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孔明：五丈原吹過的悲風

燃燒的火箭萬箭齊發，一張一弛間一片火海有山坡飛向低谷。

火箭剛落，灌滿猛火油的陶罐也在投石機的擺動下飛向上方谷。

烈焰、飛灰還有漫山遍野人肉燒焦的味道，儘管如此谷中魏軍還是一波一波沖向谷口。

殺聲如雷，兩支世上最為驍勇的大軍在一片谷地轟然相撞。

「殺一個算一個，臨死也拉個墊背的！」司馬昭被煙塵嗆得直不起腰，儘管如此他還是在奮力怒吼。

慌亂中還有鼓號聲，一片魏軍旗幟豎起一片魏軍殺將上去。

上方谷口，那兩山間的一線已經被大火覆蓋。

火勢三百步開外，蜀漢的重裝步軍森森然列開陣勢。

盾牌手、刀斧手、長槍手依次排列，再往後便是烏壓壓的弓箭手。

王平身處中軍將台，站在將旗下便連連對鼓號發令指揮全軍。

一隊號稱蜀漢精銳的「無當飛軍」列陣將台兩側，隨時聽候將令。

王平眼見又一夥魏軍殺出，心裡不禁落了一把汗。

丞相有令，無故放魏軍出谷者軍法從事。

上方谷遇伏時，魏軍陣勢大亂。

如今亂心剛平拚死突圍，倉皇間也難以再現銳師氣象。

前陣勉勉強強湊出一道縫隙多出的盾牆抵擋箭雨，後陣拿著各式武器的士卒便蜂擁跟上。

反觀早有準備的蜀軍，攻防有序、滾石、圓木、火油壇夾雜著鋪天的箭雨，在這樣的攻勢下無數魏軍已然送命。

「兄弟們，死戰啦！」一名渾身冒火的魏軍將佐從火牆中衝出，高溫烤化了他的皮膚然而他還在用最後的力氣呼喊。

火勢不減反升，不過仍有越來越多的曹軍衝殺出來。

他們編制凌亂然而衝擊速度不減，眼看著魏軍一波攻擊線已然在亂軍中成形！到了生死關頭，吃奶得勁兒用上只為殺開一條血路。

足以攬觀全局的高坡之上，諸葛亮錦袍飛舞羽扇輕搖。

那雙滿賦睿智的雙眸緊盯著戰場，即便曹軍衝殺出來也是一眨不眨。

「丞相，起風了。

」楊儀拿過一件斗篷欲給諸葛亮披上。

「傳令！」諸葛亮輕聲吐出的兩個字，讓楊儀止住了動作。

「王平所部，堅守谷口！決不能放過曹賊一兵一卒！」

「諾！」

「待火勢稍弱，我軍大舉壓上攻占谷口！徹底，憋死曹賊！」

「諾！」

諸葛亮輕揮羽扇，兩名衛士會意將木輪車推了上來。

諸葛亮向後退一步扶著扶手坐下，楊儀趁機將斗篷給他披上肩頭。

「威公，今日——我終於將這司馬懿逼上了絕路！」諸葛亮說完此語，長長舒了一口氣。

「丞相堅持北伐風雨不改，如今大勝將至漢室有望了！」楊儀實打實讚揚一句。

「先帝啊，你若在天有靈便看著這司馬懿葬身於此吧！」諸葛亮緩緩抬頭看向有些沉悶的天空，嘴角不自覺露出了一絲微笑。

「副將！」姜維緊握長劍一聲怒吼。

「末將在！」姜維身後一身影憤然回應。

「集合本部近衛親兵，隨我殺入谷中！」姜維抬手摘下頭盔扔到一邊，「此戰若斬下司馬懿之首級，我大漢中興有望！」

「諾！」副將轉身徐徐去了。

片刻不到，千餘背弓持矛衣甲鮮明的蜀漢精銳集合待命。

姜維來到陣前掃了一眼部將便轉頭翹首遠望。

前方谷口殺聲震天，姜維觀察片刻回身面對部將：「司馬老賊正在谷中待死，我奉丞相令取他首級！大漢的將士們，北伐歷經多年目下已到關鍵一刻！此戰若勝，我軍將長驅直入中興大漢指日可待......」

