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達冷冷道:「什麼漢中王不漢中王,上庸之兵小千歲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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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關平見廖化去遠,開關沖了出去,揮刀直衝吳營。
吳軍見漢將突然殺出,四下報警,擾動四面城關,紛紛引軍來接應。
關平舉刀左衝右突,指東打西,只不與吳將交鋒,漸漸見吳軍列成陣勢,方才掉馬退入城中。
緊閉城關,上城牆觀看西門的動靜。
廖化出了西門,也向吳軍營頭衝去,早已看清此營上吳將姓董,卻不知此人乃是昔日周瑜手下八虎將之一董襲,只管拍馬撞去。
剛剛南門報警,吳軍已去接應,此刻見西門上衝出一將,金盔金甲,金刀黃驃,好不驍勇。
急忙上帳來報:「報董大將軍,西門城內殺出一將,直衝大營,來勢甚凶,請大將軍定奪!」
董襲同呂蒙一樣,一貫主張兵取荊州。
如今一仗大勝,非但奪了荊襄諸郡,而且還將關羽圍困在小小的麥城之中,真正是瓮中捉鱉,手到擒來,徹底消滅關羽的時候近在目前,因此十分得意。
此時聽得軍士來報,立即意識到這是關羽命人企圖從這裡奪路而出,往川中討取救兵。
董襲一陣冷笑,心想,號稱天下第一名將的關羽,尚且敗得失地損軍,龜縮到了麥城之中,在他手下的將軍,還有什麼能耐敢打我的主意,從這兒突圍?按常規只須命軍士亂箭射住,鳥都飛不過一隻,董襲本是有勇無謀的戰將,依恃著自己的一身本領,便不把漢將放在心上。
傳令道:「來,與本將軍帶馬扛斧,營前伺候!」
吳軍帶馬的帶馬,扛斧的扛斧,開營門,平趟板,三千軍士列下旗門。
董襲上馬提斧,剛到旗門站定,見漢將已經衝到面前,遂大喝道:「哪家匹夫,膽敢沖吾大營!通下名來!」
廖化見旗門下的吳將是一個黑臉,烏油盔甲,手提一柄巨斧,身材高大,頗有名將風度,也不管來人是誰,仍是沖了過去,大聲喊道:「賊將聽了,大將軍乃是君侯麾下廖化。
放馬較量!」
董襲見這漢將不顧一切地衝過來,來勢十分兇猛,迅即舉斧對他當頂蓋下,「匹夫招打!」
照理說這一斧份量不輕,機智一點的大將是不肯去招架的,即使招架住了也很難脫手。
誰知此時此刻的廖化一則剛剛飽餐,二則本來也有膂力,尤其是想到了東吳用奸計偷襲了荊州,又把主人圍困在麥城之中,危機四伏,沖不出去也是一個死,若是沖了過去或許還有生機,便覺渾身似火燒一樣,拚了命也要殺出去。
俗話說:一人拚命,萬夫莫敵。
廖化絲毫不示弱,起手中刀鑽向董襲的斧尖上集了上去,「賊將且慢!」這一刀打了個正著,竟將斧頭盪了開去。
廖化只覺得今日似有神助,手腳特別迅疾,耳目也比往常敏感,橫過金刀便向董襲坐下的馬蹄上掃了過去,只聽得「咔嚓」一聲,戰馬向前一衝,吳將連人帶斧從馬背上滾落下來。
若是平時,廖化定要上前結果敵將,可今天不是斬將的時候,關鍵是爭取時間,殺透重圍,極早引兵來救。
吳軍見漢將剁了馬蹄,董襲摔下了馬背,個個慌忙,人人膽怯,頓時混亂起來。
廖化衝進營寨,刀劈鑽打,如入無人之境,見吳軍如喪家之犬,四散逃命,也不追殺,衝過了第一座大營,直奔第二座吳營而去。
第二座營上的守將就是周泰,江東老將,久有威名。
他與董襲在取荊州的問題上傾向諸葛瑾的觀點。
特別是取了荊州以後,周泰認為江東可以到此為止了,放棄麥城,不要害死關羽是上策,與鄰邦劉備的關係搞僵對江東並沒有好處,理當適可而止。
此刻聽得一營上一片嘈雜之聲,便知有軍情,不等手下來報,立即彼掛上馬,執刀往營前來。
已見一員漢將穿過一營到了自己的營前,同時也揣測到了漢將的來意。
心想,關羽被困在城中,必定要想辦法往後處去討取救兵,衝殺出來的人可以穿過董襲的營頭,必是武藝高強,身手不凡。
我不能和他交戰,只有將他拒之營外,等到各處一來接應,漢將就休想走脫。
想到這兒,正要抽身入營,傳令緊守營門,見漢將已離自己不到一箭之地了。
