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並不是扶不起的阿斗,本該是豁達大氣的千古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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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不起的劉阿斗」,「傻孩子劉阿斗」其實是個巨大的歷史誤會。

真實歷史中的
蜀漢皇帝劉禪,在位四十一年,實際執政三十年,個人智力表現正常,治下國家安定,百姓樂業。

此外更
具備充分的自知之明,施政風格豁達從容大氣,堪稱數千年歷史少有的一代明君。

蜀漢皇帝劉禪

《三國志》作者陳壽是蜀漢舊臣,在劉禪的傳記里寫下「任賢相則為循理之君,惑閹豎則為昏暗之後,素絲無常,唯所染之,信矣哉」,肯定劉禪在執政大多數時候,都是信任賢相的明智君主。

而另一位因寫《陳情表》而名垂千古的蜀漢舊臣李密,對晉相張華的特意問詢,稱劉禪「得諸葛亮而抗魏,任黃皓而喪國,恰如齊桓公得管仲而霸,用豎刁而蟲流」,認為劉禪可與齊桓公相比,就是那位尊王攘夷、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率領華夏民族抵禦遊牧夷狄第一次大侵攻的春秋五霸之首。

雖然在司馬氏的西晉王朝,他們當然不能過多說自己故君劉禪的好話,因此用詞褒貶兼備,但皆可算是當時人對劉禪中肯客觀的評價了。

其一、劉禪之長:氣量甚大、愛德下士,蕭規曹隨,選賢任能。


歷史上的劉禪在長達四十一年的在位期間,雖然確實不如他的英雄祖先漢高祖劉邦、漢武帝劉徹那樣英明神武,但也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昏君劣跡。

他個人才能雖不甚出眾,也比不了他的父親昭烈帝劉備,但若在大一統王朝的治世做個太平皇帝,同樣綽綽有餘。

諸葛亮逝世後,劉禪實際掌握了政權達三十年之久。

既有天子名分,又有諸葛亮臨終前《遺表》背書,如果劉禪定要肆意妄為,整個蜀漢政權並無任何人能制約他。

蜀漢一眾著名大臣,蔣琬、費禕、董允、姜維們任職期間的軍政成績,皆離不開劉禪的首肯和鼎力支持。

蜀漢四英:

諸葛亮逝後,劉禪先後以大司馬蔣琬、大將軍費禕為錄尚書事,總攬朝權;後又以姜維、諸葛瞻為錄尚書事,(包括蔣琬費禕、費禕姜維共錄尚書事時期)

最重要的朝政大權,劉禪一直都交給當時蜀漢最傑出的人才擔任。

直到在位的最後幾年,方有黃皓之失,隔絕上下,終致其禍。

蜀漢大將軍姜維

只有根本不理解兩漢時代政治的人,才會將劉禪並沒有乾綱獨斷、大權獨攬,而是選賢任能,任用大臣主政,當做了他推卸責任、厭倦權力的表現。


從明太祖廢宰相制起,明清兩代就並沒有真實意義的宰相了,內閣閣老、軍機大臣,雖也有宰相之名,其實不過君主的私人秘書。

或者說,是在君權侵吞了相權以後,再臨時分擔代理其中一部分的君權+原相權。

非要用大明太祖皇帝、成祖皇帝、或清代諸帝那種標準,以為皇帝將宰相的活搶了自己一個人做,天天瞎燈火趕早朝,忙到晚上還要批閱無數奏摺、事無巨細大小皆察,才算「模範好皇帝」,恰恰是離現代最近的明清體制帶給世人的最大誤解。

蜀漢承東漢體制,天子五日一朝,三公坐而論道,事務決於台閣即尚書台。

大臣加「錄尚書事」者,便可代替君主管理尚書台相關文書事務,兼有行政權和決策權,尚書令直接受其管理,實際權力可類比先秦和漢初丞相。

天子只需垂拱而治便可。

這便是秦漢士人「虛君實相」的政治理想了。

既然劉禪論能力遠不及父親和相父,能有充分的自知之明不添亂,能在絕大多數執政期間裡,充分信任大臣能力,使之發揮才幹,如此已算得履行了其皇帝之職,又何必定要朝乾夕惕、夙興夜寐呢?

