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關羽時覺瘡口劇痛,渾身酥軟無力,每日裡疲倦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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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良見這位先生走不快,急得心如火焚,幾次請他換馬,蔣濟只是不肯,說道,騎慣此馬,換了也走不快。
馬良只好作罷,耐著性子和他一起趕路。
其實這是蔣濟故意作弄。
他知道關羽中箭後最多七天,越到後來,大家越急,俗話說,病急亂投醫。
到那時自己便有機可乘而不被人注意。
到第五天,一行人這才趕到了樊城外的漢營。
三軍弟兄聽說馬良把神醫請來了,無不歡欣鼓舞,一齊擁出營帳來看一眼這位神醫的天相。
誰也不知道馬良請來了一個暗中行事的刺客。
這幾天,關羽時覺瘡口劇痛,渾身酥軟無力,每日裡疲倦得很,可又睡不安穩,朦朦朧朧,似醒非醒。
自從馬良去後,營中不論大小,都在引頸觀望,希望能夠請到華佗,極早趕回。
關平和周倉二人輪番看護在旁,時刻不離左右。
今天已是第五天了,見榻上的關羽病勢愈加沉重,神色大不如初時,關平好急,不時令廖化外出巡哨,打探馬良的消息,可急又有什麼用呢?
太陽當頂時分,馬良終於來了。
馬良帶著蔣濟到大帳外,請他稍等,便上了大帳,見內帳門口的十來個關西漢垂頭喪氣,來回踱著步,便知他們等急了,上前輕聲道:「有煩諸位稟報君侯,華佗已到。
」
關西漢見是馬良回來了,立即一掃愁容,往內帳去報信。
關羽正在安寢,關西漢就悄聲告知關平:「馬大夫已回,神醫請到。
」
關平和周倉聽說華佗已到,喜出望外,周倉更是按捺不往,「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聲驚動了似睡非睡的關羽,忙問:「漢壽,有甚笑來?」
周倉想,請到了華佗,即使驚醒了主人也是好事,本來就應該喚醒他了。
便走到床榻前喜悅地說:「主人,天大之喜。
馬大夫已將神醫請來,主人有救,因此小人高興。
」
生病人聽到醫生來總歸是一件愉快的事,尤其是一位名醫,自己的病非他不可救藥。
關羽想,兵伐樊城二番中箭,今日之箭更是危及性命,能夠請到神醫,看來大漢還能復興。
因而對關平道:「既是季常趕回,何不來見吾?」
外面的馬良聽得關羽的聲音,馬上走了進去,「君侯,下官請得華先生到此,現在帳外恭候。
可要請至內帳?」
關羽道:「不可。
神醫遠道而來,理應大帳相見,豈可怠慢。
」
關平勸道:「父親病體沉重,不必拘此常理。
孩兒以為內帳召見甚妥。
」
「神醫至此,某疾即除。
五日已捱,片時易過。
不可失禮。
」說罷,蠕動了一下下肢,慢慢地支撐了起來。
身體一動,牽引了傷口,只見他的臉上沁出了一滴一滴的汗珠。
周倉忙搶步上前扶住,讓他慢慢地跨下床,又給他整頓了一下袍帽鞋襪,這才攙著一起到了大帳在中間坐定。
除了周倉在他身後扶著一把以外,帳上似是昔日坐帳的氣象。
關公一聲吩咐:「有請華先生。
」
帳外的蔣濟聽到請聲,從容而又斯文地跨上大帳,總以為關羽過了這五日必定是面目憔悴,神志不清,不想他能坐出帳來,暗想,關羽坐帳不過是應個景兒,必是歪斜著身子應酬一下而已。
抬頭一看,關羽居中穩坐,紅臉長須依然不減昔日凜冽威風,更不像一個病入膏肓的人,不由看得蔣濟也呆了。
到關羽面前,強作鎮定拱手道:「君侯在上,山人華佗有禮。
」
關羽見上大帳的這位身著道裝的人就是華佗,心情又格外安靜了下來。
見他四方臉,劍眉秀目,鼻正口方,三綹清須,年約四十餘歲。
關羽雖然沒有見過華佗,卻是久聞其名,印象中他的年紀至少在六十歲以上。
不過這一點並沒引起關羽對他的疑心,認為這種天下聞名的神醫,精通醫道,深知養身之法,何況又是馬良親自從華莊請來,豈會有差錯?關羽略一側身道:「先生少禮。
某身中毒箭,恕不還禮,幸勿見怪。
」
「豈敢!」
「先生請坐!」
手下設座,蔣濟坐下。
手下又獻上茶來。
「某久聞先生之名,如雷灌耳,恨無緣相見。
今一覷仙顏,足慰平生也!」關羽雖然身患大病,然談笑自若,毫無病態流露。
蔣濟聽了十分得意,便也假情假意道:「多蒙君侯謬獎,山人實不敢當。
某常出外行醫,難得安居家鄉。
天氣轉寒,也是君侯神威所感,回家取衣,正遇馬大夫。