廖化衝到了二營前,見吳將無意廝殺,便想到了臨行前眾將叮囑的避重就輕的一番話,忽兒心生一計,架住大刀,一手取弓,一手搭箭,奮力一箭射去,見吳將用刀相格,催馬上前,使勁將硬弓擲了上去。
周泰只防他射箭,卻不曾料到他會來這一手,剛架開箭矢,已聽得呼嘯之聲迎面而來,急忙將身體一閃,躲過了硬弓。
可就在這時,一條身影撲了上來,已到身邊。
周泰只道來將大刀砍來,大力招架,卻又沒料到廖化只是虛晃一刀,人馬從旁飛馳而過。
就這麼兩個「沒有料到」,被漢將衝過了自己的營頭,而且連漢將叫什麼,長得如何模樣也不清楚。
便也不敢去追,唯恐後面還有漢將殺來,急傳令軍士緊守營門。
廖化為自己這一僥倖之舉竟然獲得成功感到莫大的慶幸,愈加信心十足,抖擻精神趕奔第三座吳營。
三營守將是兩員步將,乃是江東一對年輕弟兄,長者李成,次者李疆,各用一對鋼刀。
弟兄二人步戰本領不錯,而且配合默契,如同一人。
血氣旺盛之際,對誰也不服帖。
聽得前邊騷亂,他們早已等候在營前。
兄在前,弟在後,擺下了拚殺的架勢。
此刻見一馬趕到,李成喝道:「來將扣馬!」
廖化略一扣馬,見是二員步將,暗想,三營之上恐要費些周折。
既然衝到,不論是馬將擋道還是步將攔路,力上決不留情!便高聲道:「賊將聽了,大將軍廖化自麥城殺出,吳兒聞風而逃。
汝等好不識趣,速來馬前領死!」
李成一個旋風躥了上去,起手就向廖化的馬頭上劈下,「漢將看刀!」
廖化起刀鑽招架,「且慢!」
「嚓啷』一聲,李成雙刀相交,卡住了刀鑽,往下用力一壓,死命抵住。
廖化知道若是被他沾住刀鑽,麻煩不少,無法脫身。
便向上使勁一挑,李成趁他這股勢兩足在地上一蹬,騰身而起,飛到空中。
與此同時,李疆蘭步並作兩步,跳到了馬前,乘廖化注意上面的當口,雙刀對準戰馬的頸下捅去。
一個是雙刀對準廖化的腦袋貫頂而下,一個是瞅住馬頸挺身直上,將廖化夾在中央。
今天廖化要是有心與他們見個高低,反要被纏住身子,可廖化一心想的是極早衝出吳營,去上庸求救,所以也不怕他們上下夾攻,憑藉著一身過人的膽略和機敏的手足,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在他們上面的未曾下來,下面的未曾上去的一瞬間,縱馬一躍,飛馬一瓊而過。
可謂鋌而走險,孤注一擲也。
這弟兄二人做夢也不會想到廖化會抓住這個極小的空隙來一個釜底抽薪。
人馬剛過,弟兄頃刻相會,配合得可稱天衣無縫,滴水不漏,仁兄的雙刀毫無顧忌地扎入了李疆的鹵門,賢弟的雙刃準確無誤地刺進了李成的咽喉,弟兄的雙雙性命竟喪身於弟兄的絕妙刀法之下。
真箇是不求同生,但願共死的一對親兄弟,親熱到如此地步,至死不相分離,令觀者膽裂心碎。
吳軍一陣譁然,「漢將厲害啊!李將軍斃命啦!……」爭先恐後,奪路逃命。
廖化乘此機會,也不顧二人生死與否,衝進三營,砍瓜切菜般地殺出了一條血路。
毫無阻擋地來到了四營前,抬頭見此營上高飄著糜芳、傅士仁的旗幟,頓時怒滿胸膛,氣沖霄漢,暗想,若不是這兩個叛賊獻了南郡,還不至於會敗到這麥城來,未討救兵,先斬奸賊,以消我心頭之恨!潑馬直往營中撞去,可哪裡見糜、傅二人的影子。
原來糜芳聽到前邊的殺聲,便知麥城有人殺出。
見前面三營皆已衝散,大吃一驚,想自己的本領遠不及董襲等人,他們尚且抵擋不住,怎可出戰迎敵?做了虧心事必然膽怯,便與傅士仁道:漢將殺到,定是勇不可當。
我等獻城納降,將遭其難,不如暫避鋒芒,保全性命為上。
傅士仁道:「若是吳侯問罪,怎樣交代?」糜芳道:「我等武藝一般,因此守在最後一營。
雙將突圍而出,並非全是你我之罪。
何必自去送死!」二人便悄然躲在側營之中,觀察來將。
見飛馬而至的原是廖化,殺得滿頭大汗,卻是銳不可擋,只得由他沖營。
廖化毫不費力地衝出了四營,直奔上庸方向。
趕出三里之外,扣住戰馬,回頭見麥城已在隱約之中,似乎還能看到關平等人在觀望自己,便架刀圈馬,遙向麥城拱手,高聲叫道:「躍馬闖四營,上庸討救兵。
諸位保重,廖化去也!」然後提刀掉馬,「馬兒快走!」塵埃起處,廖化飛馬而去。
前後四座鐵箍般的營寨,不到半個時辰,皆被廖化衝破。
