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吳三權臣之首·諸葛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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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時期,曹魏、孫吳、季漢三國鼎立,然三國國力自是不同,其中更是以曹魏最盛。

而若天下可分九,則曹魏獨占其六,餘下孫吳占其二,最後季漢只有其一。

而再論其國內朝政變化,季漢不必說,自始至終皆為一脈相承,並無激烈鬥爭;再說曹魏,雖然爭鬥相對激烈,然卻到最後始終圍繞在了司馬氏一家之手,如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這三位同出一門的三大權臣,故,也並不是十分精彩。

所以,真正算下來,那最後還是要看孫吳了。

眾所周知,孫吳的四大都督名聞歷史,周瑜、魯肅、呂蒙和陸遜,也是堪為孫吳四大人傑,然,事實上,這四人其實就只是孫吳的前期名臣罷了,那麼,孫吳的中後期呢?

無論是歷史書上,還是小說演義中,孫吳的朝政變化,一直都不是那麼引人矚目,更不為人所知,但在事實上,這種不為人所知,卻不代表不精彩,相反,論三國朝政鬥爭最為激烈,則唯有孫吳是也。

而這種朝政鬥爭,最為顯著時期,便是在孫權死後,也就是孫吳中期,從吳太元元年(公元251年)孫權病逝算起,再到永安元年(公元258年)東吳景帝孫休殺孫綝為止,總共不到七年的時間裡,孫吳一朝卻歷經兩帝三權臣,其朝中鬥爭,可謂激烈至極。

而要說其中尤其是這三大權臣之中,最為突出者,也是最為嘆息者,無疑,也只能是那位才華橫溢的諸葛恪了。

說起這諸葛恪,則不得不說一下那個諸葛家族。

無疑,諸葛家族最為世人所知的,便是關於諸葛亮的故事,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

的確,諸葛亮的能力及其成就和名聲,都是諸葛家族最為厲害之人,然,這並不是說諸葛家族就只有諸葛亮一人,相反,其他幾人雖然在名聲上不如諸葛亮,但是其在那個時代所迸發出的巨大能量,也不一定就差於諸葛亮。

如當時身在吳國的諸葛亮之長兄諸葛瑾,不僅與吳大帝孫權有著生死不渝的交情,而且還在呂蒙死後代替鎮守南郡,後來更為吳國大將軍,其聲名亦是遠播天下,後世之人誇讚其者更是無數;再如身在魏國的諸葛亮族弟諸葛誕,其軍威更是揚名魏國,如在魏嘉平三年(公元251年)的王凌起兵之禍中,諸葛誕當時便被司馬懿任為鎮東將軍,受封山陽亭侯,並假節都督揚州諸軍事,總理對吳軍事,一時之間,天下為之矚目。

如此,再說這個諸葛恪,單論背景身份來說,吳國大將軍諸葛瑾是他的父親,季漢總領軍政大權的丞相諸葛亮是他的親叔父,魏國名臣諸葛誕則是他的叔父。

如此,華夏有國不過其三,而諸葛恪便與這三國之中的三位要臣有親密關係,真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而或許也正是因為生在名門之後,所以也讓諸葛恪自幼是生的天賦異稟。

江表傳曰:恪少有才名,發藻岐嶷,辯論應機,莫與為對。

權見而奇之,謂瑾曰:"藍田生玉,真不虛也。

"

吳錄曰:恪長七尺六寸,少鬚眉,折頞廣額,大口高聲。

如上述內容,諸葛恪自幼便是不凡,有不俗的背景固然是幸運,但是其人少有才名,機智更是遠超常人,已經不能僅僅用幸運來形容其了,應該說是,此為天賜啊。

而這一切的一切,也都說明了,此人以後絕不會淪為凡塵。

諸葛恪字元遜,瑾長子也。

少知名。

弱冠拜騎都尉,與顧譚、張休等侍太子登講論道藝,並為賓友。

從中庶子轉為左輔都尉。

《三國志·吳書·諸葛恪傳》

諸葛恪是諸葛瑾的長子,所以,自幼便是為當時之人所貴。

弱冠之年便受封騎都尉,並與當時吳國的其他才子一起進入太子府中,與吳國太子孫登一起學習,由此也成為了一名徹底的太子黨。

只是可惜了,吳國孫氏一族除了孫權之外,仿佛是有詛咒一般,這位在歷史上被譽為「不論三代以前、三代以後,世子藩王之賢,少有及者」的吳國最得人心的繼承人太子孫登,卻在其三十三歲的時候,因病去世,由此,也成為了三國歷史上最大的一個遺憾。

也有很多人猜想,若孫登不死,恐三國終為吳國一統。

而諸葛恪呢?作為已故太子孫登曾經最為信任和重用的人,如曾經太子孫登誇讚諸葛恪的話:「諸葛恪才略博達,器任佐時。

」無疑,面對已故太子的厚恩,諸葛恪也只得逐漸通過自己的努力,從而一步一步的代替孫登來完成孫登未來得及完成的事業。

恪以丹楊山險,民多果勁,雖前發兵,徒得外縣平民而已,其餘深遠,莫能禽盡,屢自求乞為官出之,三年可得甲士四萬。

《三國志·吳書·諸葛恪傳》

諸葛恪所進行的第一份功績,便是平定山越。

東吳所在之地,雖為江南,民都柔順,非上佳之軍卒,然而唯有丹陽的山越卻是勇果異常,而其丹陽卒更為天下步卒之中的佼佼者,所以,諸葛恪便上書孫權,希望能夠徹底平定丹陽之地的山越,從而為國家增添一支勁旅。

應該說,此時的諸葛恪也的確是狂妄,東吳四大都督多年來都未能徹底平定的山越,然而諸葛恪卻敢放言三年便能平定,並可出甲士四萬。

而面對諸葛恪如此,當時的東吳朝內眾臣是如何看到的呢?