此外,劉禪亦能遏制君主的自身好惡,禮敬直臣。

他雖寵信黃皓,然董允在世之時,能死死壓制黃皓不得升遷,劉禪哪怕因此到了「深恨之」的地步,對董允仍然生前重用,身後榮褒;姜維揚言要殺黃皓,劉禪亦讓黃皓給姜維道歉,意圖調處兩人關係,使之和睦。

總結劉禪一生,雖做不到完全清心寡欲,屏黜奸讒,但不因小人而害正臣,對大多數君主而言已算難能可貴了。

其二:劉禪時代蜀國國家安定,百姓樂業。

頻繁大赦,事出無奈;「面有菜色」,未必屬實。

章武三年夏四月,先主殂於永安宮。

五月,後主襲位於成都,時年十七,尊皇后曰皇太后。

大赦,改元。

建興十二年春二月,亮由斜谷出,始以流馬運。

秋八月,亮卒於渭濱。

征西大將軍魏延與丞相長史楊儀爭權不和,舉兵相攻,延敗走;斬延首,儀率諸軍還成都。

大赦。

延熙元年春正月,立皇后張氏。

立子璿為太子,子瑤為安定王。

大赦,改元。

延熙六年冬十月,大司馬蔣琬自漢中還,住涪。

十一月,大赦。

延熙九年夏六月,費禕還成都。

秋,大赦。

延熙十二年春正月,魏誅大將軍曹爽等,右將軍夏侯霸來降。

夏四月,大赦。

延熙十四年夏,大將軍費禕還成都。

冬,復北駐漢壽。

大赦。

延熙十七年春正月,姜維還成都。

大赦。

延熙十九年春,進姜維位為大將軍,督戎馬,與鎮西將軍胡濟期會上邽,濟失誓不至。

秋八月,維為魏大將軍鄧艾所破於上邽。

維退軍還成都。

是歲,立子瓚為新平王。

大赦。

延熙二十年,聞魏大將軍諸葛誕據壽春以叛,姜維復率眾出駱谷,至芒水。

是歲大赦。

景耀元年,姜維還成都。

史官言景星見,於是大赦,改元。

景耀四年春三月,追諡故將軍趙雲。

冬十月,大赦。

其中大赦理由,包括即位改元、立皇后太子、軍隊勝利、敵國內亂、敵國重臣來投等。

大赦肯定是對國家律法的損害,因此諸葛亮執政期間,僅僅在劉禪繼位之初大赦過一次,並表示過他和劉備「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的施政理想。

陳壽對此相關的評價:【然經載十二而年名不易,軍旅屢興而赦不妄下,不亦卓乎!自亮沒後,茲制漸虧,優劣著矣。

費禕執政期間,大司農孟光也公開抨擊了對諸葛亮死後,頻繁大赦的反對,費禕竟不能應答。

【大司農河南孟光於眾中責費禕曰:「夫赦者,偏枯之物,非明世所宜有也。

衰敝窮極,必不得已,然後乃可權而行之耳。

今主上仁賢,百僚稱職,何有旦夕之急而數施非常之恩,以惠姦宄之惡乎!」禕但顧謝,踧踖而已。

初,丞相亮時,有言公惜赦者,亮答曰:「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故匡衡、吳漢不願為赦。

先帝亦言:『吾周旋陳元方、鄭康成間,每見啟告治亂之道悉矣,曾不語赦也。

若劉景升、季玉父子,歲歲赦宥,何益於治!』」由是蜀人稱亮之賢,知禕不及焉。

】——《資治通鑑》

封建帝制國家,是極難有現代國家一樣的嚴明法治的,而在很大程度上依託於人治。

諸葛亮的理想主義施政,只有憑他卓越當世的個人能力、鞠躬盡瘁的工作熱情、事無巨細的工作態度,可說是燃盡生命中所有能量才得以實現;