「中興大漢！中興大漢！中興大漢！」未等姜維話音落下，這千餘名漢字軍旗下的將士已然憤慨。

作為姜維身邊緩急可用的力量，多年來的調教作用已顯。

不須多言，他們定會為漢室拋家捨命。

姜維衣甲全脫長劍出鞘，怒火中燒間儼然有股許褚赤膊戰馬超的氣勢。

「跟我殺！」

「殺！」

上方谷口處蜀軍刻意不再添油加火，待火勢稍弱蜀軍便要行動了。

王平粗喘一口氣直接劈下令旗，一團團蜀軍方陣便踏著戰鼓的鼓點隆隆向前推。

後軍弓箭、飛石延伸掩護，前軍踏滅火星直接和試圖反擊的魏軍廝殺在一起。

知曉父親已被孫禮領軍護住，司馬昭便沒了後顧之憂。

這位滿面灰塵的將軍絕不想葬身於此，他冒著蜀軍的箭雨召集部眾相繼聚向谷口。

「步軍列陣、弓弩掩護，跟我殺！」司馬昭見到蜀軍旗幟就慌了，如讓蜀軍封死谷口那麼此戰再無挽回之機。

這上方谷又名尚方谷，其形狀如葫蘆口小膛大。

就前方一線之地，蜀軍一支軍馬便可堵死全部魏軍的生路！

匆忙集結的弓弩手們還未平復心神，這時射出的箭、放出的弩射程短、精度差幾乎是無用之攻。

但是時不等人，就是如此的掩護司馬昭也率領以自己衛隊為中堅的步軍沖了上去。

古語云「哀兵必勝」，司馬昭率領的敢死之士一接敵便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從司馬昭一劍劈開蜀軍頂來的滕盾開始，他們的求生慾望就徹底爆發了。

長槍互擲不停，劍盾相撞聲刺耳難耐。

血氣上涌，司馬昭連連斬殺數名蜀軍。

與此同時，這支絕地反擊的魏軍竟然沖得蜀軍陣型連退數十步，幸好姜維所部及時趕到。

同樣心懷必死之志的勇士成隊從盾陣閃出的縫隙中鑽出，他們無懼無畏正面迎擊魏軍。

「傳令，飛軍準備！」王平決定動用自己麾下戰鬥力最強的力量，將魏軍反擊的浪潮壓下去。

將旗上下翻飛，由少數民族組成的無當飛軍迅速啟動。

漁獵民族好勇鬥狠，稍加訓練即成勇武之師。

諸葛亮征服南中後，利用當地民風民情組建了這支善於山地作戰的力量，號稱「無當飛軍」。

高坡之上，諸葛亮凝神靜氣正思考著下一步的進軍路線。

啊，司馬懿一死曹賊朝中再無柱石。

如此，北伐成功指日可待！

坡下戰事正酣。

魏軍指揮無序、後援不力，在蜀軍輪番攻擊下潰退下去。

占據谷口的蜀軍未再前進，反而是弓弩大陣前移繼續火攻。

「報丞相，我軍繼續猛攻！敵軍驚慌失措已成瓮中之鱉！」

「嗯。

」

前線來報，諸葛亮輕聲回應。

此時臥龍的思緒離開了他中軍大帳里那副天下形勢圖、離開了這片焦灼的戰場，飄來飄去他似乎感覺到自己騎著馬，奔馳在高低起伏的蜀道。

「孔明、孔明！」行宮睡踏上，劉備伸著枯黃的手痴痴望向前方。

「陛下， 臣來遲了！」諸葛亮小跑幾步一下子跪倒在劉備面前。

曾幾何時劉備白衣白甲誓師伐吳氣勢滔天，短短時日怎麼就成了這副模樣！一聲長嘆無言以對，諸葛亮默默流出那滾燙的兩行熱淚。

白帝城君臣最後的對話，諸葛亮已經記不起多少了。

但是劉備臨終前念念不忘的那句，「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卻像夢魔一樣日日夜夜縈繞在諸葛亮身側。