眾議咸以丹楊地勢險阻,與吳郡、會稽、新都、鄱陽四郡鄰接,周旋數千里,山谷萬重,其幽邃民人,未嘗入城邑,對長吏,皆仗兵野逸,白首於林莽。

逋亡宿惡,咸共逃竄。

山出銅鐵,自鑄甲兵。

俗好武習戰,高尚氣力,其升山赴險,抵突叢棘,若魚之走淵,猿狖之騰木也。

時觀間隙,出為寇盜,每致兵征伐,尋其窟藏。

其戰則蜂至,敗則鳥竄,自前世以來,不能羈也。

皆以為難。

恪父瑾聞之,亦以事終不逮,嘆曰;"恪不大興吾家,將大赤吾族也。

"《三國志·吳書·諸葛恪傳》

其實,東吳的大臣們商議的也確實有道理,是,丹陽兵確實厲害,但問題是諸葛恪說的話太假了,也太不現實了。

丹陽山地險阻,與四郡交界,輾轉數千里,其中山谷更是無數,而其中所居住之山民也是各種不服王化,不聽官令,甚至還多次公然反抗政府。

當然,面對這種情況,以前也是有很多將軍舉大軍征伐,但是問題就在於,每次軍隊一到,山民便四處藏匿而無法找尋,而若再派小股軍隊尋找,便又會被山民各個擊破,總之就是拿他們沒有任何辦法。

大臣們所說的那句「自前世以來,不能羈也」,也著實說明了平定丹陽山民的困難,很顯然,這麼多年來,就沒人能制服的了丹陽山民,你區區一個毛都沒長全的諸葛恪,就敢放那種話,真以為我們傻啊。

其實,不光是眾大臣,就連諸葛恪的父親諸葛瑾聽聞,也是不相信,覺得這小子就是在找死,還斷定諸葛恪註定不會光大家族,反而會讓家族蒙羞受難。

那麼孫權呢?孫權會相信諸葛恪嗎?其實,諸大臣這麼說,甚至就連諸葛瑾都這麼說,你讓孫權能怎麼辦?總不能為了一個諸葛恪公然打諸大臣的臉吧,何況,這件事也確實不靠譜,萬一失敗了,真是連自己都臉上無光啊。

但,孫權畢竟也不是一般人,很多人都喜歡叫孫權為渣權,可,事實上,這個渣權的識人眼光,也確實是獨步三國啊。

恪盛陳其必捷。

權拜恪撫越將軍,領丹楊太守,授棨戟武騎三百。

拜畢,命恪備威儀,作鼓吹,導引歸家,時年三十二。

《三國志·吳書·諸葛恪傳》

面對滿朝都不相信的情況下,諸葛恪卻依然堅守自己的看法,而孫權呢?或許也是報著試一試的看法;或許,孫權看到諸葛恪如此堅決,所以也會覺得說不準諸葛恪真有此能。

於是,孫權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加封諸葛恪為撫越將軍,皆領丹陽郡太守,並賜三百武騎,將整個丹陽的事一股腦的都給了諸葛恪。

孫權的意思也很明白,你要的或者沒要的,我都給你了,剩下的事,就看你了。

而再說此時的諸葛恪,其年齡,才不過三十二歲。

恪到府,乃移書四郡屬城長吏,令各保其疆界,明立部伍,其從化平民,悉令屯居。

乃分內諸將,羅兵幽阻,但繕藩籬,不與交鋒,候其谷稼將熟,輒縱兵芟刈,使無遺種。

舊谷既盡,新田不收,平民屯居,略無所入,於是山民飢窮,漸出降首。

恪乃復敕下曰:"山民去惡從化,皆當撫慰,徙出外縣,不得嫌疑,有所執拘。

"臼陽長鬍伉得降民周遺,遺舊惡民,困迫暫出,內圖叛逆,伉縛送諸府。

恪以伉違教,遂斬以徇,以狀表上。

民聞伉坐執人被戮,知官惟欲出之而已,於是老幼相攜而出,歲期,人數皆如本規。

恪自領萬人,餘分給諸將。

《三國志·吳書·諸葛恪傳》

諸葛恪也果然是不負孫權的所望,如此歷代幾百年都沒有解決的事情,居然還真就讓諸葛恪給解決了。

其實,諸葛恪所用的方法,也並不複雜,就是很簡單的道理,即,釜底抽薪。

丹陽山地確實複雜,歷代征伐也確實是難以盡全功,然,山民卻隨著人數的壯大和山地食物的逐漸短缺,到了諸葛恪那個時代,山民雖然還為山民,但卻廣泛于山地之間種植穀物,以圖充飢。

於是,諸葛恪便看準了這一點,先是傳令各郡城池注意防備,然後率領精銳士卒進入山中。

進入山中的諸葛恪軍,並不直接與山民交鋒,而是待山民所種植穀物即將收穫之時,突然率軍搗毀,從而讓山民無所收穫。

如此,反覆幾年,山民便不堪其擾,紛紛出山投降。

而這時,諸葛恪又下嚴令,只准各城守將進行安撫,不得懷疑山民,更不得隨意扣押。

然而,卻不料臼陽縣長鬍伉公然違背禁令,扣押了山民周遺。

於是,諸葛恪便以軍令殺了臼陽縣長鬍伉,至此,山中所藏之民便再無猶豫,盡出降吳。

如此,三年之期過後,丹陽山民盡降,且其中精銳之卒也遠超四萬之數,無疑,諸葛恪算是圓滿的完成了任務。

而縱觀諸葛恪的平定山越行動,雖然表面上看上去非常簡單,但是其中卻歷時三年,而且每一步都不能出錯,否則便是前功盡棄。

而要說諸葛恪此次平定山越的功績到底是多麼的大,其實還是要看下面孫權所派來的使者所言:

