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三百年之趙匡胤（一） 青埂連載

投稿/段海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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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童年

一、聖人出世

香孩兒

後唐天成2年，公元927年3月21日，洛陽夾馬營，應天禪院，一個碩大的嬰兒呱呱墜地。

對於在佛前祈禱的趙弘殷一家人而言，這一天很喜慶。

這個嬰兒就是我們的主角趙匡胤，他有一個人姐姐，一個哥哥，不過，都已不幸早夭。

兩次失獨的趙家人，終於迎來了他們的第三個孩子。

這一年，趙弘殷28歲，杜氏25歲，他們成婚已經十年。

對這個嬰孩，他們懷著極大的希冀：他們希望這個孩子能夠好好活下去，長大成人，為老趙家延續香火。

活下來，對於兩次死了孩子的趙家人而言，實在太不容易了。

這個嬰兒的出生很不一般，《宋史》的記載是這樣的：嬰兒降生時：滿屋子裡都是紅光，瀰漫著特殊的香味兒，嬰兒身體金光燦燦，一直持續了三天。

赤光繞室，異香經宿不散。

體有金色，三日不變）。

因此，爹媽給他取了個乳名：香孩兒。

左圖：電視劇《問君能有幾多愁》中的趙匡胤

右圖：電視劇《大宋王朝》中的趙匡胤

對於聖人太祖出世，《水滸傳》的開篇對趙匡胤的出生有一個特寫：

後來感的天道循環，向甲馬營中生下太祖武德皇帝來。

這朝聖人出世，紅光滿天，異香經宿不散。

乃是上界霹靂大仙下降。

這一切詭異的描繪，都是帝王的專利。

這個專利，叫做王氣。

翻開二十四史，和王充的論文《論骨相》，每個帝王都天生是帝王，帝王之相和帝王之氣總是在皇帝本紀的開頭，撲面而來，讓人目不暇接。

劉邦出生前；其母在大澤之陂跟大蟒發生關係；劉備垂手過膝，還能看到自己的耳朵；楊堅出生時長了一身龍鱗；阿保機出生前，母親夢到神仙掉到肚子裡；朱元璋出生時，紅光沖天，好像失火了；黃帝眉骨很飄逸；夏禹有三個耳洞；舜帝一個眼睛兩個瞳孔；皋陶長了馬嘴；堯的眉毛有八種顏色（比彩虹還多一種）；湯的胳膊打了兩次彎；周文王長了四個乳頭；武王身上籠罩著陽氣；李世民龍鳳之姿，天日之表。

