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想,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本來我也不打算再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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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說孔明怎樣忙於漢中王登基之事,卻說關羽生前曾命副將高守仁護送玉璽印進川奉獻於漢中王。

高守仁今年二十五歲,年輕力壯,奉了君侯之命,一路跋山涉水,倒是手足輕健,路上毫無阻隔,曉行夜宿,絲毫不敢懈怠,知道囊中之物,非同小可。

只是長了這麼大,從未進過蜀。

非唯川路不熟,又兼蜀道難行,儘管行走迅速,卻是常走彎路,也不知走過了多少里冤枉路。

更何況他身上挎著國寶,深恐被人看破,一則丟了玉璽,二則害了性命。

因此捨棄大道不走,常兜抄小徑,以求早口趕到成都。

然而川中道路崎嶇坎坷,貪近反而投遠。

趕了一今月的路,方才到達白帝城。

白帝城守將聽說他是荊州關君侯派他入川獻寶,不敢疏怠,殷勤款待,安置他好好地歇了一夜,備足路上的飲食,換了匹上好腳力的良馬,又命能幹心腹護送高守仁一同進川。

從這兒到成都,本米一條道路暢行無阻,一出白帝城經白水關,過涪江抵涪關,再經雉城、綿竹、青城山等地,便到成都。

這番有了白帝城的弟兄同道而行,高守仁便愈求速達,司他商議著走小道。

這弟兄地理很熟,但對高守仁說,從這兒到成都,若走小道,可少走不少天,就是路途顛簸難行,是萬分疲憊的。

高守仁說,只要有近路可走,吃力點倒沒什麼可計較的。

兩人結伴而行,專揀小道穿行,果然是馬不停蹄,人不歇腳,越嶺翻山,渡水跨澗,備嘗艱辛。

三天走下來,來到一座叫蒙山的地方,據說那兒是盛產茶葉的地方,素有「揚子江中水,蒙山頂上茶」之諺。

這兒的人家都以種茶為生,所謂「靠山吃山」。

這天已近傍晚,二人望著茫茫山野,聊無炊煙,數里地不見人家,便向晚歸的樵夫問路。

那人遙指山間一樹林密處,高守仁便隨他指點處行去。

果然行不多遠,來知一莊前。

再一間訊,原來此處是馬家莊。

這兒一莊人都姓馬,為首的一家大戶主人稱馬員外,七十多歲。

高守仁便投宿這戶人家。

馬員外問明了來人原是君侯的部屬,送國寶入川奉獻漢中王,不敢簡慢,接入莊內,將國寶置於案上,又殷勤招待了高守仁二人。

席間,高將軍方知這員外乃是蜀將馬忠的老父,肅然起敬。

來日,馬員外早早備下酒菜,與他二人吃了,又命一個家人隨了高將軍同往成都,一則路上多個伴,也安全些,二來寄一封家信給馬忠。

高守仁自然樂意,拱別了馬員外,一行三人與路同行。

馬家莊上的這個家人自小賣到莊上,改姓馬,都叫他馬興,今年三十多歲。

幼時見馬忠練武習功,身手不凡,他亦在旁偷偷學了些本領。

後馬忠投到軍中,領兵打仗,威風一時。

馬興暗中十分羨慕,指望有朝一日也能飛黃騰達,出人頭地。

在馬家莊倒也老實巴結,深得主人的好感,常在員外身旁聽差使喚。

今日聽說主人要他護送高守仁去成都,欣然應承。

三人行了一天,向晚時投宿到一家客棧中。

馬興便與高守仁道:「高將軍,小人去弄些好菜來下酒,走了一天,也該樂他一樂。

」高守仁道:「小將身負重任,不敢造次。

」馬興知道,章守仁手中的這塊黃布中包的是玉璽御印,乃是鎮國之寶,一旦得到了這件寶貝,高官厚祿,金山銀海,應有盡有,一世不愁。

這家人出身低微,見識淺薄,想到這兒,便起不良之心。

見高守仁這般小心在意,無法下手,便勸道:高將軍初時一人,如今三人同行,只管放心暢飲一杯。

高守仁見馬興興致這麼好,不想拂他的意,便道:「小將一向滴酒不沾,二人若有雅興,小將當在旁相伴。

」馬興便出外去弄了些下酒萊,與白帝城的弟兄對酌起來。

高守仁草草用過了飯,徹了一碗茶,在旁陪著。

馬興原先在莊上空暇時常聚友飲酒,因而頗有些酒量。

他一邊勸酒,一邊為高守仁倒水,話也漸漸多起來。

那個弟兄在軍中很少飲酒,本來也是很勉強的飲幾口,今日幾杯一下肚,便覺臉上發燒,眼睛發花,被馬興一勸再勸,早已有了七八分酒意,說話舌頭也大了。

高守仁在旁看得有趣,就喚那弟兄不要再飲,去床上歇息,免得誤了明天的路程。

那個弟兄倒頭便呼呼地睡了去。

馬興獨自又飲了幾杯,見高守仁喝了好幾碗茶。

隨後就略為吃了兒口飯,喚店家收抬了一切,揉了揉眼睛,打了幾個呵欠,叫一聲「馬興倦了」。

便側下身子睡在白帝城那弟兄的腳邊。

高守仁見他們二人都睡了下去,趕了幾天的路,的確很乏。

便站起身,將黃綢包在自己的枕邊暫放一下,往外去解溲。

  馬興沒有睡著,他眯著眼見高守仁剛轉身出去,倏地從床上躥了起來,從懷中掏出一隻與黃綢包中大小相仿的盒子,走到高守仁的床邊,摸出了國寶盒,將那隻沉甸甸的假盒塞了進去,然後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假裝又睡了去。

