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圖書館微閱讀·講座回顧｜如水說三國史：六出祁山

失荊州

這次說的是六出祁山，不過卻要從大意失荊州說起。

因為如果沒有建安二十四年這一系列的戰事，丞相北伐的故事，恐怕將會是另一出大戲。

《隆中對》寫道：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軍以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眾出於秦川，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

建安二十四年，西曹掾魏諷在許都謀反，緊接著發生了瘟疫，隆中對所說的「天下有變」 也許已經來臨，是時候執行諸葛亮提出的「鉗形攻勢」了。

但接下去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關二爺威震華夏，曹操迅速增援，呂子明白衣渡江，關羽敗亡，荊州失陷。

平南中

夷陵一把大火，劉玄德深入吳地六七百里的四十座大營化為人間地獄。

全虧親衛白毦兵殺開一條血路，護衛這位漢昭烈帝逃回白帝城。

建安二十四年到蜀漢章武元年的這短短時間裡，蜀漢喪失兵力可能高達十萬人左右，然而一無所得。

人才、疆域都受到難以彌補的損失，蜀漢開國皇帝怎能不一病不起？

當時的蜀漢疆域，只有昔日東漢十三州之一州。

而連這一州之地都還未安定——南中反了。

外有強敵，內有叛亂，丞相當時面臨的處境可謂「內憂外患」。

要北伐中原，就必須安定後方，在和孫權重新結盟之後，諸葛亮就踏上了南中練級路。

祁山道

漢中隴西關中地圖

蜀漢和曹魏之間的邊界，是天然的秦嶺。

穿越秦嶺的道路自東而西一共是五條大路——子午道、儻駱道、褒斜道、陳倉道、祁山道。

這五條道路所在的隴西，正是諸葛亮五次對魏用兵之所在（兩次出祁山道，一次走陳倉道，一次行褒斜道，還有一次是對武都和陰平的局部戰鬥，雖說是六出祁山，實際上是五次北伐，兩齣祁山）。