權嘉其功,遣尚書僕射薛綜勞軍。

綜先移恪等曰:"山越恃阻,不賓歷世,緩則首鼠,急則狼顧。

皇帝赫然,命將西征,神策內授,武師外震。

兵不染鍔,甲不沾汗。

元惡既梟,種黨歸義,蕩滌山藪,獻戎十萬。

野無遺寇,邑罔殘奸。

既埽凶慝,又充軍用。

藜稂莠,化為善草。

魑魅魍魎,更成虎士。

雖實國家威靈之所加,亦信元帥臨履之所致也。

雖詩美執訊,易嘉折首,周之方、召,漢之衛、霍,豈足以談?功軼古人,勛超前世。

主上歡然,遙用嘆息。

感四牡之遺典,思飲至之舊章。

故遣中台近官,迎致犒賜,以旌茂功,以慰劬勞。

"拜恪威北將軍,封都鄉侯。

《三國志·吳書·諸葛恪傳》

別的不說,單論一句「功軼古人,勛超前世」,就足矣看出諸葛恪此次平定山越給予東吳的震撼是有多麼的大。

諸葛恪不費一兵一卒,亦沒有傷及一人,便就此平定了為禍數十年的山越,更為東吳新添人口十數萬,精銳士卒四萬,也難怪薛綜會以這樣的話來誇讚諸葛恪。

而孫權呢?自然是極其欣喜,更是以此封諸葛恪為威北將軍,並受領都鄉侯。

無疑,諸葛恪的能力從此次行動中,就足矣看出其人之卓越才幹,更絕不是那種誇誇其談之人。

然,也正是從此刻開始,如下面史書中的記錄:

恪乞率眾佃廬江、皖口,因輕兵襲舒,掩得其民而還。

復遠遣斥候,觀相徑要,欲圖壽春,權以為不可。

赤烏中,魏司馬宣王謀欲攻恪,權方發兵應之,望氣者以為不利,於是徙恪屯於柴桑。

《三國志·吳書·諸葛恪傳》

很多人在看待三國歷史之時都說,東吳之臣除過周瑜之外,都太保守,更無進取之心,然,事實上呢?當然不是,至少這位年輕的諸葛恪就是不是,當然,在當時的吳國,諸葛恪也確實是個異類,何至是個異類,這簡直就是個瘋子。

如上述記載,才剛剛成為了將軍,握了才一萬人的軍隊,諸葛恪便整天想著如何去北擊曹魏,甚至都開始謀劃如何奪取曹魏淮北重地壽春了。

當然,孫權自然是不會答應,但也著實被這小子給嚇了一跳,這小子,也幸虧才只有一萬的軍隊,若真是有個十幾萬大軍,估計都敢直接去打許昌了。

再後來,曹魏司馬懿也是察覺出了諸葛恪的野心,便試圖舉兵擊之,而孫權也還不想與曹魏徹底開戰,遂強行將諸葛恪軍遷到了柴桑駐紮。

以上,說明了諸葛恪的武功,那麼下面,筆者就要說一篇諸葛恪所寫的文章了,由此也可見諸葛恪文采之昭然。

與丞相陸遜書曰:"楊敬叔傳述清論,以為方今人物彫盡,守德業者不能復幾,宜相左右,更為輔車,上熙國事,下相珍惜。

又疾世俗好相謗毀,使已成之器,中有損累;將進之徒,意不歡笑。

聞此喟然,誠獨擊節。

愚以為君子不求備於一人,自孔氏門徒大數三千,其見異者七十二人,至於子張、子路、子貢等七十之徒,亞聖之德,然猶各有所短,師辟由喭,賜不受命,豈況下此而無所闕?且仲尼不以數子之不備而引以為友,不以人所短棄其所長也。

加以當今取士,宜寬於往古,何者?時務從橫,而善人單少,國家職司,常苦不充。

苟令性不邪惡,志在陳力,便可獎就,騁其所任。

若於小小宜適,私行不足,皆宜闊略,不足縷責。

且士誠不可纖論苛克,苛克則彼賢聖猶將不全,況其出入者邪?故曰以道望人則難,以人望人則易,賢愚可知。

自漢末以來,中國士大夫如許子將輩,所以更相謗訕,或至於禍,原其本起,非為大讎,惟坐克己不能盡如禮,而責人專以正義。

夫己不如禮,則人不服。

責人以正義,則人不堪。

內不服其行,外不堪其責,則不得不相怨。

相怨一生,則小人得容其間。

得容其間,則三至之言,浸潤之譖,紛錯交至,雖使至明至親者處之,猶難以自定,況己為隙,且未能明者乎?是故張、陳至於血刃,蕭、朱不終其好,本由於此而已。

夫不舍小過,纖微相責,久乃至於家戶為怨,一國無復全行之士也。

"恪知遜以此嫌己,故遂廣其理而贊其旨也。

《三國志·吳書·諸葛恪傳》

諸葛恪知道,丞相陸遜一直以自己的一些小缺點瞧不上自己,所以便寫此文與陸遜。

諸葛恪在其文中歷陳要害,並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就是希望陸遜能夠顧全大局,而不是以一些小缺點而苛責自己。