馬興今天一路上已窺側到了寶盒的大小、份量,所以在他去弄下酒萊的時候,暗中己經準備好了。

  高守仁解完溲,見房中並無動靜,他們二人仍然在呼呼地大睡,黃綢包仍在枕邊,並不疑心,寬衣解懷,熄了燈火,亦然睡下了。

沒多大工夫,便已鼻息濃濃,進了夢鄉。

  馬興聽得兩邊都是鼾聲如雷,故意重重地翻了幾下身,鼻息聲還是此起彼伏,但知他們二人都已睡死。

便輕輕地下床登鞋,躡手躡足摸到門旁,屏息凝神打開了門,側著身體出了去,返身拉上,然後找店家開大門,說奉主人之命,有要事出去一趟。

店家不便多間,開門牽馬送他出去。

馬興到了外邊,便覺渾身輕鬆起來,躍馬而去。

  睡到天明,高守仁醒來,抬頭見那邊鋪上少了馬興,起先並不在意,只當他上茅廁去了。

待會兒,那弟兄亦起了身,不見了馬興,便去店中找他,可哪裡有他的影子。

向店家,店家只說他半夜時奉主命出去了。

那弟兄以為昨晚自己多喝了幾杯酒睡得太死,連馬興出去辦事也沒知道。

回到房中一間高守仁,方知並沒這回事。

這下兩人急得不得了,高守仁首先想到的就是枕達放著的御印,回身一摸,一顆心落了地,沉甸甸的一隻方盒仍在囊中。

可是打開黃綢布一看,臉上頓時變了顏色,哪裡有什麼國寶盒,原來是一隻裝滿了沙石的鐵皮盒。

那弟兄見高將軍這等緊張,知道國寶已被竊賊馬興盜走了,急得他跪倒在地上連連叩頭:「都是小人的不是,不該飲這奸賊之酒。

」高守仁道:「叩頭又有什麼用呢?快些想辦法與我一同去追馬興。

」高守仁急忙付了店錢,一路與白帝城弟兄商議道:「此盒中藏國寶,無價之寶,若然出售,必遭擒獲。

此賊盜此御寶,定是出川投奔魏主。

從此處出川,哪裡最近?」

  那個弟兄仔細盤算了一下,說道:「此處向西便是霞萌關,穿過陽平關往北,反是斜谷道,那邊出川最近。

  高守仁聽得他這樣說,立即打定主意,上馬揚鞭,往西疾馳而去。

一路並無它事,這且不提。

  卻說霞萌關守將傅彤,自從投到了劉備的手下,一直守在這裡,前後八年,太平無事。

前番君侯北伐,其弟傅士仁叛漢投吳,傅彤深恨在心,他一心要忠於漢室,而他的兄弟竟是這樣不爭氣,反而壞他的美名。

兄弟叛亂,闖下彌天大渦,傅彤深感惶驚,唯恐罪責落到他的頭上。

儘管在建安十六年傅士仁行刺劉備時,傅彤就割斷了弟兄之情,要劉備以軍法治之,但兄弟作亂,兄長豈無過錯?因此傅彤早就想親自到成都面君請罪了,只為邊關要緊,不敢擅離,所以前番寫了一封書信到成都,請漢中王議畢發落,命良將守護霞萌關。

