盡皆淪陷,不復為君侯所有也,故而呂蒙將某放歸,某方有生還之期。
不想君侯仍在夢中。
」
關羽聽他這樣詳細介紹,完全相信了這一切未曾聽聞的事實,氣得他長髯亂飄,怒氣衝天,指著曹操大聲吼道:「奸賊休要得意,待某收復荊州,決不與汝甘休!」說罷,掉馬往旗門而去。
于禁見關羽一走,馬上與曹操說:「千歲,可命大隊追殺其後,以報死者之仇!」
曹操向于禁一擺手,厲聲道:「孤與君侯乃數十年之交,君侯荊襄之地盡失,心緒已亂,孤豈可乘人之危,奪人之地?孤非但不追,待君侯退兵,還要相送一陣。
」
于禁暗暗好笑:這老賊真是個老「洋盤」,連輸三仗,人死了無數,不趁勢撈回點本錢,還要相送一陣,這種賠本的買賣只有你會做!
曹操料定大家不會理解自己的所作所為,心裡卻在自鳴得意:你們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江東呂蒙取了荊州,關雲長已經敗得不可收拾,我若一追,關羽腹背受敵,必定回師與我大戰,他手下有精兵四十萬,不是一下子可以消滅的。
再說這樣一來,劉備定然以為是我用計讓東吳取了荊州,便會引兵攻打中原之地,這是引火燒身。
我如今不追,反而要大張旗鼓地送他一陣,荊州被奪的事情就完全歸結於東吳呂蒙的身上,與我毫不相干,還落得個人情做做。
——事情完全被曹操預料到了,關羽一死,劉備大起川軍,御駕親征,為桃園兄弟大復仇,目標就是江東孫權,曹操卻安然無事。
由此可見,曹操之奸,非一般奸人所比,因此稱他為奸雄,確是一點也不過份。
曹操望著關羽正在收拾旗門,便也傳令迴轉大營。
恰在此時,見樊城內飛出一彪人馬,直往襄江馳去,心裡已經明白,必定是曹仁發兵去收復襄陽了。
心想,關羽失了這許多城池,一座小小的襄陽已挽回不了他的敗局,就讓他們去取吧。
曹操帶著文武回進了大營,命人打聽關羽何時退兵的消息。
卻說樊城射出的一支人馬,正是曹仁的部將夏侯惇。
原來他們已經得報了荊州的情況,估計關雲長不日就要退兵,再也無法顧及襄陽的安危。
尤其是夏侯惇迫不及待地要奪回襄陽,便與曹仁商議。
曹仁也覺得時機成熟,可以走馬奪取了。
便撥夏侯惇精兵五千,命他從襄江另一頭渡過去。
夏侯惇飛馬出城,迅速渡江,果然一舉收復。
關雲長皺著雙眉回到旗門,感到渾身無力。
關平見他這般神情,不戰自回,便知出了大事。
便問:「父親,莫非身子不爽麼?」
關羽忿忿地將青龍刀重重地扔到了地上,下了赤兔馬,傳令道:「收拾旗門,大帳伺候。
」
兩軍旗門離得遠,眾將沒有注意到于禁的出現,因此也不知道關羽聽到了什麼話,臉色會這樣陰沉怕人。
眾將回進大帳,按班站定,等候關羽說話。
大帳上一片沉默,關羽坐在中央,木然地看著帳外,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周倉手捧青龍刀,關切地望著主人。
關平按劍而立,一臉的憂愁和不安,仿佛關羽的心情都在他的臉上反應出來似的。
肅穆無聲,靜得怕人,空氣緊張得就像凝固住了似的,誰也不敢弄出一點聲來打破這種令人窒息的氣氛。
「報——君侯!」一陣驚人心魄的叫聲撕裂了沉悶的氣氛。
人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射向大帳口,見一探子神色慌張,大步流星似地闖進了大帳,未及站定就報導:「江東呂蒙白衣渡江,夜襲荊州,漢室諸郡皆失。
請君侯定奪!」
宛如晴天霹靂,整座大帳都陷入了顫抖之中,實在沒有思想準備,文武都驚得呆若木雞,差點嚇死,誰能想到大後方竟然會喪失在無形無聲之中,就好比是在夢中一樣。