此後即使是他看好的繼任者,公認的賢相費禕也同樣難以為繼。

長久面對蜀國地域狹窄、國力弱小這樣的現實,作為務實的政治家不得不做各種妥協。

蜀漢大將軍(宰相)費禕

在劉禪此後實際統治的30年間,一共11次大赦,和諸葛亮時代比當然是過頻過濫。

可看看同時代魏國吳國執政者,包括孫權、司馬懿父子這些在歷史上均可被稱為政治家的所為,也一樣在依靠頻繁地各種大赦來緩和矛盾,延續統治。

依據《三國志》各帝紀傳大略統計了一下,

曹丕在位6年,1次大赦;曹睿在位13年,5次大赦;曹芳在位15年,9次大赦;曹髦在位6年,3次大赦;曹奐在位5年,4次大赦;

孫權在位33年,8次大赦;孫亮在位6年,6次大赦;孫休在位6年,4次大赦;孫皓在位16年,14次大赦;

大赦的本意,是赦免罪犯、減輕罪責。

再注意一個事實,當時蜀漢作為一個人力資源貧乏的小國,卻不停以攻為守,對北方大國頻繁發動攻勢。

而劉禪的大赦令,絕大多數發生在重臣(蔣琬、費禕、姜維)還軍成都、準備新的攻勢時。

那麼這些大赦令其中一個重要目的就顯而易見了,不外乎讓那些罪犯囚徒,去填補下一輪軍事行動所需的人力資源。

換言之,就是史上常見的「謫發囚徒為兵」,如秦始皇征南越、漢武帝征大宛例。

只不過秦皇之鑑不遠,輪台詔書猶在,便用大赦天下的名義粉飾太平。

一如孫皓僅僅用相當於劉禪一半的實際執政時間,就下達14次大赦令,榮登「三國大赦帝」寶座,仁君乎?然則其人正是史上出了名的暴君。

其「大赦」目的,可想而知。

因此單因頻繁大赦之事,用不著對劉禪過度批評。

不能完全效仿諸葛亮在位時期的施政方式,正因彼時蜀漢君臣能力不夠,非不欲也,實不能矣。

畢竟單論治政,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及諸葛亮這個千古奇才?真當「諸葛大名垂宇宙、千載誰堪伯仲間」是隨便說說的麼?

《漢晉春秋》:【孫休時,珝為五宮中郎將,遣至蜀求馬。

及還,休問蜀政得失,對曰:「主暗而不知其過,臣下容身以求免罪,入其朝不聞正言,經其野民皆菜色。

臣聞燕雀處堂,子母相樂,自以為安也,突決棟焚,而燕雀怡然不知禍之將及,其是之謂乎!】

如果孫權和司馬懿可以長期在三國類遊戲里擁有90以上的政治能力,曹丕曹睿父子也可以擁有80以上的政治能力,都被大眾視為理所當然的話,那麼作為君主,劉禪的政治能力也應該是這個數值,並不遜色於他們。

長期以來,治下百姓「面有菜色」被當做劉禪施政昏庸無道的鐵證,近乎已成共識。

然而考其出處,僅來自於東吳使臣對其君主孫休的一面之辭。


孫休其人,陳壽評價他「以舊愛宿恩,任用興、布,不能拔進良才」,算不得賢君;為鞏固權位便殺害被權臣廢黜的幼弟孫亮,算不得仁主;孫休信用張布、濮陽興主持朝政,託孤此二人,他們卻廢其子而迎立孫皓。

孫皓即位後殺孫休之妻並二子,足見孫休亦無基本的識人之明。

東吳景帝孫休

劉禪實際執政三十年,發布十一次大赦,尚且被批評為「茲制漸虧,施非常之恩,以惠姦宄之惡」。


孫休在位僅六年便四次大赦,軍事上無對外勝績,不乏海盜進犯,亂民起兵;其政績比之劉禪,甚至比之暴君孫皓,又能強多少呢?

