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三大戰役——官渡之戰相關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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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渡之戰(公元199年-公元200年,袁紹VS曹操)

建安四年(199年)

是時袁紹既並公孫瓚,兼四州之地,眾十餘萬,將進軍攻許,諸將以為不可敵,公曰:「吾知紹之為人,志大而智小,色厲而膽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畫不明,將驕而政令不一,土地雖廣,糧食雖豐,適足以為吾奉也。

秋八月,公進軍黎陽,使臧霸等入青州破齊、北海、東安,留于禁屯河上。

九月,公還許,分兵守官渡。

冬十一月,張繡率眾降,封列侯。

十二月,公軍官渡。

袁術自敗於陳,稍困,袁譚自青州遣迎之。

術欲從下邳北過,公遣劉備、朱靈要之。

會術病死。

程昱、郭嘉聞公遣備,言於公曰:「劉備不可縱。

」公悔,追之不及。

備之未東也,陰與董承等謀反,至下邳,遂殺徐州刺史車胄,舉兵屯沛。

遣劉岱、王忠擊之,不克。

廬江太守劉勛率眾降,封為列侯。

建安五年(200年)

春正月,董承等謀泄,皆伏誅。

公將自東征備,諸將皆曰:「與公爭天下者,袁紹也。

今紹方來而棄之東,紹乘人後,若何?」公曰:「夫劉備,人傑也,今不擊,必為後患。

[一]袁紹雖有大志,而見事遲,必不動也。

」郭嘉亦勸公,遂東擊備,破之,生禽其將夏侯博。

備走奔紹,獲其妻子。

備將關羽屯下邳,復進攻之,羽降。

昌豨叛為備,又攻破之。

公還官渡,紹卒不出。

二月,紹遣郭圖、淳于瓊、顏良攻東郡太守劉延於白馬,紹引兵至黎陽,將渡河。

夏四月,公北救延。

荀攸說公曰:「今兵少不敵,分其勢乃可。

公到延津,若將渡兵向其後者,紹必西應之,然後輕兵襲白馬,掩其不備,顏良可禽也。

」公從之。

紹聞兵渡,即分兵西應之。

公乃引軍兼行趣白馬,未至十餘里,良大驚,來逆戰。

使張遼、關羽前登,擊破,斬良。

遂解白馬圍,徙其民,循河而西。

紹於是渡河追公軍,至延津南。

公勒兵駐營南阪下,使登壘望之,曰:「可五六百騎。

」有頃,復白:「騎稍多,步兵不可勝數。

」公曰:「勿復白。

」乃令騎解鞍放馬。

是時,白馬輜重就道。

諸將以為敵騎多,不如還保營。

荀攸曰:「此所以餌敵,如何去之!」紹騎將文丑與劉備將五六千騎前後至。

諸將復白:「可上馬。

」公曰:「未也。

」有頃,騎至稍多,或分趣輜重。

公曰:「可矣。

」乃皆上馬。

時騎不滿六百,遂縱兵擊,大破之,斬丑。

良、丑皆紹名將也,再戰,悉禽,紹軍大震。

公還軍官渡。

紹進保陽武。

關羽亡歸劉備。

八月,紹連營稍前,依沙塠為屯,東西數十里。

公亦分營與相當,合戰不利。

[一]時公兵不滿萬,傷者十二三。

[二]紹復進臨官渡,起土山地道。

公亦於內作之,以相應。

紹射營中,矢如雨下,行者皆蒙楯,眾大懼。

時公糧少,與荀彧書,議欲還許。

彧以為「紹悉眾聚官渡,欲與公決勝敗。

公以至弱當至強,若不能制,必為所乘,是天下之大機也。

且紹,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

夫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輔以大順,何向而不濟!」公從之。

孫策聞公與紹相持,乃謀襲許,未發,為刺客所殺。

汝南降賊劉辟等叛應紹,略許下。

紹使劉備助辟,公使曹仁擊破之。

備走,遂破辟屯。

袁紹運谷車數千乘至,公用荀攸計,遣徐晃、史渙邀擊,大破之,盡燒其車。

公與紹相拒連月,雖比戰斬將,然眾少糧盡,士卒疲乏。

公謂運者曰:「卻十五日為汝破紹,不復勞汝矣。

冬十月,紹遣車運谷,使淳于瓊等五人將兵萬餘人送之,宿紹營北四十里。

紹謀臣許攸貪財,紹不能足,來奔,因說公擊瓊等。

左右疑之,荀攸、賈詡勸公。

公乃留曹洪守,自將步騎五千人夜往,會明至。

瓊等望見公兵少,出陳門外。

公急擊之,瓊退保營,遂攻之。

紹遣騎救瓊。

左右或言「賊騎稍近,請分兵拒之」。

公怒曰:「賊在背後,乃白!」士卒皆殊死戰,大破瓊等,皆斬之。

紹初聞公之擊瓊,謂長子譚曰:「就彼攻瓊等,吾攻拔其營,彼固無所歸矣!」乃使張郃、高覽攻曹洪。

郃等聞瓊破,遂來降。

紹眾大潰,紹及譚棄軍走,渡河。

追之不及,盡收其輜重圖書珍寶,虜其眾。

公收紹書中,得許下及軍中人書,皆焚之。

冀州諸郡多舉城邑降者。

--摘自《三國志·魏書·武帝紀》

習鑿齒《漢晉春秋》曰:許攸說紹曰:「公無與操相攻也。

急分諸軍持之,而徑從他道迎天子,則事立濟矣。

」紹不從,曰:「吾要當先圍取之。

」攸怒。

《曹瞞傳》曰:公聞攸來,跣出迎之,撫掌笑曰:「子遠,卿來,吾事濟矣!」既入坐,謂公曰:「袁氏軍盛,何以待之?今有幾糧乎?」公曰:「尚可支一歲。

」攸曰:「無是,更言之!」又曰:「可支半歲。

」攸曰:「足下不欲破袁氏邪,何言之不實也!」公曰:「向言戲之耳。

其實可一月,為之柰何?」攸曰:「公孤軍獨守,外無救援而糧谷已盡,此危急之日也。

今袁氏輜重有萬餘乘,在故市、烏巢,屯軍無嚴備;今以輕兵襲之,不意而至,燔其積聚,不過三日,袁氏自敗也。

」公大喜,乃選精銳步騎,皆用袁軍旗幟,銜枚縛馬口,夜從間道出,人抱束薪,所歷道有問者,語之曰:「袁公恐曹操鈔略後軍,遣兵以益備。

」聞者信以為然,皆自若。

既至,圍屯,大放火,營中驚亂。

大破之,盡燔其糧谷寶貨,斬督將眭元進、騎督韓莒子、呂威璜、趙叡等首,割得將軍淳于仲簡鼻,未死,殺士卒千餘人,皆取鼻,牛馬割唇舌,以示紹軍。

將士皆怛懼。

時有夜得仲簡,將以詣麾下,公謂曰:「何為如是?」仲簡曰:「勝負自天,何用為問乎!」公意欲不殺。

許攸曰:「明旦鑒於鏡,此益不忘人。

」乃殺之。

《獻帝起居注》曰:公上言「大將軍鄴侯袁紹前與冀州牧韓馥立故大司馬劉虞,刻作金璽,遣故任長畢瑜詣虞,為說命錄之數。

又紹與臣書云:『可都鄄城,當有所立。

』擅鑄金銀印,孝廉計吏,皆往詣紹。

從弟濟陰太守敘與紹書云:『今海內喪敗,天意實在我家,神應有徵,當在尊兄。

南兄臣下欲使即位,南兄言,以年則北兄長,以位則北兄重。

便欲送璽,會曹操斷道。

』紹宗族累世受國重恩,而凶逆無道,乃至於此。

輒勒兵馬,與戰官渡,乘聖朝之威,得斬紹大將淳于瓊等八人首,遂大破潰。

紹與子譚輕身迸走。

凡斬首七萬餘級,輜重財物巨億。

《魏氏春秋》曰:公云:「當紹之強,孤猶不能自保,而況眾人乎!」

擊破瓚於易京,並其眾。

出長子譚為青州,沮授諫紹:「必為禍始。

」紹不聽,曰:「孤欲令諸兒各據一州也。

」又以中子熙為幽州,甥高幹為并州。

眾數十萬,以審配、逢紀統軍事,田豐、荀諶、許攸為謀主,顏良、文丑為將率,簡精卒十萬,騎萬匹,將攻許。

--摘自《三國志·魏書·袁紹傳》

《世語》曰:紹步卒五萬,騎八千。

孫盛評曰:案魏武謂崔琰曰「昨案貴州戶籍,可得三十萬眾」。

由此推之,但冀州勝兵已如此,況兼幽、並及青州乎?紹之大舉,必悉師而起,十萬近之矣。

《獻帝傳》曰:紹將南師,沮授、田豐諫曰:「師出歷年,百姓疲弊,倉庾無積,賦役方殷,此國之深憂也。

宜先遣使獻捷天子,務農逸民;若不得通,乃表曹氏隔我王路,然後進屯黎陽,漸營河南,益作舟船,繕治器械,分遣精騎,鈔其邊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

