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陣父子兵，李克用父子在長治痛扁朱溫！

1964年，偉大領袖毛主席在讀史書《五代史·莊宗紀》時，「突然想起有一首年輕時讀過的清朝人寫的詩」，但記不清作者是誰，「就寫了張條子，讓他身在長治的秘書田家英查一下」。

全文如下：

田家英同志：近讀《五代史·後唐莊宗傳》三垂岡戰役，記起了年輕時曾讀過一首詠史詩，忘記了是何代何人所作。

請你查一查，告我為盼！

毛澤東

十二月二十九日

條子的後面附上了毛澤東靠記憶書寫的嚴遂成的那首《三垂岡》詩。

詩如下：

英雄立馬起沙陀，奈此朱梁跋扈何。

只手難扶唐社稷，連城猶擁晉山河。

風雲帳下奇兒在，鼓角燈前老淚多。

蕭瑟三垂岡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

那個年頭的毛澤東已經是億萬人民的最高領袖了，在日理萬機的繁忙歲月中居然還能想起年輕時讀過的《三垂岡》詩，可見主席對三垂岡一役印象何其深！據毛澤東身邊工作人員講：晚年他常常提及《三垂岡》一詩，在病中，還給郭金榮醫生寫「風雲帳下奇兒在，鼓角燈前老淚多」。

還常說：我現在就是「鼓角燈前老淚多」。

三垂岡一役究竟有何與眾不同？這裡當年到底演繹了怎樣的英雄傳奇？一代偉人毛澤東又是在一種怎樣的心情下吟詠三垂岡詩？

讓我們一起走進歷史！

走進這個故事！

在今山西長治市郊區西北約10公里處，分布著幾個小村莊，村名並不起眼，而村中的幾處東西縱橫相連的山崗土丘卻是聲名赫赫，當地人稱之為大崗山、二崗山、三崗山，而在史書上則被稱作三垂崗。

大約在1100多年前的唐末五代時期，這裡發生了很多精彩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當時唐朝末年牛逼哄哄的後唐開國皇帝李存勖和他的老爹，歷史上著名的獨眼龍--晉王李克用。

什麼？李克用你沒聽過？有一個稱號你肯定聽過，十三太保！！！聽過嗎？那都是人老李收的義子。

圍繞這三垂崗，我們接下來的故事就從老李說起……

故事背景

話說唐朝末年，天下大亂，昔日強盛一時的唐帝國自從安史之亂由盛轉衰後，除了中間偶爾的幾次迴光返照，中央朝廷從此是一蹶不振，地方藩鎮卻日益坐大，各節度使手握地方兵權整日耀武揚威，動不動就跟政府鬧情緒，示威恐嚇各種不聽話，又遇上流年不利，中原大旱，黃巢領導的農民起義一路攻城陷地，直搗長安，嚇得皇帝從北到南四處流浪，一邊號令天下藩鎮勤王，而此時諸鎮中實力最強的便是占據著河東之地（今山西中部、南部大部分地區）的沙陀首領李克用和占據著中原之地（河南大部）的唐朝最後掘墓人——朱溫。

要說這倆人，那簡直就像天生的冤家，一個勇猛焦躁，一個陰險狡詐，既互相救過彼此的命，又時刻想著要對方的命，他倆憑著日漸強大的實力在唐末的群雄逐鹿中逐漸占據了主導地位，都視對方為自己爭天下的最大障礙，於是圍繞著在那個年代最能決定天下命運的河東之地，尤其是連接晉豫兩省的咽喉之地——潞州（今長治市）展開了激烈爭奪，前後四十餘年，潞州城幾易其主，亂鬨鬨你方唱罷我登場，這裡的舞台真是太熱鬧——