當然,歷史上關於陸遜在看過此文之後的看法,也沒有任何記錄,不過,按筆者看來,或許陸遜會改變一些曾經的看法吧。

四年春正月,大雪,平地深三尺,鳥獸死者大半。

五月,太子登卒。

閏月,大將軍瑾卒。

《三國志·吳書·吳主傳》

公元241年,應該說,這年於整個吳國而言,都是極為特殊的一年,正是在這一年,吳國舉國上下都信服的太子孫登,居然就此病逝了。

不得不說,於吳國而言,這正是吳國從此亂起的一個最大原因,從孫登死後因為太子而引發的二宮之爭,再到三權臣的相繼搏殺,孫登之死,真的影響太大太大了。

而於諸葛恪而言,這一年,不僅是自己所一直效忠的太子死去了,自己的父親諸葛瑾也於這一年而病逝。

一個是自己的摯友,一個是自己的父親,而或許正是這接連兩次的打擊,才讓諸葛恪一步一步走到了更加剛愎自用的道路上。

但,或許也正是從此刻開始,諸葛恪才決心要用自己的一生來實現先太子孫登未曾完成的事業。

會遜卒,恪遷大將軍,假節,駐武昌,代遜領荊州事。

《三國志·吳書·諸葛恪傳》

四年後,也就是公元245年,陸遜病逝,諸葛恪升為大將軍,並代替陸遜駐守武昌,總領荊州軍務。

久之,權不豫,而太子少,乃徵恪以大將軍領太子太傅,中書令孫弘領少傅。

權疾困,召恪、弘及太常滕胤、將軍呂據、侍中孫峻,屬以後事。

《三國志·吳書·諸葛恪傳》

吳書曰:權寢疾,議所付託。

時朝臣咸皆注意於恪,而孫峻表恪器任輔政,可付大事。

權嫌恪剛很自用,峻以當今朝臣皆莫及,遂固保之,乃徵恪。

後引恪等見臥內,受詔床下,權詔曰:"吾疾困矣,恐不復相見,諸事一以相委。

"恪歔欷流涕曰:"臣等皆受厚恩,當以死奉詔,願陛下安精神,損思慮,無以外事為念。

"權詔有司諸事一統於恪,惟殺生大事然後以聞。

為治第館,設陪衛。

群官百司拜揖之儀,各有品敘。

諸法令有不便者,條列以聞,權輒聽之。

中外翕然,人懷歡欣。

又是六年,也就是吳神鳳元年(公元252年),在先太子孫登死後的第十個年頭,吳國皇帝孫權也於此年的四月病逝,諡號大皇帝。

之後,便由孫權幼子新太子孫亮登基,是為吳國新帝。

而諸葛恪作為先太子孫登最為信任的下屬,以及當前吳國境內名望最高的軍事將領,遂被孫權以幼子年少的緣故,令其以首輔的身份,總領吳國軍政大事,自此,孫吳歷史上最負盛名的一代權臣便就此形成。

翌日,權薨。

弘素與恪不平,懼為恪所治,秘權死問,欲矯詔除恪。

峻以告恪,恪請弘咨事,於坐中誅之,乃發喪制服。

與弟公安督融書曰:"今月十六日乙未,大行皇帝委棄萬國,群下大小,莫不傷悼。

至吾父子兄弟,並受殊恩,非徒凡庸之隸,是以悲慟,肝心圮裂。

皇太子以丁酉踐尊號,哀喜交並,不知所措。

吾身受顧命,輔相幼主,竊自揆度,才非博陸而受姬公負圖之託,懼忝丞相輔漢之效,恐損先帝委付之明,是以憂慚惶惶,所慮萬端。

且民惡其上,動見瞻觀,何時易哉?今以頑鈍之姿,處保傅之位,艱多智寡,任重謀淺,誰為唇齒?近漢之世,燕、蓋交遘,有上官之變,以身值此,何敢怡豫邪?又弟所在,與賊犬牙相錯,當於今時整頓軍具,率厲將士,警備過常,念出萬死,無顧一生,以報朝廷,無忝爾先。

又諸將備守各有境界,猶恐賊虜聞諱,恣睢寇竊。

邊邑諸曹,已別下約敕,所部督將,不得妄委所戍,徑來奔赴。

雖懷愴怛不忍之心,公義奪私,伯禽服戎,若苟違戾,非徒小故。

以親正疏,古人明戒也。

"恪更拜太傅。

於是罷視聽,息校官,原逋責,除關稅,事崇恩澤,眾莫不悅。

恪每出入,百姓延頸,思見其狀。

《三國志·吳書·諸葛恪傳》

而就在孫權死後還沒有幾天,吳國朝內的黨政便開始了。

五位輔政大臣之中,雖然是以諸葛恪為首,但不代表其他大臣就是完全的陪襯。

中書令孫弘便首先發難,準備以矯詔殺諸葛恪,卻不料為另外一位輔政大臣侍中孫俊得知,孫俊遂轉告諸葛恪,很快,諸葛恪便以招孫宏議事的理由而殺之。

然而,諸葛恪雖然是為了自保,但其行事不尊法紀,隨意便殺了另外一名輔政大臣,其權臣之心,由此可見矣。

然,殺孫宏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由上述諸葛恪與其弟諸葛融商議的內容中,便可看出諸葛恪此時的心情。

同時,諸葛恪為了徹底平息殺孫宏帶來的巨大輿論壓力,遂下令取消原本負責監視官民情事的部門和制度,並免掉百姓曾經拖欠的賦稅,還取消了關稅,由此,吳國上下便沒有不因為諸葛恪而高興的,而百姓也因此甚為擁戴諸葛恪,以至於諸葛恪每次出門,都有百姓爭先睹其風采。