某知君侯不幸中箭,故而隨大夫到此。
此乃君侯吉人天相,能轉危為安,遇准呈祥。
」
「某遇先生,疾可除也。
」
蔣濟暗想,事不宜遲,早早下手,倘然被他看出破綻,性命不保。
遂殷勤道:「可是中在左臂?」
「是也。
」
「請君侯掀去袍袖,待吾一看。
」
一旁關平走過來,正要起手為父親揭衣。
關羽忙將右手一擺,「慢來。
」
別人等到了醫生,就會立即請他醫治,而關羽卻不是這樣,他非常尊重別人,因為華佗趕了兩天的路,剛剛趕到這兒,路上已經十分辛苦,要是馬上請他看病,一則醫生吃不消,二來對病人也不利。
何況這許多天也忍耐下來了,難道再等得一時也不行?關羽考慮到為自己治傷,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因此說道:「先生一路辛勞,備感疲倦,不如小憩片刻。
」
蔣濟暗暗佩服關羽,毒箭中了五天,一般的人不要說坐帳,連性命都早已送掉,而關雲長不但說話從容不迫,臉上毫無痛楚,真是個神人了。
故而只得耐住口氣,免得露出馬腳。
一個是絕世名將,一個是當代神醫,二人湊到一塊自然要敘談片刻。
關羽道:「先生乃名播四海之神醫,怪異之症定是相遇甚多,某思慕已久,願聞先生行醫大略,以開愚聽。
」
蔣濟想,我懂什麼醫術,幾時遇到過怪異之症?幸得我事先有所準備,也曾聽到過關於華佗的許多行醫之佳話,不妨裝頭飾腳講幾件事給他聽聽,搪塞了過去再說。
蔣濟裝出一副飽經風霜,歷盡磨難的樣子,嘆了口氣道:「唉,君侯,某一生行醫,確是遇著幾件怪異之事,既是君侯有興,不嫌嘮叨,某便說上幾件,以解君侯愁懷。
」說是這麼說,可到底怎麼樣的事稱得上怪異,能夠引起關羽的興趣,蔣濟自己也講不清,可他明白,說出來的事一定要關羽也曾聽說過,這樣就不失真實性,容易接受。
略想一想,說道:「昔日徐州有個太守,姓陳,名登,字元龍,身患一疾,腹大如鼓,不知其名,四處求醫,皆無效驗,只道是風癆固隔,無藥可醫。
某聞其病,按其脈,只用一帖湯藥煎熬服下,便使取吐不及。
君侯可知太守口中吐出何物?原是紅頭小蟲不計其數,足有斗許。
此乃嗜食魚蟹,積寒生蟲之故。
雖然嘔蟲如許,卻無法根治,三年必發。
三年後,太守舊症復發而死。
」
關羽聽了的確很相信,因為陳登與劉備是好友,後來陳登猝然而死,誰也不知他患的是什麼病,今日被蔣濟這麼一講,關公方知陳登是死在這種不治之症上的。
兩旁文武從未聽說過這種事情,覺得新奇有趣,愈加對眼前這位假神醫推祟備至,紛紛投之以敬佩的目光。
蔣濟瞥見兩旁文武的神色,個個都聚精會神,關羽也聽得津津樂道,愈覺膽壯了些。
連編帶講地說起了第二件事來:「某在汝南又遇得這般病人,每日食斗米尚飢,面黃肌皮,某即以良藥治之,此人卻嘔出毒蛇一條,病即消除,飲食如常。
」
聽者無不感到驚奇。
當時的人對科學都不懂,因此弄不清楚是否有這種事,人的肚子裡怎麼會生出毒蛇來呢?因為華佗是聞名天下的神醫,只要蔣濟湊得起的事,別人都相信,這就是怪異之症。
當然這種毛病誰也沒有遇到過,全是道聽途說的。
關羽讚嘆道:「先生妙手回春,萬醫萬靈,果然是病家救星。
然操賊滿腹奸詐,當以何藥醫之?」
問到這一句,蔣濟啞口無言了,因為剛才所講的都是關於華佗的傳聞,東拉西扯,容易對話,此刻把話說到曹操的身上,蔣濟竟一時無以對答,便低下了頭去。
可馬上又轉念道,不可沉默,否則會引起大家的猜疑。
故而又鎮定了一下情緒,又把話題轉到了華佗的身上。
「某想著一事,便覺發笑。
」
「不知所笑何事?」
「山東琅琊一病人,眉宇之間長一大瘤,奇養難熬,無人會醫。
病家聞某之名,特來相請。
某視其瘤蠕動,便知內有飛物。
告知病家,眾人不信。
手術之時,圍看無數。
果然見一黃雀從瘤中飛出,雀飛瘤愈。
豈不令人發笑!」
的確引人發笑,所舉三例都見活物,足見神醫之醫術高明。
不料此話並沒引起關羽的多大興趣,反而勾起了他的心事。
自語道:「『萬歲久困牢與籠,宛如黃雀在瘤中。
剪除奸賊剖惡疾,復興漢室顯金龍。
』先生,萬歲之疾何以治之?多有叨教。
」
一個在想北伐的計謀,一個在動行刺的腦筋。
老是被關公橫里插上幾句,弄得蔣濟心神不定,擔心著自己會露出馬腳。
便道:「君侯中箭多日,不可拖延時辰。
」
「某正要請先生用醫。
」
「且待某看來。
」說著,便將中箭的那隻袍袖輕輕捲起,略看了一看,故作驚訝道:「君侯此疾中毒已深,須用手術。
大帳之上人聲喧譁,諸多不便。