三年之中,事可坐定也。

」審配、郭圖曰:「兵書之法,十圍五攻,敵則能戰。

今以明公之神武,跨河朔之強眾,以伐曹氏。

譬若覆手,今不時取,後難圖也。

」授曰:「蓋救亂誅暴,謂之義兵;恃眾憑強,謂之驕兵。

兵義無敵,驕者先滅。

曹氏迎天子安宮許都,今舉兵南向,於義則違。

且廟勝之策,不在強弱。

曹氏法令既行,士卒精練,非公孫瓚坐受圍者也。

今棄萬安之術,而興無名之兵,竊為公懼之!」圖等曰:「武王伐紂,不曰不義,況兵加曹氏而雲無名!且公師武臣力,將士憤怒,人思自騁,而不及時早定大業,慮之失也。

夫天與弗取,反受其咎,此越之所以霸,吳之所以亡也。

監軍之計,計在持牢,而非見時知機之變也。

」紹從之。

圖等因是譖授「監統內外,威震三軍,若其浸盛,何以制之?夫臣與主不同者昌,主與臣同者亡,此黃石之所忌也。

且御眾於外,不宜知內。

」紹疑焉。

乃分監軍為三都督,使授及郭圖、淳于瓊各典一軍,遂合而南。

先是,太祖遣劉備詣徐州拒袁術。

術死,備殺刺史車胄,引軍屯沛。

紹遣騎佐之。

太祖遣劉岱、王忠擊之,不克。

建安五年(200年),太祖自東征備。

田豐說紹襲太祖後,紹辭以子疾,不許,豐舉杖擊地曰:「夫遭難遇之機,而以嬰兒之病失其會,惜哉!」太祖至,擊破備;備奔紹。

--摘自《三國志·魏書·袁紹傳》

《魏氏春秋》載紹檄州郡文曰:「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

曩者強秦弱主,趙高執柄,專制朝命,威福由己,終有望夷之禍,污辱至今。

及臻呂后,祿、產專政,擅斷萬機,決事省禁,下陵上替,海內寒心。

於是絳侯、朱虛興威奮怒,誅夷逆亂,尊立太宗,故能道化興隆,光明顯融,此則大臣立權之明表也。

司空曹操,祖父騰,故中常侍,與左悺、徐璜並作妖孽,饕餮放橫,傷化虐民。

父嵩,乞丐攜養,因贓假位,輿金輦璧,輸貨權門,竊盜鼎司,傾覆重器。

操贅閹遺丑,本無令德,僄狡鋒俠,好亂樂禍。

幕府昔統鷹揚,掃夷凶逆。

續遇董卓侵官暴國,於是提劍揮鼓,發命東夏,方收羅英雄,棄瑕錄用,故遂與操參咨策略,謂其鷹犬之才,爪牙可任。

至乃愚佻短慮,輕進易退,傷夷折衄,數喪師徒。

幕府輒復分兵命銳,修完補輯,表行東郡太守、兗州刺史,被以虎文,授以偏師,獎蹙威柄,冀獲秦師一克之報。

而操遂乘資跋扈,肆行酷烈,割剝元元,殘賢害善。

故九江太守邊讓,英才俊逸,天下知名,以直言正色,論不阿諂,身首被梟縣之戮,妻孥受灰滅之咎。

自是士林憤痛,民怨彌重,一夫奮臂,舉州同聲,故躬破於徐方,地奪於呂布,彷徨東裔,蹈據無所。

幕府唯強幹弱枝之義,且不登叛人之黨,故復援旌擐甲,席捲赴征,金鼓響震,布眾破沮,拯其死亡之患,復其方伯之任,是則幕府無德於兗土之民,而有大造於操也。

後會鑾駕東反,群虜亂政。

時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離局,故使從事中郎徐勛就發遣操,使繕修郊廟,翼衛幼主。

而便放志專行,脅遷省禁,卑侮王官,敗法亂紀,坐召三台,專制朝政,爵賞由心,刑戮在口,所愛光五宗,所惡滅三族,群談者蒙顯誅,腹議者蒙隱戮,道路以目,百寮鉗口,尚書記朝會,公卿充員品而已。

故太尉楊彪,歷典三司,享國極位,操因睚眥,被以非罪,榜楚併兼,五毒俱至,觸情放慝,不顧憲章。

又議郎趙彥,忠諫直言,議有可納,故聖朝含聽,改容加錫,操欲迷奪時權,杜絕言路,擅收立殺,不俟報聞。

又梁孝王,先帝母弟,墳陵尊顯,松柏桑梓,猶宜恭肅,而操率將校吏士親臨發掘,破棺裸屍,略取金寶,至令聖朝流涕,士民傷懷。

又署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所過墮突,無骸不露。

身處三公之官,而行桀虜之態,殄國虐民,毒流人鬼。

加其細政苛慘,科防互設,繒繳充蹊,坑阱塞路,舉手掛網羅,動足蹈機陷,是以兗、豫有無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

歷觀古今書籍,所載貪殘虐烈無道之臣,於操為甚。

幕府方詰外奸,未及整訓,加意含覆,冀可彌縫。

而操豺狼野心,潛苞禍謀,乃欲撓折棟樑,孤弱漢室,除滅中正,專為梟雄。

往歲伐鼓北征,討公孫瓚,強御桀逆,拒圍一年。

操因其未破,陰交書命,欲托助王師,以相掩襲,故引兵造河,方舟北濟。

會其行人發露,瓚亦梟夷,故使鋒芒挫縮,厥圖不果。

屯據敖倉,阻河為固,乃欲以螳螂之斧,御隆車之隧。

幕府奉漢威靈,折衝宇宙,長戟百萬,胡騎千群,奮中黃、育、獲之材,騁良弓勁弩之勢,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濟、漯,大軍泛黃河以角其前,荊州下宛、葉而掎其後,雷震虎步,並集虜庭,若舉炎火以焫飛蓬,覆滄海而沃熛炭,有何不消滅者哉?當今漢道陵遲,綱弛紀絕。

操以精兵七百,圍守宮闕,外稱陪衛,內以拘執,懼其篡逆之禍,因斯而作。

乃忠臣肝腦塗地之秋,烈士立功之會也,可不勖哉!」此陳琳之辭。

紹進軍黎陽,遣顏良攻劉延於白馬。

沮授又諫紹:「良性促狹,雖驍勇不可獨任。

」紹不聽。

太祖救延,與良戰,破斬良。

[一]紹渡河,壁延津南,使劉備、文丑挑戰。

太祖擊破之,斬丑,再戰,禽紹大將。

紹軍大震。

[二]太祖還官渡。

沮授又曰:「北兵數眾而果勁不及南,南谷虛少而貨財不及北;南利在於急戰,北利在於緩搏。

宜徐持久,曠以日月。

」紹不從。

連營稍前,逼官渡,合戰,太祖軍不利,複壁。

紹為高櫓,起土山,射營中,營中皆蒙楯,眾大懼。

太祖乃為發石車,擊紹樓,皆破,紹眾號曰霹靂車。

[三]紹為地道,欲襲太祖營。

太祖輒於內為長塹以拒之,又遣奇兵襲擊紹運車,大破之,盡焚其谷。

太祖與紹相持日久,百姓疲乏,多叛應紹,軍食乏。

會紹遣淳于瓊等將兵萬餘人北迎運車,沮授說紹:「可遣將蔣奇別為支軍於表,以斷曹公之鈔。

」紹復不從。

瓊宿烏巢,去紹軍四十里。

太祖乃留曹洪守,自將步騎五千候夜潛往攻瓊。

紹遣騎救之,敗走。

破瓊等,悉斬之。

太祖還,未至營,紹將高覽、張郃等率其眾降。

紹眾大潰,紹與譚單騎退渡河。

餘眾偽降,盡坑之。

[四]沮授不及紹渡,為人所執,詣太祖,[五]太祖厚待之。

後謀還袁氏,見殺。

--摘自《三國志·魏書·袁紹傳》

注[一]《獻帝傳》曰:紹臨發,沮授會其宗族,散資財以與之曰:「夫勢在則威無不加,勢亡則不保一身,哀哉!」其弟宗曰:「曹公士馬不敵,君何懼焉!」授曰:「以曹兗州之明略,又挾天子以為資,我雖克公孫,眾實疲弊,而將驕主忲,軍之破敗,在此舉也。