初,權黃龍元年遷都建業,二年築東興堤遏湖水。

後征淮南,敗以內船,由是廢不復脩。

恪以建興元年十月會眾於東興,更作大堤,左右結山俠築兩城,各留千人,使全端、留略守之,引軍而還。

魏以吳軍入其疆土,恥於受侮,命大將胡遵、諸葛誕等率眾七萬,欲攻圍兩塢,圖壞堤遏。

恪興軍四萬,晨夜赴救。

遵等敕其諸軍作浮橋度,陳於堤上,分兵攻兩城。

城在高峻,不可卒拔。

恪遣將軍留贊、呂據、唐咨、丁奉為前部。

時天寒雪,魏諸將會飲,見贊等兵少,而解置鎧甲,不持矛戟。

但兜鍪刀楯,倮身緣遏,大笑之,不即嚴兵。

兵得上,便鼓譟亂斫。

魏軍驚擾散走,爭渡浮橋,橋壞絕,自投於水,更相蹈藉。

樂安太守桓嘉等同時並沒,死者數萬。

故叛將韓綜為魏前軍督,亦斬之。

獲車乘牛馬驢騾各數千,資器山積,振旅而歸。

進封恪陽都侯,加荊揚州牧,督中外諸軍事,賜金一百斤,馬二百匹,繒布各萬匹。

《三國志·吳書·諸葛恪傳》

諸葛恪自總領吳國軍政之後,便不斷修築各種設施,以換取民心,穩定國家。

而在東興的大堤,本來是早該完成的,但因為當年的事故,所以就一直拖著。

而東興建大堤於抗洪更是具有非常大的作用,於是,諸葛恪遂在建興元年率眾重新修築大堤,並在其左右構築兩座營寨,各留千人守之。

然而,魏國自然不會眼見吳國東興大堤完好。

於是,魏國大將軍司馬師遂起大軍攻吳,以王昶領軍進逼江陵、毌丘儉領軍進攻武昌,最後再以鎮東將軍諸葛誕與征東將軍胡遵為主將,司馬昭為監軍,率步騎主力七萬大軍直撲東興。

的確,為了損壞吳國東興大堤,魏國算是下了血本了,基本上南線所有魏軍都動用了,還同時出動四員大將三路進攻,如此,就看吳國是如何應對了。

而早就想和魏國開戰的諸葛恪只是因為才剛剛領政,所以一時之間還找不出理由,但魏國的此舉,卻給了諸葛恪機會。

其實,筆者有一個猜想,那就是東興大堤為什麼早不修遲不修,偏偏這個時候修呢?還有當年為什麼這個大堤會擱置這麼多年不修呢?恐怕這個原因就是,這個大堤的作用確實很大,然而對於魏國的危險更大,所以孫權很清楚,若修建東興大堤,魏國必會舉重兵來伐,所以才一直拖著不修。

然而於諸葛恪而言,或許這就是套,就是諸葛恪為引發吳魏開戰而設的一個套。

也就是說,諸葛恪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選在這個時候修建大堤,並且其在等待魏國來攻。

果然,魏國舉大軍來攻,而諸葛恪呢?

如史書所記,仿佛就是早算好的一般,一聽聞魏國出兵了,轉眼之間,吳國這邊是四萬援軍就出動了。

而恰在當時,天寒大雪,魏軍根本就沒有想到吳國援軍會這麼快到,所以幾乎沒有防備,然而,諸葛恪卻是不管,直接就是發動總攻,直打的魏軍幾乎是全線崩潰,整整七萬主力大軍,僅僅落水及自相踐踏而死者便達數萬人,而其他前軍將領,被殺者更是不計其數。

如此,魏國浩浩蕩蕩而來的南征大軍,便以慘敗的形式逃了回去。

無疑,於諸葛恪而言,東興大捷也確實給予了其足夠大的信心,而且,也讓其真正的憑藉戰功成為了吳國新一代的名將。

同時,此戰過後,諸葛恪憑戰功受封陽都侯,並加封荊州牧,也得到了新帝孫亮親批的督中外諸軍事,可以說,直到此時,諸葛恪才真正算是真正成為了吳國最有權勢的大臣。

恪遂有輕敵之心,以十二月戰克,明年春,復欲出軍。

諸大臣以為數出罷勞,同辭諫恪,恪不聽。

中散大夫蔣延或以固爭,扶出。

《三國志·吳書·諸葛恪傳》

客觀的說,吳國歷史上,尤其是在中後期,最有進取心的,也是最有希望打破那個三國平衡的人,就只有諸葛恪了。

多年以來,單靠季漢的北伐,事實上並不能改變什麼,反而是將季漢越打越弱,而當年諸葛亮的戰略計劃也是希望能夠東西兩路並進,只是可惜關羽兵敗被殺,荊州被奪,才讓季漢只能以一路而攻,然孫吳又因為太過保守,除過孫權還試探性的攻打了幾次外,便幾乎十幾年裡都再無大規模北進。

所以,也導致了季漢的北伐始終是孤木難支。

而作為吳國剛剛總領朝政的新一代領袖諸葛恪,自然很清楚的明白這個戰略,而且,就筆者看來,當年諸葛恪在先太子門下時也一定多與先太子孫登商議過北伐之事。

事實上,當時的人們已經很清楚了,季漢、孫吳二國在國力上與曹魏真的差的太遠了,如果不能齊心協力進攻,日後必為其所吞。

所以,諸葛恪才會一直堅持北進,甚至當其在先前初掌軍之時,便已經開始謀劃北進的軍事行動,這都說明了諸葛恪對於當時時事有一種強烈的認識。

然而,諸葛恪能這樣想,卻不代表吳國群臣們也能這樣想。

事實上,差距一直都是有的,但是東吳的大臣卻始終都有一種僥倖心理。

在他們眼裡,假如東吳和曹魏能夠一直這樣保持和平,就能一直這麼保持下去。

而他們所謂的什麼士卒疲憊之類的鬼話,仗還沒打呢?疲憊個啥啊?不過是貪生怕死罷了。

而諸葛恪也著實無奈,只得和他們進行激烈辯駁:

恪乃著論諭眾意曰:"夫天無二日,土無二王,王者不務兼并天下而欲垂祚後世,古今未之有也。

昔戰國之時,諸侯自恃兵強地廣,互有救援,謂此足以傳世,人莫能危。

恣情從懷,憚於勞苦,使秦漸得自大,遂以並之,此既然矣。

近者劉景升在荊州,有眾十萬,財谷如山,不及曹操尚微,與之力競,坐觀其強大,吞滅諸袁。

北方都定之後,操率三十萬眾來向荊州,當時雖有智者,不能復為畫計,於是景升兒子,交臂請降,遂為囚虜。

凡敵國欲相吞,即仇讎欲相除也。

有讎而長之,禍不在己,則在後人,不可不為遠慮也。

昔伍子胥曰:'越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外,吳其為沼乎!'夫差自恃強大,聞此邈然,是以誅子胥而無備越之心,至於臨敗悔之,豈有及乎?越小於吳,尚為吳禍,況其強大者邪?昔秦但得關西耳,尚以并吞六國,今賊皆得秦、趙、韓、魏、燕、齊九州之地,地悉戎馬之鄉,士林之藪。