須請君侯移至寢帳之中,安靜之處,立一柱,掛一銅環,受傷之臂套入圈內,蒙住雙眼,某方肯治之。
」蔣濟想,這樣一來,他看也看不見,動也動不得,由我怎樣下手,必死無疑。
關羽對他倒並不懷疑,只是不明白動手術為什麼要這麼囉囌,尤其是要扎住自己的雙眼。
便迷惑地問道:「何必這等繁複?」
「恐君侯膽懼耳。
」
關羽笑著說:「某疆場征戰數十年,無所畏懼。
況先生能治某疾,縱是斷吾一臂又何足惜哉。
先生不必擔憂,即在此大帳甚好。
」
這可把蔣濟難住了。
他想,我包囊之中藏的是一把匕首和一包毒藥,雖說毒藥可以說成是止痛藥讓關羽事先服下,足以置他於死地,能夠推說是中毒已久,毒性發足而死,然而這把匕首大家都一看便知是兇器,怎麼推脫得過呢?蔣濟這下真的為難了。
就在這種尷尬的時候,廖化氣喘吁吁地趕上了大帳,「主人在上,某有要事告稟。
」
關羽聽說有要事相告,急問道:「汝江邊巡哨,有何要事報來?」
廖化看了一眼蔣濟,指問關羽道:「此位先生?」
「元儉,此乃神醫華佗先生,速來見禮。
」
廖化並不上前行禮,悄聲對關羽道:「主人,某在襄江之畔遇著一位老先生,也是神醫華佗,聞主人中箭,特來醫治。
某已聞馬大夫回營,深覺此事蹊蹺,請君侯定奪!」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得分頭來說。
原來廖化聽說馬良從金城請來了華佗,急著趕回來伺候主人。
突然見江面上飄來一葉扁舟,引起了廖化的注意,他想,襄江一帶停泊著無數戰船,這一條孤零零的小船從何而來,到此何事呢?便勒馬等候。
近則一看,船頭上站著一老一少,老者約有六十多歲,頭帶一頂葛巾,身穿一領道袍,腰束一條黑絲帶,掛著一個朱紅漆的葫蘆,一雙粉底靴。
旁邊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後生,看來是個小僮。
船梢上一個船夫級緩地划動板槳,慢慢地向江岸邊靠攏。
只聽得從老者的口中傳來幾句自語聲,隨著輕拂的江風飄到了廖化的耳里:「雲遊四海治疑症,解痛消災拯萬民。
」
廖化待小船靠岸,看著一老一少離了船,這才十分警惕地迎了上去:「來者是哪一位?」
老者爽朗地答道:「某乃金城羊山人,姓華,名佗,字元化。
數十年,治百病,行千里,救萬民,乃某之責。
」
廖化聽說他是華佗,心裡吃了一驚:馬良趕了數百里路已經從金城請到了一位華佗,怎麼此刻又胃出一個來?是真是假,廖化一時哪裡分辨得出。
叱道:「老兒休得冒名誑人!」
老者捋著白須慍道:「這位將軍何出此言!某慕名而來,聞風而至,豈有詐乎!」
廖化不敢妄加懷疑,因為看他的模樣倒很像一個闖蕩江湖的郎中。
便請問道:「汝來則甚?」
「某在襄陽行醫已久,因聞關君侯乃天下英雄,今中毒箭,特來醫治。
」
廖化聽他說得言懇詞切,神態又是這麼鎮定自若,不像個探聽虛實的姦細,可又不敢貿然相信,深恐其中有詐。
目光落到了一旁小僮的身上,嚴厲地問道:「汝是何人?」
小僮答道:「某乃吾師之徒。
」
「家住何方?」
「隨恩師住在金城西門外羊山華莊。
」
廖化曾聽馬良說過到羊山華莊去請神醫,都是來自一個地方,又都叫華佗,稀奇古怪,到底誰真誰假呢?廖化故作姿態,抑面佯笑道:「啊哈……適才營中請得金城神醫華佗,正與吾主雲長公治傷,如今又來一個華佗,亦道羊山名醫,豈不可發一笑?哈……」
只見老者聽了此話,氣得白須亂抖,臉也變了形,好像受到了奇恥大辱一樣憤怒。
說道:「將軍,老漢終年在外,極少回莊,只剩一個小徒看家。
某在襄陽行醫已有數月,如何能從敝莊再請來一個老漢,實不敢信。
必是小人之輩,冒吾之名,壞吾醫德。
倘是魏軍細作,則君侯性命危矣。
將軍不必遲疑,速領老漢同去對質,免遭他人之毒手。
」
廖化被他這麼一講,只覺得毛骨悚然,渾身頓起雞皮疙瘩。
不管這老者說的話是真還是假,廖化覺得必須馬上告知主人,弄清兩個華佗的來龍去脈。
便命軍士押著這一老一少隨後而來,他自己則一騎快馬飛奔大帳而去。
趕上大帳,關羽正與蔣濟在商議治傷的地方。
關羽一聽此言,立即警覺起來。
起初並不介意,此時卻認為疑竇頗多。
大帳不肯醫治,其疑一;立柱穿環,蒙住雙眼,其疑二。
這樣一懷疑,關羽手撫長髯,鳳目怒睜,直楞楞地看著蔣濟,兩旁也有無數雙森嚴的目光射向他。
這樣威嚴的場合,憑他如何老練沉著,也不免露出不安的神色來。
關羽見他有幾分侷促之色,便已瞧出了些眉目。
不過在沒有澄清他的真面目時,關羽仍是克制住心頭之怒,吩咐廖化道:「速將先生請至大帳。