  劉備深為傅彤這種嚴於責己的品格所感動,在這件事上,你沒有參與此事,而且早與叛賊割斷關係,沒有理由拿你問罪。

再說,守衛邊塞這許多年,功勞非小,理當表彰,怎麼可以輕易替換良將。

因此,下一道旨意:免傅彤無罪。

  傅彤得了這道旨意,更加感激漢中王的恩德。

聞得劉備近來親下校場操兵,不日便將伐吳,便欲共往東吳。

今日帶著弟兄在關外巡哨。

忽有弟兄來報:關外有一人沿城郊偷偷躍馬而過。

傅彤一向警惕,急令弟兄四面包抄上去,只要抓活的。

弟兄們一擁而上,傅彤見那人神色慌張,大喝道:「前面馬上之人,速速停下!」

  前面的人正是盜寶賊馬興。

那日夜間,池偷得國寶,竊喜在心,盤算著路程,打算從霞萌關出去,趕往洛陽,獻與魏王。

心想,一世在馬家莊沒有出息,要是將此物送到魏王手中,榮華富貴,一世享受不盡,官兒一定不會比主人馬忠小。

所以也想到了這條道上來。

不料趕到霞萌關,見各處搜查盤問都很緊,很難矇混過去,便從關外兜了過去。

誰知又碰上了巡哨,馬興心一慌,便圈轉馬頭循原路逃了回去。

  傅彤見他行跡可疑,只恐他是魏軍的好細,緊催幾鞭隨後追了上去,要想弄個水落石出。

直追到太陽當頂時分,方才追近。

心想,這賊川路十分熟悉,專揀小道而行,不知是何等人物。

正要上前,又見前面來了兩騎,行色匆匆,東張西望,好像失落了什麼在尋找。

當他們的目光投到這兒來時,快馬加鞭棄徑直奔自己而來。

傅彤不明白來者是誰,為的何事這般慌張。

  來的就是被竊國寶的高守仁,他們出了客棧,時而一分為二,時而合二為一,一路仔細搜尋馬興而來。

眼看離霞萌關不遠了,還沒追上馬興,高守仁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吃不香,睡不著,又怕自己追錯了方向。

今日趕到這兒,忽見森森林木中有人影在閃動,注目一打量,前面逃的正是馬興,後面是一隊漢軍,便知馬興遭到了守關將士的搜查,便拍馬趕了過來。

  馬興見前面有高守仁,後面有守關將,軍士從四面八方圍聚攏來,料知已難逃走,便暗將國寶拋於雜草叢中。

可是已經晚了,傅彤策馬趕到,見一閃光之物落地,命手下撿起,遂掣弓箭在手,略一瞄準,射中了馬興的坐騎。

戰馬受箭,一個驚慌,將馬興甩下了馬背。

漢軍四面擁來,把馬興團團圍住。

  就在此時,高守仁一馬趕到。

向傅彤行禮道:「將軍何人?小將乃關君侯帳前副將高守仁,奉命送寶入川,遇此竊賊。

多蒙將軍相助,受小將一禮。

  傅彤聽說他是君侯帳前副將,忙作揖道:「原是高將軍,失敬,失敬!霞萌關守關將傅彤在此有禮。

  高守仁便將一路上的遭遇敘述了一遍,狠狠地瞪了馬興一眼,啐道:「大膽竊賊,看汝有何面目見汝家主人!」

  馬興滿面愧色,叩頭懇求道:「將軍饒命!」

  傅彤吩咐軍士將他綁了,來日押往成都,聽候軍師發落。

這才命軍士將寶盒遞到高守仁手中,高守仁驗看無誤,跟著傅彤一同來到霞萌關。

傅彤敬仰關羽的為人,將高守仁敬若上賓,先將御寶供在案上,而後治酒款待。

席間說道:「小將本欲親往成都,並無機會。

既高將軍有此要事,某當與將軍共往,以防不測。

  高守仁想,國寶失而復得,已是大幸之事,倘有大將保護同往,便是萬無一失之事。

「傅將軍同往,小將感恩不淺。

  二人邊飲邊敘,盡歡而散。

來日,傅彤召集守關文武官員,將守關要領一一安排,又將白帝城的弟兄厚賞遣回,便與高守仁二人離了霞萌關,投成都而去,身後三千軍士,押著馬興,沿著大道逶迤而行。

  再說成都中,孔明為了劉備稱帝的事情,忙到了現在,一些主要的宮殿、府第都已修建完工,一切準備工作都到了尾聲。

今天,傅彤和高守仁已經趕到了成都,首先來報軍師。

孔明正與眾臣議事:再隔個把月,就可以舉行漢中王受璽大典了。

忽有手下來報:「傅彤、高守仁護送國寶御璽抵達成都,在府外求見軍師。

  孔明與眾文武聽了,驚喜萬狀。

任憑小奸曹丕怎樣篡漢,這顆玉璽仍然落到了漢中王的手中。

說明漢中王有帝王之福,漢業仍將復興。

孔明立即率眾文武出接,將傅彤和高守仁迎入府中。

問了高守仁途中的情況,方才得知從襄江到此。

一路辛勞,輾轉反覆,孔明表彭了高守仁和傅彤護送國寶之功。

傅彤道:「擒得竊賊在此,請軍師定奪!」

  孔明聞後大怒,說道:「本當立斬此賊,因漢中王即將身登大寶,暫將馬興收監,以觀後效。

」又吩咐眾官道:不必在漢中王面前提及馬興此人,以免連累了馬忠大將軍。

隨即備下一頂牙鑲大轎,請高守仁捧了國寶登轎,遂帶著文武來到漢中王府前。

孔明命高守仁在府前等候王旨,與文武一起上殿請出了漢中王。

  劉備聞說關羽部將送印來,連忙整頓衣帽,出殿將高守仁接上正殿。

手下接過黃綢包裹,將寶盒呈了上去。

劉備不知是悲哀,還是激動,顫巍巍地用手打開了寶盒,見上面覆蓋著一層寫著字的紙,將紙小心翼翼地揭開,黃燦燦的一顆印章。

劉備取紙在手,蓋上寶盒,展紙一看,上面寫著十六個字:「國寶御璽,伏於深淵。

卞璧有數,上獻漢王」。

不用猜想,只要一看這筆跡,就知道是二弟雲長的親書。

見物思人,劉備不由得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孔明知道劉備又在悲悼雲長了,忙上前勸慰說:「鎮國神器傳於大王手中,正是天大之喜。