「退下。
」關羽淡然道。
「報君侯。
」又是一個探子飛報上帳。
「南郡失守,糜芳獻城降吳。
」
「退下。
」
「報君侯,呂蒙兵略四郡。
」
「退下。
」
「報君侯,……,報事的探子接二連三地口來報告從荊州打聽到的各種消息。
關羽已經用不到聽這些報告了,心裡早已明白。
鎮守了這許多年的荊州,忽兒毀於呂蒙之手,關羽感到剜心般的痛苦!最可恨的是呂蒙用這詐死之計,賺得大片城池和土地,達到了他們夢寐以求的目的。
覺得東吳人比曹操還要奸詐,還要可惡。
關羽越想越氣,越想越恨,忽兒舉手往虎案上一拍,直震得案上的文房四寶跳了起來,又從腰間抽出半口寶劍,咬牙切齒道:「來日收兵回襄江,吾誓與呂蒙決一死戰!」
荊州失守的消息頓刻瀰漫住整座大營。
漢軍中有不少人都出生在那兒,城中有他們的父母妻兒,有他們的田園家產,一旦失守,漢軍便沉浸在思親的心情中,搞得人心惶惶,無法抑制。
關羽料到這消息一傳開,勢必會造成人心離散的後果,要是帶著這樣一支鬆散而又龐大的隊伍回去,根本無法同呂蒙的精銳之師作戰。
因此覺得有必要作些準備。
他對身邊的伊籍、馬良這兩位大夫看了一眼:這兩位大夫跟著我守了八年荊州,忠心不二,是漢室的良臣。
特別是伊籍,昔年大哥兵敗汝南,到荊州劉表處避准,蔡瑁頓起不良之心,欲害大哥,全仗伊老肝膽相照,捨命相救,方免大禍。
今日這一敗,武將雖有防身之藝,尚恐難脫厄運,他們文墨之輩跟在敗軍之中是非常危險的。
亂軍中眾將自顧不及,還有誰保得住他們?失守荊州,我對不起大哥,再不能連累他們。
為此,雲長頓起憐憫之心,呼道:「伊老、季常二位大夫。
」
這兩位謀士與關羽相處了這些年,的確成了關羽的知心人,他們明白像君侯這樣常勝不敗的英雄,一旦敗到今天這種田地,可想而知,心裡是萬分痛楚的。
越是到了這時候,大家越要同心協力,患難與共。
因此二人雙雙踏出,對關羽彬彬一禮道:「君侯,有何吩咐?」
「二位乃忠烈之士,隨某八載荊州,兢兢業業,有功於漢。
今日某之大罪,大意失荊州,有累諸位。
某命二位大夫即刻離此,去西蜀面見漢中王求救。
」
伊籍和馬良怎不知關羽的意圖,恐怕留在這裡出事,將他們遣開。
儘管二人對關羽有著十分深沉而又真摯的感情,但他們更清楚此刻關羽的心情,要是不聽從,就會板起臉來不認人。
只有順從,才會減輕他心靈上的負擔。
伊籍道:「君侯一生胸懷坦蕩,仁義待人,豪氣貫天,感心可與天地共存,與日月爭輝。
可恨東吳小人奸詐,暗取荊州。
君侯不必過慮。
像君侯這般足智多謀,何懼吳兒奸計!不日定可收復漢地。
老夫即刻趕赴漢中,求見漢中王,提兵接應君侯。
」
常言道:老不入川。
伊籍自料一個年邁七旬之人,要趕到千里之遙的西川求救,實在不是幾天的工夫,能不能趕到是個問題,能否來得及領軍接應關羽又是個間題。
局勢這樣緊張,只怕都辦不到。
伊籍怕的是此番一別,永無相見之日。
馬良亦然道:「君侯,荊州雖失,將士尚在,足以與東吳決戰。
望君侯保重千金之軀,等候西蜀大軍趕到。
」
兩位文人都看清了局勢的嚴重性,故而臨別要說些安慰的話,要他多往好的地方想,千萬不可性急。
關羽明白了二位大夫的意思,催促他們立即動身。
但轉念一想,荊襄地界盡失,各處要道定被吳軍阻塞,呂蒙必然要防備我入川求救,必須改道而行,而且要有武藝高強的大將保護。
遂喚道:「關索聽令。
」
「爹爹,孩兒在。
」
「命汝多帶銀兩,保護兩位大夫往蜀中求見汝伯父。
於路小心,不得有誤!」