從前吳使張溫盛讚孔明時代蜀漢施政,被孫權認為有損國體,因此貶官。

前車之鑑如此,更何況孫休的能力見識胸懷,更遠不及其父呢?

因此當孫休問及蜀政得失,吳使多加誇張貶辭,亦屬尋常。

只是不久後蜀漢軍事失敗而滅國,諸如「主暗而不知其過,臣下容身以求免罪,入其朝不聞正言,經其野民皆菜色」這些貶低之辭,才成了吳人所謂的「先見之明」,竟成青史定論。

說到底,不過成王敗寇罷了。

其三:蜀漢亡國,實為國力不濟,天時不足,劉禪並不負主要責任。

蜀漢滅亡根本原因,可以說從關羽丟失荊襄、劉備猇亭慘敗,兩戰合計近十萬大軍以及大批良將的損失,就已註定了它的立國先天不足、偏安一隅,兵寡物微;

以諸葛亮千年不出曠世奇才,十年北伐,耗盡心力亦只奪取邊遠兩郡。

隨著諸葛亮逝去,時間推移,中原經濟和人口的不斷恢復,占據中原九州之地的魏晉帝國對南方吳蜀均在國力上形成壓制性優勢,而蜀漢立國時便存在的荊益士族之爭亦只能一時壓制,不可能徹底解決。

是以天時地利人和皆失,實非人力所能挽回。

劉禪在位期間的最大錯失,便是信任他稱之為「趨避小臣」的宦官黃皓

蜀漢執政如姜維、諸葛瞻,蜀漢故臣如陳壽、李密,均視此人為亡國之罪魁。


蜀漢中常侍黃皓

賢臣董允在世期間,一直壓制黃皓,使之不能為害;董允死後,陳祗接任侍中、尚書令,開始與黃皓交好,內外勾結。

而陳祗死後,黃皓「始專政」「操弄威柄」,其劣跡包括離間皇族,令甘陵王劉永十餘年不得朝見;將不附和自己的名將羅憲貶為巴東太守等;

但另一方面,陳祗並非明顯意義的奸臣,根據《譙周傳》,當姜維北伐「軍旅數出,百姓彫瘁」,陳祗和主和派代表譙周爭辯,令譙周做《仇國論》,本身是姜維北伐的鼎力支持者,同時亦是死後令劉禪痛惜流涕的信臣。

畢竟宦者是朝臣和士人的死敵,北伐派如姜維、休兵派如諸葛瞻,均一致視其為禍害,誓欲除之。

姜維求殺黃皓不得,遠至沓中屯田避禍,間接促成了魏國決定大軍南伐。

魏軍準備進攻時,黃皓因銜恨姜維,迷信鬼巫,壓下姜維要求「分護陽安關口、陰平橋頭以防未然」的表章,直接導致了鄧艾偷渡陰平時,蜀國上下猝不及防,諸葛瞻父子綿竹一戰敗死殉國,劉禪絕望投降。

因此說黃皓是蜀漢滅亡的直接責任人之一,當無疑問。

劉禪在眾臣抵制下信任了這個小人幾十年,還為不能擢升他而記恨董允,晚年更令此人掌握了中樞機要大權,以至於被隔絕內外,責任同樣無可推卸。

但另一方面,當時諸葛瞻率軍於綿竹大敗,成都留守主力軍隊已經損失殆盡,所謂剩下的三萬大軍,是一群只有紙面意義的老弱病殘,怎能對抗鄧艾剛剛大勝的百戰雄師?