當然,在這種情況下,只有速戰速決,時間一長,定遭圍困,而且必定戰死。
卻說趙累和王甫送走了廖化,急來南門觀戰。
見關平掉馬,便開城接入,緊閉關廂。
諸將站立城牆之上,遠眺西門外的動靜。
廖化奮戰董襲,諸將還能看清。
一待廖化衝進吳營,便分不清人在何處。
只要聽得喊殺之聲,便可斷定廖化尚在激戰,諸將之心都懸在嗓門之中。
殺聲漸漸遠去,慢慢地稀落下來,直至完全停止。
舉目遠眺,只見第四座營寨之外,塵頭滾動處,一個黑點消失在視野之中。
諸將方才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敬佩之意油然升起。
這意味著麥城有救了。
關平與大家下了關廂,向關羽報集了廖化的情況。
關羽也因此而略鬆了一口氣。
吳軍被廖化連沖四營,一時轟動,消息傳到呂蒙的大帳之中,眾文武驚駭不已,料是關羽命人去各處求救。
呂蒙想,如果是趕往西川的話,往返在一月以上,量此小小的麥城能屯多少糧草,哪裡等得及西川的救兵到此。
必是就近討取救兵,以解燃眉之急。
呂蒙即命徐盛、丁奉二將引領一萬人馬,迅速追趕衝出西關的漢將,將他處死在半道之上,要是趕他不上,離麥城十里下寨,以防救兵趕到。
徐、丁二將接令引軍而去,一追就追了二十餘里,哪裡有什麼漢將,早已影蹤全無。
便回到離城十里處按下營頭,等待漢軍的救援趕到廝殺。
呂蒙撥付了徐、丁二人去後,想起諸葛瑾的回報是:關羽寧死不降,願與麥城同存共亡。
便覺得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而應該極早將他除去。
遂與眾文武商議取城擒關羽之事。
一旁呂范閃出道:「大都督,下官以為,關羽兵少,必不從大道而走。
麥城北關之外有一峻險小路,名謂夾石道,必從此路而去。
目今風雪交加,道路阻隔,都督可令二將引精兵數千伏於關外二十里。
彼軍至,不可與迎,只可隨後掩殺,彼軍定無戰心。
卻令數百小卒伏于山僻小路,關某可擒也。
今遣將士各門攻打,只空北門,待其出走。
」
呂范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關雲長目前的處境是糧草不足,兵薄將少,要是大軍通近麥城,又故意不圍北門。
儘管關羽一生不喜走小道,但是在這生死關頭,料他不得不挺而走險。
因而在北門外設下伏兵,生擒關羽就猶如在掌握之中了。
呂蒙深覺此話有理,傳令大隊向麥城全面推近,離城關二箭之地紮下營頭。
然後命潘璋和馬忠帶領三千人馬,去北門外夾石小道上暗暗埋伏,設下七道絆馬索,軍士盡皆隱蔽到山坳之中,等候關魏殺出。
分付完畢,呂蒙令軍士去西門外收拾李氏弟兄的屍體,號令三軍不可輕敵,以防城中再有漢將拚死殺出。
卻說廖化衝出了四重吳營以後,又趕了一陣路,見暮靄初升,天色已晚,下馬吃了些乾糧和水,將戰馬餵了飼料,稍事休息,然後趁著天光未盡,繼續趕路。
沿著大道可不知走了多少路,過了多少時間,覺得人困馬乏了,就在道旁的一片樹林之中停下,拴上戰馬,自己靠著樹幹合上了眼。
一覺醒來,東方已露出魚肚白色,又餵好戰馬,自己吃飽了肚子,跨上戰馬躍上大道,直奔上庸而去。
第二天的傍晚時分,趕完了二百多里路,來到上庸關。
遠遠望去,見城關上漢旗高飄,中間一面大旗寫著「大漢北林定侯,上庸守將,房陵刺史,副將軍劉」,一旁還有一面旗上寫著「上庸副將軍孟」,無數旗幡,臨風飄展。
廖化想,這兩人就是劉封和孟達了,這是何等的平靜和安全啊!我拚著命趕到這兒,總算不負主命。
只要進得關廂,即刻可以領兵趕回,主人還有收復荊襄的可能。
上庸早已探到了荊襄失守的消息,劉封也深為關羽目前的困境擔憂。
只是路遠迢迢,未可輕出。
因此只令軍士嚴守城關,以防曹操來攻,東吳來犯。
城關的守軍聽到了這個消息倒也日夜提防,不敢懈怠。
這一日,守軍都在議論:「我的哥,荊州失守了,不知君侯困在麥城之中安危如何,我家小千歲要否發兵前去營救?」有人應答道:「關君侯遭困,卻無人來告急,小千歲豈肯擅自發兵?料想關君侯在麥城中不妨事的。