接下來我就開始還原史書中這比較有名的一段故事-三垂崗大戰。

表演劇本

大唐大順元年，公元890年正月，潞州城郊

漳水風寒，朔風怒卷黃沙，狂嘶亂吼，使天地為之悲戚；

潞城雲紫，烏雲染綴天幕，遮天蔽日，使江河為之變色。

日近黃昏，夕陽墜處，旌旗蔽日，戰馬嘶鳴，一彪人馬由遠及近，遠遠望見其中一人騎著高頭玉驄馬正坐中軍，在周圍萬人簇擁下顯得尤為顯眼。

但見他頭戴鳳翅金盔，身穿累金戰甲，虎背熊腰，褐發綠眼，卻是左眼大，右眼小，此人就是江湖人稱獨眼龍，自號碧眼鶘的沙陀首領，大唐河東節度使李克用。

再看他左右，上首一人乃是足智多謀軍師周德威，下首立著十一員大將，年紀多在二十左右，各個面如熏棗，體似狼形，似有萬夫不當之勇，這些人便是李克用收養的十一個義子，這十一人連同此時潞州城中的守將二太保李嗣昭和尚年幼的李克用唯一健在的親兒子李存勖，江湖號稱十三太保；太保們周圍還有李克用親兵五百家將，也俱是威武彪悍，在他們身後軍陣則是老李每陣必出的三萬三千鐵甲軍，軍士皆穿皂衣，十分雄健，此兵號為鴉兵，是當時諸鎮中戰鬥力最強的兵種。

當此之時，李克用剛從晉陽（今太原）千里奔襲擊破河北孟方立，重奪軍事重地邢、磁、洺三州，連同此前早先已為晉軍所占的潞、澤二州，大唐河東要地昭義五鎮已盡歸其所有，此時的晉軍，退可囊括三晉，養精蓄銳，進可兵下太行，逐鹿中原，意氣風發，何其盛哉！

「此為何處，前方離潞州還有多遠？」沙塵起處，李克用揚鞭一指，傲然問道。

「兒臣已派人打探過，此處尚在潞城地界，名為三垂崗，前方離潞州城不足二十里。

」身邊大太保李嗣源應道。

「三垂崗？」李克用捋捋虎鬚，顧左右道：「何為此名？」

「當地百姓說此處有三座荒山，綿延相連，稱為大崗山、二崗山、三崗山，因而名叫三垂崗。

」李嗣源答道。

「兒臣還知，其中二崗山上有一座明皇廟，布置莊嚴，香火頗為旺盛。

」

「明皇廟？可是先帝玄宗皇帝的廟宇？」

正是！

「那孤王可要拜一拜了。

」李克用言罷下馬，邊向身邊傳令官道：「命令全軍止步，在此歇息片刻。

」傳令官應聲而去，李克用徑步走向山崗，身旁眾太保家將如影隨形。

行不數里，眾人登上二崗山頭，迎風而立，但見蒼松翠柏，鬱鬱蔥蔥，如今雖是寒冬時節，山上卻不見絲毫荒涼衰敗之兆。

再看林木掩映處果見一廟宇森森，殿閣巍峨，雖身處亂世而泰然自若，遂信步上前，推開廟門而入，早望見庭院北側高台上立著的獻殿及東西配殿，獻殿中供奉著的確是唐玄宗李隆基塑像，近而視之，依舊威武莊嚴，讓人不由心驚。

李克用進殿俯身就拜，口中念念有詞：「臣大唐河東節度使、隴西郡王李克用拜祭先皇玄宗皇帝陛下英靈，望陛下佑臣早日滅掉亂臣賊子朱溫，掃平北地，匡扶大唐社稷，臣再拜叩首。

」邊說邊虔誠磕頭，身邊諸太保和家將也都隨之跪倒在殿門外。

出得殿來，李克用嘆道：「不想這荒郊野村竟也有先皇神廟供奉！」李嗣源道：「兒同嗣昭當年奪潞州城時，曾聽當地百姓傳言，當年玄宗皇帝為臨淄王時曾在此地任別駕三年，即至登基為帝後也曾多次駕臨此地，宴請父老，免徵賦稅，深受潞州百姓愛戴，故而民間有多為其立廟者也就不足為奇了。