而姜維數萬人馬雖然星夜馳援,卻被鍾會十餘萬大軍窮追不捨,就算等他及時趕到成都城下,迎戰合計二十萬的兩路魏軍,同樣凶多吉少。

蜀漢對南中一直是「賦出叟、濮耕牛、戰馬、金、銀、犀、革,充繼軍資,於是費用不乏」,掠奪其各種物資來維繫統治和用兵的高壓政策,當其大半國土丟棄、自身權威喪失時,劉禪如想南逃至叛服不定的南中來反攻復土,只能說全無可行性;而投奔東吳亦不過同樣是寄人籬下為臣虜。


譙周代表益州本地大族的發言,更清晰表明他們已經徹底放棄了蜀漢政權,一如半個世紀前放棄劉璋一樣。

畢竟在魏晉九品中正制下當地方豪強的前景,怎麼也比既出錢出力,亦被荊州派士人等外來戶排擠打壓強得多。

是以,劉禪投降亦是迫於無奈並非在情勢尚可挽回時就自毀國家

最可以批評他的,就是不能天子死社稷,以死殉國了。

可貪生本是人之常情,想想他父親劉備生平遭遇多少失敗挫辱,寄人籬下奔波流離,真要動輒抹脖子尋死,一開始就不會有蜀漢帝國了。

因此,劉禪忍辱負重、留待有為之身以圖將來的打算,同樣不能算錯。

至於無情的歷史沒有給他和劉備一般東山再起的機會,只是天數使然。

真要說到蜀漢滅亡的責任,放棄從魏延起沿用了幾十年的漢中防禦部署,導致魏國大軍壓境的姜維,帶領留守精兵縱兵浪戰、全軍覆沒的諸葛瞻,其實一點都不比他輕,僅僅是他們壯烈殉國了,成為了烈士,才在傳統史觀中獲得不被批判的豁免權。

其四、劉禪的最大歷史遺憾,早死數年,必是無可爭議千古明君。


對於劉禪,最大的遺憾,恰恰是沒有早死幾年,因此即位後前十年謹遵父教,「政由葛氏、祭則寡人」的自知之明;後三十年蕭規曹隨的治平政績;大都被歷史忽略了,僅留下屈膝降敵的膽怯懦弱,樂不思蜀的千秋笑柄。

不妨看看另外幾位著名君主,前秦世祖宣昭帝苻堅、南梁高祖武皇帝蕭衍、大唐玄宗至道大聖大明孝皇帝李隆基,經歷了數十年堪稱千古明君的統治後,最後數年晚節不保,以至半生功業成空,淪為歷史上的悲劇人物。

他們的共同點,皆是如果早死數年,歷史地位將高得無以復加。

之前他們在位期間給國家留下的那些隱患,同樣也將被推卸給繼位者,並給後來論史者留下「若某某帝王不死,必將如何如何」的遐想。

當然,這並不是說劉禪即使避開了亡國之辱,便足以與苻堅蕭衍李隆基們曾經的煌煌文治、烈烈武功相比。

畢竟他只是個守成之君,並無如何了得的開疆拓土成就。

但若沒有了這個最大污點,就憑他是劉備和諸葛亮這兩位魅力滿值英雄人傑的雙重繼承者,「白帝託孤」這一歷史佳話的主角之一,也必然被愛屋及烏地獲得無數喜愛者,從而獲得高於自身成就的歷史評價。

晉朝官方給劉禪的諡號是「安樂思公」,後來永嘉之亂,匈奴人將劉禪那些子孫連同西晉皇室一起殺盡,卻自稱繼承了蜀漢法統,給劉禪上了個「孝懷皇帝」的諡號。

諡法習慣中,無論「思」還是「懷」,大都是給被廢君主或亡國之君用的,當然本身無貶義、帶憐憫,對這類君主而言,已算不錯。

若劉禪能幸運到由蜀漢朝廷來擬他的諡號,就必然不是這兩個了。

必須是兩漢諸帝不曾用過的,再參見張皇后「敬哀皇后」的諡號,似乎可以諡為「大漢孝敬皇帝」,亦不為過。

夙夜警戒曰敬,合善典法曰敬,合一州之士民,抗九州之強邦,敢與中原爭鼎立,哪怕上比兩漢諸帝,也算是中上水準的君主了。

四十年治平天子,臨老晚節不保,辱沒了先主和丞相之明,亦是歷史一大憾事:只嘆劉禪,何以臨難苟免?只惜阿斗,何不早死數年?