關索想,我們父子分別了三十多年,好不容易相聚在一處,如今又要分開了,尤其在這危急的時候,怎麼可以偷生而去呢?遂淚流滿面道:「爹爹,請另遣良將保護,孩兒與爹爹共取荊州。
」
馬良亦道:「君侯,收復荊襄,正是用兵之時,怎可再命上將保護入川?」
關羽鳳目一彈,大怒道:「軍前為將,理應聽從軍令。
某意已決,不得多言,違者立斬!」
關索無法說服父親,遂向父親告別,又向關平及眾將一一致意,要他們多多注意父親的身體,一切拜託,然後跟著伊籍和馬良含淚出了大帳。
走無幾步,伊籍和馬良又踅回大帳,再次行禮拜別:「君侯,萬事慎重,珍惜玉體,但願大功告成。
下官等告退了。
」說罷,兩位大夫老淚縱橫,好不悽然。
關羽深情地點了一點頭:「二位大夫去罷,沿路小心在意。
小兒關索拜託了!」
三人一起退出,回到本帳,收拾了行裝,按照關羽指明的路徑,上馬飛奔而去。
這且不提。
關索等人一走,天已傍晚。
十月下旬的天氣,已經非常寒冷。
大帳上又陷入了難堪的沉寂之中。
眾將皆勸關羽進餐,關羽興味索然道:「荊州失守,某心亂如麻,便是龍肝鳳尾,亦難下喉,眾位自去用膳吧。
」
你不吃,大家怎麼吃得下呢?所以也都站立不動。
手下點上帳燈。
關羽將案上的這一部心愛的《春秋》取到手中,慢慢地翻閱起來。
本來看到它是心靜眼亮,如有所獲,可日夜擎在手中,現如今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反而不斷地招來煩惱,只覺得滿紙都是呂蒙獰笑的面孔。
關羽頓然怒火衝天,將書朝地上一擲:「來,取火與某焚化了!」
手下立即將書點燃,頓時騰起一股青煙,火勢瀰漫住了這本書,將它一頁頁地吞噬起來。
一旁的周倉急忙阻攔道:「主人,《春秋》乃是君侯心愛之物,數十年來陪伴主人度晨昏,闖江湖,屢建奇勳。
今日緣何將其燒毀?」
「荊襄己失,一書有何惜哉?某讀《春秋》數十載,不能保疆土,滅國賊,豈不是枉空!」
關雲長自己已感到十分慚愧。
《春秋》上忠義奸刁,各種各樣的人物都有,我讀得滾瓜爛熟,只怕也能倒背如流了,可還是中了呂蒙的計策,失了這許多城池,這不是白讀了一世書,自費了一世的心血麼?再裝模作樣地留著這本書,豈不被人家笑話?眾將眼睜睜地望著熊熊火光中的書頁在漸漸地變焦,變黑。
又變白……須臾,化成了一堆灰燼。
關羽就這樣在大帳上坐了一整夜,心思沉重,鬱鬱寡歡,眾將也都一夜沒睡。
東方剛剛啟明,關羽立即傳令退兵。
漢軍便起營拔寨,徐徐下船,向後退去。
關羽跨上赤兔馬,提著青龍刀,在眾將的護衛下,出了大營。
他一手撩著長髯,面朝北方,仰天嘆息道:「豪氣貫九霄,出師未滅曹。
遙望聖天子,何日興漢朝!」
對面營牆上的魏軍見漢軍全都向江邊退去,飛奔上帳:「報千歲:關雲長撤營退往江邊。
請千歲定奪!」
曹操不無感慨,關雲長果然退兵了,這是他過於輕信東吳的結果,如今反過來被呂蒙鉗制住了。
老實人,太天真了。
遂大嘆一聲道:「列公!」
兩旁齊應道:「千歲啊!……」
「關君侯終於退兵了!」這一句話表明了他對關羽的感情,知道關羽退兵是出於不得已的,而且接下來還有一場完全被動的廝殺,四十萬軍隊用不了打幾仗就會讓呂蒙的精銳之師分化瓦解,潰不成軍。
「來,隨孤出營,相送君侯迴轉荊州。
」
文武都不能理解曹操的心悄,兵住宛洛道為的是擋住關羽,要將他趕回荊州,呂蒙奪了荊州,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大事,卻偏偏要擺出一副依依不捨的面孔,還要大家一起去送,這算演的什麼戲?文武雖然都不樂意,可嘴上又不敢不答應:「遵命!」