」又有人反駁道:「唉!豈可這般猜測,荊襄盡失,東吳必是四面圍住,君侯衝突不出,故而無人到此。
」正在議論之間,見城外飛馬跑來一員戰將,卻不知來人是誰,城關上個個劍拔弩張,嚴陣以待,大喝道:「來者何人,速速住馬!」
廖化馳近關廂,將馬扣住,因為大家都不認識這位廖將軍,故而廖化也很自覺,仰面向上喊道:「軍士們,不要放箭,某乃君侯麾下廖化是也。
奉命前來上庸求救,請速速開放關庸,待某進見公子劉封,討取救兵回救君侯。
」
剛剛還在議論君侯的處境,立即就有人來求救。
但關前此人是不是君侯手卞的廖化,沒一人可以斷定。
因此又不放心地詰問道。
「從何而來?」
「廖化殺出重圍,從麥城趕到此關。
各位速速稟知公子,廖化心急如焚,君侯處身於水火之中,刻不容緩!」
守軍見他急成這個樣子,便道:「既是廖將軍,等候片刻,待我等稟報。
」
此時正是晚膳時分,堂上無人,小卒就在堂前擊起鼓來,「咚,咚,咚」三聲鼓響,驚動了滿城軍士。
劉封正與孟達在內堂敘話。
他是建安十二年投到劉備膝下的,當時徐庶助劉備奪取了樊城,勸降了太守劉泌,太守的外甥原叫寇封,因劉備收他為螟蛉之子,從此改為劉封。
劉備以前因無子嗣,對他愛如親生,即使有了劉禪以後,對他仍是視同己子。
後平定兩川,晉為漢中王,欲立劉封為世子,被群臣勸住。
因此,嘉封劉封為北林定侯,鎮守上庸、房睦等要塞。
劉封今年三十一歲,只因在劉備跟前一向受寵,所以人還很幼稚,凡事不敢作主,到了上庸關,一切都聽從孟達之言。
孟達原是西蜀劉璋的部屬,一向官卑職小,因恨劉璋用事不明,暗與張松、法正議事。
如今劉備得了三分天下,法正封官晉爵,地位顯赫。
當然,法正心懷大志,腳有大謀,而且到了劉備手下屢建功勳,這些孟達也都看在眼裡,可他自己一起同法正共事,一個高官厚祿,留在川中,一個卻只得個副將之職,遠離成都,顯得劉備太厚此薄彼了。
因此心懷不平,以為劉備忘恩負義,竟將他這個大功臣拋棄在一旁,孟達便自存思量:有朝一日,再作打算。
所以,到了上庸以後,對劉封哄捧備至,把個劉封搞得七顛八倒,竟視他為心腹之交,幾年來與他朝夕相處,無話不說。
前番聽說荊州出事,劉封便欲出兵前往接應,孟達道:「勝敗乃兵家之常,何必匆匆出兵。
」劉封道:「東吳奸計,恐來者不善,一旦荊州失守,九郡之地難保。
」孟達暗忖劉備對我無義,我也與他無情,今日正可藉此機會出一口積鬱多年的惡氣。
便竭力阻止道:「前番襄陽失守,被君侯輕而易舉地奪了回來。
君侯手下上將甚多,荊州一時失守必能復取,何況荊襄並無來使告急,料想無事。
」被他這番話一說,劉封信以為真,遂罷出兵之議。
此時堂上傳來擊鼓之聲,劉封急問道:「孟將軍,堂上擊鼓,未知何事?」
孟達道:「可命人查來。
」
無多時,手下來稟:「城外來一大將,乃君侯麾下廖化,前來求見小千歲,告急求救。
」
劉封聽說是關羽派來的大將,知道荊襄情況不妙。
便與孟達道。
「孟將軍,君侯命人求救,必定處境危急,我等速上大堂召見來使。
」
孟達料定關羽已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暗自高興,否則決不會命人趕這許多路來上庸求救,便思下一條緩兵之計,來俄延關羽的時光,助江東剿滅關羽的人馬。
孟達此心不謂不毒也!因此慢條斯理地說:「小千歲,如今鼎足三分之時,操賊久覷蜀中而不可得,皆因小千歲威鎮上庸要塞之故。
今雖荊襄有失,不可不防曹操之奸計,江東之陰謀,若來使乃魏國姦細誤傳軍情,豈不誤事?況來將廖化,素不相識,理當謹慎用事。
」
劉封想,救人如救火的事情,怎容得你去細細打量,慢慢思索?若是有假,相見之下,定能水落石出。
遂說道:「將軍之言差矣。
荊襄失事已久,君侯定然焦急,命人到此求援,必有告急書信。
大堂一見便可明白。
」
「何不命人先取了書信來見?」
劉封無奈,立即命人向關外廖化索求書信,再定放人入關與否。
小卒奔上城關,探出身子向外大呼道:「廖將軍聽了,既是君侯命爾到此,料想定有告急文書,可取來一看。
」
廖化想,幸得我想得周到,一切都早己備下。
故而把刀架好,從身邊取出血書和白玉印章,抽一支箭在手,把這些東西拴住在箭杆之上,欲思射上城牆。