今以魏比古之秦,土地數倍;以吳與蜀比古六國,不能半之。

然今所以能敵之,但以操時兵眾,於今適盡,而後生者未悉長大,正是賊衰少未盛之時。

加司馬懿先誅王凌,續自隕斃,其子幼弱,而專彼大任,雖有智計之士,未得施用。

當今伐之,是其厄會。

聖人急於趨時,誠謂今日。

若順眾人之情,懷偷安之計,以為長江之險可以傳世,不論魏之終始,而以今日遂輕其後,此吾所以長嘆息者也。

自古以來,務在產育,今者賊民歲月繁滋,但以尚小,未可得用耳。

若復十數年後,其眾必倍於今,而國家勁兵之地,皆已空盡,唯有此見眾可以定事。

若不早用之,端坐使老,復十數年,略當損半,而見子弟數不足言。

若賊眾一倍,而我兵損半,雖復使伊、管圖之,未可如何。

今不達遠慮者,必以此言為迂。

夫禍難未至而豫憂慮,此固眾人之所迂也。

及於難至,然後頓顙,雖有智者,又不能圖。

此乃古今所病,非獨一時。

昔吳始以伍員為迂,故難至而不可救。

劉景升不能慮十年之後,故無以詒其子孫。

今恪無具臣之才,而受大吳蕭、霍之任,智與眾同,思不經遠,若不及今日為國斥境,俯仰年老,而讎敵更強,欲刎頸謝責,寧有補邪?今聞眾人或以百姓尚貧,欲務間息,此不知慮其大危,而愛其小勤者也。

昔漢祖幸已自有三秦之地,何不閉關守險,以自娛樂,空出攻楚,身被創痍,介冑生蟣虱,將士厭困苦,豈甘鋒刃而忘安寧哉?慮於長久不得兩存者耳!每覽荊邯說公孫述以進取之圖,近見家叔父表陳與賊爭競之計,未嘗不喟然嘆息也。

夙夜反側,所慮如此,故聊疏愚言,以達二三君子之末。

若一朝隕歿,志畫不立,貴令來世知我所憂,可思於後。

"眾皆以恪此論欲必為之辭,然莫敢復難。

《三國志·吳書·諸葛恪傳》

說實話,筆者閱讀完諸葛恪所言之後,真的是為吳國能有諸葛恪而感到高興。

很多人,總是抱著一種僥倖心理,所以諸葛恪在文中便仔細的闡述了自己的觀點,如戰國時期的山東六國,的確,他們也是互相結盟,互相救助,就如同現在的季漢和孫吳一般,可是,事實上,山東六國還是亡了,這是為什麼?很多人總是覺得目前的情況可以就這麼維持下去,然而卻無視對方的強大,可,這就是一種對於國家的不負責任。

而且,諸葛恪也準確的描述出了當前的困境,目前曹魏始終沒有傾全國之兵吞併二國,只是緣於目前曹魏因為司馬氏奪權而政治混亂,且司馬懿剛死,司馬師未能徹底安撫朝政,才讓曹魏始終脫不開手。

然而,一旦等到司馬氏徹底掌控了曹魏政權,那麼,季漢與東吳的未來可想而知。

況且,諸葛恪已經明確的指出了東吳與曹魏的國力差距,而目前唯一能夠破開這個困局的辦法,就是與季漢同時兩路並進。

是,這沒有必勝的把握,但這總歸也是一種希望,如若一直就那麼拖延,那,便是真的再無回天之力了。

然而,大臣們卻都認為這是諸葛恪強詞奪理,也是好笑,一群迂腐之人卻反笑諸葛恪愚蠢,事實上,我們現人都知道,諸葛恪所說的,都是事實。

丹楊太守聶友素與恪善,書諫恪曰:"大行皇帝本有遏東關之計,計未施行。

今公輔贊大業,成先帝之志,寇遠自送,將士憑賴威德,出身用命,一旦有非常之功,豈非宗廟神靈社稷之福邪!宜且案兵養銳,觀釁而動。

今乘此勢,欲復大出,天時未可。

而苟任盛意,私心以為不安。

"恪題論後,為書答友曰:"足下雖有自然之理,然未見大數。

熟省此論,可以開悟矣。

"於是違眾出軍,大發州郡二十萬眾,百姓騷動,始失人心。

《三國志·吳書·諸葛恪傳》

怎麼說呢?只能說是諸葛恪就像是一個孤獨的戰士一般,他的朋友,他所信任的人,也來阻撓他,還以現在不是時候為理由勸阻諸葛恪。

那麼請問,什麼時候才是時候呢?等到曹魏實力更加強大之時嗎?難道諸葛恪不知道這也的確不是好時候嗎?可是諸葛恪能有什麼辦法?此時的諸葛恪已經快五十歲了,他真的不能再拖了,值此大勝曹魏之時,士氣正旺,若再不北進,那還有機會嗎?