「列公,相送君侯乃孤仁義、誠意之舉,爾等不必攜帶兵刃,以免君侯誤會。
」
文武都在想,千歲真的是太誠心誠意了,相送還不許帶武器,要是關某反戈一擊,我們連招架之功都沒有,那可怎麼辦?因此,大家都目露疑惑之光。
曹操見大家這種神色,暗想道:這一點我怎麼會不防呢?可是關羽處在這種自顧不暇的時候,退兵都來不及,哪裡還會有心思回頭同我交戰!說道:「列公不必多慮,孤自有主見。
」
文武見曹操這樣講,也不敢多想,反正大家都沒有武器,要是關雲長殺回來,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我們沒有多大危險。
眾文武跟著曹操出營上馬,相送關羽。
關羽扣住赤兔馬,走在最後,為的是防備曹操趁勢追上來,因此橫刀斷後。
見曹操帶著文武出了大營,並不追趕。
好生不解。
忽見曹操向自己連連拱手,嘴裡還不斷地嘀咕著什麼,就是聽不見,從他的這種舉動上可以看出,曹操有送別之意,卻毫無包含諷刺之心。
自忖道:本來可以殺入中原,剿滅奸賊,被東吳攻我大軍之後,毀了我的北伐大事。
這一回去,不知何時才能重整軍威,再度北上。
關羽一句話也沒有,也不去分辨曹操相送之意到底是善還是惡,便催動赤免,尾隨大隊向襄江而去。
曹操見關羽下船去遠,這才回進大營,將襄陽的兵力略加安排以後,率大軍回歸許昌,一方面打聽關羽的消息。
不久,報說關雲長走麥城遭擒,不屈受戮,嚇得曹操立即遷都洛陽。
他想,江東手段太狠,得了荊州,還要殺害關羽,劉備必定要起兵伐吳。
為了避免捲入這場大規模的戰爭,曹操帶領眾文武將天子劉協遷到了洛陽。
此乃後事。
關羽帶領眾將到江邊,上了一艘大號戰艦,吩咐在船頭上放一隻靠椅,就在那兒坐了下來。
看著大隊一船船離了江岸,關羽傳令開船。
想到七月間北渡襄江時何等威風,僅只百天的時間,敗得寸土全無。
這真是:
百日襄陽往返渡,萬歲怨恨向誰訴。
蒼天不使炎漢興,將軍班師淚如蘇。
關雲長望著急急退兵的船隊好不傷心,預感此番回去再也無濟於事了,不過是抵擋一陣而已。
遂令刀印伺候。
四個關西漢進中艙,各取一件在手。
一個拿的是「一虎上將」之印,一個拿的是「漢壽亭侯」之印,一個拿的是「討逆大都督」之印,還有一個雙手捧著一口鋒利無比的鋼刀。
四個關西漢排列在關公的面前。
關羽將「一虎上將」拿到手中,看了一遍,然後嘆息道:「漢王嘉封某為一虎上將。
如今荊襄盡失,何能與三弟翼德平定兩川相比!怎及四弟子龍兩番救主之功!哪有孟起昔年於潼關令曹操割須棄袍之威!更不如年過七旬之老將漢升閬中屢建奇勳!關某何顏受此印信?」說到這兒,關羽毫不吝惜地將手中的「一虎上將」拋了出去,待眾將意識過來的時候,金印已沉入江底。
關羽又取第二顆「漢壽亭侯」之印到手中,向兩旁說道:「當年曹操封某此爵,某封金掛印而去。
如今漢王重賜此印,某為官不久失城喪地,一不能保守疆土,二不曾重興漢室,有何面目掌此印信?」說著,手又一擲,印信已離船而去。
關羽又將「討逆大都督」之印提在手中,「某興師北伐,漢王特遣使從蜀中送此印到此。
如今奸賊未滅,萬歲依然困於許都,某上不能報龍駕之恩,下不能掃蕩逆賊,實是愧對大哥,愧對此印。
」言未盡,又丟入江中。
關羽最後將明光裎亮的鋼刀取到手中,在兩面輕輕捋了兩下,看到這柄鋼刀,關羽浮想聯翩,千頭萬緒湧上心來。
這把鋼刀名謂「萬仞刀」,是劉備平定了西川以後,命人取成都外山嶺中上好鐵礦煅打成鋼,鑄成十六把名刀,用來嘉獎漢室有功之臣。