君侯早有此意,故命守仁納印至此。

大王稱帝,乃是君侯所願,亦臣等之願。

  前番劉備同意即帝位還被看作是很勉強的事情,比及御寶到了手中,反覺稱帝有些迫不及待,一則果然有這個責任和必要,二則亦為順從民心,三則遂了雲長在生之願。

又忙碌了一個多月,萬事俱備,多官整設鑾駕,迎請漢中王登壇致祭。

讀罷祭文,孔明率眾官恭上玉璽。

漢中王受了,捧於壇上,再三推辭道:「備無才德,請擇有才德者受之。

  孔明奏道:「王上平定四海,功德昭於天下,況是大漢宗派,宜即正位。

已祭告天神,復何讓焉!」文武眾官聽了,皆呼「萬歲」。

拜舞禮畢,改元章武元年。

立吳夫人為皇后,長子劉禪為太子,封諸葛亮為丞相,高守仁為值殿大將軍。

大小宮僚,一一升賞。

大赦天下。

兩川軍民,無不欣躍。

  次日設朝,文武官僚拜畢,列為兩班。

先主降詔道:「朕自桃園與關、張結義,誓同生死。

不幸二弟雲長,被東吳孫權所害,已逾二月,若不報仇,是負盟也。

朕欲起傾國之兵,剪伐東吳,生擒逆賊,以雪此恨。

  昨日還是欣喜萬分的孔明,一聽此話,一團興致頓時化作烏有。

自從雲長死了以後,文武也不知勸了多少回,絲毫打動不了他的心,孔明知道再勸也沒有用了,不如不勸的好。

所以,一聲不響。

孔明不作聲,大家也都不敢反對,免得自討沒趣。

  先主見大家都不說話,便問:「朕起兵伐吳,卿等哪幾位共往?」

  自不必多說,願去的人也不下半數,當即有黃忠、嚴顏、陽群、傅彤、劉頜、劉巴、馬玉、閻芝等上將七十餘員紛紛應徵。

先主傳旨將士即日下校場操演軍馬,擇日發兵伐吳。

一面差使往閬中,遷張飛為車騎將軍,封西鄉侯,兼閬中牧。

  卻說張飛在閬中,為了關羽被害,旦夕號泣,血濕衣襟。

多有以酒解勸者,張飛酒醉,怒氣愈加,帳上帳下,但有犯者即鞭撻之。

每日望南切齒睜目怒恨,放聲痛哭不已。

自從成都回來以後,只在城外喪帳中啼哭,等候劉備出兵的消息。

別的祭奠總有個日期,張飛的喪帳就像開店一祥,一直開下去,沒有收場的日子。

張飛今年五十五歲,兒子張苞也已經三十三歲了,一個終日在郊外伴靈,一個持久地在校場操兵。

毛仁和苟璋是張飛的老弟兄,也都五十開外,到了東川以後,事情就更加忙了。

如今張苞操兵完畢,來到喪帳來見父親。

張飛早為兒子設下一桌酒肴,張飛坐在當中,張苞對面陪著,毛仁、苟璋各分左右,也有一席之地。

剛坐定,張飛便吩咐張苞:「兒啊,將汝二伯父請來共用酒筵。

  這是數月來的老規矩,逢到用酒,必先請下關羽的靈位安置在酒席上,表示與關羽共飲酒,同用餐。

吃到席散時,張飛便抱著靈位痛哭一場,喝醉了,就伏在席上閉上眼睛,睡到天明。

張苞奉父命,將關公的靈位萬分謹慎地移到酒席上。

數月以來,張飛逐漸見老,人也瘦多了,因為日操兵、夜哭靈,哪怕鐵打的身體也經不住這樣的煎熬。

因此,毛仁和苟璋時常勸張飛不要過於悲傷,以免累壞了身體。

靈位放定,張飛就舉杯相邀道:「二哥,我等弟兄同飲。

來,請啊!」說罷,便揚脖一口「咕……」喝個杯底朝天。

喝完,便對靈牌前的酒杯看一眼,見杯中的酒仍然點滴未少。

當然,張飛清醒時也明白這杯中之酒是絕對不會少的,因而放下自己的酒杯,捧起牌位前的杯子,自言自語道:「二哥,緣何不陪小弟飲一杯?莫非大哥未曾發兵,二哥在生氣?二哥且休急,大哥不日便要出兵,與二哥報仇雪恨。