揚雄有言,『六國蚩蚩,為嬴弱姬』,今之謂也。

注[二]《獻帝傳》曰:紹將濟河,沮授諫曰:「勝負變化,不可不詳。

今宜留屯延津,分兵官渡,若其克獲,還迎不晚,設其有難,眾弗可還。

」紹弗從。

授臨濟嘆曰:「上盈其志,下務其功,悠悠黃河,吾其不反乎!」遂以疾辭。

紹恨之,乃省其所部兵屬郭圖。

注[三]《魏氏春秋》曰:以古有矢石,又傳言「旝動而鼓」,《說文》曰「旝,發石也」,於是造發石車。

注[四]張璠《漢紀》云:殺紹卒凡八萬人。

注[五]《獻帝傳》云:授大呼曰:「授不降也,為軍所執耳!」太祖與之有舊,逆謂授曰:「分野殊異,遂用圮絕,不圖今日乃相禽也!」授對曰:「冀州失策,以取奔北。

授智力俱困,宜其見禽耳。

」太祖曰:「本初無謀,不用君計,今喪亂過紀,國家未定,當相與圖之。

」授曰:「叔父、母、弟,縣命袁氏,若蒙公靈,速死為福。

」太祖嘆曰:「孤早相得,天下不足慮。

初,紹之南也,田豐說紹曰:「曹公善用兵,變化無方,眾雖少,未可輕也,不如以久持之。

將軍據山河之固,擁四州之眾,外結英雄,內修農戰,然後簡其精銳,分為奇兵,乘虛迭出,以擾河南,救右則擊其左,救左則擊其右,使敵疲於奔命,民不得安業;我未勞而彼已困,不及二年,可坐克也。