這十六口鋼刀先後獎賜了關羽、張飛、趙雲,這三位是最心腹,也是最有威望的主將,平定兩川以後,劉備晉升為漢中王,又賜給了漢中太守魏延、益川太守嚴顏、四虎將馬超、五虎將黃忠、武封太守王平、虎威將軍張苞、成都守將向寵、參軍馬謖、綿竹太守李嚴、西涼將馬岱,計十三柄,以後還贈賜給了關興和關索各人一柄。
最後一口鋼刀,孔明出兵祁山,在天水關收降姜維後,代表先帝賜刀一柄。
能夠得到這口鋼刀,對戰將來說是無上的榮耀。
這些刀是好鋼做成,可以削金切玉,能夠吹毛斷髮,何等鋒利,而且精工雕鏤,刀鞘和刀柄都有與別的刀劍不同的特徵。
關羽撫摸著鋼刀,刀光中好像看到了闊別多年的大哥劉備,可是就像影子一般一閃即逝。
便站起身來望著西川方向說道:「漢中王賜某鋼刀一口,欲斬操賊之首。
誰料刀未出梢,反被吳兒算計,某枉受大哥惠顧之恩。
」說著,竟將鋼刀亦擲入江水之中。
這才重新坐下。
——這四件寶物沉入江底實是可惜,相隔一千多年以後,即是明朝萬曆年間,被人撈到了一顆「漢壽亭侯」印信。
據說收藏在當陽縣外的關帝廟中。
—當時兩旁戰將見關羽如此發狠,心裡痛苦得快要滴出血來,知道關羽性如烈炭,如今呂蒙浸侵城奪地,將關羽苦心經營了十來年的荊襄九郡盡行吞沒,將他一世威名毀於一旦,他的內心是何等的難受,不要說關羽本人,即使眾將也深為此事不平。
水軍主將胡班從旁閃出,「君侯,小子呂蒙膽敢毀興漢大事,乃蒼天所不容,待小將潛入荊州,行刺呂蒙,復取荊州。
」
關羽對他看了一眼:你的話我完全相信,確有其能,想當年我保皇嫂過五關,在第四關上遇到的刺客就是你。
但是我一生只喜明槍交戰,最恨暗箭傷人,似這樣靠行刺來掠郡奪州,為我關羽所不取。
便道:「某與呂賊明槍交戰,刀上取他之首足矣,此乃為將之道。
胡將軍休提此話,某斷難從命。
」
胡班搖了一下頭,心裡想,如今世道,還有誰像你這樣講仁義,還有誰信奉你那一套?你不取他們之首,他們可不會放過你。
胡班見關羽不聽他的話,心中十分不願,無可奈何地退了下去。
關羽聽了胡班這番話,反而觸動了心思:你是我的小舅,胡華就你這麼個兒子,又不是我的部下,原是與劉安一起從西川送印到此。
今日之敗,不知何時收場,也難料能否收場,我不能連累你們,尤其不能讓你冒著生命危險去行刺呂蒙,不如打發他們回去算了。
便喚道:「胡班、劉安聽令!」
二將雙雙齊出,「在。
」
「前番某命馬良、伊籍入川求救,料彼等川路不熟,況文墨之輩行路艱難,深恐延誤時日。
爾等從川中到此,路徑熟悉,關某命汝二人過江之後,即刻啟程趕往川中告急求救,某在此等候消息。
」說話間,船已抵岸。
胡班和劉安懂得他的心思,都想道,為了永遠在你君侯手下為將,我等特從蜀中趕到軍前聽令。
雖然目前遭到了挫折,我們怎麼可以就此離開呢?便道:「某等願與君侯患難與共,待收復荊襄再回西蜀。
」
關羽怒目一瞪:「軍令如山,豈是兒戲?違者立斬火速離此軍前。
」
胡班和劉安從未見過關羽這樣嚴厲地對待自己,嚇得頭上的汗都沁了出來,急忙打點了行裝匆匆上岸,向關羽依依惜別。
等到胡、劉二人去遠之後,關羽方才命人帶馬扛刀。
上得江岸,帶領關平、廖化、趙累、王甫等原班部將,大隊浩浩蕩蕩向荊州進發。
所過之處,高嶺平川、原野村落都可以看到吳軍旗號凌空飄揚,十里一營,五里一寨,處處可聞戰鼓軍鑼之聲,完全成了孫家的天下。
關羽急行趕路,離荊州二十里下寨。
關平見父親這兩天心事重重,面色憔悴,心急如焚。