於是,諸葛恪遂一意孤行,利用其總領朝政的權勢,強行起兵二十萬北征曹魏。

然,正如史書上記錄的「百姓騷動,始失人心」,其實,在筆者看來,與其說是百姓騷動,還不如說是那些在東吳世居高位的貴族們都不願意了。

恪意欲曜威淮南,驅略民人,而諸將或難之曰:"今引軍深入,疆埸之民,必相率遠遁,恐兵勞而功少,不如止圍新城。

新城困,救必至,至而圖之,乃可大獲。

"恪從其計,回軍還圍新城。

攻守連月,城不拔。

士卒疲勞,因暑飲水,泄下流腫,病者大半,死傷塗地。

諸營吏日白病者多,恪以為詐,欲斬之,自是莫敢言。

恪內惟失計,而恥城不下,忿形於色。

將軍朱異有所是非,恪怒,立奪其兵。

都尉蔡林數陳軍計,恪不能用,策馬奔魏。

魏知戰士罷病,乃進救兵。

恪引軍而去。

士卒傷病,流曳道路,或頓仆坑壑,或見略獲,存亡忿痛,大小呼嗟。

而恪晏然自若。

出住江渚一月,圖起田於潯陽,詔召相銜,徐乃旋師。

由此眾庶失望,而怨黷興矣。

《三國志·吳書·諸葛恪傳》

只能說,從始至終,諸葛恪的北伐就是一場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發生的一場錯誤的戰爭罷了。

為何說是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諸葛恪並不是無腦之人,他有自己的謀劃和算計,更有自己的戰略部署,然而,終究打仗還是要靠人的。

這場戰爭本身就是全體東吳朝臣都反對的一場戰爭,所以,無論諸葛恪如何努力,他都只是一個人而已,然打仗是要靠那些將軍的,可是,他們都不想打,諸葛恪又怎麼可能打贏呢?

足足二十萬大軍卻打不下一座小小的新城,也難怪諸葛恪最後差點發瘋,很顯然就是全體將軍對於諸葛恪的一種無聲的抗議。

行,你是大將軍,你讓我們打,那我們就打,反正我們就是打不下,你能如何?然後再天天給諸葛恪說,今天病死多少人,明天病死多少人,反正說到底就是一句話,趕快回去吧,別北伐了。

仗打在這個份上,諸葛恪也真的是無奈了。

而諸葛恪又聽聞魏國已經有了防備,司馬師更派遣其叔父司馬孚督諸軍二十萬防禦,諸葛恪自知北伐再無可能,遂答應諸將撤退。

事實上,這場北伐始終都未與曹魏真正展開決戰,從始至終,都是諸葛恪與東吳群臣的一場鬥爭,只是可惜,諸葛恪畢竟不是完全靠著軍功上位的將領,他也沒有真正信服自己的親軍。

所以,諸葛恪到最後只能選擇妥協,然而,諸葛恪不會想到,他的那次一意孤行,已經徹底惹惱了東吳群臣,尤其是東吳的宗室貴族。

而最終,面臨諸葛恪的,也將是永遠的遺憾了。

秋八月軍還,陳兵導從,歸入府館。

即召中書令孫嘿,厲聲謂曰:"卿等何敢妄數作詔?"嘿惶懼辭出,因病還家。

恪征行之後,曹所奏署令長職司,一罷更選,愈治威嚴,多所罪責,當進見者,無不竦息。

又改易宿衛,用其親近,復敕兵嚴,欲向青、徐。

《三國志·吳書·諸葛恪傳》

回到都城的諸葛恪,便開始了與吳國群臣的全面鬥爭。

其不僅罷黜了所有在他離開之時任用的官員,還全面啟用自己的親信,更意圖對吳國軍政大員進行全面大換血,從而為其之後更大的軍事行動作鋪墊。

如其在最後,依然還是派兵向曹魏青州和徐州方面進行侵擾試探。

只能說,諸葛恪的北伐之心真是太堅定了,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是不忘北伐之事。

然而,諸葛恪不會想到,留給他的時間,已經真的不多了。

孫峻因民之多怨,眾之所嫌,構恪欲為變,與亮謀,置酒請恪。

恪將見之夜,精爽擾動,通夕不寐。

明將盥漱,聞水腥臭,侍者授衣,衣服亦臭。

恪怪其故,易衣易水,其臭如初,意惆悵不悅。

嚴畢趨出,犬銜引其衣,恪曰:"犬不欲我行乎?"還坐,頃刻乃復起,犬又銜其衣,恪令從者逐犬,遂升車......酒數行,亮還內。

峻起如廁,解長衣,著短服,出曰:"有詔收諸葛恪!"恪驚起,拔劍未得,而峻刀交下。

張約從旁斫峻,裁傷左手,峻應手斫約,斷右臂。

武衛之士皆趨上殿,峻云:"所取者恪也,今已死。

"《三國志·吳書·諸葛恪傳》

公元253年,就在諸葛恪北伐失利才回到都城不過數月,吳國禁衛軍統帥武衛將軍孫峻矯詔,發動兵變,趁大將軍諸葛恪進宮參見皇帝孫亮之際,突然動手,諸葛恪遂被禁軍亂刀砍死,終年五十一歲。

是啊,有誰會想到,那個叱吒風雲的大將軍諸葛恪居然會這樣死去。

儘管在當日和以前有無數的徵兆在告訴諸葛恪他會死,但是諸葛恪卻始終不相信,然而,其結果竟然是如此慘烈。

另外,關於很多人說的是孫峻與皇帝孫亮的謀劃,其實,孫亮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可能答應這種事的。

畢竟,諸葛恪縱然有千般不是,但是唯獨對於皇帝,卻是極為恭敬的,而且,諸葛恪所為之事,也都是為了東吳以後考慮,孫亮乃聰慧之人,怎麼會不懂呢?