」與這個人當面對證。
廖化退出大帳,正要上馬去迎,華佗已到。
便上前拱手道:「吾家主人虎帳有請。
」
華佗不慌不忙地帶著小僮跟著廖化往大帳行去。
至帳口,命小僮在此站定,又行至大帳之中。
廖化上前稟道:「主人,先生在此。
」
關羽對來者仔細審視了一下,見他立平地八尺左右,生一個同字臉,兩耳大而下垂,腮下鬍鬚雪白,看上去年紀在六十歲上下,方巾闊服,臂挽青囊。
暗想,這年紀,這打扮與想像中的華佗差不多。
像這種終年奔波勞累的人,任憑他有什麼養身之法,靈丹妙藥,也不能不使他顯出老態來。
華佗望著病勢沉重中的關羽,依然神采奕奕,坐鎮大帳料理軍務,不禁為他的懾人心魄的浩然正氣所感動,忙上前道:「君侯,金城華佗在此有禮。
」
「先生少禮。
恕某染病於身,望先生勿怪。
」
「君侯哪裡話來。
」
「請坐。
」
華佗坐在關羽的另一惻,與蔣濟相對而坐。
一邊一個,令人真假難辨。
華佗坐定,指著那邊的蔣濟問道:「君侯,此位先生是誰?」
關羽想,這叫我如何回答是好呢?便故意道:「此位先生非是旁人,乃是神醫華佗,某特命季常大夫從金城羊山華莊趕來與某醫治箭瘡。
」
華佗愕然:「呀,君侯,某終年行醫江湖,極少在家,莊上只有小徒一人,哪來第二個華佗?莫非其中有詐?君侯當仔細查來,休要中他人圈套。
」
關羽怒目直視蔣濟,鼻子裡重重地哼一聲:「唔——汝是何許樣人?從實招來。
」
畢竟是假的,一比較就顯出了原形,蔣濟被關羽這雙驚魂奪魄的鳳目一看,剛才那種強作鎮定的模樣已一掃而光,露出了驚惶不安的神情。
可嘴裡還強辯道:「某乃大夫從金城請來,豈有假哉!請君侯詳察。
」可這樣的分辯是何等無力。
「來,與吾查來!」
蔣濟到了這個時候,終於坐不住了,望著關羽的腳前撲地跪了下去,連連扣頭道:「君侯饒命,小人該死!」
關羽見他露出了本相,債怒道:「何方奸賊,竟敢冒名陷害關某。
速速講來!」
蔣濟就將整個一條計策從頭至尾講了一遍,把自己到了華莊如何用計,怎樣把小僮押去樊城當作人質,又怎樣瞞過馬良等事一件件地說了出來。
說完,人已軟了下去,趴在地上還在叩頭,「君侯饒命,饒命……」
一旁的周倉已將蔣濟的包袱打開,從裡面搜出一柄七寸長的匕首,還有一包藥,幾本醫藥書,一併送到了虎案之上。
「主人請看!」
華佗打開小包,一看已明白是烈性毒藥,贓證與蔣濟招供的一模一樣。
大聲叱道:「汝實膽大包身,竟敢謀害君侯,壞吾醫德。
幸君侯洪福齊天,吾及時趕至,未成禍端。
否則遭爾毒手也!」
真相大白,是非分明。
急煞了一旁的馬季常。
他捫心自問:倘然君侯遭難,此誰之過?是我請來了這個好細,這個未遂的兇手。
好險哪,要不是華佗親自趕到,此時會弄成什麼樣啊!馬良深感內疚和悔恨,當即從旁閃出,拜側在關羽面前,「君侯,下官不辨真,險些釀成大禍,罪該萬死!」
關羽想,這怎麼可以怪罪到你的身上呢?你想出這樣的主意,完全是出於對我的一片至誠之心,縱然我遭到奸賊的毒手,也與你無涉。
因為這裡的人誰也沒見過華佗,憑誰去也得受他的騙。
因此把手一擺說道:「季常,非爾之過,站過一旁。
」
「謝君侯!」馬良低頭而退。
周倉恨得直咬牙,暴跳如雷,對關羽道:「主人,速將此賊斬首。
」
華佗見大家都是義憤填膺,竟把關羽治傷的大事丟在了一旁,暗想,君侯中箭數日,其毒必已入骨,只怕他這一發怒,傷勢又要加重。
便與關公道:「君侯,似這般小人,不必動雷霆之怒。
如此箭傷,不宜延俄。
」
關羽道:「先生所言極是。
將奸徒押至帳外,待某醫好箭瘡再行發落。
」
軍士把蔣濟押出大帳,又收拾了一番,關羽問「華先生,何處治傷?」
華佗幾乎沒加思索,答道:「大帳甚好。
」
這句話正合心意。
關羽命文武再向兩旁退後一點,以免影響華佗看病。
周倉將他的手臂輕輕地、慢慢地托平,關平小心翼翼地將袍袖從下往上褪去。
幸得都是寬袖,還無礙傷口,直捋至肩上,坦露出整個左臂來。
未見傷口,先嗅腐臭。
華佗輕鬆而又當心地揭開包紮在傷口上的帶著血、粘著肉的布,仔細一看,血已紫,肉皆黑,血水順著傷口邊緣仍在淌出來。
便道:「君侯此箭已中五天。
」
關羽聽他說得這般準確,忙接口道:「是啊,今日正是五日了。
」
華佗仔細觀察著傷口,忽然發現了什麼,說道:「君侯,此瘡口不止中箭一次。
」
關羽驚奇道:「著啊。
昔日離曹營走五關時,被二關守將孟坦箭中此臂,上月又遭龐德一箭,亦中此臂,五日前襲取樊城,被曹仁施放冷箭,中毒至今。
三箭皆在一處。