其五、劉禪作風嚴謹,從容大氣:君淫臣妻,絕無此事;懷恨孔明,子虛烏有。

可參考狐狸小編之前寫過的兩篇文章:

三國奇案:地位僅次於諸葛亮的大臣,因為打老婆,竟然把性命丟了

不是父子勝似親父子,歷史上最孝順的皇帝,讓丞相之位只屬一人

劉琰一案,劉禪才是躺著中槍的受害者,劉琰僅僅憑著自己的臆測,就以此由令麾下役卒去私刑毆打國家的外命婦(都鄉侯夫人);更兼污衊天子、辱及太后;被受害者上告有司,因此被從重處罰,下獄處決,正應了《三國志》最後評價他的「招禍取咎,無不自己」。


對一個已成為國家累贅和禍害的老瘋子,對一場可能鬧出軒然大波累及政權聲譽的大新聞,迅速以「撾妻」罪殺人誅心,將危害和不良影響儘可能減弱到最小,此事證明了諸葛亮治下蜀漢政權的危機應對能力甚強。

史冊記載此案判決者是「有司」,並不能確定主導決策的是蔣琬、董允等成都留守大臣,還是天子劉禪本人。

至於給諸葛亮立廟之事,秦漢禮制唯天子可立廟,本無臣子單獨立廟之禮。

無論開國之蕭何、張良;開疆之衛青、霍去病;中興之鄧禹、吳漢,皆無此例。

劉禪為了孝順諸葛亮,想了一個變通辦法,立廟於距離諸葛亮墓地不遠的沔陽,盡順民心,存德念功,又崇正禮。

其實此舉依舊違背禮制,劉禪肯為諸葛亮開此先例,亦算難得不易。

諸葛亮逝時,諸葛瞻不過8歲,其後被劉禪視若子侄,嫁以愛女,並無過人功績才幹仍一路擢升,34歲為衛將軍錄尚書事,執掌朝政大權,還不足以說明劉禪對其相父的深摯感情?

諸葛亮之子,衛將軍諸葛瞻

自古君臣相處,「讒慝生心,乘間構釁」,原系尋常;幼主和攝政、輔政大臣相處,見疏生怒,立正刑誅,「不待死肉寒而君心早變」,亦是尋常之事。

後世多少英豪人傑,要麼終身憂讒畏譏伺候雄猜之主,要麼被不自量力的涼薄之君毀去半生事業身後英名,何曾有幸能遇到一個劉阿斗?

當然,有些論者以己度人,用庸人的心態去洗白劉禪這樣一個有作為的歷史明君,同樣不可取。

諸如「劉禪只是個身不由己普通人」「你知道阿斗有多不自由麼」「阿斗終於解脫了」這種心靈雞湯式的洗白方式,把劉禪的投降說成是「如釋重負終於解脫了」,只怕和歷史上真實人物性情,正是大相逕庭呢。

歷史上的劉禪劉公嗣,從12歲封漢中王太子起,便註定就是要承擔為君之責。

而且他也一直很樂意很享受地去做這個皇帝,直到57歲這年兵臨城下、做不下去為止。

史書上可曾留下過半點他不情願從事皇帝這份職業的記載?

既在其位,便擔其責。

難道做劉備的兒子和皇位繼承人,居然還委屈他了不成?難道做諸葛亮的學生和事業接班人,居然還虧待他了不成?