二哥若不飲,那只有小弟代飲了。

」其實張飛一直在忙記著成都發兵的消息,每日總要對著關公的靈位訴說自己的衷腸。

邊說邊喝,一個人喝兩杯酒,還有不醉的麼?因此他是逢酒必醉。

若喝得有些糊塗了,張苞等人便暗暗為他代飲幾杯,這樣想來減少他的酒量。

其實,代飲不代飲完全是一回事,因為張飛每天總是酩酊大醉。

代飲幾杯不過是晚一些醉,並不能使他不醉。

連續這樣濫飲爛醉,張苞也實在看不下去,每每勸止道:「父親每日這般痛飲,想二伯在九泉亦不能安心。

父親當珍重身體!」

  張飛便嘆氣道:「兒啊,汝有所不知。

吾與汝伯父乃三十二年之結義弟兄,情深骨肉,非比凡人。

自入川以來已八年之久,如今竟成永別,為父豈不傷心,豈不苦惱!吾思兄之心漸切,故而以酒解悶,以酒遣愁。

縱然醉死,亦有所慰。

吾心非汝所知。

  「父親欲與二伯報仇,理當愛惜,不可多飲烈酒。

  「兒啊,汝虛長三十多歲,卻未見汝伯之面,實是可惜。

汝伯真是個正人君子大丈夫。

昔日吾鞭撻督郵,眾人皆道不可得罪欽差,唯汝二伯贊我,說道:『要打便打死他。

』此話何等痛快!如今大王安居成都,若再不出兵,我等父子二人兩馬兩矛殺入東吳,與汝二伯報仇!」

  張苞常常聽得父親敘說桃園之事,心想,他們父輩這般恩重如山,義深似海,果然可敬可佩。

張苞是個孝敬長輩的後代,為了使父親的心情能夠寬楊一些,便慨然道:「父親言之有理。

兒子與父親一起伐吳,踏平江東,殺盡吳兒,為二伯報仇!」

  兩旁的毛仁和苟璋也一向敬仰關羽的為人,更由於以前與關公朝夕相處,同甘共苦,也結下了不解之緣。

為此也竭力主張早日伐吳。

  「三將軍,此仇不可不報。

毛仁願隨鐙執鞭,戰死沙場!」

  「三將軍,苟璋亦願不避水火,隨將軍同往!」

  張飛聽到這樣的話,無比欣慰,便按拍著他們的肩膀轉悲為喜道:「毛兄、苟兄啊,老張與汝等亦是多年之交,我家二哥之仇,亦是汝等之仇。

老張決計親引閬中精兵二十萬,殺往江東。

好,我等來痛飲一醉!」

  毛仁和苟璋本來是想勸他少喝幾杯,不料三言兩語反被張飛勸起酒來。

二人推卻不脫,陪了張飛飲了數杯。

由此,便沒有人多勸張飛,張飛也就更是開懷大飲,至醉方休,醒來再喝。

這一日張飛又聚眾將飲酒,忽兒想著什麼,擎著酒杯對著靈位拱手道:「二哥,老張心存一事十餘載,想來便覺慚愧。

當年二哥保了二位嫂嫂,千里尋兄,到得古城,老張只當二哥已降了曹操,弟兄大戰,殺得二哥棄刀在地。

幸得賊將蔡陽趕來,二哥於三通鼓內斬刀祖宗於馬下,釋得此疑。

老張雖然已經向二哥賠了不是,然今日想來,總覺對你不起。

老張只有殺盡東吳豬犬,方才無愧於心!」說罷,又舉杯「咕……」飲了個乾淨,然後眯縫著環眼對靈位前一看,杯中也已喝乾,越加高興,只當是關羽有靈。

其實是張苞乘父親醉得稀里糊塗的時候,偷偷地喝乾的。

  放下酒杯,張飛又提起酒壺,又敬二哥,再斟自己,邊斟邊說道:「二哥啊,你一生無愧於天下,老張敬服。

就是在華容道上放走曹操這老賊,這一件事,老張一直不贊成,要是早將老賊殺死,哪有今日之禍?二哥,小弟此話對否?」說到這兒,張飛放下酒壺,舉起酒杯,又要想飲。

酒到唇邊又停下,若有所思道:「不過,二哥也不錯,華容放曹乃是我家老師的錦囊妙計。

後來老張明白,若是華容斬了曹操,大哥便無法入川,因此,我家老師讚賞二哥,稱為『五常』將,實非過獎也。

二哥,小弟近日心緒不佳,多飲了些酒,酒後失言,二哥切不可掛懷。

來來來,二哥再滿飲此杯!」就這樣,橫一杯,豎一杯,不請自敬,總是喝得爛醉如泥。

  忽報成都使至,慌忙接入,開讀詔旨。

張飛不明白天子之詔怎麼會從成都趕到這兒。

他也不管宣讀的是哪一位皇上的詔書,便打斷道:「慢來,慢來。

此乃哪一位天子之詔?」

  來使道:「漢中王已身登大寶,致祭即位。

  毛仁、苟璋聽說漢中王稱了帝,忙對張飛道:「三將軍,漢中王稱帝,乃萬民之願。

如今欽差已到,三將軍可速速接旨。

  張飛聽了,只不過發一聲嘆:「唏,二哥之仇不報,大哥反做了皇帝,全然忘懷了桃園之情。

大哥不發兵,老張不接旨。

欽差,速去回復,免得老張生氣!」他心裡想,我伸長了頭頸,望眼欲穿,一直在等待他的消息。

他倒快活,放下二哥的大仇不報,反稱起什麼帝來,完全忘了我們桃園弟兄。

我還去接什麼旨。

一憋氣,就想回進去。

  欽差代表皇帝,從來沒有打「回票」的。

苟璋在旁輕聲勸道:「三將軍,漢中王稱帝,有何不可!欽差到此,莫非下達萬歲伐吳起兵之詔也未可知。

  張飛覺得這也有可熊,大哥決不是這種忘恩負義之人。

因而笑道:「老張糊塗,多蒙苟兄指點。

」說著便要接旨,見喪帳外御林軍五十,欽差高高坐於馬上,捧著詔書。

張飛率眾一齊跪了下去:「老張跪接萬歲之詔。

  天使高聲朗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天下動盪,朝綱日非,魏賊篡漢,獻帝遭軾。

皇帝備,畏天明命,懼高、光之業將墜於地,謹擇吉日,登壇告祭,撫臨四方,拯濟萬民,再興後漢。

念張翼德連年勳績,晉封桓王。

  此詔。

  欽差誦讀畢,令待衛托出一隻金漆盤,盤中乃是一套龍冠龍服,富麗華貴。

  張飛仍然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不是沒聽清楚,而是在生皇上的氣。

通篇詔文上伐吳的事一句也沒有提到,所以張飛並不來接這套龍服。

站起身來對欽差無精打彩地揮揮手道:「速速帶回成都,老張隨後便來。

  毛仁知道張飛的心思,卻在想,如今劉備稱了皇帝,便不能像以前那樣由你使性子,雖然是弟兄之親,但也有個君臣之別,萬歲賜下的東西豈可不收?毛仁搶步上前代張飛收了下來,又稱過龍恩。