今釋廟勝之策,而決成敗於一戰,若不如志,悔無及也。

」紹不從。

豐懇諫,紹怒甚,以為沮眾,械繫之。

紹軍既敗,或謂豐曰:「君必見重。

」豐曰:「若軍有利,吾必全,今軍敗,吾其死矣。

」紹還,謂左右曰:「吾不用田豐言,果為所笑。

」遂殺之。

[一]紹外寬雅,有局度,憂喜不形於色,而內多忌害,皆此類也。

--摘自《三國志·魏書·袁紹傳》

注[一]《先賢行狀》曰:田豐字符皓,鉅鹿人,或雲勃海人。

豐天姿朅傑,權略多奇,少喪親,居喪盡哀,日月雖過,笑不至矧。

博覽多識,名重州黨。

初辟太尉府,舉茂才,遷待御史。

閹宦擅朝,英賢被害,豐乃棄官歸家。

袁紹起義,卑辭厚幣以招致豐,豐以王室多難,志存匡救,乃應紹命,以為別駕。

勸紹迎天子,紹不納。

紹後用豐謀,以平公孫瓚。

逢紀憚豐亮直,數讒之於紹,紹遂忌豐。

紹軍之敗也,土崩奔北,師徒略盡,軍皆拊膺而泣曰:「向令田豐在此,不至於是也。

」紹謂逢紀曰:「冀州人聞吾軍敗,皆當念吾,惟田別駕前諫止吾,與眾不同,吾亦慚見之。

」紀復曰:「豐聞將軍之退,拊手大笑,喜其言之中也。

」紹於是有害豐之意。

初,太祖聞豐不從戎,喜曰:「紹必敗矣。

」及紹奔遁,復曰:「向使紹用田別駕計,尚未可知也。

孫盛曰:觀田豐、沮授之謀,雖良、平何以過之?故君貴審才,臣尚量主;君用忠良,則伯王之業隆,臣奉闇後,則覆亡之禍至:存亡榮辱,常必由茲。

豐知紹將敗,敗則己必死,甘冒虎口以盡忠規,烈士之於所事,慮不存己。

夫諸侯之臣,義有去就,況豐與紹非純臣乎!詩云「逝將去汝,適彼樂土」,言去亂邦,就有道可也。

太祖與袁紹方相持於官渡,紹遣人求助,表許之而不至,亦不佐太祖,欲保江漢間,觀天下變。

--摘自《三國志·魏書·劉表傳》

太祖拒袁紹於官渡,繡從賈詡計,復以眾降。

語在《詡傳》。

繡至,太祖執其手,與歡宴,為子均取繡女,拜揚武將軍。

官渡之役,繡力戰有功,遷破羌將軍。

--摘自《三國志·魏書·張繡傳》

及與袁紹戰於官渡,行督軍校尉。

紹破,使督兗、豫、徐州軍糧。

--摘自《三國志·魏書·夏侯淵傳》

太祖與袁紹久相持於官渡,紹遣劉備徇<氵隱>強諸縣,多舉眾應之。

自許以南,吏民不安,太祖以為憂。

仁曰:「南方以大軍方有目前急,其勢不能相救,劉備以強兵臨之,其背叛固宜也。

備新將紹兵,未能得其用,擊之可破也。

」太祖善其言,遂使將騎擊備,破走之。

仁盡復收諸叛縣而還。

紹遣別將韓荀抄斷西道,仁擊荀於雞洛山,大破之。

由是紹不敢復分兵出。

復與史渙等抄紹運車,燒其糧谷。

--摘自《三國志·魏書·曹仁傳》

(建安)三年(198年),太祖既破張繡,東擒呂布,定徐州,遂與袁紹相拒。

孔融謂彧曰:「紹地廣兵強;田豐、許攸,智計之士也,為之謀;審配、逢紀,盡忠之臣也,任其事;顏良、文丑,勇冠三軍,統其兵:殆難克乎!」彧曰:「紹兵雖多而法不整。

田豐剛而犯上,許攸貪而不治。

審配專而無謀,逢紀果而自用,此二人留知後事,若攸家犯其法,必不能縱也,不縱,攸必為變。

顏良、文丑,一夫之勇耳,可一戰而禽也。

」五年(200年),與紹連戰。

太祖保官渡,紹圍之。

太祖軍糧方盡,書與彧,儀欲還許以引紹。

彧曰:「今軍食雖少,未若楚、漢在滎陽、成皋間也。

是時劉、項莫肯先退,先退者勢屈也。

公以十分居一之眾,畫地而守之,扼其喉而不得進,已半年矣。

情見勢竭,必將有變,此用奇之時,不可失也。

」太祖乃住。

遂以奇兵襲紹別屯,斬其將淳于瓊等,紹退走。

審配以許攸家不法,收其妻子,攸怒叛紹;顏良、文丑臨陣授首;田豐以諫見誅:皆如彧所策。

--摘自《三國志·魏書·荀彧傳》

後從救劉延於白馬,攸畫策斬顏良。

語在《武紀》。

太祖拔白馬還,遣輜重循河而西。

袁紹渡河追,卒與太祖遇。

諸將皆恐,說太祖還保營,攸曰:「此所以禽敵,奈何去之!」太祖目攸而笑。

遂以輜重餌賊,賊競奔之,陣亂。

乃縱步騎擊,大破之,斬其騎將文丑,太祖遂與紹相拒於官渡。

軍食方盡,攸言於太祖曰:「紹運車旦暮至,其將韓<荀大>銳而輕敵,擊可破也。

」太祖曰:「誰可使?」攸曰:「徐晃可。

」乃遣晃及史渙邀擊破走之,燒其輜重。

會許攸來降,言紹遣淳于瓊等將萬餘兵迎運糧,將驕卒惰,可要擊也。

眾皆疑,唯攸與賈詡勸太祖。

太祖乃留攸及曹洪守。

太祖自將攻破之,盡斬瓊等。

紹將張郃、高覽燒攻櫓降,紹遂棄軍走。

郃之來,洪疑不敢受,攸謂洪曰:「郃計不用,怒而來,君何疑?」乃受之。

--摘自《三國志·魏書·荀攸傳》

是後,太祖拒袁紹於官渡,紹遣人招繡,並與詡書結援。

繡欲許之,詡顯於繡坐上謂紹使曰:「歸謝袁本初,兄弟不能相容,而能容天下國士乎?」繡驚懼曰:「何至於此!」竊謂詡曰:「若此,當何歸?」詡曰:「不如從曹公。

」繡曰:「袁強曹弱,又與曹為仇,從之如何?」詡曰:「此乃所以宜從也。

夫曹公奉天子以令天下,其宜從一也。

紹強盛,我以少眾從之,必不以我為重。

曹公眾弱,其得我必喜,其宜從二也。

夫有霸王之志者,固將釋私怨,以明德於四海,其宜從三也。

願將軍無疑!」繡從之,率眾歸太祖。

太祖見之,喜,執詡手曰:「使我信重於天下者,子也。

」表詡為執金吾,封都亭侯,遷冀州牧。

冀州未平,留參司空軍事。

袁紹圍太祖於官渡,太祖糧方盡,問詡計焉出,詡曰:「公明勝紹,勇勝紹,用人勝紹,決機勝紹,有此四勝而半年不定者,但顧萬全故也。

必決其機,須臾可定也。

」太祖曰:「善。

」乃並兵出,圍擊紹三十餘里營,破之。

紹軍大潰,河北平。

太祖領冀州牧,徙詡為太中大夫。

--摘自《三國志·魏書·賈詡傳》

後紹治兵黎陽,次於延津,琰復諫曰:「天子在許,民望助順,不如守境述職,以寧區宇」。

紹不聽,遂敗於官渡。

--摘自《三國志·魏書·崔琰傳》

《魏略》曰:許攸字子遠,少與袁紹及太祖善。

初平中隨紹在冀州,嘗在坐席言議。

官渡之役,諫紹勿與太祖相攻,語在紹傳。

紹自以強盛,必欲極其兵勢。

攸知不可為謀,乃亡詣太祖。

紹破走,及後得冀州,攸有功焉。

攸自恃勳勞,時與太祖相戲,每在席,不自限齊,至呼太祖小字,曰:「某甲,卿不得我,不得冀州也。

」太祖笑曰:「汝言是也。

」然內嫌之。

其後從行出鄴東門,顧謂左右曰:「此家非得我,則不得出入此門也。

」人有白者,遂見收之。

--摘自《三國志·魏書·崔琰傳》裴注引《魏略》

太祖在官渡,表天子征歆。

孫權欲不遣,歆謂權曰:「將軍奉王命,始交好曹公,分義末固,使仆得為將軍效心,豈不有益乎?今空留仆,是為養無用之物,非將軍之良計也。

」權悅,乃遣歆。

賓客舊人送之者千餘人,贈遺數百金。

歆皆無所拒,密各題識,至臨去,悉聚諸物,謂諸賓客曰:「本無拒諸君之心,而所受遂多。

念單車遠行,將以懷璧為罪,願賓客為之計。

」眾乃各留所贈,而服其德。

--摘自《三國志·魏書·華歆傳》

袁紹在黎陽,將南渡。

時昱有七百兵守鄄城。

太祖聞之,使人告昱,欲益二千兵。

昱不肯,曰:「袁紹擁十萬眾,自以所向無前。

今見昱兵少,必輕易,不來攻。

若益昱兵,過則不可不攻,攻之必克,徒兩損其勢。

願公無疑!」太祖從之。

紹聞昱兵少,果不往。

太祖謂賈詡曰:「程昱之膽,過於賁、育」。

昱收山澤亡命,得精兵數千人,乃引軍與太祖會黎陽,討袁譚、袁尚。

譚、尚破走,拜昱奮武將軍,封安國亭侯。

--摘自《三國志·魏書·程昱傳》

從破袁紹,紹死,又從討譚、尚於黎陽,連戰數克。

諸將欲乘勝遂攻之,嘉曰:「袁紹愛此二子,莫適立也。

有郭圖、逢紀為之謀臣,必交斗其間,還相離也。

急之則相持,緩之而後爭心生。

不如南向荊州,若征劉表者,以待其變;變成而後擊之,可一舉定也。

」太祖曰:「善。

」乃南征。

--摘自《三國志·魏書·郭嘉傳》

太祖自征備,徙昭為徐州牧。

袁紹遣將顏良攻東郡,又徙昭為魏郡太守,從討良。

良死後,進圍鄴城。

--摘自《三國志·魏書·董昭傳》

渡河攻獲嘉,還,從擊袁紹於官渡,力戰,斬紹將淳于瓊。

從擊譚、尚於黎陽,斬其大將嚴敬,行游擊將軍。

--摘自《三國志·魏書·樂進傳》

太祖初征袁紹,紹兵盛,禁願為先登。

太祖壯之,乃選步騎二千人,使禁將,守延津以拒紹,太祖引軍還官渡。

劉備以徐州叛,太祖東征之。

紹攻禁,禁堅守,紹不能拔。

復與樂進等將步騎五千,擊紹別營,從延津西南緣河至汲、獲嘉二縣,焚燒保聚三十餘屯,斬首獲生各數千,降紹將何茂、王摩等二十餘人。

太祖復使禁別將屯原武,擊紹別營於杜氏津,破之。

遷裨將軍,後從還官渡。

太祖與紹連營,起土山相對。

紹射營中,士卒多死傷,軍中懼。