「漢賊不兩立！」諸葛亮一下一下敲擊著輪椅的扶手，「王業不......！」話還未說完，諸葛亮驟然間愣住了。

天空中不知何時刮來幾片烏雲，緊接著便是毛毛細雨。

站在諸葛亮前後左右的衛士們面面相窺，他們感覺到了裸露皮膚的一絲涼意卻不敢開口。

「雨？！」楊儀抬起雙手看看手心裡的道道水痕，「下雨了！」

雨從天而降，越下越大。

當斜雨徐徐落下澆得上方谷大火一再低頭時，魏軍上下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歡呼。

緊接著，如雷般震耳的喊殺聲從谷底湧向谷口。

「蒼天啊，你何其不長眼也！」楊儀在雨中跪倒了，衛士們也有人發出了啜泣聲。

輪椅的蓬蓋著得住上方，遮不住左右。

斜落在諸葛亮臉頰的雨滴徹底涼了他的心。

羽扇想搖，搖不動了。

想站起來看一看形勢，雙腿竟沒了知覺。

再醒來時，諸葛亮回到了中軍大帳。

他身前跪著的，一個是面如死灰的姜維、一個是誠惶誠恐的楊儀。

顧不得渾身上下的不適，諸葛亮知道該開口了。

「說吧。

」諸葛亮咳嗽一聲，看向榻邊的二人。

「我軍斬首無數，大勝！」楊儀率先開口。

只是，大勝兩個字說得有氣無力。

諸葛亮看看楊儀，淡然一笑沒有作答。

他又看向姜維，看著門生失落的神情諸葛亮反倒是有些釋然了。

「丞相，天降大雨我軍火攻受阻，敵軍趁勢死戰突圍我軍.....未能截殺。

目下......敵軍主力已逃脫上方谷，魏延將軍率鐵騎星夜追殺中。

」

諸葛亮抬手拿下頭上敷著的涼巾，自己撐持著坐了起來。

「威公啊，派人召回魏延。

敵軍既已突圍，再追無用。

魏延所部回師大營，以全我鐵騎實力。

」

「諾。

」

「伯約，推我出去走走！」

「丞相，外面風大。

您的身體，不能再著涼了！」

「聽話！」

刁斗森嚴、鼾聲起伏。

頂著有些涼的夜風，姜維一個人推著諸葛亮在校場上遊走。

一場大戰過後蜀軍主力回營很快便睡下了，諾大的軍校場只見四周巡邏而過的警衛。

諸葛亮緊了緊衣衫抬頭仰望，那墨空中北斗七星黯淡無光，其中那顆天心星若不仔細看已然與夜色混同。

「唉！」諸葛亮掐著的手指動了幾下便不再動了。

諸葛亮輕嘆一聲低下了頭，姜維心頭一股酸楚噴涌而出。

「丞相勿憂！此戰我軍雖未取司馬懿首級，但也是殺敵無數重創敵軍！」姜維提起一口氣，「待丞相身體恢復，我軍再尋戰機！」

「伯約啊，我幾度北伐耗錢糧無數。

可......你說，」諸葛亮看向姜維，「是不是我錯了？」

「北伐曹賊、中興大漢，先帝之遺願也、萬民之心愿也。

丞相，何錯之有？」姜維朗朗道。

「我錯，錯在了勢而不在時。

」諸葛亮慢慢開口：「勢也，長日也。

時也，短日也。

若勢對時對，方有摧城拔寨、四方臣服之煌煌大業。

即便一時受挫，只要大勢不落也能平分秋色甚至可居上風。

若勢錯時對，便是逆流而行。

即便小勝云云也是枉然，大勝難求終得覆軍殺將之慘劇。

前者，如始皇帝十年滅國大戰。

六世秦國發憤圖強，六世山東步步皆錯。

到了第七世，六國昏聵無道，前無精兵良將以拒秦、後無外援內援以自保，朝政荒廢、君臣失和、百姓苦不堪言，值此之時秦軍東進自然便是山河巨變。

勢在秦，雖楚國項氏得一時敗李信滅楚之軍卻也改不了天下歸秦的結局。