吳錄曰:峻提刀稱詔收恪,亮起立曰:"非我所為!非我所為!"乳母引亮還內。

吳歷云:峻先引亮入,然後出稱詔。

其實,很多事情,都是那般的無奈。

孫亮畢竟還是個孩子,他又能如何呢?只能看著這些曾經作為父親留給自己的輔政大臣們一個個的私鬥。

而那個作為自己長兄曾經最信任的諸葛恪,孫亮也只能在當時說一句「非我所為」了。

而留給諸葛恪的,也就只能是無盡的遺憾了。

至於東吳,之後,便也確實再無生還的可能了。

如諸葛恪曾經所言,一旦曹魏政權內部徹底穩定,那麼,季漢與東吳,便再無任何機會了。

作為東吳歷史上的第一位權臣,縱觀其一生,可謂聰慧異常,小時候為父親解困,為世人所喜;長成後拜入東吳最有賢明的太子登麾下,結為知己;而後靠著平定山越之功,封侯拜將;直到領大將軍,受孫權臨終所託總領朝政;再到東興大捷揚威天下;最後更是一意孤行為了吳國的未來強行北伐,然而,卻最終落了個亂刀砍死的下場。

說實話,筆者是真心為諸葛恪感到惋惜的,他有才華,也有能力,但正如孫權給他的評價,雖然才幹傑出,但卻太過剛愎自用。

事實上,諸葛恪也就是死在自己的自負上。

與當年的孫策簡直就是如出一轍,自以為安全無疑,卻最終身死小人之手。

筆者也知道,歷史上對於諸葛恪的評價,並不是很好,幾乎是全部都在罵諸葛恪志大才疏,罵其只知道和諸葛亮學習北征,卻不如諸葛亮有能力。

然,筆者卻唯獨不贊同他們拿諸葛亮和諸葛恪對比的觀點。

就筆者個人看來,諸葛恪所為,與諸葛亮時已然是大有不同了。

儘管諸葛恪此時表面上掌握的權柄幾乎是等同於諸葛亮當時在季漢的地位,但終究諸葛恪還是威望太低了,而吳國和季漢的國情也是不一樣了,如此又怎麼能同日而語呢?

何況,當時諸葛亮北伐之時的曹魏政權,正是巔峰之時,內部曹丕曹睿能夠總控朝政,外有司馬懿曹真安邦定國,整個國家更是極為平穩,如此,縱然諸葛亮再有本事,但卻始終敗在了國力上,所有才始終不能有所前進。

而諸葛恪時,曹魏政權因為內部權臣的奪政和兵變,已經是和先前不一樣了,然此時的東吳卻比當年的季漢實力更加強大,而只要君臣一心,那麼未嘗就沒有勝利的可能。

其實,諸葛恪當時與諸葛亮最大的不同,還在於諸葛恪不僅要面對強魏,還要面對一個龐大的保守集團,由此也讓諸葛恪處處受到掣肘,處處無法施展。

而季漢卻從始至終都令出一體,皆有諸葛亮丞相府總控,只要諸葛亮一聲令下,便幾乎能如同一人般執行,如此,其與諸葛恪更是不一樣。

故而,拿諸葛恪和諸葛亮比,實在不智。

而再說諸葛恪本人,筆者能對其評價的就是一句話:有心殺賊,無力回天。

當時確實已經是大勢已去了,諸葛恪那個時候其實已經晚了,只是諸葛恪自己不甘心接受這樣的命運罷了,更不甘心自己守護的吳國就這樣死去,才會如此瘋狂。

事實上,就筆者看來,很多時候,一個國家也的確是有國運的。

正如三國時期,假若曹魏政權的魏文帝曹丕和魏明帝曹睿但凡有一個能夠長壽一點,又哪能輪得到司馬氏篡權呢?但,事實上就是,一個比一個死的快,如司馬懿,本身就只是一個臣子的命,但是硬生生的被曹家這種早死的君主活脫脫的給養成了個亂臣賊子,說實話,接連輔佐過曹操曹丕曹睿之後,又輔佐新君的司馬懿,本身就已經是個奇蹟了,而只要前三位但凡有一個能夠長壽點,司馬懿又怎麼可能兵變呢?都說司馬懿是早就有不臣之心,其實都是無稽之談,司馬懿都多大歲數了,說句不好聽的,要反早反了,曹睿時期的司馬懿都是如履薄冰的,然而曹睿才多少歲?總不能說曹睿是司馬懿毒死的吧?司馬懿再能忍,但只要曹睿多活幾年,那司馬懿不就死了?然而,事實上就是年輕的曹睿卻死了,只能說,國運使然,天意當歸司馬氏。

而再說東吳,本來東吳的朝政是最為平穩的,但偏偏皇太子居然早死,這誰能想到呢?一個最為賢明的太子,卻偏偏早死;而諸葛恪這位吳國三大權臣中最有報國之心的臣子,卻是死於那種情況之下。

都說這是必然,可是,終歸是太巧了。

如此,天下兩大強國曹魏已亂,東吳再亂,那麼季漢呢?諸葛亮其實也算是早死,然而季漢末帝劉禪又是那個樣子,這不是國運使然,又能是什麼可以解釋的呢?

偏偏司馬氏的子孫卻一個比一個強,司馬懿自不必說,靠著其長壽和穩重的特性,在曹魏政權中一直熬出了三代之後為司馬氏開闢了一個可能。

然後司馬師司馬昭繼承,其二人卻也都是傑出之人,而之後司馬炎更是天縱奇才。

其實,但凡司馬懿的這幾個後人有一個出了問題,那這天下就決不會歸於司馬氏之手,然而偏偏歷史就是這麼進行的。

國運啊國運,有時候看歷史,筆者都是很無奈。

當國運好的時候,你都能感受到那種集天地寵愛於一身的照顧,如孫氏建國之時一般,孫氏何等卑微,但孫堅孫策孫權,三位英才何等奮進,難道這不是國運嗎?真就是,當國運好的時候,說你行,不行也得行。

然而當國運不好的時候,說你不行,行也不行。

如漢末袁氏一族,縱然手握天下最強大的實力,最豐厚的資源,然而卻是一敗塗地。

歷史是什麼?讀歷史能看出什麼?筆者只能說,人類於天道面前,真的太弱小了。

國運啊,這種本身只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但卻一次次的讓人無奈和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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