禁督守土山,力戰,氣益奮。

紹破,遷偏將軍。

--摘自《三國志·魏書·于禁傳》

太祖與袁相距於官渡,[一]紹遣將淳于瓊等督運屯烏巢,太祖自將急擊之。

郃說紹曰:「曹公兵精,往必破瓊等;瓊等破,則將軍事去矣,宜急引兵救之。

」郭圖曰:「郃計非也。

不如攻其本營,勢必還,此為不救而自解也。

」郃曰:「曹公營固,攻之必不拔,若瓊等見禽,吾屬盡為虜矣。

」紹但遣輕騎救瓊,而以重兵攻太祖營,不能下。

太祖果破瓊等,紹軍潰。

圖慚,又更譖郃曰:「郃快軍敗,出言不遜。

」郃懼,乃歸太祖。

[二]太祖得郃甚喜,謂曰:「昔子胥不早寐,自使身危,豈若微子去殷、韓信歸漢邪?」拜郃偏將軍,封都亭侯。

注[一]《漢晉春秋》曰:郃說紹曰:「公雖連勝,然勿與曹公戰也,密遣輕騎鈔絕其南,則兵自敗矣。

」紹不從之。

注[二]臣松之案《武紀》及《袁紹傳》並雲袁紹使張郃、高覽攻太祖營,郃等聞淳于瓊破,遂來降,紹眾於是大潰。

是則緣郃等降而後紹軍壞也。

至如此傳,為紹軍先潰,懼郭圖之譖,然後歸太祖,為參錯不同矣。

--摘自《三國志·魏書·張郃傳》

從破劉備,又從破顏良,拔白馬,進至延津,破文丑,拜偏將軍。

與曹洪擊(氵隱)強賊祝臂,破之,又與史渙擊袁紹運車於故市,功最多,封都亭侯。

--摘自《三國志·魏書·徐晃傳》

時太祖與袁紹相拒官渡,典率宗族及部曲輸谷帛供軍。

紹破,以典為裨將軍,屯安民。

太祖擊譚、尚於黎陽,使典與程昱等以船運軍糧。

會尚遣魏郡太守高蕃將兵屯河上,絕水道,太祖敕典、昱:「若船不得過,下從陸道。

」典與諸將議曰:「蕃軍少甲而恃水,有懈怠之心,擊之必克。

軍不內御;苟利國家,專之可也,宜亟擊之。

」昱亦以為然。

遂北渡河,攻蕃,破之,水道得通。

--摘自《三國志·魏書·李典傳》

太祖與袁紹相拒於官渡。

紹遣使拜通征南將軍,劉表亦陰招之,通皆拒焉。

通親戚部曲流涕曰:「今孤危獨守,以失大援,亡可立而待也,不如亟從紹。

」通按劍以叱之曰:「曹公明哲,必定天下。

紹雖強盛,而任使無方,終為之虜耳。

吾以死不貳。

」即斬紹使,送印綬詣太祖。

又擊郡賊瞿恭、江宮、沈成等,皆破殘其眾,送其首。

遂定淮、汝之地。

改封都亭侯,拜汝南太守。

時賊張赤等五千餘家聚桃山,通攻破之。

--摘自《三國志·魏書·李通傳》

時太祖方與袁紹相拒,而霸數以精兵入青州,故太祖得專事紹,不以東方為念。

--摘自《三國志·魏書·臧霸傳》

從討袁紹於官渡。

時常從士徐他等謀為逆,以褚常侍左右,憚之不敢發。

伺褚休下日,他等懷刀入。

褚至下舍心動,即還侍。

他等不知,入帳見褚,大驚愕。

他色變,褚覺之,即擊殺他等。

太祖益親信之,出入同行,不離左右。

從圍鄴,力戰有功,賜爵關內侯。

--摘自《三國志·魏書·許褚傳》

時袁紹舉兵南侵,遣使招誘豫州諸郡,諸郡多受其命。

惟陽安郡不動,而都尉李通急錄戶調。

儼見通曰:「方今天下未集,諸郡並叛,懷附者夏收其綿絹,小人樂亂,能無遺恨!且遠近多虞,不可不詳也。

」通曰:「紹與大將軍相持甚急,左右郡縣背叛乃爾。

若綿絹不調送,觀聽者必謂我顧望,有所須待也。

」儼曰:「誠亦如君慮;然當權其輕重,小緩調,當為君釋此患。

」乃書與荀彧曰:「今陽安郡當送綿絹,道路艱阻,必致寇害。

百姓困窮,鄰城並叛,易用傾盪,乃一方安危之機也。

且此郡人執守忠節,在險不貳。

微善必賞,則為義者勸。

善為國者,藏之於民。

以為國家宜垂慰撫,所斂綿絹,皆俾還之。

」彧報曰:「輒白曹公,公文下郡,綿絹悉以還民。

」上下歡喜,郡內遂安。

--摘自《三國志·魏書·趙儼傳》

先主據下邳。

靈等還,先主乃殺徐州刺史車胄,留關羽守下邳,而身還小沛。

[一]東海昌霸反,郡縣多叛曹公為先主,眾數萬人,遣孫乾與袁紹連和,曹公遣劉岱、王忠擊之,不克。

建安五年(200年),曹公東征先主,先主敗績。

[二]曹公盡收其眾,虜先主妻子,並禽關羽以歸。

注[一]胡沖《吳歷》曰:曹公數遣親近密覘諸將有賓客酒食者,輒因事害之。

備時閉門,將人種蕪菁,曹公使人闚門。

既去,備謂張飛、關羽曰:「吾豈種菜者乎?曹公必有疑意,不可復留。

」其夜開後柵,與飛等輕騎俱去,所得賜遺衣服,悉封留之,乃往小沛收合兵眾。

臣松之案:魏武帝遣先主統諸將要擊袁術,郭嘉等並諫,魏武不從,其事顯然,非因種菜遁逃而去。

如胡沖所云,何乖僻之甚乎!

注[二]《魏書》曰:是時,公方有急於官渡,乃分留諸將屯官渡,自勒精兵征備。

備初謂公與大敵連,不得東,而候騎卒至,言曹公自來。

備大驚,然猶未信。

自將數十騎出望公軍,見麾旌,便棄眾而走。

--摘自《三國志·蜀書·先主傳》

先主走青州。

青州刺史袁譚,先主故茂才也,將步騎迎先主。

先主隨譚到平原,譚馳使白紹。

紹遣將道路奉迎,身去鄴二百里,與先主相見。

[一]駐月余日,所失亡士卒稍稍來集。

曹公與袁紹相拒於官渡,汝南黃巾劉辟等叛曹公應紹。

紹遣先主將兵與辟等略許下。

關羽亡歸先主。

曹公遣曹仁將兵擊先主,先主還紹軍,陰欲離紹,乃說紹南連荊州牧劉表。

紹遣先主將本兵復至汝南,與賊龔都等合,眾數千人。

曹公遣蔡陽擊之,為先主所殺。

曹公既破紹,自南擊先主。

先主遣麋竺、孫乾與劉表相聞,表自郊迎,以上賓禮待之,益其兵,使屯新野。

--摘自《三國志·蜀書·先主傳》

建安五年(200年),曹公東征,先主奔袁紹。

曹公擒羽以歸,拜為偏將軍,禮之甚厚。

紹遣大將軍顏良攻東郡太守劉延於白馬,曹公使張遼及羽為先鋒擊之。

羽望見良麾蓋,策馬剌良於萬眾之中,斬其首還,紹諸將莫能當者,遂解白馬圍。

曹公即表封羽為漢壽亭侯。

初,曹公壯羽為人,而察其心神無久留之意,謂張遼曰:「卿試以情問之。

」既而遼以問羽,羽嘆曰:「吾極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劉將軍厚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

吾終不留,吾要當立效以報曹公乃去。

」遼以羽言報曹公,曹公義之。

[一]乃羽殺顏良,曹公知其必去,重加賞賜。

羽盡封其所賜,拜書告辭,而奔先主於袁軍。

左右欲追之,曹公曰:「彼各為其主,勿追也。

」[二]

注[一]《傅子》曰:遼欲白太祖,恐太祖殺羽,不白,非事君之道,乃嘆曰:「公,君父也;羽,兄弟耳。

」遂白之。

太祖曰:「事君不忘其本,天下義士也。

度何時能去?」遼曰:「羽受公恩,必立效報公而後去也。

注[二]臣松之以為曹公知羽不留而心嘉其志,去不遣追以成其義,自非有王霸之度,孰能至於此乎?斯實曹公之休美。

--摘自《三國志·蜀書·關羽傳》

獻帝建安四年(己卯,199年)

【5】袁紹既克公孫瓚,心益驕,貢御稀簡。

主簿耿包密白紹,宜應天人,稱尊號。

紹以包白事示軍府。

僚屬皆言包妖妄,宜誅,紹不得已,殺包以自解。

袁紹簡精兵十萬、騎萬匹,欲以攻許。

沮授諫曰:「近討公孫瓚,師出歷年,百姓疲敝,倉庫無積,未可動也。

宜務農息民,先遣使獻捷天子;若不得通,乃表曹操隔我王路,然後進屯黎陽,漸營河南,益作舟船,繕修器械,分遣精騎抄其邊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如此,可坐定也。

」郭圖、審配曰:「以明公之神武,引河朔之強眾,以伐曹操,易如覆手,何必乃爾!」授曰:「夫救亂誅暴,謂之義兵;恃眾憑強,謂之驕兵;義者無敵,驕者先滅。

曹操奉天子以令天下,今舉師南向,於義則違。

且廟勝之策,不在強弱。

曹操法令既行,士卒精練,非公孫瓚坐而受攻者也。

今棄萬安術而興無名之師,竊為公懼之!」圖、配曰:「武王伐紂,不為不義;況兵加曹操,而雲無名!且以公今日之強,將士思奮,不及時以定大業,所謂『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此越之所以霸,吳之所以滅也。

臨軍之計在於持牢,而非見時知幾之變也。

」紹納圖言。

圖等因是譖授曰:「授監統內外,威震三軍,若其浸盛,何以制之!夫臣與主同者亡,此《黃石》之所忌也。

且御眾於外,不宜知內。

」紹乃分授所統為三都督,使授及郭圖、淳于瓊各典一軍。

騎都尉清河崔琰諫曰:「天子在許,民望助順,不可攻也!」紹不從。

許下諸將聞袁紹將攻許,皆懼,曹操曰:「吾知紹之為人,志大而智小,色厲而膽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畫不明,將驕而政令不壹,土地雖廣,糧食雖豐,適足以為吾奉也。