竟被先生看出,佩服!」關羽不但嘴上佩服,心裡也相當滿意,覺得華佗的確稱得上神醫,不用病家開口,憑著一雙犀利的眼睛,也能看出個前因後果來。
自古以來,有本領的中醫,要麼不開口,一說話總能說出個八九不離十,病人即使不服藥,心裡先己得到了安慰。
關羽暗想,名醫治百病,終究有沒醫過的病,不知他可曾醫過毒箭瘡。
便問:「先生可曾醫過毒箭之瘡否?」
華佗輕描淡寫地說道:「刀箭之瘡,不足為奇。
昔日江東周泰受姑蘇嚴白虎一支毒翎,危及性命,用吾之藥,二日之後,恢復如舊。
後周泰合淝救主,身披刀箭之傷十多處,某為其治之,至今仍安康健在。
」
關羽愈加欽佩華佗的精深的醫道。
自忖:周泰中了毒箭只須二日就可平復,那我的傷拖了這麼些天,看來又要延長些日子,想必五天可以復原了吧。
便問:「先生治某之瘡,五日之期可能治癒?」
「君侯所中之箭,七日之內毒液攻心,便無藥救。
幸某早來,用藥之後須靜養百日。
然毒已入骨,恐百日之後尚不能斷根。
」
一個是兩天就斷根,一個卻要百日,而且還不能徹底除根。
別的都可以說,就是這一百天時間太長,這一百天就好像要度過一百年似的,實在使他難敖。
關公便與華佗商議道:「興漢滅賊,斬草除根,某心之切猶似火焚油沸,不可耐也。
況百日之期尚不能根除,大漢何日可興。
祈望先生另想高明之法,某不勝感激!」
「某自有速治妙法。
——誠恐君侯懼耳。
」
關羽想,郎中掌握了病人怕痛怕死的特徵,我偏不怕。
便慨然笑道:「吾視死如歸,有何懼哉?」
華佗想,像關羽這祥的英雄,雖則不怕死,但事先要講明,因為他要即刻根治,痛楚異常,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讓他有個思想準備。
說道:「吾用尖刀割開皮肉,去腐肉污血,直至於骨,颳去骨上箭毒,用藥敷之,以線縫其口,方可根除。
——但恐君侯懼耳。
」
聽了這般說法,倒真的有幾分膽寒心驚,膽小的人聽了心也在痛。
可關羽坦然道:「如此,容易。
」令軍士大帳設酒席相待。
一邊請馬良到虎案前坐定,對面弈棋。
手下見他們這樣坐,知道已擺下了架勢,不用吩咐,已放下棋秤,各人面前一隻小孟,一孟白子,一孟黑棋。
這對馬良來說,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了。
然而今天卻心情不同,他見關羽的神氣大不如以前,顯然是強打精神在應付華佗,為的是不在外人面前失掉禮儀。
雖則對面而坐,其實心裡忐忑不安。
關羽飲酒數杯,一面與馬良弈棋,一面伸臂令華佗治傷。
華佗呼小僮進帳,令搬一茶几放於一側,打開青囊,置於几上,從裡面取出刀鉗之器排列在側,命軍士往軍醫處取來一包雪白的棉花,然後將所用之器均經沸水煮透,安放几上,取尖刀在手,令小僮捧一大盆置於臂下接血。
華佗這才招呼道:「君侯勿驚,某便下手。
」
關羽神情自若,坦然說道:「任汝醫治。
吾豈比世間俗子懼痛者耶!」邊說,邊又與馬良對弈。
大帳上一邊在弈棋,一邊在動手術。
往常大家的目光都會落到棋盤上,暗暗為雙方出謀劃策。
今天可不同。
所有的人喉嚨口好像含著一順心,說不定什麼時候會跳出來,空氣緊張得令人窒息。
馬良走一步棋,要看一看關羽的臉,看他臉上是否有難忍的痛楚,而且不時傳來的刀鉗咔嚓聲和爛肉血水掉進盆里的滴嗒聲,驚擾得他心神不定,尤其看到從關羽手臂上剜下的小塊小塊發了黑的爛肉,急得馬良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來,好像割在他的心上一樣。
馬良如坐針氈,常常舉棋不定,一反昔日從容態度。
可抬頭看到關羽若無其事的鎮定神緒,那種置生死於度外的英雄氣概,馬良又覺得自己很漸愧,很渺小。
兩旁文武見到這般手術,一個都不敢正視一眼,都掩面失色。
周倉看著華佗手上的刀鉗不停地割刺挖掘,原先一個腐爛的瘡口變成了一個大洞,血順著手嘴不斷地往下滴,緊張得他嘴裡的唾涎也不停地嘀嘀嗒嗒往下流。
關平更為父親痛心,這樣一把年紀遭受這麼大的痛苦,竟然像個沒事的人一樣,心一軟,眼眶頓時淌下了兩串熱淚,滴滴嗒嗒地掉在地上。
爛肉剜光,見骨上已經發青。
華佗用刀刮骨,窸窣有聲。
這窸窸窣窣的聲音如雷霆萬鈞,戰鼓齊鳴。
文武將士無不為之顫慄,無不為之流淚。
全營上下都知道華佗為君侯刮骨療毒,雖然誰也看不到這種怕人的場景,但是每個人都受到與帳上文武同樣的震撼,悲痛的心情發出了共鳴之音,受任在外的將士誰不為之擔心?