那麼為什麼選擇隴西？

但再看上面那張隴西地圖，我們發現，丞相選擇的路線是最偏遠的祁山道，這又是為何？

西漢水和嘉陵江流域圖

相比於諸葛亮的謹慎，魏延的子午谷奇襲計劃就要冒險的多，從兵發到奇襲到待援，每一個環節都必須沒有紕漏，因此丞相否決了這一提案。

《魏略》寫道：「 亮以為此縣危，不如安從坦道，可以平取隴右，十全必克而無虞，故不用延計。

」

失街亭

公元228年春，諸葛丞相採用聲東擊西的計策，以碩果僅存的宿將趙雲和鄧芝出箕谷褒斜道。

魏大都督曹真以為漢軍主力必然隨後而至，於是率重兵在谷口設防。

丞相則率漢軍主力奔襲隴西，一舉奪取南安、天水、安定三郡。

蜀漢軍心士氣，為之一振。

街亭之戰地形圖

街亭之戰前後，上邽由郭淮扼守，諸葛本陣在天水冀縣與郭淮對峙，同時在接收姜維投降。

張郃援軍走的是隴山道，街亭就是攔截張郃援軍的重要據點。

而蜀漢除去諸葛本陣和馬謖前鋒外的其他軍隊尚分散在天水、南安、隴西三郡，尚未來得及集中起來形成足夠與張郃周旋的戰鬥力。

諸葛亮需要的是時間。

誰可擔當此任？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馬謖身上。

此刻的馬謖迎來了人生的大考，某種意義上說也是蜀漢國運的關鍵時刻。

要想堵住張郃去路恐怕已經來不及了，但要就地以步兵迎擊騎兵，馬謖估計也未必有太大把握。

此刻他一定想到了丞相的囑託：拖！。

於是他選擇了安營山上。

究竟什麼使得馬謖所部水源斷絕，歷史書上沒有記載。

但街亭的丟失使得曹魏可以逐次增兵到隴西，張郃身後還有曹真，曹真身後還有曹睿。

如果繼續耗在這裡，恐怕會變成蜀漢的絞肉場，丞相經不起這樣的消耗，只好拔西縣千餘戶居民一起返回漢中。

除了收了姜維姜伯約,這次北伐沒有任何收穫。

這是丞相的第一次北伐，也是局勢最好的一次。

敗送在街亭，敗送在馬謖手裡。

挫宣王

經過三年的修整，諸葛亮捲土重來。

228年夏，東吳陸遜在石亭大破曹休，消息傳來已近年末，出於政治需求，諸葛亮直接出陳倉道攻打陳倉，二十餘日後糧盡退兵，附帶著伏擊斬殺了魏將王雙。

公元231年，丞相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出祁山，正好打在曹魏防禦網的交接時間上，讓人不禁懷疑丞相是不是在魏國內部有一個有效的情報機構。

這一次的出擊拿捏的恰到好處。

第三次北伐，正逢魏大都督曹真病重，魏明帝選擇空降一個新司令官：司馬懿。

司馬宣王彼時還在襄陽，等回到洛陽接旨再趕赴西線的時候，守將費耀、郭淮已經被擊敗快一個月，上邽附近的小麥被蜀漢軍收割殆盡。

而從補給線從長安算起已經將近1000公里。

司馬懿深知其中有詐，但在補給和部下的雙重壓力下，他別無選擇，也許這一點也在諸葛亮的算計之中。

而鹵城兩邊都是山，地勢起伏並 不適合騎兵進軍，司馬懿面對的是一支街亭慘敗之後憋了怒氣，蓄勢待發的蜀漢軍團。

五月辛巳，乃使張郃攻無當監何平於南圍，自案中道向亮。

亮使魏延、高翔、吳班赴拒，大破之，獲甲首三千級，玄鎧五千領，角弩三千一百張，宣王還保營。

——《漢晉春秋》

然而春雨連綿，糧秣轉運不利。

加之魏國名將郭淮發動羌人站在魏國一邊，解決了魏軍補給難題，此消彼長，丞相到最後不得不聽從李嚴（當時已經改名為李平）對糧秣運輸的高能預警班師，在撤退中射殺了被司馬懿命令追擊的名將張郃。

同演義相反，三國志中記載的是司馬懿執意要追擊撤退的蜀軍，而張郃堅決反對。

最後張郃不得不從令最後死在木門道弩箭齊發之下。

結合之前鹵城之戰正是作為副官的張郃施壓司馬懿追擊招致大敗，這其中因果關係，頗耐人尋味。

同演義相反，三國志中記載的是司馬懿執意要追擊撤退的蜀軍，而張郃堅決反對。

最後張郃不得不從令最後死在木門道弩箭齊發之下。

結合之前鹵城之戰正是作為副官的張郃施壓司馬懿追擊招致大敗，這其中因果關係，頗耐人尋味。

星落秋風五丈原

經歷過前三次侵襲之後，魏國已經對於諸葛謹慎用兵的規律有所掌握，他們知道修整三年後諸葛亮必然再次來犯，也必然還是選擇隴西，於是，魏軍在隴右屯田、開渠、冶鐵大大加強了防守。

與此同時，東吳孫權率十萬大軍，三線出擊進攻魏國，曹睿頂住壓力，讓司馬懿繼續堅守五丈原，自己去往東線御駕親征。

結果孫權慘敗，而此時的丞相已然「食少而事煩」，命不久矣。

他再也無法親眼見得漢室復興的明天。

至此，丞相的北伐之路中止，直到姜維掌權，才拉開了後諸葛亮時代最後的北伐篇章。

尾聲

在眾多武侯祠中，木門道武侯祠可能是最偏僻的一座，它沒有什麼文物，也沒有歷代名人的古碑題壁，但就是在這裡，諸葛亮和他宿命中的敵手司馬懿有過唯一的一次正面對決，贏下了酣暢淋漓的一戰，也留下了沒能生擒司馬的遺憾。

就讓我們用門口的這幅對聯，結束這次史海鉤沉吧！

古道映斜陽, 縱一脈秋雲, 兩山翠屏, 難賦詩愁。

問村邊牧童,可知諸葛否？

小溪盪曲岸, 覓三國遺韻, 十里紅葉, 堪作畫本。

看天際歸雁,又過木門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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