不料身邊一摸,方才想起硬弓已擲在二營之上。
向上叫道:「軍士聽著,本將軍衝出吳營時,硬弓已擲,請諸位借弓一用,待我將書信射上城來。
」
城關上硬弓長箭有的是,便拋了一張七尺長弓。
廖化下馬取弓到手,就地扣弦,一箭射在城牆的擋板上。
「軍士們,事在危急,速速稟知公子。
」
小卒將纏在箭杆上的書信等物取下,奔下關廂直闖內堂,將這些東西交到了劉封的手中。
劉封急忙打開布包,只見綢布上驚心動魄十六個血字,一塊青巾裹著一方玉印,見此二物,猶如見了關羽一樣,劉封哪裡敢簡慢,立即對孟達道:「書信、玉印皆在,君侯定然危急萬分,可速起兵馬,趕往麥城。
」
孟達在旁暗自好笑:劉、關、張不可一世,也會有今日之大敗。
上庸求救,落到了我的手中,談何容易!劉備不重用我,那我也要叫他吃點苦頭,教他損兵折將,截股斷肱。
只要關雲長一出大事,劉備必定出川報仇。
常言道:殺人三千,自傷八百,讓他多失些兵將也好!何況上庸乃劉封之地,日後劉備問罪,與我無干。
再說,若是上庸危險,我索性投奔曹操,孟達打定主意,便道:「小千歲,上庸、房陵二處人馬只有五萬,倘去救援,恐自顧不暇。
不如命廖化趕奔川中向漢中王求救為上。
」
劉封道:「叔父被困,豈可袖手旁觀,坐視不救?」
孟達冷笑道:「東吳兵精將勇,且荊州九郡,俱已屬彼,只有麥城,乃彈丸之地;又聞曹操親督大軍四、五十萬,久屯樊城。
量我等山城之眾,安能敵得兩家之強兵?不可輕敵。
」
劉封道:「將軍之言,吾亦知之。
奈君侯是吾叔父,安忍見其遭難而不救乎?」
孟達又大笑道:「小千歲以關羽為叔,恐關羽未必以足下為侄也。
其聞漢中王初嗣小千歲之時,關羽即不悅。
至漢中王登位以後,欲立後嗣,問於孔明,孔明曰:『此家事也,問關、張可矣。
』漢中王遂遣人至荊州問關公,關公以足下乃螟蛉之子,不可擅立,勸漢中王遠置足下於上庸山城之地,以杜後患。
此事人人知之,將軍豈反不知耶?何今日猶沽沾以叔侄之義,而欲冒險輕動乎?」
一番話勾引出了劉封多年的心思,往事浮上心來,沉渣泛起。
想到跟了劉備以後,輾轉衝突,東征西伐,三年定西川也曾立過功,一年平東川也曾出過力,雖說武藝差一點,也是出生入死。
到如今基業已定議立後朋時,卻分什麼嫡子寄生。
劉禪只有十四歲,國家大事他懂什麼,竟廢長立幼,只封我在上庸當個守將。
曾記得十二年前,劉備收我為子時,關羽一臉不高興,我上前行大禮,他竟不加理睬,冷若冰霜,此時想來,關公欺人太甚了。
劉封越想事越多,越想越氣。
如今的劉封地位不小,對一向崇敬的關羽等人,也有了自己的看法,不提起以往的事情,也就過去了,也不敢往壞處去想。
可一被盂達這樣譏諷,立即刺痛了他的心,覺得臉面無處放,引起了對關羽的極端不滿,尤其是立嗣之事,更是終身之大事,劉封好不忿恨!遂問道:「君言雖是,但以何詞卻之?」
孟達道:「但言山城初附,民心未定,不敢造次興兵,恐失所守。
」
劉封擔心道:「倘父王問罪,封死無葬身之地也。
」
孟達安慰他道:「小千歲何必如此膽怯,漢中王問罪,只須如此答覆便可。
」
「將軍教我。
」
「上庸乃西蜀要塞,未奉父命,豈敢擅離。
倘被操賊知之,趁虛而入,非唯難救麥城之危,而且不保上庸無虞。
況城中所聚軍馬僅只五萬,何能與江東傾國之軍相敵乎!」
劉封聽了十分讚賞,決意回拒廖化。
便傳出令去:「請廖化大堂相見。
」
孟達又道:「小千歲,孟達在此十分不便,不如迴避為妙。
少頃廖化討兵,但聽得在下敲壁三聲便可應允,否則決不可相從。
」
劉封聽信了他的話,即刻升堂。
堂上聚齊了三班手下,他自己就在中間坐定,等候廖化來見。
廖化在關外等得好急,總不見開關放行,不知裡面為何久久沒人傳來消息。
幾番上馬,幾番又下來,恨不能撞開城關,沖了進去,心裡暗暗罵著劉封好大的架子,連君侯的使者也敢怠慢。
就在此時,城關大開,吊橋也平,廖化忙不迭跨上黃驃馬,飛也似地進了關廂,沿著大道直往衙門而去。
上庸雖是西蜀的邊關,但人口稠密,居民甚眾,人來車往,燕熙攘攘,充斥大街小巷。
廖化催動坐騎,邊跑邊叫:「子民讓路,本將有緊急軍情!」