華佗的醫術可稱三好:本領好、手術好、用藥好。
時間並不長,手術已經完畢,華佗用棉花把傷處揩拭乾凈。
在腰間的紅漆葫蘆中倒出幾顆藥丸來,放入案兒上的瓦缽之中,用粘沫杆子將其搗碎,再研成細粉,敷在傷處,這是解毒長新肉的藥丸。
隨後又從包囊中另取藥粉致上,這是防腐止痛之劑,以線縫合,再用潔好的棉花按上,最後用白布層層紮緊。
關平這才把關羽的衣袖徐徐放下。
華佗將几上的器械一一擦拭乾凈,所有的東西都放入青囊中,命軍士將盆中髒物連同大盆一起埋在後營地下,從此在埋大盆的一丈之地範圍內,草木皆死,不問可知,這箭毒到何等地步。
華佗收拾了一切,吩咐關平將關羽的手臂擱在虎案上,打好包囊,站在關羽身旁一聲不響地看到局終。
俗話說:觀棋不言真君子。
馬良自始至終沒見關羽皺一下眉,至此方才放下心來,聚精會神地向對手進攻。
其實身上之肉皆連心,哪有不痛之理。
初時關羽忍受著劇痛,儘量把注意力放在弈棋上,後來也痛得麻木了,又見馬良連連下出錯棋來,就把弈棋當作了北伐用兵,拔襄陽,攻樊城,水淹七軍,擒于禁,斬龐德,節節勝利。
接下來就要渡黃河,取許昌,滅奸賊,救萬歲,一統漢室江山。
不料馬良一聚神便走出幾步好棋,將適才的錯著全都扳了回來,局勢趨於逼和。
關羽感到了局勢的變化,手握一顆棋子靜心思考,不小心這顆小棋落到了盤中,急起手去搶,寬袖把盤中之棋盡行拖亂。
馬良覺得此時言和正是時候,便笑道:「君侯,我等又下了個和局。
」
關羽想出了神,只把對手當作是曹操,說是言和,驀地豎起臥蠶眉,瞪起丹鳳眼,手撩長須,怒叱道:「與奸賊豈有和好之理!」
冷不防被關羽這一訓斥,馬良不知所措,「君侯,這……」一時說不出話來。
關羽猛然醒過神來,見馬良一副窘態,當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正要向他表示歉意,卻見撩著長須的竟是左手,關羽不知手術是什麼時候好的,只見華佗站在自己的身邊微微發笑。
遂轉動左臂,果然是揮灑自如,絕無痛感。
對眾人道:「此臂伸舒如故,並無痛突。
先生真神醫也!」一局棋未下完,箭毒已經治好,更主要的是自己一點也沒覺察到,真是少有的良醫。
因此,關羽這聲稱讚決沒有過譽之意,實在是從親身經歷中體驗到的。
華佗亦然伸出拇指贊道:「某為醫一生,未曾見此。
君侯真天神也!」
後人有詩曰:
治病須分內外科,世間妙術苦無多。
神威罕及惟關將,聖手能醫說華佗。
「刮骨療毒」,就此傳為佳話,一直流傳到今。
誰知華佗為雲長治好了毒箭之瘡,相反害了自己的性命。
原來曹操常患頭痛之症,聞得華佗能醫各種疑難無名雜症,就把他請了去。
常言道。
醫有割股之心。
其實並不是一概而論的,真正的名醫還講究一個忠義之心。
對忠臣孝子,以良藥治之,解脫災厄;對奸臣賊子,則以毒藥朦之,與民除害。
華佗一向痛恨曹操,此番為他醫治頭痛之疾,便說要破腦方能根治。
曹操知其與關羽神交,疑他來暗算,因此將華佗打入囚牢,用一杯鴆酒毒之。
華佗臨終與一個忠厚獄卒道:家藏一本青囊書,因無子嗣可傳,特相告之。
若能熟讀,可醫百病。
這老獄卒按照華佗的遺言找到了金城,也取到了這本世上絕無僅有的青囊書,如獲至寶,帶回家中珍藏。
其妻見他每日用功讀書,細詢其因,方知就裡,暗將此書投入火中焚燒。
老獄卒聞訊,急回搶救,只剩兩頁還能看清,卻是醫怡牛馬疾症的藥方,活人之方盡行燒毀。
他懊悔不及,忿恨地責問其妻:何故燒毀青囊書?其妻道:「華佗那樣大的本事,連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你還學那個幹什麼,莫非要步他的後塵?若是被曹操這老城知道了,誅連九族。
」老獄卒長嘆了一聲,也無可奈何,眼睜睜地望著這樣的無價之寶在火光中化為灰燼。
此是後話。
卻說周倉親眼目睹了華佗的妙手在片刻之間將關羽的箭傷治好了,深為敬佩,不由想起自己在十餘年前初遇趙雲時,被他在大腿上連中三槍,當時以為好了,年輕時也不覺得怎麼樣。
可是近幾年每逢陰雨時節便覺得陣陣發痛,尤其是這兩年陣痛加劇,甚至難以忍耐。
此刻有華佗在此,便想一客不煩二主,將實情告之,請華佗順便用些藥。
說著解開綁腿,撩起褲腳管,讓華佗看。