設酒款待來使。

欽差深知張飛的脾氣,讀完了詔文,哪裡還有閒心在此飲酒,帶著御林軍就回成都復命去了。

  張飛坐定,忿然道:「吾兄被害,仇深似海;廟堂之臣,何不早奏興兵?」

  毛仁道:「恐是蜀中多有勸阻者。

  張飛怒道:「是何言也!昔我三人桃園結義,誓同生死,今不幸二哥半途而逝,吾安得獨享富貴耶!吾當面見天子,願為前部先鋒,掛孝伐吳,生擒逆賊,祭告二哥,以踐前盟!」

  荀璋道:「話雖如此,萬歲所賜冠袍,三將軍理當穿戴。

  張飛道:「大哥不發兵,莫說賜吾桓王,便是帝位讓與吾,老張亦難平心裡之氣!」

  張飛一心一意要伐吳,到了第二天,便安排毛仁、苟璋等人日夜操兵,不得懈怠,遂帶著十八個燕將離南鄭,趕奔成都而來。

  卻說先主自從選定了大將以後,每日親自下校場操演軍馬,克日興師,御駕親征。

伐吳顯然是大局已定了。

然而眾多文武仍以為伐吳將釀成大禍,可又不敢直諫,於是公卿都到丞相府中見孔明。

  蔣碗道:「今天子初臨大位,親統軍伍,非所以重社稷也。

丞相秉鈞衡之職,何不規諫?」

  孔明想,冤枉。

我曾詐了病來勸他稱帝,以此達到擋駕的目的。

但是萬歲稱了帝並沒有減輕對東吳的仇恨,定要御駕親征,這教我怎麼辦呢?所以淡淡地一笑:「吾苦諫數次,天子只是不聽。

吾恨不能效學當年比干,挖心以諫君王。

  蔣琬冷笑道:「丞相,紂王乃殘暴之王,豈可與聖上相比?公等不諫,某當冒死一諫,何借一軀哉!」說罷,一撩官袍,轉身就出了丞相府。

  孔明見蔣琬這等舉動,知他定去校場以死諫君,料定必有性命危險。

當即著人送去表章一道,然後道:「公等隨我入校場諫去。

」當下引了百官往校場而去。

  蔣琬飛馬趕到校場,見那裡白色篷帳扎得密密層層,到處是白旗白幡,便到白龍大帳外丟鞭下馬。

這裡戒備森嚴,崗哨林立,蔣琬剛下馬淮被御林軍攔住:「來人住步。

」蔣琬作揖道:「下宮蔣琬,求見萬歲。

費心奏明。

  先主伐吳心切,日夜在此督促,見軍士操演得愈加精壯,心中頗覺高興,心情也比前番要好得多。

忽有手下來報:「啟奏萬歲:今有蔣琬帳外求見。

  先主聽說蔣琬到此,便知他的來意。

暗忖道:他一向不贊成我伐吳,今禾趕來必定又來諫勸。

我早已傳旨:再諫,當以欺君之罪論之。

叫他看看我的手段!遂吩咐大帳上架起刀槍,然後傳命:「召蔣琬入見。

  蔣琬的才能在先主的跟前可稱是第一流的人物,博學多才,通曉文武,足智多謀,因此封為太子師傅。

可是他的性格非常耿直,對主上的一舉一動常常直諫,不俱畏難。

今日他憋著一肚子的氣,暗自想道:我倒不信擋不住天子南下,哪怕腦袋落地,也要諫他一諫,所以聽到召見,便步入大帳,見裡面刀槍交叉,耀人眼目,氣象森嚴,如臨大敵一般。

便將頭上的這頂戴托在手中,一手撩起長袍,一面低著頭大聲叫了進去:「懼死非忠良,斗膽下校場;除去烏紗帽,冒死見君王。

臣拜見吾皇萬歲!」

  「蔣卿平身。

  「謝萬歲!」

  先主見他手托紗帽,這副樣子一看就知道今日蔣琬不諫不罷休。