」李克用聞言頷首，略做沉思道：「今日天色已晚，令全軍在此紮營歇息，明日一早再進潞州城。

」

眾將領命，隨即令人馬安頓，伙夫造飯，眾家將親兵隨李克用一起在二崗山上擇一開闊處就坐。

不多時美酒家宴畢備，眾人都知晉王善飲，於是觥籌交錯，相勸不息。

此時夜幕已沉，山谷風寒陣陣，山上卻是熱鬧非常。

筵前排列珍饈美食，桌上擺滿美酒佳釀。

一陣歌舞后，李克用舉杯邀眾將同飲，慨然道：「諸位將士此番隨我兵發河北，直搗孟方立邢州老巢，一路所向披靡，連戰連捷，使我一舉占有昭義全鎮，成霸業之基，各位居功至偉，我當先干一杯，謝眾將士辛苦！」說罷痛飲杯中之酒，眾家將也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天寒風乾，滿目蕭條，幾杯酒下肚，晉王突然回望著遠處淹沒在夜色中的山巒，動情道：「想我沙陀李克用，自十三歲起跟隨家父領兵，先討亂臣龐勛，再滅賊寇黃巢，常自身先士卒、衝鋒陷陣，帶領族人一刀一槍建功立業，為大唐立下赫赫功勳……」他顯是陷入到一種回憶里，然而無論如何，此時也正當盛年，聲音本該是雄渾飽滿，霸氣威嚴，此刻卻是透著一種飽經滄桑的沙啞，伴隨著眉宇間流露的疲憊和無奈，握著酒杯的手漸漸有些顫抖，：「不想如今朝中內有奸黨作祟，外有奸臣陷害，使我功業受阻，壯志難酬，何其不幸哉！」說著仰天長嘆一聲，似有無限怨怒沖天而起，聲音也變得越發凌厲：「佞賊朱溫，我當年千里救你，你卻恩將仇報，在上源驛陷殺於我，害我連折靜思、景思二愛將和三百親兵，此仇不共戴天，我勢要滅汝！」邊說著，手中的酒杯已經被他狠狠摔擲在地上，玉杯破裂之聲響徹寰宇，眾將聞之駭然。

當此之時，人群中有十三太保李存孝，乃當年天下第一勇將，時人稱為飛虎將軍，聽聞此言，義憤填膺，緊握雙拳道：「朱溫逆賊，死不有日。

父王盡可放心，我們此番拿下昭義五鎮，河東已無大患。

孩兒願請兵五萬，北上雲州滅赫連鐸，幽州滅李匡威，再揮師南下滅逆賊朱溫，以雪父王之恥，平定天下只在旦夕之間，父王不必過慮！」說罷將杯中酒下肚，也擲杯而起，憤然回坐，李克用回身看著手下這員愛將，眼中露出欣喜之色。

時暮色已沉，寒風驟起，眾將士飲酒愈酣，傳侍官召來伶人歌舞助興，但見幾位伶人子女揮動長袖，提起嗓音動情的唱了起來：

一十時。

顏如蕣華曄有暉。

體如飄風行如飛。

孌彼孺子相追隨。

終朝出遊薄暮歸。

二十時。

膚體彩澤人理成。

美目淑貌灼有榮。

被服冠帶麗且清。

光車駿馬游都城。

高談雅步何盈盈。

三十時……

四十時，體力克壯志方剛。

跨州越郡還帝鄉。

出入承明擁大璫。

一直唱到七十時。

精爽頗損膂力愆。

清水明鏡不欲觀。

臨樂對酒轉無歡。

攬形修發獨長嘆。

九十時。

日告耽瘁月告衰。

形體雖是志意非。

言多謬誤心多悲。

子孫朝拜或問誰。

指景玩日慮安危。

感念平生淚交揮。

此曲初唱時還聲音清脆，意興悠揚，及至唱到五十，突然由激昂轉向雄壯，唱到七十時則聲調越發悲涼，伴隨著伶人沙啞的聲線和舉手投足間顯現出的疲憊和無奈，動情之處竟讓人目不忍視，耳不忍聞，天地間頓時瀰漫著一種沉重的味道。