華佗俯下身看了一眼,見他腹上的傷疤很深,便說道:「受傷已久,無法斷根,只可略解痛楚。
」就用一根金針扎入他的腿上,片刻後拔出,開了一個處方,關照他連服三帖能去酸痛。
周倉頓覺腿腳比平時靈便多了。
華佗為周倉治了腿病以後,吩咐軍醫每隔十天為關公換一次藥,直至平伏為止。
關羽並不覺得臂上有痛感,將左臂伸而又縮,如此三次,竟與往日一樣輕鬆,大呼道:「周倉,青龍刀侍候!」
周倉聽到關羽要取青龍刀,心裡著急。
箭傷剛治好,還須靜養,怎麼可以立即就用大刀呢?便將目光落到了華佗臉上,料想他一定會勸阻。
卻見華佗神情坦然,毫無阻攔的意思,便知無妨,把青龍刀捧至關公面前雙手呈上,「主人,青龍刀在此!」
關羽就用這隻左手往刀柄上握住,慢慢地提起,先試一試中箭的這條手臂能否承受得住這點重量,然後就在大帳上舞了一路春秋刀法。
儘管這條手臂已有五六天不能動彈了,可一經華佗治療已經恢復如故,一路刀法竟然舞得那樣精彩絕倫,左臂揮灑自如,連關羽自己也不能夠相信。
只見兩旁文武拍掌稱絕,個個臉上露出了喜悅的光彩。
深信華佗的本領是蓋世無雙的,大聲笑道:「果然是妙手回春。
某與先生願結為神交。
」
何謂神交?就是精神上的朋友。
因為一個是戎馬疆場的戰將,一個是漂泊江湖的郎中,各走一方,是很難遇到一起的。
所以每逢一早起身或者入寢之前大家都要互相遙想一番,不斷地鞏固兩人之間的友情,不讓暫短的相識在記憶中消失,這就是神交。
華佗很少與官場的人結交,尤其是與關羽這樣的名人。
聽得這般說,自然是非常樂意的,只覺得滿面生輝:「多蒙君侯錯愛,某三生有幸。
」
關羽命手下將殘局收拾,擺酒款待。
兩人重又見過禮,與眾文武一起入席。
酒至半酣,關羽又提及蔣濟此賊,忿然不平。
華佗勸道:「區區小人,何能成事,不如將其放回樊城,令彼重新做人!」
關羽想,像這種無恥之徒本當要斬首示眾的,既然華佗並不計較此事,那我又何必定要殺他呢?況且我一向不斬下馬之將。
遂令道:「將姦細押上大帳。
」
蔣濟在帳外也聽說了華佗為關羽刮骨療毒的事,此時聞得關羽命押,不知生死如何,忐忐忑忑地上了大帳。
正要下拜,已聽得關羽道:「從奸之賊聽著,本當將汝斬首,以儆天下賊徒。
現因神醫慈悲,某權且饒汝一死!」
蔣濟連連叩謝:「謝君侯不斬之恩!」謝罷,又轉身到華佗跟前叩頭:「華先生大慈大悲,某沒齒難忘。
」
關羽又和他說道,雖然饒你一死,但也不能白白地放你回去,速速寫成一封書信送往樊城,將事情經過詳細寫明告知曹仁,把金城所押華醫小徒立即放回本營。
倘然事有差錯,仍是性命難逃,能夠保全性命,這點事情還敢不從麼?當即點頭應諾。
關羽吩咐為他鬆綁,又取出紙墨等物放在案上。
蔣濟就著虎案的一角,不多時,已將書信寫完,呈上。
關羽看了一遍,差人送往樊城。
自從蔣濟走後,曹仁就把擊敗漢軍的希望放到了他的身上,以為此去必能成功。
等到今天,既不聞關雲長中毒身亡的消息,也沒有蔣濟的書信,開始犯疑起來。
正在此時,聞報漢軍來城前投書,曹仁急令放行召見。
取書信來一看,方知蔣濟遇上了真華佗,而且關雲長的箭毒已經治癒。
為了換回蔣濟,曹仁只得放走華莊小僮,與送信人講明,雙方在樊城外換人。
關羽得了准信,命二十個關西大漢押著蔣濟到營外,見對面也已將小僮帶出了城。
雙方交割完畢,各自回去。
蔣濟見了曹仁,也沒什麼話可說,只覺得此計不成唯有羞赧而已。
曹仁卻並沒有取笑之意,寬慰了幾句,又寫了一封信往許昌告急。
關羽換回了華佗的小僮,也覺得放了心。
飲至席闌,取出許多金銀送給華佗,以表敬重之意。
華佗當即回絕道:「君侯乃漢室之忠良,重義不重財,天下敬仰。
某雖草野之人,也粗知禮儀,視金銀如糞土,身外之物,一向不貪。
君侯既與某結為神交,何勞這等破費?途中之資,某囊中盡有。
請君侯留下犒賞有功將士,亦某之願矣!」
一代名醫,生活如此清寒,卻不貪財,真是難得。
關羽越覺敬重幾分,「先生這般高義,某不勉強。
再飲數杯。
」
華佗擺一擺手道,「某行醫為業,普救天下為己責,在此多有不便,不敢久留,恐有耽擱,即刻便要啟程。
」說罷,起身向關羽拱手告別。
關羽急率文武等人,將華佗師徒三人送出大營。
華佗一再叮囑關羽靜養數日,切莫動怒。
