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我都不回「五代」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

這是「長樂老」馮道的兩句話。

提五代，馮道就是一個繞不過去的人物。

負責編撰《新五代史》的歐陽修極其鄙視馮道，說他「不知廉恥」；至於司馬光說他是「奸臣之尤」。

我們後世的大史學家范文瀾先生說他是「奴才的奴才」。

說他好的也有。

所以馮道是一個爭議性非常大的人物。

自907年，朱溫篡唐建立開始，一直到960年趙匡胤陳橋兵變，是中國的亂世。

短短的53年時間，中原大地上共出現了後梁、後唐、後晉、後漢、後周五個朝代；中國在此期間共出現了南漢、南唐、吳國、吳越國、南楚、前蜀、後蜀……等等十數個國家。

這就是不堪回首的五代十國時期。

馮道的一生恰好與這個時期相始終，他看到了亂世的開始，但是卻沒有看到亂世的結束。

後周柴榮顯德元年4月，馮道逝世，死年72歲，被周世宗柴榮追封為瀛王，諡號文懿。

馮道的一生歷經4朝12帝，一直身處高位而不倒，在亂世中可謂傳奇。

唐末，宰相崔胤為對付李茂貞，將朱全忠引狼入室。

朱全忠逐漸大權獨攬，燒掉大唐長安城、遷都洛陽。

時機成熟，他屠戮大唐公卿，殺了唐昭宗，改名朱溫（朱晃）自立為皇帝，並將國都遷徙到汴梁。

開始朱溫還能勵精圖治，以東漢光武帝劉秀為榜樣。

後來張皇后一死，他就撕掉畫皮，倒行逆施起來。

後來竟然不知廉恥的要求自己的兒媳婦陪睡。

其親兒子見到朱溫想立養子為儲君，發動了政變。

這個期間，正好對應韋莊和韓偓時期。

韋莊就是那個「數米下鍋、稱柴做飯」的詩人，據說是韋應物的子孫。

但是極其吝嗇，他自己的兒子死了都不准有隨葬品，赤條條的下葬。

韋莊投靠了朱溫，對朱溫遷都洛陽，長安化為廢墟的情況寫了詩歌記錄。

韓偓是李商隱老婆的侄子，也是一個極其出色的詩人，忠於李唐王朝。

朱溫篡唐後，他跑到閩王王審知處避難，寫過「夜深斜搭鞦韆索，樓閣朦朧煙雨中」這樣精彩的詩句。

他是李清照的榜樣。

這個時候的馮道在給割據小政權燕王劉守光做幕僚。

他本就是幽州人士，給劉守光辦事圖的是個方便。

但是劉守光卻不是個與人方便的人。

那時候馮道還年輕，做事很有稜角，經常對劉守光進諫。

劉守光搞煩了，就把他扔到大牢裡面去了。

如果不是有人搭救，說不準馮道就無聲無息地死在了劉守光手裡了。

再後來，沙陀人滅了後梁，建立後唐。

彼時，劉守光被滅。

馮道乘機從幽州逃走，到後唐做了叫「太原掌書記」的官。

後唐的第一任皇帝是莊宗李存勖，是個戲迷，曾上台表演大呼「李天下在哪裡？」被寵幸的演員呼了一巴掌，說「只有你是李天下，你還能喊誰是李天下？」貴為九五之尊的李存勖竟然樂呵呵的挨了一巴掌。

除此之外，李存勖倒是一個有進取心的皇帝。

有一次，李存勖為了一點小事讓馮道起草詔書責備手下大將。

此事被馮道拒絕，並充當和事佬調和了君臣關係。

唐明宗李嗣源靠政變上台，也離不開馮道。

馮道心懷蒼生，能夠勸諫他多關心民生疾苦。

李嗣源將馮道用以勸諫的聶夷中「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奉為圭臬，時常誦讀。

後來又歷後唐閔宗、隱宗二朝，後晉石敬瑭勾結契丹滅了後唐，做了遼德宗耶律德光的兒皇帝，割讓燕雲十六州，每年進貢歲幣30萬。

其實石敬瑭和耶律德光年歲相仿。

所以石敬瑭為後人所不齒。

馮道被石敬瑭依仗為肱股之臣。

石敬瑭臨終向馮道託孤，讓太監把小兒子抱到馮道懷裡。

但是馮道最終還是立了石敬瑭的長子石重貴。

馮道說：「國家風雨飄搖，應該立長不立幼。

」說的有道理，和「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思想合拍。

頭腦比較清醒。

後晉還是沒有扛過去，被後漢滅了。

馮道率領大臣投降，又做了後漢的宰相。

沒幾年，後漢皇帝又折騰，殺了郭威的全家。

郭威被逼反，滅掉後漢建立後周。

郭威反的時候，向老資歷馮道下拜假裝要擁立後漢其他宗室。

馮道站在那裡，受之毫無愧色。

可見馮道並不是軟骨頭。

到了周世宗柴榮要北伐，自信滿滿地去問馮道的意見。

柴榮說自己像「唐太宗」一般，打敗敵人將如同「泰山擊卵」。

馮道怕他輕敵，當面說他「不是唐太宗」；「他的軍隊也不是泰山」。

954年，馮道死；960年，趙匡胤篡了後周的天下，從此天下一統。

馮道有他的魅力，在亂世中日理萬機的同時，還幹了好多搶救古籍、保護文化的工作。

也許沒有他的努力，歐陽修編《新五代史》就沒有那麼充足的資料。

但是罵馮道罵得最狠的就有歐陽修。

一個亂世，馮道已經做得很好了，還要被罵得體無完膚，真沒什麼可懷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