而五代的開國者們，要麼母親夢到神仙或太陽，要麼出生時，家裡火光中天，要麼冒氣，要麼白眼球比較多。

而我們的主角趙匡胤也如法炮製了這種王氣， 雖然也有全部摻水的成分。

但是，當我們看到這段文字的時候，會感到親切，對，就是親切，至少比看到朱元璋那張誇張的聖顏要舒服的多。

紅光，異香，金光，這都是平常而美好的東西，是光明和希望的所在。

神奇但是不怪誕，虛假但是不虛偽，迷離但是很美好。

這個帶著傳奇色彩的嬰兒趙香孩兒出生後，爹媽給取名匡胤。

胤，就是後代的意思，匡胤，就是延續香火。

這名字寄託了趙弘殷的希冀，匡濟死了，他不希望這個兒子，也是個長不大的主兒。

他隱隱有些擔心，據說他曾經跟妻子提出，要給匡胤改名字，因為匡濟死了，不要讓名字給小匡胤帶來厄運了。

最後杜氏以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道理；說服了趙弘殷，名字也就沒改。

二 、亂世

趙匡胤出生的時代，是一個十足的亂世。

亂得連個名字都沒有，百姓對於所處朝代的稱呼一直無所適從。

907年，朱溫篡唐建立大梁，大唐滅亡，人們開始叫大梁，

17年後，923年，李存勖滅了大梁，建立大唐，人們再度改口叫大唐；

14年後，936年，石敬瑭滅後唐，建立後晉，人們改口就叫大晉。

11年後，947年，契丹滅晉，劉知遠建立大漢，入主中原，人們改口叫大漢。

4年後，951年，郭威叛變，滅大漢，建立大周，人們再度改口叫大周。

9年後，960年，趙匡胤建立大宋，大周滅亡。

大宋沒有再重蹈覆轍。

但是，907--959年這50多年，是一個沒有名字的前朝。

對,這50多年的所有權，有人曾經建議趙光義收歸大宋所有，也就是把大宋的起點設定在907年。

趙光義本著實事求實的態度予以拒絕，但是趙光義也沒能給它起個名字。

直到140多年後的1053年，歐陽修在他的私修國史《新五代史》（擱明清早就殺頭了）里，給這個時代取了個名字：五代十國。

在這50多年裡，中原建立了五個王朝，地方出現了十個割據政權。

短短50多年，中原五次改朝換代，換了13個皇帝，平均一朝10年，一個皇帝4年。

（五代十國分布圖）

對於五代亂象，《水滸傳》的開篇是這麼寫的：五代殘唐，天下干戈不息。

那時朝屬梁，暮屬晉，正謂是：朱、李、 石、劉、郭，梁、唐、晉、漢、周，都來十五帝，播亂五十秋。

五代之亂，可以從開國者的成分可見一斑。

後梁開國者朱溫，農民，是黃巢叛將，靠造反起家，後降唐，最後滅唐。

後唐後晉後漢的開國者：李存勖、石敬瑭和劉知遠，都是沙陀人。

沙陀人是西突厥人，是強悍的少數民族。

李克用，李存勖的李姓，都是李唐賜給的國姓，他們的部隊戰鬥力相當強悍，所以朱溫的後梁會被李存勖滅國。

而突厥人石敬瑭似乎不是漢奸，他不是漢人。

郭威是乞丐，有個賤名叫郭雀兒。

十國，指的是獨立於中原政權之外的十個地方割據政權。

分別是前蜀、吳、閩、楚、後蜀、南唐、吳越、南漢、南平、北漢。

到大宋初年，只剩後蜀、南唐、南漢、荊南、吳越、北漢、武平、漳泉八個割據政權。

按照歷史課本的套路說，五代十國，是一個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空前激化的時代。

統治階級對外屈膝投降，民族矛盾激化；對內軍閥割據內戰連綿，人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為統一奠定了廣泛的群眾。

這是一個斷裂的朝代，無比混亂。

短短五十餘年，五個朝代，八姓稱帝，換了十幾個皇帝。

朝代更替之快，令人嘖舌。

這是一個人心不古、禮崩樂壞的時代。

父子相殺、手足相殘的人倫悲劇不斷上演，可謂你方唱罷我登場，登場就殺你全家。

這是一個暴力為王的時代。

按照五代名將安重榮的話說就是：天子，兵強馬壯者當為之，寧有種耶。

這話我們很熟悉，陳勝當年在大澤鄉，就喊了一嗓子：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最後，有種的不是喊出口號的陳勝，而是劉邦；相同道理，五代最後當天子的不是把話挑明白的安重榮，而是趙匡胤。

雖然你五代大環境比較糟糕，但是趙匡胤出生的小環境相當優越。

公元927年，中原的皇帝是後唐明宗李嗣源。

如果說柴榮是五代第一英主：武功赫赫，那麼李嗣源就是五代最有為的明君和仁君：開創小康。

（唐明宗李嗣源像）

就連一向對古人比較苛刻的歐陽修，也在他的《五代史》里表示：夏商周三代2000多年以來，就沒幾個好皇帝，唐明宗算一個。

嗚呼，自古治世少而亂世多！三代之王有天下者，皆數百年，其可道者，數君而已，況於後世邪！況於五代邪！予聞長老為予言：「明宗雖出夷狄，而為人純質，寬仁愛人。

」於五代之君，有足稱也。

……其即位時，春秋已高，不邇聲色，不樂游畋。

在位七年，於五代之君，最為長世，兵革粗息，年屢豐登，生民實賴以休息。

—— 歐陽修

五代大格局是亂世，但明宗時代卻是著名的小康時代。

雖然這個小康時代僅持續七年，但對於大戰連綿、兵連禍結的中原百姓而言，這七年是非常珍貴的。

至少，他們可以喘口氣，然後接著活下去。

趙匡胤出生這一年，是唐明宗五代小康的開局之年。

趙匡胤是幸運的，他出生在亂世中的盛世，從小不用過得太擰巴，跟苦大仇深的朱重八比，他的童年是幸福的。

所以，范仲淹蘇軾後來會說：我們太祖爺出生可真會挑時候（我太祖皇帝應期而生）。

儘管趙匡胤出生時間挑得比較好，但是他爹畢竟是個下級軍官，在當時的首都洛陽米貴，居大不易的背景下,底層公務員之子的趙匡胤，生活相當苦。

趙匡胤踐祚後，還是堅持簡樸的生活作風，穿著很破衣爛衫，麻衣布履。

衣著華美的趙光義寒磣皇帝大哥：好歹你也是個皇帝，穿成這樣你好意思嗎？

趙匡胤感慨地說：你忘了我們在洛陽夾馬營的生活了嗎。

趙光義啞口無言。

可見，趙匡胤也是窮苦出身，其兒時的穿戴，就像農村那樣，親戚之間，小孩兒衣服是互相傳承的，姐姐的衣服過幾年給堂妹穿，哥哥的衣服過幾年給表弟穿，循環往復，一代代傳下去。

小趙匡胤的衣服，是他爹和死去的大哥匡濟的，然後改小了給匡胤穿，過幾年就可以給弟弟光義穿，然後給光美。

他們是共患難的兄弟，穿一條褲子長大。

小趙匡胤的童年，吃穿有保障，私塾也讀得起，但書都得不怎麼樣，僅僅粗通文墨，日記都寫不來。

估計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成事兒，所以對自己的童年沒有做好記錄。

皇帝是聖人，所以趙匡胤踐祚後，後人只能在筆記中，搜求編織太祖的童年往事。

可是，編造的東西，難免穿鑿附會，到處穿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