二位神人依依惜別,至十里外方回。
卻說許昌的曹操,這幾天告急信和捷報絡繹不絕,交替傳來,弄得他一會喜,一會怒,心神不定,茶飯不思。
先是得報關雲長水淹七軍,于禁遭擒,龐德被殺的消息,這使曹操驚愕不已。
後又聞知關羽身遭毒箭,七天之內必定身亡。
這又使曹操喜之不盡,預料著七日後漢軍定是全部退入荊州。
可沒過幾天,報說華佗為關羽刮骨療毒,身體已經復原。
曹操又為樊城擔起憂來。
暗自想道:數十年前我與劉備同朝為官,便己感覺到了他們三個人的英雄氣質,多次籠絡其心,終難使他們就範。
幾經圍剿,非但沒把他們剿滅,反讓他們地盤越打越大,人馬越打越多,尤其是赤壁一戰以後,又被他們一舉平定西川,繼而又取了我的東川,其勢浩蕩,猶如破竹一般。
如今又引兵北上,關雲長屢戰屢勝,威名復振。
形勢危急,一旦樊城失守,許昌非我容身之地。
便與文武道:「某素知雲長智勇蓋世,今據荊襄,如虎添翼。
于禁被擒,龐德被斬,魏兵挫銳,倘彼率兵直至許都,如之奈何?孤欲遷都以避之。
」
形勢的確十分吃緊,文武無不擔心,此時聽得曹操提出遷都的事情,雖然都覺得很突然,但也感到不無道理,總比呆在這兒等死要好得多。
因此附和之聲齊起:「大王言之有理。
」
「不可!」一人高喊著走了出來,到虎案前向上行了一禮,「大王,某有數言相告。
」
曹操低頭一看,卻是司馬懿,便問:「仲達,有何高論?」
司馬懿諫道:「于禁等被水所淹,非戰之故,於國家大計,本無所損。
今孫、劉失和,雲長得志,孫權必不喜,大王可遣使去東吳陳說利害,令孫權暗暗起兵躡雲長之後,許事平之日,割江南之地以封孫權,則樊城之危自解矣。
」
眾文武深感司馬此的話有理,又都附和道:「仲達之言是也。
今可即發使往東吳,不必遷都動眾。
」
曹操也頗以為然,遂不遷都。
因而對諸將嗟嘆道:「于禁從孤三十年,何期臨危反不如龐德也?今一面遣使致書東吳,一面必得一大將以當雲長之銳——」
言未畢,早有一將應聲而出,「某願住。
」
關羽水淹七軍,令魏軍聞風喪膽,還有誰敢貿然去擋其鋒芒。
眾人聞聲視之,此將五十餘歲,頭戴紫金盔,身披紫金甲,紅臉,半白的須髯,不是別人,卻是徐晃。
魏軍中有些經歷的人都知道關羽在曹操的營中有兩個敵國之交,一個是張遼,一個就是徐晃。
徐晃在關羽危急之時,非但沒有盡朋友之義,反而投戈相向,一世的交情毀於一朝一夕,老來拆交情,只好算得半個朋友,因此人稱關羽在魏營處只有一個半朋友,原因就在於此。
大家都料想不到徐晃會在這個時候去抵擋關羽,有的以為他想憑著多年的交誼來緩和當前的局勢,也有的認為他未免太少了些義氣。
自然,曹操也沒想到,在此危難之際,無故上將肯拋開多年的友誼而挺身而出,不能不說是一個忠良的將臣。
遂大喜道:「公明真吾愛將。
孤命汝為行軍大都督,撥精兵五萬,往樊城外駐紮。
」
「是。
」徐晃接令而退。
曹操又問道:「誰助公明同往樊城抵敵?」
話音落,將班中早閃出三個人來:「某等願往。
」
眾視之,一個是徐晃之子徐良,一個是張遼之子張虎,一個是樂進之子樂琳,三個都是年輕後生,英姿勃勃,氣概不凡。
曹操為將門有後而感到高興,囑咐他們不要依仗著父輩的功績目無尊長,此番出征一定要聽從徐晃的調遣,切不可效學于禁與龐德的模樣,將帥不睦,以致失敗。
三將齊聲應諾,一起參拜了徐晃。
徐晃帶了五萬人馬,克日起兵,開赴樊城。
第二天,曹操調集各路人馬二十萬,兵進宛洛道,看東吳有應,然後征進。
曹操一生中三次下江南,建安十三年初次下江南,取了劉棕的荊襄九郡,長坂坡再次打得劉備東逃西竄。
結果被周瑜火燒赤壁,八十三萬人馬全軍覆沒,二十七人逼走華容道,低聲下氣地從關羽的青龍刀之下鑽過。
建安十五年二次下江南,欲趁周瑜剛死,報赤壁之仇。
不料西涼馬超出兵打他的長安潼關,曹操只得收兵,被馬超殺得割須棄袍,幾乎喪命。
此番建安二十四年三次下江南,明年頭痛病發作而死。
因此,曹操三次下江南一點好處也沒有撈到,反而損兵折將,每次都大敗而歸。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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