至於非要夸阿斗什麼「投降為和平為百姓」「樂不思蜀保命有急智」,更是拿忍辱負重當成偉大去歌頌了,實不值一哂。

劉禪開城後,除第五子劉諶受降之日哭廟自盡,長子劉璿死於成都兵亂外,其餘五子隨其到了洛陽,蜀國宮人被賜給滅蜀有功的魏國無妻將士,劉禪之妾李昭儀也在發配中,以此為辱自殺。

亡國女眷,從來身不由人,可惜可嘆,但也證明了劉禪確是個有魅力的男人,才讓一個女子不願做新朝功臣的正妻,而寧願為他殉死。

對比千年之後的花蕊夫人事相對照,同為後主,劉禪強於後蜀孟昶多矣。

其六:劉禪在民間形象成為傻瓜的緣由

白帝託孤的本質,是劉備出於大公之心,摒棄私念,將劉禪這個兒子,連同整個蜀漢政權,都交給了諸葛亮,「任其自取」。

劉禪繼承的只是禮儀上的天子名號,諸葛亮才是劉備實際的繼承人。

可參見狐狸小編之前寫過的另一篇文章:

沒有埋刀斧手,也不是假意試探,劉備真心實意把江山讓給諸葛亮。


劉禪宣告「政由葛氏,祭則寡人」,終諸葛亮之世,以父事之,絲毫沒有任何爭權意圖。

《三國志》裴注中引孫盛點評此事是:【古之顧命,必貽話言;詭偽之辭,非託孤之謂。

幸值劉禪闇弱,無猜險之性,諸葛威略,足以檢衛異端,故使異同之心無由自起耳。

不然,殆生疑隙不逞之釁。

評劉禪「暗弱」同時,亦稱讚他「無猜險之性」,秉承了其父的恢弘大氣,完全沒有大多數皇帝那種雄猜本能,因此才能讓蜀漢舉國一心,不生異同和間隙,確實恰如其分的稱道。

從晉武帝司馬炎起,諸葛亮就被歷代君主評價甚高,寫給劉禪的《出師表》更被譽為「千古臣則」。

千古臣則出師表

當然,每個後世帝王希望自己能獲得如諸葛亮一般的大臣時,肯定是以劉先主自詡的,無人會喜歡「劉禪-諸葛亮」這種"禮儀天子+實權攝政」的帝相模式。

隨著後世君權不斷強化和集中,君臣法則從「君臣互擇」變成了「君主臣奴」,甚至「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帝大臣們就再難理解劉備和諸葛亮的這份大公之心,甚至連劉禪的氣量他們也同樣難以理解。

如清代那個被一些文人吹捧為「千古一帝」的康熙帝,就公然質疑過「白帝託孤」,蔑稱:【三國人以譎詐相尚,鄙哉!】

因此當諸葛亮漸漸成了後世提倡臣子忠君的政治符號,被塑造成對君主唯命是從至死方休的臣僕典型,以這種大眾形象深入民心後,為了解釋孔明既是忠臣卻為何總攬朝政,並不歸權天子;自然就必須將正史中智力表現正常的劉禪,在民間形象中醜化成一個司馬衷式的痴兒,何況他還確實是一個責無旁貸的亡國之君。

在小說《三國演義》中,劉禪變成了孔明在世時就聽信讒言敗壞國事、令孔明在大好時機退兵的昏君;更加上了被司馬昭恫嚇時「面色如土」等細節描寫;同時明明是「政事無巨細,咸決於亮」的孔明,也等同變成了聽其亂命而退兵,錯失北伐良機的愚忠之臣。