此時久經沙場，九死一生的晉王也漸漸深為這種氛圍所感染，連聲問道：「此為何曲？「左右告之曰：「此曲為西晉陸機所做《百年歌》，以十歲為一曲，從人的少年唱到老年，唱的是人生苦短。

」晉王聞言為之大動，良久不語，神情卻變得黯淡起來，雙手隨曲聲輕搖，眼神也隨之飄忽，顯然是沉浸在了某種思緒里。

突然，當聽到伶人滿含淒悲的連聲唱起」清酒將炙奈若何「的時候，李克用竟整個身子都隨著他們舞蹈起來，邊舞邊飲，杯中酒灑滿地面，眼中淚也隨之傾瀉而下。

左右將士忙停杯起身，上前問候，只見晉王悽然道：「此曲甚傷！」良久，指著正沉浸在演出中的伶人，連連搖頭嘆息道:「想來人生百年不過一瞬，功名富貴都終究歸於塵土，天地往復，英雄輩出，本王今年已是三十有四，征戰半生，老之將至，二十年後，誰又將替本王征戰於此，建功立業呢？誰呢，誰呢？」他連聲問著，似在問周圍的眾人，也是在為蒼天大地，問自己，此時的在場諸將雖正當廿二年華，卻無人回答，想到戰場之上禍患難料，生命朝不保夕，反而也隨之感傷起來。

天地間一片沉寂。

「父親不必傷感，尚有孩兒在！」這時，一聲稚嫩的童聲傳來，晉王並眾人抬眼看去，竟是他年僅五歲的親兒子李存勖不知何時已走到大家面前。

但見他年幼體弱，稚氣未脫，神態中卻透著一股霸氣和傲然。

李克用看著眼前這個自己如今在世上唯一的骨血，臉上的表情頓時舒展開來，不多時，哈哈大笑道：「好兒郎！」隨之向周圍眾人歡喜道：「此子類我，二十年後，代我征戰於此地的必是這小子！」說罷大笑不已，顯然已從剛才的神傷中恢復過來，眾家將也隨之大笑，軍中瀰漫的憂鬱之氣頓時一掃而清。

時天色漸晚，眾人飲酒大醉後，相繼在山上露營，唯晉王帳內，李克用將孩兒李存勖抱在膝上，給他講自己征戰多年的故事，不時傳出慨嘆之聲，帳中燭火竟徹夜不息。

這便是後唐開國皇帝李存勖在史書上的第一次精彩亮相。

隨後，李克用率領沙坨軍大小征戰十餘次，在眾將士的浴血奮戰下果然先後滅掉了大同赫連鐸，盡收晉北邊塞之地，又東進滅了幽州李匡威，指認其部下劉仁恭為幽州留後，繼而攻盧龍，克武州、新州、懷來、數年間盡得塞北幽燕、河朔之地，兵鋒直指中原，而圍繞潞州城的爭奪卻似乎從未停止過。

天佑元年，公元904年，朱溫殺害唐昭宗後自立為帝，907年朱溫派大將康懷英率十萬大軍再次進攻三垂岡下的潞州城，梁晉再次在三垂岡下大打出手。

李克用的二太保李嗣昭堅守潞州城池，康懷英率大軍晝夜進攻，半月不克，雙方處於膠著狀態。

康懷英乃五代時期後梁著名的戰將，智勇雙全。

李嗣昭防守的潞州城城牆堅固易守難攻，加之李嗣昭勇猛異常，常常打開城門偷襲梁營，讓康懷英吃了不少苦頭。

為了防止李嗣昭偷襲，老康便命令士兵圍繞潞州城建起一道長城，狀如蚰蜒，用於防守，後來朱溫因為康懷英久攻不克，大怒，罷免了他的帥位，換來另一位名叫李思安的大將前來與晉軍決戰。