」孔融謂荀彧曰:「紹地廣兵強,田豐、許攸智士也,為之謀;審配、逢紀忠臣也,任其事;顏良、文丑勇將也,統其兵。

殆難克乎!」荀彧曰:「紹兵雖多而法不整,田豐剛而犯上,許攸貪而不治,審配專而無謀,逢紀果而自用;此數人者,勢不相容,必生內變。

顏良、文丑,一夫之勇耳,可一戰而禽也。

秋,八月,曹操進軍黎陽,使臧霸等將精兵入青州以捍東方,留于禁屯河上。

九月,曹操還許,分兵守官渡。

袁紹遣人招張繡,並與賈詡書結好。

繡欲許之,詡於繡坐上顯謂紹使曰:「歸謝袁本初,兄弟不能相容,而能容天下國士乎!」繡驚懼曰:「何至於此!」竊謂詡曰:「若此,當何歸?」詡曰:「不如從曹公。

」繡曰:「袁強曹弱,又先與曹為讎,從之如何?」詡曰:「此乃所以宜從也。

夫曹公奉天子以令天下,其宜從一也;紹強盛,我以少眾從之,必不以我為重,曹公眾弱,其得我必喜,其宜從二也;夫有霸王之志者,固將釋私怨以明德於四海,其宜從三也。

願將軍無疑!」

冬,十一月,張繡率眾降曹操,操執繡手,與歡宴,為子曹均取張繡女,拜揚武將軍;表賈詡為執金吾,封都亭侯。

關中諸將以袁、曹方爭,皆中立顧望。

涼州牧韋端使從事天水楊阜詣許,阜還,關中諸將問:「袁、曹勝敗孰在?」阜曰:「袁公寬而不斷,好謀而少決;不斷則無威,少決則後事,今雖強,終不能成大業。

曹公有雄才運略,決機無疑,法一而兵精,能用度外之人,所任各盡其力,必能濟大事者也。

曹操使治書侍御史河東衛覬鎮撫關中,時四方大有還民,關中諸將多引為部曲。

覬書與荀彧曰:「關中膏腴之地,頃遭荒亂,人民流入荊州者十萬餘家,聞本土安寧,皆企望思歸;而歸者無以自業,諸將各竟招懷以為部曲,郡縣貧弱,不能與爭,兵家遂強,一旦變動,必有後憂。

夫鹽,國之大寶也,亂來放散,宜如舊置使者監賣,以其直益市犁牛,若有歸民,以供給之,勤耕積粟以豐殖關中,遠民聞之,必日夜竟還。

又使司隸校尉留治關中以為之主,則諸將日削,官民日盛,此強本弱敵之利也。

」彧以白操,操從之。

始遣謁者僕射監鹽官,司隸校尉治弘農。

關中由是服從。

袁紹使人求助於劉表,表許之而竟不至,亦不援曹操。

從事中郎南陽韓嵩、別駕零陵劉先說表曰:「今兩雄相持,天下之重在於將軍。

若欲有為,起乘其敝可也;如其不然,固將擇所宜從。

豈可擁甲十萬,坐觀成敗,求援而不能助,見賢而不肯歸!此兩怨必集於將軍,恐不得中立矣。

曹操善用兵,賢俊多歸之,其勢必舉袁紹,然後移兵以向江、漢,恐將軍不能御也。

今之勝計,莫若舉荊州以附曹操,操必重德將軍;長享福祚,垂之後嗣,此萬全之策也。

蒯越亦勸之,表狐疑不斷,乃遣嵩詣許曰:「今天下未知所定,而曹操擁天子都許,君為我觀其釁。

」嵩曰:「聖達節;次守節。

嵩,守節者也。

夫君臣名定,以死守之;今策名委質,唯將軍所命,雖赴湯蹈火,死無辭也。

以嵩觀之,曹公必得志於天下。

將軍能上順天子,下歸曹公,使嵩可也;如其猶豫,嵩至京師,天子假嵩一職,不獲辭命,則成天子之臣,將軍之故吏耳。

在君為君,則嵩守天子之命,義不得復為將軍死也。

惟加重思,無為負嵩!」表以為憚使,強之。

至許,詔拜嵩侍中、零陵太守。

及還,盛稱朝廷、曹公之德,勸表遣子入侍。

表大怒,以為懷貳,大會寮屬,陳兵,持節,將斬之,數曰:「韓嵩敢懷貳邪!」眾皆恐,欲令嵩謝。

嵩不為動容,徐謂表曰:「將軍負嵩,嵩不負將軍!」且陳前言。

表妻蔡氏諫曰:「韓嵩,楚國之望也;且其言直,誅之無辭。

」表猶怒,考殺從行者,知無他意,乃弗誅而囚之。

【6】揚州賊帥鄭寶欲略居民以赴江表,以淮南劉曄,高族名人,欲劫之使唱此謀,曄患之。

會曹操遣使詣州,有所案問,曄要與歸家。

寶來候使者,曄留與宴飲,手刃殺之,斬其首以令寶軍曰:「曹公有令,敢有動者,與寶同罪!」其眾數千人皆服,推曄為主。

曄以其眾與廬江太守劉勛,勛怪其故,曄曰:「寶無法制,其眾素以鈔略為利;仆宿無資,而整齊之,必懷怨難久,故以相與耳!」勛以袁術部曲眾多,不能贍,遣從弟劉偕求米於上繚諸宗帥,不能滿數,偕召勛使襲之。

孫策惡劉勛兵強,偽卑辭以事勛曰:「上繚宗民數欺鄙郡,欲擊之,路不便。

上繚甚富實,願君伐之,請出兵以為外援。

」且以珠寶、葛越賂勛。

勛大喜,外內盡賀,劉曄獨否,勛問其故,對曰:「上繚雖小,城堅池深,攻難守易,不可旬日而舉也。

兵疲於外而國內虛,策乘虛襲我,則後不能獨守。

是將軍進屈於敵,退無所歸,若軍必出,禍今至矣。

」勛不聽,遂伐上繚;至海昏,宗帥知之,皆空壁逃遷,勛了無所得。

時策引兵西擊黃祖,行及石城,聞勛在海昏,策乃遣從兄賁、輔將八千人屯彭澤,自與領江夏太守周瑜將二萬人襲皖城,克之,得術、勛妻子及部曲三萬餘人;表汝南李術為廬江太守,給兵三千人以守皖城,皆徙所得民東詣吳。

勛還至彭澤,孫賁、孫輔邀擊,破之。

勛走保流沂,求救於黃祖,祖遣其子黃射率船軍五千人助勛。

策復就攻勛,大破之。

勛北歸曹操,射亦遁走。

孫策收得劉勛兵二千餘人,船千艘,遂進擊黃祖。

十二月,辛亥(8),孫策軍至沙羡,劉表遣從子劉虎及南陽韓晞,將長矛五千來救黃祖。

甲寅(11),孫策與戰,大破之,斬晞。

祖脫身走,獲其妻子及船六千艘,士卒殺溺死者數萬人。

孫策盛兵將徇豫章,屯於椒丘,謂功曹虞翻曰:「華子魚(華歆)自有名字,然非吾敵也。

若不開門讓城,金鼓一震,不得無所傷害。

卿便在前,具宣孤意。

」翻乃往見華歆曰:「竊聞明府與鄙郡故王府君齊名中州,海內所宗,雖在東垂,常懷瞻仰。

」歆曰:「孤不如王會稽。

」翻復曰:「不審豫章資糧器仗,士民勇果,孰與鄙郡?」歆曰:「大不如也。

」翻曰:「明府言不如王會稽,謙光之譚耳;精兵不如會稽,實如尊教。

孫討逆智略超世,用兵如神,前走劉揚州,君所親見;南定鄙郡,亦君所聞也。

今欲守孤城,自料資糧,已知不足,不早為計,悔無及也。

今大軍已次椒丘,仆便還去,明日日中迎檄不到者,與君辭矣。

」歆曰:「久在江表,常欲北歸;孫會稽來,吾便去也。

」乃夜作檄,明旦,遣吏齎迎。

策便進軍,歆葛巾迎策。

策謂歆曰:「府君年德名望,遠近所歸;策年幼稚,宜修子弟之禮。

」便向歆拜,禮為上賓。

孫盛曰:歆既無夷、皓韜邀之風,又失王臣匪躬之操,橈心於邪懦之說,交臂於陵肆之徒,位奪節墮,咎孰大焉!