因此開門見山地問道:「蔣卿,莫非至此勸諫朕伐吳之事麼?」

  蔣琬乾脆答道:「正是。

  「蔣卿,可曾見大帳上刀槍如林?朕免卿所奏,卿亦休惹朕動怒。

」招呼打在前頭,免得大家不客氣。

  「臣冒死而來,縱是一死,亦在所不惜,望聖上容臣一奏。

  先主想,不伯死的人,就是拿他沒辦法。

「容卿奏來。

  「陛下初登寶位,震動天下,若欲北討漢賊,以伸大義於天下,方可親統六師,若只為伐吳,可命一上將統軍伐之,何必親勞聖駕?」

  「朕意已決。

  「陛下舍萬乘之軀,而徹小義,古人所不取也。

願陛下思之。

  先主道:「雲長與朕,猶一體也。

大義尚在,豈可忘耶?」

  「陛下當念兩川創業之艱難,若不從臣言,誠恐有失。

  先主想,這些陳詞我已經聽得夠了,然而你敢說這句話,這是不可饒恕的。

「朕欲起兵,爾何出此不利之言!」

  蔣琬面不改色道:「臣死無恨,但可惜新創之業,又將顛覆耳!」

  先主聽他的話越說越厲害,龍目一睜,厲聲責問:「爾莫非欲效學彭羕,反叛寡人麼?」

  這句話說得太過激了些,氣得蔣琬連連冷笑:「嘿……臣昔年當陽獻糧,莫非便欲叛逆篡漢不成?臣非異心,只恐陛下取了兩川,忘懷了當陽之敗。

  先主聽了實在忍耐不住,大怒道:「汝當陽獻糧有功,難道當眾頂撞寡人,朕便殺你不得?」

  「臣不惜死,但求速亡。

」說罷,便將手中的這頂烏紗擲於地上。

  先主見狀,龍心大怒,「汝敢惑亂軍心那?」叱武士將蔣琬推出斬之。

  兩旁武士一擁而上,將蔣琬推倒捆翻,向外半推半拖地押了出去。

劊子手舉鋼刀正要用刑,校場外飛馬來一人,高聲叫道:「刀下留人!」叫聲未畢,那人便滾鞍落馬,直闖大帳。

御林軍都熟識這個人,他是相府的家將,知他有要事奏請,讓他趕了進去。

  相府的家將趕到裡面,跪著將奏本呈了上去。

先主接過奏章,仔細向上一看,奏文道:

  棟樑斷於漳鄉,獻帝弒于山陽。

萬歲當念君臣之公義,納公琰之忠言,移師北向,伐魏除賊。

  先主覽畢,怒氣有加,他們都是串通一氣,阻擋我伐吳,遂將奏章往地上狠狠地擲了下去,厲聲道:「速速斬訖報來!」

  這一下無可挽回了。

只聽得帳外一聲炮響,「當!——」帳上文武只道蔣琬送了命。

不料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人趕進校場,指著劊子手大喝道:「與我住手,丞相在此!」

  聽到丞相來了,劊子手立即收轉鋼刀,自然丞相到,蔣琬無論如何殺不了。

眾軍退過兩旁垂手而立。

  孔明身坐四輪車,他料知蔣琬必定有難,因此率文武緊隨而來,再慢來一步,蔣琬就保不住性命了。

孔明想,我來得也算快了,誰知先主趕到了我的前頭,說明絲毫沒有回心轉意的餘地。

孔明被這情景嚇出了一身冷汗,所幸自己先送奏本,又命家人先行,否則要救也來不及了。

到帳前,文武下馬出轎,丞相下車,走到蔣琬身旁安慰道:「公琰,受驚了。

」意思是說,早知先主會有這一手,你何必自找苦吃呢?