雙方20多萬精銳對陣潞州城外。

李思安到來後發現梁軍腹背受敵，前有李嗣昭，後有周德威，對己不利，便在康懷英修建長城的基礎上又建起一道牆，梁軍躲在兩堵牆內，內防攻擊，外拒援兵，進可攻，退可守，自如了許多，這便是五代時期著名的夾寨，又叫夾城。

於是，雙方相持一年有餘。

這一年李嗣昭果然不能偷襲了，然而晉王李克用也快走到了自己生命的盡頭。

這一年李克用52歲。

離置酒三垂岡已經過去了近20年。

潞州危急，更令李克用揪心的是朱溫又聯絡北面的契丹首領耶律阿保機想兩面夾擊晉陽，使李克用首尾不能相顧，一舉擊敗他。

李克用親赴契丹，說服老阿不要出兵。

阿保機被李克用英氣所逼答應了他並與李克用拜為兄弟。

但令老李沒有想到的是，他剛剛返回晉陽，阿保機就翻臉不認人，投靠了李克用的死對頭、當時勢力更大的朱溫。

李克用大怒，頭上毒瘡迸裂，病勢危急。

老李此生最恨的就是背信棄義的人，想當年手下第一虎將，義子李存孝一時糊塗投靠朱溫，李克用二話不說逮捕李存孝後將其五馬分屍，但現在他再也沒有氣力懲處這個見利忘義的阿保機了。

李克用自知將不久於人世，便派人叫來監軍張承業，緊握其手，愴然道：「我想把王位傳給李存勖這小子，希望你能夠盡心輔佐他，我兒太孤弱，而我手下這些義子家將們又太驕橫，以後的事全靠你多為他操心了。

」說罷又將李存勖叫到跟前，泣血囑託道：「為父一生征戰，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今死之將至，你也不必悲傷。

我死後你為晉軍之主，我要囑託你三件事，你需盡力完成方可告慰我在天之靈。

」李存勖時方二十，英明果勇猶勝其父，頓時泣不成聲，拚命點頭道：「父親儘管吩咐就是，兒此生赴湯蹈火也必完成之。

」

李克用隨即令人取來三支帶血的箭鏃，把他交到李存勖手上，哀告之曰：「梁（朱溫篡唐後國號）的朱溫是我的世仇，不殺此人我死不瞑目；幽州劉仁恭、劉守光這狗爺倆當年都是跟著我混的，是我把他們扶上今天這個位置，而契丹的耶律阿保機這個混蛋，曾經和我約為兄弟，這些人都先後背叛我投了朱溫；今天給你這三支箭，你不要忘了老子的志向，將來給我滅了他們，我在天之靈方會瞑目。

」說罷吐血而亡。

李存勖哀痛不已，處理完父親後事後，繼位為晉軍之主！

當此之時，軍中多有不服者，被李存勖在監軍張承業的幫助下相繼擺平。

此時潞州被圍已有一年多，城內糧草斷絕，兵士疲憊，眾將都建議李存勖不要再理潞州，不如先完成晉王遺願，發兵幽州討伐劉守光，或南下直接去找朱溫算帳，卻見李存勖搖搖頭道：「你們錯了，潞州城就是我河東的屏障，絕對不能丟！再說朱溫一向猖狂，普天下只把我父王當做唯一的競爭對手，今天聽說我爹死了，說不定有多高興，也許此刻正在喝酒狂歡慶祝，正是不可一世的時候。

他以為我就是個小孩子，繼承父位又能把他怎麼樣，老子偏偏要趁他這個容易懈怠的時候打他，解圍定霸，在此一戰，我意已決，立即兵發潞州！（梁人幸我大喪，謂我（年）少而新立，無能為也，宜乘其怠擊之），於是命令部隊火速開拔，直奔潞州而去。

大唐天佑五年，公元908年四月，李存勖從前線召回軍師周德威，兩人合兵一處，親率大軍十餘萬，直奔潞州城郊，大軍再過三垂岡，李存勖傳令全軍止步在此隱蔽，同時眾將聚集，火速到中軍帳內聽令。