【7】孫策分豫章為廬陵郡,以孫賁為豫章太守,孫輔為廬陵太守。

會僮芝病,輔遂進取廬陵,留周瑜鎮巴丘。

孫策之克皖城也,撫視袁術妻子;及入豫章,收載劉繇喪,善遇其家。

士大夫以是稱之。

會稽功曹魏騰嘗迕孫策意,策將殺之,眾憂恐,計無所出。

策母吳夫人倚大井謂策曰:「汝新造江南,其事未集,方當優賢禮士,舍過錄功。

魏功曹在公盡規,汝今日殺之,則明日人皆叛汝。

吾不忍見禍之及,當先投此井中耳!」策大驚,遽釋騰。

初,吳郡太守會稽盛憲舉高岱孝廉,許貢來領郡,岱將憲避難於營帥許昭家。

烏程鄒佗、錢銅及嘉興王晟等各聚眾萬餘或數千人,不附孫策。

策引兵撲討,皆破之,進攻嚴白虎。

白虎兵敗,奔餘杭,投許昭。

程普請擊昭,策曰:「許昭有義於舊君,有誠於故友,此丈夫之志也。

」乃舍之。

【8】曹操復屯官渡。

操常從士徐他等謀殺操,入操帳,見校尉許褚,色變,褚覺而殺之。

【9】初,車騎將軍董承稱受帝(劉協)衣帶中密詔,與劉備謀誅曹操。

操從容謂備曰:「今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數也!」備方食,失匕箸;值天雷震,備因曰:「聖人云『迅雷風烈必變』,良有以也。

」遂與承及長水校尉種輯、將軍吳子蘭、王服等同謀。

會操遣備與朱靈邀袁術,程昱、郭嘉、董昭皆諫曰:「備不可遣也!」操悔,追之,不及。

術既南走,朱靈等還。

備遂殺徐州刺史車胄,留關羽守下邳,行太守事,身還小沛。

東海賊昌豨及郡縣多叛操為備。

備眾數萬人,遣使與袁紹連兵,操遣司空長史沛國劉岱、中郎將扶風王忠擊之,不克。

備謂岱等曰:「使汝百人來,無如我何;曹公自來,未可知耳!」

獻帝建安五年(庚辰,200年)

【1】春,正月,董承謀泄;壬午(9),曹操殺董承及王服、種輯,皆夷三族。

曹操欲自討劉備,諸將皆曰:「與公爭天下者,袁紹也。

今紹方來而棄之東,紹乘人後,若何?」操曰:「劉備,人傑也,今不擊,必為後患。

」郭嘉曰:「紹性遲而多疑,來必不速。

備新起,眾心未附,急擊之,必敗。

」操師遂東。

冀州別駕田豐說袁紹曰:「曹操與劉備連兵,未可卒解。

公舉軍而襲其後,可一往而定。

」紹辭以子疾,未得行。

豐舉杖擊地曰:「嗟乎!遭難遇之時,而以嬰兒病失其會,惜哉,事去矣!」

曹操擊劉備,破之,獲其妻子;進拔下邳,禽關羽;又擊昌豨,破之。

備奔青州,因袁譚以歸袁紹。

紹聞備至,去鄴二百里迎之;駐月余,所亡士卒稍稍歸之。

曹操還軍官渡,紹乃議攻許,田豐曰:「曹操既破劉備,則許下非復空虛。

且操善用兵,變化無方,眾雖少,未可輕也,今不如以久持之。

將軍據山河之固,擁四州之眾,外結英雄,內修農戰,然後簡其精銳,分為奇兵,乘虛迭出以擾河南,救右則擊其左,救左則擊其右,使敵疲於奔命,民不得安業,我未勞而彼已困,不及三年,可坐克也。

今釋廟勝之策而決成敗於一戰,若不如志,悔無及也。

」紹不從。

豐強諫忤紹,紹以為沮眾,械繫之。

於是移檄州郡,數操罪惡。

二月,進軍黎陽。

沮授臨行,會其宗族,散資財以與之曰:「勢存則威無不加,勢亡則不保一身,哀哉!」其弟沮宗曰:「曹操士馬不敵,君何懼焉!」授曰:「以曹操之明略,又挾天子以為資,我雖克伯珪(公孫瓚),眾實疲敝,而主驕將侈,軍之破敗,在此舉矣。

揚雄有言:『六國,為嬴弱姬。

』其今之謂乎!」

振威將軍程昱以七百兵守鄄【juàn】城。

曹操欲益昱兵二千,昱不肯,曰:「袁紹擁十萬眾,自以所向無前,今見昱少兵,必輕易,不來攻。

若益昱兵,過則不可不攻,攻之必克,徒兩損其勢,願公無疑。

」紹聞昱兵少,果不往。

操謂賈詡曰:「程昱之膽,過於賁、育矣!」

袁超遣其將顏良攻東郡太守劉延於白馬。

沮授曰:「良性促狹,雖驍勇,不可獨任。

」紹不聽。

夏,四月,曹操北救劉延。

荀攸曰:「今兵少不敵,必分其勢乃可。

公到延津,若將渡兵向其後者,紹必西應之,然後輕兵襲白馬,掩其不備,顏良可禽也。

」操從之。

紹聞兵渡,即分兵西邀之。

操乃引軍兼行趣白馬,未至十餘里,良大驚,來逆戰。

操使張遼、關羽先登擊之。

羽望見良麾蓋,策馬刺良於萬眾之中,斬其首而還,紹軍莫能當者。

遂解白馬之圍,徙其民,循河而西。

袁紹渡河追之,沮授諫曰:「勝負變化,不可不詳。

今宜留屯延津,分兵官渡,若其克獲,還迎不晚,設其有難,眾弗可還。

」紹弗從。

授臨濟嘆曰:「上盈其志,下務其功,悠悠黃河,吾其濟乎!」遂以疾辭。

紹不許而意恨之,復省其所部,並屬郭圖。

袁紹軍至延津南,曹操勒兵駐營南阪下,使登壘望之,曰:「可五六百騎。

」有頃,復白:「騎稍多,步兵不可勝數。

」操曰:「勿復白。

」令騎解鞍放馬。

是時,白馬輜重就道。

諸將以為敵騎多,不如還保營。

荀攸曰:「此所以餌敵,如何去之!」操顧攸而笑。

紹騎將文丑與劉備將五六千騎前後至。

諸將復白「可上馬。

」操曰:「未也。

」有頃,騎至稍多,或分趣輜重。

操曰:「可矣。

」乃皆上馬。

時騎不滿六百,遂縱兵擊,大破之,斬丑。

丑,與顏良,皆紹名將也,再戰,悉禽之,紹軍奪氣。

初,曹操壯關羽之為人,而察其心神無久留之意,使張遼以其情問之,羽嘆曰:「吾極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劉將軍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

吾終不留,要當立效以報曹公乃去耳。

」遼以羽言報操,操義之。

及羽殺顏良,操知其必去,重加賞賜。

羽盡封其所賜,拜書告辭,而奔劉備於袁軍。

左右欲追之,操曰:「彼各為其主,勿追也。

曹操還軍官渡,閻柔遣使詣操,操以柔為烏桓校尉。

鮮于輔身見操於官渡,操以輔為右度遼將軍,還鎮幽土。

【4】汝南黃巾劉辟等叛曹操應袁紹,紹遣劉備將兵助辟,郡縣多應之。

紹遣使拜陽安都尉李通為征南將軍,劉表亦陰招之,通皆拒焉。

或勸通從紹,通按劍叱之曰:「曹公明哲,必定天下;紹雖強盛,終為之虜耳。

吾以死不貳。

」即斬紹使,送印綬詣操。

李通急錄戶調,朗陵長趙儼見通曰:「方今諸郡並叛,獨陽安懷附,復趣收其鼦(diao)絹,小人樂亂,天乃不可乎?」通曰:「公與袁紹相持甚急,左右郡縣背叛乃爾,若鼦絹不調送,觀聽者必謂我顧望,有所須待也。