因為該書作為古典名著小說之一,影響力巨大,關於三國的戲劇、影視、遊戲皆以此取材,而非《三國志》正史,劉阿斗低能智障的形象也就再洗不掉了。

在唐朝成都,劉禪尚有自己的廟宇,據說是南北朝時蜀中百姓自發所建,

北宋慶曆年間,一個叫蔣堂的益州知州大興土木,所需建材不足,下令拆毀劉禪祠,引起當時蜀人的普遍不滿,終至貶官。


宋末元初,詩人汪元量游成都,分別至先主廟、劉禪廟、武侯祠參觀,留下《錦江蜀先主廟》、《後主廟》、《丞相祠堂》等相關詩句。


【可憐後主還祠廟,日暮聊為梁甫吟。

】——杜甫《登樓》

【又建銅壺閣,其制宏敞,而材不預具,功既半,乃伐喬木於蜀先主惠陵、江瀆祠,又毀后土及劉禪祠,蜀人浸不悅,獄訟滋多。

久之,或以為私官妓,徙河中府。

】——《宋史·蔣堂傳》

【漢賊不兩立,英雄恨不平。

孔明勞已死,仲達走還生。

雙劍鷹鸇急,三秦虎豹橫。

東南無霸氣,恢復恐難行。

】——汪元量《後主廟》

而到元末明初《三國演義》大行於世後,蜀中百姓對劉禪長達千年的懷思,俱都被湮沒了,不但後主廟被廢棄,被稱為「武侯祠」的先主武侯合祀廟中,也再沒有了劉禪的容身之所。

不知何時,人們才會破除歷史成見,將劉禪這位令四川百姓安居樂業四十年的賢君,回到他自己的廟宇中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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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姜維北伐 姜維,字伯約,天水冀縣人,少孤,與母居,好鄭氏學。原為州、郡吏。建興六年(228年),諸葛亮出軍向祁山,天水太守馬遵惶懼逃走,保守上邽。姜維等聞訊,追趕太守,太守關閉城門不納。...

盤點一下麒麟兒姜維的一生成就以及個人簡介

早期經歷公元228年(建興六年), 諸葛亮軍出祁山,時姜維和功曹 梁緒、主簿 尹賞、主記 梁虔等從天水太守 馬遵在各地巡查,馬遵得知蜀漢大軍到來,各縣都響應蜀軍,懷疑姜維等人異心,於是扔下姜維等...

蜀漢四相除了諸葛亮以外,還有哪另外三個人?

一說蜀漢丞相,大家想到就是諸葛亮,但是還有蜀漢四相這一說法,蜀漢四相就是:諸葛亮、蔣琬、董允、費褘。 諸葛亮,字孔明,號臥龍,三國時期蜀漢丞相,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外交家、文學家、書法家、發明...

歷史上的帝王 蜀漢後主劉禪

劉禪(207年-271年),即蜀漢孝懷皇帝,又稱後主。字公嗣,小名阿斗。蜀漢昭烈帝劉備之子,母親是昭烈皇后甘氏,三國時期蜀漢第二位皇帝。性情懦弱糊塗,一生渾渾噩噩,幼年時多遭難,幸得大將趙雲兩次...

歷史上真實的劉禪

劉禪(207年-271年),即蜀漢懷帝(223年—263年在位),又稱後主。字公嗣,小名阿斗。蜀漢昭烈帝劉備之子,三國時期蜀漢第二位皇帝,在位四十一年。

蜀漢的英雄人物,夢三國的後期人物英雄

蔣琬 第一位介紹的,是諸葛亮遺命中指定的治國繼承人蔣琬。諸葛亮連年用兵,但蔣琬總能夠足食足兵地供給諸葛亮的需要。難怪諸葛亮每與人語,便稱讚道;「公琰托志忠雅,當與吾共贊王業者也。」病重時,諸葛亮...

劉禪(蜀漢孝懷皇帝)

劉禪(shàn)(207年-271年),即蜀漢孝懷皇帝,又稱後主。字公嗣,小名阿斗。蜀漢昭烈帝劉備之子,母親是昭烈皇后甘氏,三國時期蜀漢第二位皇帝。幼年時多遭難,幸得大將趙雲兩次相救,劉備定益州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