此時正是春寒料峭時節，天上彤雲密布，天色陰霾至極。

中軍帳外，李存勖遙望蒼茫夜空，茫然四顧，想起當年父親李克用也曾在此紮營勞軍，想起那個坐在父親膝上徹夜不眠的夜晚，不禁愴然，同守營兵士道：「你們還記得嗎？這是先王置酒之處啊！」說罷潸然淚下。

待眾將一一到帳，李存勖方才拭去眼淚，厲聲道：「諸位將軍，我們此番主動進攻梁軍，務求一戰必勝，我此前令周軍師回軍晉陽，梁人已知我必有要緊事，近日我又陸續撤走潞州援軍，朱溫老賊也已被我麻痹，從澤州回到老巢洛陽，以為我年少無能，潞州城已是他們囊中之物，今日本王親率王師到此正是要以我憤激之眾，擊其驕惰之師，一戰而定乾坤，眾將聽令！」

「在！」

「李嗣源，命你率軍一萬為先鋒，今夜丑時出發，直奔潞州城梁軍夾寨外，看準時機，發起攻擊！」

「得令！」

「周德威聽令！」

「在！」

「命你率兵五萬，同存審、存賢、存進、存璋諸將軍一起跟隨嗣源將軍後，稍候出發，待李將軍發起攻擊後，全軍總攻，務必一戰滅掉梁軍。

」

「是！」

「李嗣恩將軍聽令！」

「有！」

「命你率軍三萬，同嗣本將軍一起連夜向南出發，繞開潞州城，前往澤州一帶，梁師潰敗後必向南逃竄，命你等半路阻截潰逃梁軍，務求一個不要放過！」

「李嗣恩得令！」

「大將丁會聽令！」

「丁會在！」

「命你領兵一萬，同張興、王得芳幾位將軍一起，守在三垂岡，待我大軍發起總攻之時，在此阻截朱溫老賊從澤州發來的援軍，不要讓他們一個人活著到潞州城下！」

「晉王放心，丁會定不辱使命！」

夜色漸濃，眾將各自領命而去，此時天上陰霾不散，地上濕氣愈重，子時剛過，天突降大霧，霧氣瀰漫之處，遠近東西不辨，人物難分，李存勖走出帳外，大喜：「此真天助我也！」於是命令眾軍火速前進，直奔潞州城夾寨下。

丑時剛過，只聽得一聲炮響，金鼓齊鳴，晉軍在霧氣的掩護下如天兵天將下凡，四面八方沖向夾寨，當先一員大將正是大太保李嗣源，只見他披掛縱馬，親冒矢石，率軍左衝右突，此時天尚未亮，梁軍還在睡夢中，來不及招架已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加上另一頭李存璋等人已經開始放火燒寨，熊熊烈火將整個夾寨一分為二，火光滔天，廝殺聲和痛苦的哭喊聲夾雜在一起，似乎整個天地都成了人間煉獄，不多時周德威到，幾處軍馬一起掩殺，三頭並進，動若雷霆，奔如烈火，恰如猛風掃落葉、急雨打殘花，直殺的天地昏暗，人仰馬翻，白骨累累，血流成河。

梁軍大恐，見大勢已去，只好奪路南逃，一路上丟盔棄甲，填滿了道路，卻又在半路遇到李嗣本等人截殺，損失大半，主將符道昭也被生擒，只有另一主將康君利在眾親兵浴血掩護下，好不容易才衝出重圍，出天井關逃往河南，身邊所剩不足百騎！

消息傳到後梁首都開封，朱溫連連感嘆：「真沒想到李克用居然生了這麼個有種的兒子，再看我的這些兒子，真是豬狗不如啊！」

此役最終以圍困潞州城一年之久的梁軍慘敗而告終，自此不僅潞州之圍頓解，晉軍戰略後方得以穩定，也打出了李存勖這位新晉王的威名，自此無人再敢小覷這位正當盛年的晉軍新主，為他後來覆滅後梁、擒殺劉仁恭、打敗耶律阿保機，統一黃河流域以北，建立後唐王朝打下了堅實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