」儼曰:「誠亦如君慮,然當權其輕重。

小緩調,當為君釋此患。

」乃書與荀彧曰:「今陽安郡百姓困究,鄰城並叛,易用傾盪,乃一方安危之機也。

且此郡人執守忠節,在險不貳,以為國家宜垂慰撫;而更急斂鼦絹,何以勸善!」彧即白操,悉以鼦絹還民,上下歡喜,郡內遂安。

通擊群賊瞿恭等,皆破之,遂定淮、汝之地。

時曹操制新科,下州郡,頗增嚴峻,而調綿絹方急。

長廣太守何夔言於操曰:「先生辨九服之賦以殊遠近;制三典之刑以平治亂。

愚以為此郡宜依遠域新邦之典,其民間小事,使長吏臨時隨宜,上不背正法,下以順百姓之心。

比及三年,民安其業,然後乃可齊之以法也。

」操從之。

劉備略汝、潁之間,自許以南,吏民不安,曹操患之。

曹仁曰:「南方以大將軍方有目前急,其勢不能相救,劉備以強兵臨之,其背叛故宜也。

備新將紹兵,未能得其用,擊之,可破也。

」操乃使仁將騎擊備,破走之,盡復收諸叛縣而還。

劉備還至紹軍,陰欲離紹,乃說紹南連劉表。

紹遣備將本兵復至汝南,與賊龔都等合,眾數千人。

曹操遣將蔡楊擊之,為備所殺。

袁紹軍陽武,沮授說紹曰:「北兵雖眾而勁果不及南,南軍谷少而資儲不如北;南幸於急戰,北利在緩師。

宜徐持久,曠以日月。

」紹不從。

八月,紹進營稍前,依沙為屯,東西數十里。

操亦分營與相當。

【6】九月,曹操出兵與袁紹戰,不勝,復還,堅壁。

紹為高櫓,起土山,射營中,營中皆蒙而行。

操乃為霹靂車,發石以擊紹樓,皆破;紹復為地道攻操,操輒於內為長塹以拒之。

操眾少糧盡,士卒疲乏,百姓困於征賦,多叛歸紹者。

操患之,與荀彧書,議欲還許,以致紹師。

彧報曰:「紹悉眾聚官渡,欲與公決勝敗。

公以至弱當至強,若不能制,必為所乘,是天下之大機也。

且紹,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

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輔以大順,何向而不濟!今穀食雖少,未若楚、漢在滎陽、成間也。

是時劉、項莫肯先退者,以為先退則勢屈也。

公以十分居一之眾,畫地而守之,扼其喉而不得進,已半年矣。

情見勢竭,必將有變。

此用奇之時,不可失也。

」操從之,乃堅壁持之。

曹操見運者,撫之曰:「卻十五日為汝破紹,不復勞汝矣。

」紹運谷車數千乘至官渡。

荀攸言於操曰:「紹運車旦暮至,其將韓猛銳而輕敵,擊,可破也!」操曰:「誰可使者?」攸曰:「徐晃可。

」乃遣偏將軍河東徐晃與史渙邀擊猛,破走之,燒其輜重。

冬,十月,袁紹復遣車運谷,使其將淳于瓊等將兵萬餘人送之,宿紹營北四十里。

沮授說紹:「可遣蔣奇別為支軍於表,以絕曹操之鈔。

」紹不從。

許攸曰:「曹操兵少而悉師拒我,許下余守,勢必空弱。

若分遣輕軍,星行掩襲,許可拔也。

許拔,則奉迎天子以討操,操成禽矣。

如其未潰,可令首尾奔命,破之必也。

」紹不從,曰:「吾要當先取操。

」會攸家犯法,審配收系之,攸怒,遂奔操。

曹操聞攸來,跣出迎之,撫掌笑曰:「子卿(許遠字)遠來,吾事濟矣!」既入坐,謂操曰:「袁氏軍盛,何以待之?今有幾糧乎?」操曰:「尚可支一歲。

」攸曰:「無是,更言之!」又曰:「可支半歲。

」攸曰:「足下不欲破袁氏邪,何言之不實也!」操曰:「向言戲之耳。

其實可一月,為之柰何?」攸曰:「公孤軍獨守,外無救援而糧谷已盡,此危急之日也。

袁氏輜重萬餘乘,在故市、烏巢,屯軍無嚴備,若以輕兵襲之,不意而至,燔其積聚,不過三日,袁氏自敗也。

」操大喜,乃留曹洪、荀攸守營,自將步騎五千人,皆用袁軍旗幟,銜枚縛馬口,夜從間道出,人抱束薪,所歷道有問者,語之曰:「袁公恐曹操鈔略後軍,遣兵以益備。

」聞者信以為然,皆自若。

既至,圍屯,大放火,營中驚亂。

會明,瓊等望見操兵少,出陳門外,操急擊之,瓊退保營,操遂攻之。

袁紹聞曹操擊瓊,謂其子袁譚曰:「就操破瓊,吾拔其營,彼固無所歸矣!」乃使其將高覽、張郃等攻操營。

郃曰:「曹公精兵往,必破瓊等,瓊等破,則事去矣,請先往救之。

」郭圖固請攻操營。

郃曰:「曹公營固,攻之必不拔。

若瓊等見禽,吾屬盡為虜矣。

」紹但遣輕騎救瓊,而以重兵攻操營,不能下。

紹騎至烏巢,操左右或言:「賊騎稍近,請分兵拒之。

」操怒曰:「賊在背後,乃白!」士卒皆殊死戰,遂大破之,斬瓊等,盡燔其糧谷,殺士卒千餘人,皆取其鼻,牛馬割脣舌,以示紹軍,紹軍將士皆恟懼。

郭圖慚其計之失,復譖張郃於紹曰:「郃快軍敗。

」郃忿懼,遂與高覽焚攻具,詣操營降。

曹洪疑不敢受,荀攸曰:「計畫不用,怒而來奔,君有何疑!」乃受之。

於是袁紹軍驚擾,大潰。

紹及譚等幅巾乘馬,與八百騎渡河。

操追之不及,盡收其輜重、圖書、珍寶。

餘眾降者,操盡坑之,前後所殺七萬餘人。

沮授不及紹渡,為操軍所執,乃大呼曰:「授不降也,為所執耳!」操與之有舊,迎謂曰:「分野殊異,遂用圮絕,不圖今日乃相禽也!」授曰:「冀州失策,自取奔北。

授知力俱困,宜其見禽。

」操曰:「本初無謀,不相用計,今喪亂未定,方當與君圖之。

」授曰:「叔父、母弟,縣命袁氏,若蒙公靈,速死為福。

」操嘆曰:「孤早相得,天下不足慮也。

」遂赦而厚遇焉。

授尋謀歸袁氏,操乃殺之。

曹操收紹書中,得許下及軍中人書,皆焚之,曰:「當紹之強,孤猶不能自保,況眾人乎!」

冀州城邑多降於操。

袁紹走至黎陽北岸,入其將軍蔣義渠營,把其手曰:「孤以首領相付矣!」義渠避帳而處之,使宣號令。

眾聞紹在,稍復歸之。

或謂田豐曰:「君必見重矣。

」豐曰:「公貌寬而內忌,不亮吾忠,而吾數以至言之,若勝而喜,猶能救我,今戰敗而恚,內忌將發,吾不望生。

」紹軍士皆拊膺泣曰:「向令田豐在此,必不至於敗。

」紹謂逢紀曰:「冀州諸人聞吾軍敗,皆當念吾,惟田別駕前諫止吾,與眾不同,吾亦慚之。

」紀曰:「豐聞將軍之退,拊手大笑,喜其言之中也。

」紹於是謂僚屬曰:「吾不用田豐言,果為所笑。

」遂殺之。

初,曹操聞豐不從戎,喜曰:「紹必敗矣。

」及紹奔遁,復曰:「向使紹用田別駕計,尚未可知也。

審配二子為操所禽,紹將孟岱言於紹曰:「配在位專政,族大兵強,且二子在南,必懷反計。

」郭圖、辛評亦以為然。

紹遂以岱為監軍,代配守鄴。

護軍逢紀素與配不睦,紹以問之,紀曰:「配天性烈直,每慕古人之節,必不以二子在南為不義也。

願公勿疑。

」紹曰:「君不惡之邪!」紀曰:「先所爭者,私情也;今所陳者,國事也。

」紹曰:「善!」乃不廢配,配由是更與紀親。

冀州城邑叛紹者,紹稍復擊定之。

袁紹為人寬雅,有氣度,喜怒不形於色,而性矜愎自高,短於從善,故至於敗。

--摘自《資治通鑑·第63卷·漢紀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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