百姓見城關口飛來一騎,疾如流星,高叫著有緊急軍情,不知上庸將出什麼大事,紛紛向兩旁閃開。
廖化就在如流的間隙中一閃而過,直抵衙門。
也來不及向守櫥軍士說明來意,直闖大堂。
一路急跑,上了大堂,見中間坐著的一位將軍頭戴束髮紫金冠,身披銀絲甲,外罩粉紅袍,英俊瀟洒一個壯年後生,看上去也不過三十來歲的年紀,想上去此人便是公子劉封了。
只見他身體略側,似乎對自己的到來顯得有些無動於衷。
其實劉封這樣坐是在聽候裡面的消息。
廖化上前拱手道:「公子在上,小將廖化拜見!」
劉封聽慣了別人叫他「小千歲」這個詞,被你稱一聲公子,頓覺心裡不舒服,以為這是廖化小看他了。
特別是被孟達剛才的一番離間以後,不僅僅對關公不滿,就連他的部將也看不順眼。
因而,心不在焉地揮了一下手,「罷了。
廖將軍,今日到此何干?」
廖化見他這般神態,便覺心中有氣:這是什麼時候了,還來這一套假意虛詞!血書上寫得明明白白,還用問麼?君侯在麥城中引頸盼望,望斷秋水,定然是度日如年,照說你見了血書理應立即調齊人馬,讓我連夜奔回麥城。
廖化無奈,急得心裡火燒火燎,結結巴巴道:「啊呀……公子,君侯北伐節節取勝,後來失去荊州,兵困麥城。
廖化前來上庸求救,還望公子速速發兵!」
劉封故意裝作不明白之態,問道:「廖將軍,此話如何講來?既是君侯北伐大勝,緣何兵困麥城?」
廖化想,真該死,急得連話都講不清了。
便略作思考,將北伐以來的事情一一從頭說起,一直講到現在困於麥城之中。
城中糧草不濟,兵馬已乏,君侯危在旦夕,廖化奮身殺出重圍,星夜趕奔到此,只求公子速速發兵,以救一城良賤。
劉封側耳聽著裡面擊壁之聲,不敢貿然應允。
其實,在這種時候怎肯勸你發兵呢?因此內堂毫無聲息。
但劉封裝模作樣地問道:「既是我家二叔命你到此求取救兵,未知可有將令麼?」
廖化道:「君侯聞得荊襄盡失,已將所擁印信盡皆拋入襄江之中,何況三軍盡去,糧草軍需皆已丟失,哪有將令?為此,周倉利刃割臂,君侯蘸血寫書,所佩青巾白玉權當將令。
諒公子識得此玉。
」
「廖將軍,上庸之軍,不足五萬,且多在房陵,一時難以從命。
」
廖化道:「請公子付我將令一支,待我連夜趕往房陵調兵可也。
」
劉封斂色道:「廖將軍休要聒噪,上庸等處山城皆初附之所,怎能分兵相救?」
廖化來了火,「公子須知君侯與漢中王乃數十年之結交弟兄,親如手足,情同兄弟,便是失一地救君侯脫准,亦是莫大之功,君侯不可不救。
若依公子所言,則君侯休矣!」廖化這幾句話一點不錯,即使失幾城,都可以從頭做起,再有收復的可能,可關羽這個人在漢軍中的地位是舉足輕重的。
到今後劉備把劉封傳進西川,在開祖廟殺子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
你不救關羽,就是不救於我。
可是劉封在這個時候,根本不來聽你的。
心裡卻在想,你是關羽手下的大將,當然不把我放在心上,希望我引傾城之軍去救麥城。
可我要是丟了上庸,未奉君命,擅離信地,也是有大罪的。
豈有為了你一個二叔,弄得顧此失彼,喪城失地的?便答道:「我今即往,乃一杯之水,安能救一車薪之火乎?將軍聽我一言,速回麥城,封即刻令人去蜀中告急,請二叔靜候蜀兵至可也。
」
廖化聽了大驚,已經明白劉封非但不肯出兵,而且還在刁難自己。
心裡不明白,為什麼像劉封這樣的人,竟會對二叔這樣無情,即使是旁人也會發兵相救。
既然他不肯相救,不如先結果了他,救了主人再說。
可是再一想,劉封畢竟是上庸守將,發不發兵由他作主,讓我再求他一回,或許能求得他的同情,喚起他的良知。
「公子啊,君侯與滿城將士身處水深火熱之中,麥城已陷於東吳重圍,危在旦夕。
望公子念在與君侯多年叔侄之情,念君侯與漢中王同生共死弟兄情份上,乞兵數萬,以解燃眉之急。
某代君侯與麥城滿城良賤懇求公子,早日發兵。
」說著,雙膝跪倒在大堂之上,朝著劉封連連叩頭,也不知叩了多少頭,直叩得頭破血流,滿面鮮紅。
劉封雖然也偶爾生出惻隱之心,想立刻發兵前往,但一想到孟達適才所講的話,又忿很交加起來,心裡哪裡還有雲長這個叔父,哪裡還會念及他與劉備的數十年情義來,只覺得廖化在此煩躁不安,便毫不客氣地說道:「廖化,既知封與君侯乃叔侄相稱,豈可代叔與侄叩首求情,此非人倫顛倒了麼?」