後者，即是你、我目下之困局！」

「丞相！」

「聽我一言！董卓肆虐之際，漢為旗幟、為正道、為公義、為人心。

先帝多方征討，立旗幟、樹正道、護公義、得人心。

然，今時今日又豈能和先帝起兵時相提並論。

這恍惚數十年間，我鬚髮有黑變灰變白，你！也從嗷嗷待哺的孩童成長為一員戰將。

這天下呢？

漢旗倒了，當諸侯爭霸再也無需冠冕堂皇時漢旗也便無用了。

正道變了，弱肉強食哪裡有那麼多道理呢。

勝，便是全部。

你勝，你對。

就是如此吧。

公義散了，世態炎涼人心不古。

如宋襄公般的仁義，早成了古卷中的笑柄。

前有勇將呂布反覆無常、後有策士張松賣主獻圖。

你我走這一遭，哪裡見過眾人遵循的公義？呵呵。

人心......不復啊！」諸葛亮連連苦笑，弄的鼻涕眼淚一併流出才繼續：「這治亂興衰，苦的不都是百姓嗎？昔日群雄並起互相征伐時，百姓生計難以為繼。

危難之際，百姓自然想念太平的大漢。

我至今猶記赤壁鏖戰時，先帝誓死攜帶百姓南下。

先帝於百姓便是漢室，漢室於百姓便是安定、便是希望。

目下？天下三分，除了魏蜀吳三方交界處動輒刀兵相向外，其他各州郡大都安定。

無須探馬來報，僅僅從源源不斷送上前線的軍糧便能看出......曹賊轄地必然是沃野千里、麥稻齊耕。

安定若此，百姓又何必管是漢室、還是魏室。

不論漢魏皆是交糧納稅求存命，唉！人心轉向，中興大漢與否對百姓無關痛癢了。

」

聽完諸葛亮的一席話，姜維在風中淚眼朦朧了：「丞相，中興大漢之心不可動搖啊！」

「我從未動搖！」諸葛亮一拍扶手言語間有了些底氣，「我在這五丈原，日日夜夜都想著北伐中原！

伯約啊，我時日無多有些話也就不必拐彎抹角了。

蜀地乃天府之國，好生經營定然富饒有加。

然則先帝伐吳、我伐魏，多少載南征北討士卒傷亡無數、錢糧耗費如山。

蜀地再富，也經不起我等如此連番大戰。

朝中糧草告急催我班師的信函，我已經壓了一批。

蜀籍官員連連上奏要求停止北伐、休養生息的諫書，陛下案頭也該成堆了。

就說這大營中幾十萬來自蜀的將士，出征數月也開始夜夜唱起思鄉的山歌了。

我們願意北伐、願意中興漢室，這蜀地的文武臣工、這川中的將佐士卒......願意嗎？」

「身為大漢子民，理當為漢而戰！」姜維不服氣地頂了一句。

「伯約不必疑我！」諸葛亮回頭看了一眼姜維繼續道：「如若我有不測，不論多少阻力你奉先帝遺詔必須北伐中原！漢賊不兩立，永不兩立！」

「丞相......」姜維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北伐，於你我人臣、於天下百姓，必行之！」諸葛亮看向前方大纛旗的目光深邃而幽遠，「於我等臣工而言，正如你言『身為大漢子民，理當為漢而戰』！此言不虛，我等身為大漢子民，理當為漢而戰。

我等奉大漢旗幟、認存漢為正道、為公義也為人心！剛才我言這世間已無公義之標準，然則我等心中不能無正道、無公義！這也正是我等與曹賊、孫賊最為明顯的區別。

曹賊、孫賊是亂世梟雄，為一姓存亡可以不顧一切。

今日奉袁家大道，明日便可奉公孫家大道！而我等，不是！我等為英雄，何為英雄？堅守住心中大道不變！這條大道，便是漢！是漢！」諸葛亮抬手指向那面大纛旗，指向旗中間的那個大大的「漢」字！