  蔣琬見孔明為他求情,既沒有表示感激,也沒有怨恨之意,神情漠然,然後苦澀地搖了搖頭,好像是說先主伐吳難以勸回,我蔣琬盡責盡力,已經無可奈何了。

  先主心裡正恨蔣琬不識好歹,當面衝撞自己,等著外邊提頭來見。

忽有軍士報導:「啟奏萬歲:諸葛丞相率眾臣到此,求見萬歲。

  先主聽說丞相親自趕來,馬上意識到剛才將奏章丟在地上不利於君臣和睦,畢竟是他促成了漢室的三分鼎立,從百來個人到今天百餘萬眾,不是容易的事情。

雖然目前各執一見,終究大家都說服不了誰,這樣對待丞相,似覺有不到之處。

先主想到此間,目光又落到奏章上,想了一想,覺得拾起來太失面子,不拾又太過意不去。

但是想到孔明今日至此,必定又要諫他不要出兵,心裡的一團火又熾烈地燃燒起來。

當即傳旨:「請上大帳。

  孔明領文武上帳,一齊見過了先主。

先主招呼道:「相國平身。

請坐。

  「謝萬歲。

」孔明坐定。

剛才參拜時,已看到地上的這本奏章,可是離得遠,看不清是誰的。

此刻坐定了一看,字跡分明,正是自己的。

心裡明白,先主剛才已經發過一通火了,而且對我也是恨透恨透。

孔明十分冷靜,慢慢地起身跨上幾步,然後蹲下身子,若無其事地將奏章拾了起來,塞進了自己的寬袖之中,又緩緩地坐了下去,就像根本沒有發生過什麼事似的。

少頃,又起身到先主跟前跪下道:「臣奏萬歲:公琰冒死而諫,實為國家大計。

主上當念其忠良耿直,況累及太子前程,千祈萬歲寬恩免斬。

  每做一件事,總得有人勸,先主剛才還是火冒三丈,此刻被孔明這麼一說,也覺得自己過火了些。

因為君臣之間並不是敵對關係,關鍵在於所持政見有分歧,只要有人一勸,怨恨便可消去。

何況蔣琬是太子的師傅,殺了師傅會給太子留下什麼影響,這是必須考慮到的。

先主靜一靜心,便允了孔明所奏,「免蔣卿一死!」

  蔣琬見孔明到來,料定自己是死不了的。

所以等到傳旨下來,他早有思想準備,一待鬆了綁,就戴上紗帽,整一整衣袍,上大帳謝過了萬歲不斬之恩,歸班站立。

經過這麼一折騰,蔣琬方才明白了丞相為何不再諫勸的道理。

暗想,萬歲啊,我也算對得起你了,既然你不聽我的忠諫,從今以後,我只管教書,別的事我再也不來插嘴了。

  忽報張飛到來,先主急召入。

張飛仍是一身盔甲,十八個燕將留在帳外,他獨闖大帳。

御林軍見他這般模樣,誰敢阻擋他。

張飛至大帳,拜伏於地,抱著先主的雙腳大聲哭叫:「啊……大哥今日為君,早忘了桃園之誓!二兄之仇,如何不報?」

  先主亦哭道:「多官諫阻,未敢輕舉。

  張飛恨道:「他人豈知昔日之盟?若大哥不去,小弟舍此軀與二哥報仇!若不能報時,寧死不見大哥也!」

  先主道:「三弟休急,坐下敘話。

  張飛怒沖沖地坐在先主的身旁,「大哥不去,弟領本部前往,定與二哥報仇!」

  先主道:「三弟,朕已聚集眾軍在此,晝夜操演,只待五溪沙漠王趕到,即刻發兵。

  張飛又擔心地問道:「大哥不做皇帝了?」

  「非也。

常言道:『國不可一日無君。

』獻帝山陽遭弒,漢祀將斬,吾即皇位,乃是順應天命人意。

然桃園之盟,二弟之仇,朕刻骨難忘。

如今朕意已決,命相國、四弟保太子守兩川,寡人御駕親征,克日起兵。

  張飛聽了此番話,方才醒悟過來,想大哥的確重義講情,做了皇帝尚且肯御駕親征,二哥在九泉可以瞑目了。

當年在新野時,我常想,有朝一日扶你大哥做皇帝,也不枉了我們結義一場。

那時抱了阿斗也常說:只怕你做皇帝時,我們都不在了,否則是何等的美滿。

如今漢賊殺了天子,你大哥稱了帝,遂了我的心,只可惜二哥死得早,未能等到今天。

張飛想罷,忙起身道:「小弟錯怪了大哥,請怒罪!」

  「三弟,不必介意。

  「大哥啊,只要能報得二哥之仇,小弟死而無怨!大哥,何日起兵?」

  先主略想一想,說道:「章武元年七月丙寅日出師。

  張飛高興道:「好哇!小弟拭目以待。

  「朕與三弟同往:三弟提本部兵馬自閬中而出,朕統精兵,同伐東吳,以雪此恨!」

  張飛想,今日總算沒有白來。

回過頭來看到孔明,忙起身道。

「老師在上,老張有禮。

  「三將軍,亮有禮了。

  「老師,老張助大哥並馬伐吳,非止一日,望老師保太子守兩川,老張感激不盡。

  孔明想,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本來我也不打算再勸了,如今添了你張飛,更是火上澆油,我縱然渾身長滿了嘴也說不轉你們的心。

你們弟兄之義,遠遠超出了大漢江山的利益,那還讓我說什麼呢?蔣琬就是個先例,我何必再去步他的後塵?所以孔明只是點頭,而不言語。

  張飛再對一旁的趙雲看看,拱手招呼道:「老趙啊。

  「三將軍。

  「兩川拜託,多多關照。

  「不必客套,雲當盡力。

  張飛走到先主面前:「大哥,兄弟先回南鄭,整頓人馬於川口等候,望大哥不要失約。

  「三弟,朕素知卿酒後暴怒,鞭撻健兒,此乃取禍之道也。

今後務宜寬容,不可如前。

  張飛應諾了一聲,拜辭而去。

如今得了興兵准信,張飛心裡更急,一刻也等不及,帶了十八個燕將星夜趕回閡中。

整頓兵馬,以待出師。

正是:

  性情忍耐候皇命,心緒躊躇報兄仇。

  欲知張飛回到閬中怎樣興兵,又惹出了什麼大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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