廖化聽到這句話,實在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我滿心希望趕到這兒,企望即刻可以帶兵而回,不料叩破了頭還讓你挑剔刻薄,像你這樣沒良心的人,怎能復興漢業!廖化不由得怒從心裡起,惡向膽邊生,迅速抽出鞘中寶劍,向劉封撲了過去,「好一個大膽的負心絨,君侯這般危急,尚敢如此刁難本將,廖化與你拚了!」
劉封早有準備,將手一招,排列在兩旁的三班手下紛紛上前,將廖化攔住了。
裡面的孟達聽得堂上達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將堂門一開,放進了劉封又緊閉起來。
廖化見劉封逃進了內堂,方才醒悟到自己闖下了大禍,覺得自己魯莽了些,靜心一想,儘管劉封不肯發兵,畢竟是我在求他,哪怕有衝冠之怒,也應該忍耐在心裡,豈能拔劍與他火併!主人將此重任託付給了我,我怎麼可以弄僵呢?只有求得上庸之軍,我才能對得起主人。
因此,廖化將寶劍歸鞘,連爬帶滾到了堂門前,伸手拍打呼喚道:「公子啊,且息雷霆之怒。
廖化求救心急,一時冒犯,在此賠罪。
請公子念在漢中王之份上,速速發兵麥城,營救我家主人!」邊說,邊又叩了無數個頭。
此時天色大黑,大堂內外掌起燈來。
孟達把劉封拉進了內堂,笑吟吟地說:「小千歲受驚了。
廖化不知好歹,由他便了。
咱們內堂飲酒,不必理會!」
當即內堂放出酒菜,二人坐定,對酌起來。
早把麥城求救的要事置之度外,忘得一乾二淨。
他們倆也不想想,此時喝的哪是酒,簡直是在喝關羽等人的血啊!堂門不斷地發出「嘭嘭……」的敲擊聲以及廖化的哀求聲,孟達和劉封一邊心安理得地飲酒,一邊津津樂道地高談闊論,對廖化的苦告竟置若罔聞。
大堂上的衙役倒有點看不過去,見他代表君侯向他們這樣懇求,已經血流滿面,竟無一人過問,一個老者上前勸道:「廖將軍,切莫性急,先歇息片刻,飽餐一頓,料想小千歲乃王室後裔,定不負漢中王之恩,來日將發兵往麥城接應君侯。
」
廖化想,是啊,此刻再求他也不會答應了,或許他今晚將我的話想一想,斟酌一下利弊功過,會回心轉意,讓我領兵去救。
這麼一想,廖化聽從了老當差的勸告,站起身來。
老當差領著他到堂外班房,請他坐下,倒了一盆水讓廖化洗臉擦傷口,又弄了點酒萊放在桌上,請他用膳。
廖化對此十分感激,雖然兩天顛簸已很疲勞,肚子也很俄了,但一想到困守中的主人,哪裡還有什麼胃口。
老當差見他焦急到了這種程度,便好心勸道:想必小千歲不至於會這樣無情無義,來日定會發兵的。
請將軍多吃一點,打足精神。
廖化覺得當差的話一點不錯,現在空的時候不吃,到了路上就沒吃東西的機會了,餓著肚子怎麼去救主人呢?便吃了一頓,果然精神好了許多。
老當差收去碗碟,收拾乾淨了,又將火盆中的炭火撥旺了一點,為他鋪開了床被說道:「廖將軍,早些安睡,以待來早引軍回救君侯。
」說罷,出門帶上戰馬去餵料,一切安置妥善。
廖化向窗外看了一眼,發現外面已經下雪了,而且已積下了一層。
廖化毫不感到冷意,相反覺得心裡像燃燒著一團火。
趕了二百來里路,又磕了無數個頭,備感疲倦,受到當差的這樣真摯相待,洗了臉,吃了飯,一時思緒紛亂,倒在床上怎麼也合不上眼。
老當差餵完了馬悄聲回來,陪伴著廖化一起睡在班房中。
廖化胡思亂想,恍惚中見吳軍呂蒙衝破了麥城,數萬吳軍如潮水一般涌了進去,無數吳將衝上了大堂。
主人端坐中央,手捧《春秋》,絲毫沒有看到堂外的動靜。
呂蒙上前就是一劍直刺主人心窩,幸有周倉、關平抵住,兩軍就在大堂上格鬥起來。
廖化帶著上庸的救兵如飛似地回到了麥城,見城中這般混亂,直奔大堂,見主人與眾將十分危急,舉刀沖了進去,大聲喝道:「吳兒休要猖狂,廖化來也!」
一聲大吼,猶如晴天霹靂,震醒了一旁鋪上的當差,他驚恐萬狀地跳了起來,叫道:「廖將軍,怎樣?」只聽得廖化仍在叫喚:「主人,廖化引軍到此!」當差走過去將他重重地推了幾下,方才將酣夢中的廖化叫醒。
「嚯喲!」廖化睜開眼睛一看,自己仍睡在上庸城內衙役的班房中。