「變與不變，事關存亡也事關人格！國格！古卷有記，趙亡時趙國邊軍在井陘關戰到最後一人一馬；楚亡時項燕兵敗自盡項燕親兵盡隨其去。

同理，秦亡時王離率九原鐵騎南下。

這支最後的秦軍主力面對狠惡項羽，也是戰至全軍盡歿。

伯約，大漢將亡我等便是趙國邊軍、便是項燕親兵、便是九原鐵騎！是堅守心中大道、維護人格國格那些人！變與不變，對錯難以界定。

然則我等選擇了不變，那麼我等就不能變！不畏前路艱險，哪怕九死一生。

」

「生為漢人、死為漢鬼！丞相放心，我定堅守心中大道、維護人格國格！」姜維一臉嚴肅，「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北伐，於天下百姓，必行之。

」諸葛亮緩緩道：「自黃巾以來天下未嘗大定，百姓未嘗太平。

數十年來，蒼生苦矣！若想盛世重現萬民齊樂，唯有天下一統！軍令政令一堂而出方能調集多方力量盤整山河、恢復民生。

若想今時，大半錢糧耗費於戰事，百姓恐怕只得溫飽而未嘗康定。

僅以私權之爭而害九州之民，我心不忍。

蜀存而魏亡，魏存而蜀亡！二者必有其一。

蜀地山高水長易守難攻，若想自立一國閉關而存實乃易事。

只是，這易事於蒼生便是壞事！天下三分，擲萬千百姓於水火？我等可為心中大道、為這人格國格捨棄一些，然百姓無需如此！不該如此！

我走後，你要力排眾議繼續北伐！北伐，為先帝、為你我、為流著漢血的人！北伐，為百姓為蒼生為天下一統重歸太平！」諸葛亮微微閉上眼睛，他感覺到血氣上湧入口。

有些甜，有些苦。

當司馬懿看見山頂慢慢出現的木輪車，看見坐在車裡羽扇輕搖的影子，上方谷的大火便在他的心裡重新燃燒起來。

四面山頭蜀軍旌旗飛舞戰陣齊整，這顯然是有備而來。

「父親？」司馬昭側頭看向司馬懿。

蜀軍已現戰鬥一觸即發，魏軍前軍已經下馬結陣準備登山仰攻。

「撤軍！」司馬懿淡淡道。

「父親！」司馬昭瞪大了眼睛，「我願領前軍攻山試探敵軍虛實！」司馬昭拔劍出鞘來迴轉馬顯然是不想這麼窩窩囊囊的原路返回。

「我叫你撤軍！」司馬懿一鞭子抽在兒子後背低聲怒吼。

從山頂望去，曲折的山道已經被魏軍撤退掀起的煙塵埋沒。

姜維抬手擦了擦順著鬢角留下的冷汗，他身後的楊儀已經跪在地上連連叩拜。

護衛們圍住木輪車默不作聲，那木輪車的木像凝固的笑容時刻傳遞著傷感。

姜維撥開護衛走到木輪車前，楊儀跪著爬過來指著木像泣不成聲。

姜維摘下頭盔露出額頭的白色布帶，慢慢也跪下了。

青山綠水襯著幾間茅草屋，游魚卵石伴著些許鳴蟬。

峨冠博帶鬚髮盡白的諸葛亮踩著十字路，一步一驚靠近著熟悉而陌生的茅屋。

「先生！先生回來了！」容貌未改的書童遠遠便看見了他，竹門敞開書童站在門邊微微一躬。

「你！」諸葛亮看向書童，感覺認識卻忘了在哪兒認識的。

「孔明！」還在諸葛亮猶豫間，一襲粗布麻衣的劉備從茅屋中走出。

「孔明啊，等你好久！」劉備站在屋檐下連連招手。

「陛下？陛下！」諸葛亮看見劉備趕緊下跪行禮。

「軍師，你這是做什麼嘛！」豪爽的嗓音迴蕩在林間，拎著幾條大魚的張飛笑著走來。

「來人，扶孔明起來！」劉備一言罷，趙雲從門邊菜地冒出直接將孔明扶起。

「子龍，你.......你怎麼？！」看著身邊年輕俊秀的趙雲，諸葛亮有些不敢認了。

「孔明啊！」劉備走到諸葛亮身前一下拉住了諸葛亮的手，「不必多言，咱們休息片刻後對弈一局如何？白帝城一別，我是真想你了！」

諸葛亮跟著劉備走進茅屋，關端著兩方棋盒正從內堂走出。

「軍師，別來無恙！」

「雲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