自從得知荊州失守的消息以後,他粒米未進,眾將也是吃了上頓忘了下頓,誰還咽得下呢?因此,關平到伙房命令整治豐盛酒菜送上大帳,希望父親能夠飽餐一頓,眾將也都開懷飲一杯,打足精神與東吳交戰。
此時關平斟下一杯酒,放到關羽的面前道:「父親,勝敗乃兵家常事,何足慮哉!請父親用酒。
」眾將亦然上前勸道:「君侯不必憂慮,呂蒙乃匹夫之輩,來日定可奪回荊州,收復失地。
還請珍重金玉之軀,且請君侯用酒!」
關羽想,我一生所飲酒不多,總共幾次都數得清,每飲一次酒,就揚一次威名。
第一次是在二十年之前,虎牢關前曹操敬我一杯熱酒,結果飛馬斬華雄,酒尚未寒,從此顯聲揚名。
第二次周瑜臨江設席,大哥過江赴會,我關某保駕而行,周瑜欲用毒酒陷害大哥,是我從旁閃出代兄飲酒,雖然酒未沾唇已識破奸計,已嚇得周瑜渾身發抖。
去年魯子敬索取荊州,我單刀赴會,三杯酒下肚,已說得魯肅啞口無言,乖乖地送我回到了荊州。
「敗軍之將,莫言當年之勇」,去想那些事幹什麼。
關羽想到這兒,又見兒子和眾將這樣關注地望著自己,患難之際,大家這樣體貼自己,不由得一股暖流淌入了心田。
便將面前這酒杯接到手中,慨然道:「待某斬了呂蒙之首,飲此一杯。
」說罷,將酒灑在地上。
又從席上取來第二杯,一邊說,一邊將酒又灑在大帳之上,「待某復取荊楚之地,再飲此一杯。
」這第三杯是眾將所敬,關羽道:「待某復興漢室,與眾將共往許都痛飲賀功喜酒,與天下同慶。
」說著灑落帳上。
這三點,關羽今生今世一點也沒辦到。
其實,這三點並不是他的誓言,他明知收復荊州無望,故意以此來穩定眾將之心,不至軍心離散,自我瓦解。
世上之事,往往到了絕望之際,然人的精神不死,成為世人的支柱,勉力爭取難以得到的東西。
王甫走上前道:「君侯,某欲往城中求見孫權、呂蒙,言明利害,再者一觀城內子民可曾安服。
」
關羽想,要是孫權明白利害的話,決不會偷襲荊州,你若去求見他,定然是徒勞的。
例是去看看百姓子民很實際,要是民心不服,呂蒙即使得了荊州,也是不會長久的。
關羽答應了王甫的話:「將軍速去速回,小心提防東吳用計,某在此聆聽消息。
」
王甫單刀獨騎來到荊州城前,沿途盤查嚴密,被吳軍攔住。
吳軍見他身後並無一兵一卒,便押著他來到關前。
關廂上的吳軍聞訊,立即趕奔大堂報告。
呂蒙與孫權道:「關某命人到此何意?」
孫權想了一想道:「莫非得知荊襄失守,遣使到此言和?」
呂蒙當即與守關軍士道:「軍士不得冒犯漢將,放他進城,大堂有請。
」
王甫見城門開,隨著吳軍往衙門而去,一路上但見市容井然,車水馬龍,行人皆有喜色,一口氣便嘆在心裡,料知荊州無法收復了,因為民心皆服,並無憂愁之態。
正是,莫說國基數載固,且看民意一旦消。
欲知王甫此番進了荊州有何話說,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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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朋友大家好,昨天薇薇和大家講述了諸葛亮與關羽之間的荊州「恩怨」,一代千古名相嘔心瀝血除賊興漢,卻因二爺關公的「大意失荊州」而功虧一簣,昔日《隆中對》毀於一旦。終因失去了戰略要地,北伐大業而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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