原來是一夢。
當差問道:「廖將軍叫喚,莫非得一佳兆?」
廖化想了一想道:「是啊,某夢中借得精兵數萬,已救得主人脫險。
」
「果然是好夢。
想必來朝小千歲定然肯發兵救取君侯,只管安心睡了。
」
廖化似乎安了一些神,可再也難以入眠,睜著眼睛望著窗外的天,看著黑夜中飄落的雪花,也不知又過了多少時間,輾轉反側,漸覺渾身不自在起來,素性下了床,穿戴好甲冑,跨出了班房。
當差的被廖化折騰了大半夜,只得跟著起了床。
廖化見地上已有尺余積雪,天空中仍然飛舞著雪花,料著到天亮尚有個把時辰,便吩咐當差備馬。
當差為戰馬配上鞍橋,又餵了一頓料,架好了大刀。
等到天空微微發白,廖化便迫不及待地向大堂奔去,揮起兩柄鼓捶「咚,咚,咚」敲了三下,手下當即跑到裡面去通稟。
劉封和孟達昨晚歇息得遲,此刻尚在安寢之中,忽被堂鼓聲將他們從睡夢中驚醒,便起身來到內堂。
手下報說廖化擊鼓,孟達便與劉封道:「小千歲不必坐堂,待孟達打發他出去便了。
」
廖化等了許久,也不見劉封坐堂,便又敲了三下,直至敲第三次後,方見內堂門開,走出的卻不是劉封,看他這般神態,便斷定是上庸副將軍孟達。
暗想,昨日劉封不允,想必考慮了一夜覺得還是應該發兵,所以換了孟達坐堂,互相可以不傷和氣。
便疾步上前:「孟將軍,廖化昨晚到此求救,言語之中多有冒犯公子,今特到此賠罪。
但求借得一旅之師,救君侯於水火之中,萬死不辭。
」
孟達對他雙眼一瞪,厲聲責備道:「廖化,汝竟然如此恣意妄為,大堂之上驚嚇小千歲。
今小千歲驚恐成疾,臥床不起,皆是汝之大罪。
汝且聽了,小千歲病急,未可輕動;若要兵馬,待病癒之後再作商議。
」
廖化想,昨晚逃進去的時候還是氣勢洶洶的,怎麼會被我嚇出病來呢?分明是為了不肯發兵而詐病在床。
便直言道:「昨晚好端端的,怎有此怪疾?廖化只是不信,待某榻前探視,當面求情。
」說著,就往內堂走去。
孟達見事情瞞不過他,惱羞成怒,氣急致壞地叫道:「廖化與我站住,內堂重地,豈是閒人可闖?孟達與汝實告,小千歲安然無恙,卻是不肯發兵。
速速回去吧!」
廖化想,怪不著今天換了個你,原來你們都是一丘之貉,串通了不肯救援君侯,我真是看錯人了。
便咬牙切齒道:「孟達,倘使君侯遭難,諒漢中王決難饒恕汝等!」
孟達冷冷道:「什麼漢中王不漢中王,上庸之兵小千歲說了算,漢中王怎奈其何?休再提起求救,上庸要塞,一兵不可動。
汝可速往西蜀求救。
來,退堂!」
廖化大吼道:「孟達,汝莫非謀反不成?」
「他再胡言!與我轟將出去!」吩咐了手下以後,便溜了進去。
廖化頓足道:「廖化啊廖化,昔年申包胥哭得秦王發兵,吾今有何面目去見君侯,不如觸死大堂,以表丹心!」說罷,便向大堂的柱子上撞去。
當差撲上去拉的拉,勸的勸,方才止住。
廖化知道沒有指望了,狠狠地瞪了孟達一眼。
暗忖道:從麥城匹馬趕到這兒,今天又要獨身回到麥城,君侯和眾將豈不要灰心絕望?即使回到了麥城,又有什麼用呢?事到如今,只有趕奔蜀中,求見漢中王,或許還能有救。
廖化忿恨地朝內堂門看了看,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自思道:劉封啊劉封,我千般求,萬般拜,你竟如此狠心,一兵一卒不發。
有朝一日,我要將你們這一對逆賊千刀萬剮,以報今日之仇。
廖化急過了頭,氣過了份,打定主意進川請命,便在大堂上高呼「酒萊伺候」。
飽餐了一頓,又備足了路上所需的乾糧和水,以及精細馬料,出大堂上馬執刀,氣匆匆地出了上庸,回頭又忿恨地看了一眼關廂,卻見孟達十分得意地看著自己。
廖化潑口大罵道:「孟賊,待廖化求得川軍,救出君侯,再來與汝計較!」
廖化在上庸受了一肚子的氣,催動戰馬,擇道往西川而去。
正是:
受盡惡奴千種恨,冷卻壯士一穎心。
欲知廖化趕進西川可曾討得救兵、救取關羽,且看下回分解
此人若發兵協助關羽,則興復漢室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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