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本可改變北宋國運的變法,可惜毀於「最會做皇帝」的皇帝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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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方特邀作者任艷

北宋熙寧年間,王安石變法轟轟烈烈地展開,變法的措施、改革派與守舊派的激烈黨爭,引起後來史學界的不斷爭論。

其實在王安石變法的26年前,也就是公元1043年,一場以整頓吏治為中心的政治改革——慶曆新政,是一次指向更為明確、方法更為徹底的變法。

如果慶曆新政成功,那麼,多年後,北宋就不會面對靖康之恥,而是痛扁遼國,把犯我者趕回北方老窩。

北宋自真宗與遼國簽訂澶淵之盟後,每年需向遼納歲幣10萬兩,絹20萬匹;加上西夏時常騷擾,大宋不得不連年增加兵員,甚至強征農民;而遼國趁火打劫,將歲幣增加至20萬兩、絹30萬匹......多年的窮兵黷武與納銀獻物,使得北宋國庫空虛,人民積怨頗深,於是,接二連三的士兵與饑民起事,襲卷各州。

如此的兵變與民變「一年多如一年,一夥強於一夥」,內憂外患,一場變革已經勢在必行。

慶曆三年(公元1043年),為了應對危局,宋仁宗做出人事調整,提拔在對西夏戰爭中表現卓越的范仲淹為參知政事,韓琦、富弼為樞密副使,執宰班子煥然一新。

仁宗勵精圖治,急吼吼地想要改變當時困窘的局面,不僅多次詔見范仲淹等人,還特別頒布手詔,點名要求這三人拿出可以實行的「當世急務」。

九月,范仲淹呈上《答手詔條陳十事》,由此拉開一場由他主持的政治改革——慶曆新政的序幕。

一:條陳十事

北宋經過近百年的發展,吏治上的許多弊端已經凸顯出來,范仲淹針對這些問題,在《答手詔條陳十事》中提出解決辦法。

譬如宋代官員的「磨勘制度」,文官以三年、武官以五年為期,將政績送到中央考課院磨勘,如果沒有大的過失,就可以例行升遷。

換句話說,只要你不犯錯,就算天天坐在辦公桌邊喝茶,過個三年五載也照樣能升官。

這樣的制度能指望機構有多高的辦事效率?范仲淹列出「明黜陟」,採取延長磨勘年限,擇優破格升遷的辦法。

宋代冗官繁多,還「有賴」於恩蔭任子制度。

當時,不管是皇帝生日,還是南郊大禮,甚至官員退休,按照這個恩蔭制,都可以為子孫及門客謀求一官半職。

即便是襁褓里的娃娃,說不定已經步入仕途。

針對這種情況,范仲淹提出「抑僥倖」,出台了新蔭補法,作出許多限制性規定,比如皇帝生日不再蔭補;長子以外的官員子孫必須年滿15歲才有蔭補資格;蔭補子弟必須通過禮部考試才能入仕為官。

這在很大程度上遏制了官員數量瘋漲的狀況。

在地方長官的選任上,范仲淹也出台了對應的政策——「擇官長」。

要求官員的升遷必須嚴格依照政績,年老、多病、貪污、不才等不合格官員一律罷免。

范仲淹還派出各路轉運按察使巡察各地,考核吏治。

在選擇轉運按察使時,范仲淹極為嚴格,發現不合格的當即一筆圈掉,連一旁的富弼都看不下去了,提醒范仲淹:「你這一筆倒容易,被勾取的一家都要哭了!」范仲淹正色回答:「一家哭總比一個地方的百姓哭要好!」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吏治改革,《條陳十事》里還有一項科舉學校制度的改革,即「精貢舉」,通過多種舉措,便科舉與學校教育結合,選拔更多合格的統治人才。

朝廷明令全國州縣立學,一時之間,各地學校猶如雨後春筍一般拔地而起,中央興建起太學,成為最高學府。

全國教育進入到全新的發展期,被稱為「慶曆興學」。

除「明黜陟」、「抑僥倖」、「精貢舉」、「擇官長」外,還有「均公田」、「厚農桑」、「修武備」、「減徭役」、「覃恩信」、「重命令」共十條,官員精簡,開支減少,百姓蒙恩惠,這是好政策呀!宋仁宗喜聞樂見,下令實施,通過政令、立法,雷厲風行地將大部分政策落實。

二:朋黨之爭

這場圍繞整頓吏治的革新運動鋪天蓋地地在全國實施後,遇到了一大難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許多出發點很好的政策,上行卻無法下效,實行起來難度太大。

比如「擇官長」,本來監察官員是好主意,可基層幹部像一張密密麻麻的關係網,把哪個拎出來都絕非易事。

除此以外,新政的實施,還面臨另一個更大的阻撓。

新政實行後,靠恩蔭當官、「躺著」升遷等等便利,都不同程度增加了難度,無疑損害了官僚集團的利益,於是乎新政很快遭遇到強大的阻力。

反對派揮舞著「朋黨」的大棒傾襲而來,凡是支持范仲俺改革的人,都被他們視為改革派,都要暗察細訪,糾出毛病一一彈劾。

不能不說,反對派利用的「朋黨」是一把利器。

宋仁宗一聽到「朋黨」之聲就心有擔憂,他直接問范仲淹:「自古小人結為朋黨,也有君子之黨嗎?」毫無私念的范仲淹回答:「朝廷有正有邪,倘若結黨而做好事,對國家有何害處呢?」一身正氣的范仲淹一心為國,忘記了當皇帝的最忌諱臣子們結黨營私,哪管你是君子還是小人?

不久後,歐陽修向皇帝進獻一篇《朋黨論》。

這篇文章洋洋洒洒,偏偏說君子有朋、朋黨可用,句句直戳宋仁宗的小心臟,最後,還以一句「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則天下治矣」結尾。

從文學角度來看,《朋黨論》堪稱一篇好文章,觀點新穎、明確,論據充分。

可問題是,它戳到皇帝的痛點,還把改革派以外的人,自動劃為「小人」,給改革豎立起更多的敵人。

本來對范仲淹等人十分信任的宋仁宗,有點坐不住了,恰巧這時,壓倒信任的最後一根稻草「及時」出現。

反對派中有個叫夏竦的人,表現最為「積極」。

在調整執政班子時,宋仁宗最先任命的樞密使就是夏竦,但遭到包括歐陽修在內的台諫官的激烈論劾,指出他「邪傾險陂」,在對夏戰爭中「畏懦苟且」,台諫官甚至拉著宋仁宗的袍裾要求他改變任命。

最終,宋仁宗將夏竦改判亳州。

本來要風風光光到京城當軍隊一把手的,轉眼就被趕到亳州成了小小的地方官,夏竦感覺受到奇恥大辱,決定打擊報復以范仲淹為首的改革派。

無奈,范仲淹威望高人品好,雞蛋里挑不出骨頭,想下套著實不容易,夏悚只好「另闢蹊徑」。

夏竦沒當成樞密使,令支持范仲淹的石介相當振奮,寫了一篇《慶曆聖德頌》,毫不留情地把夏竦的離開說成是「大奸之去」。

夏竦就以石介這裡為切入口。

他截獲石介寫給富弼的信,指使下人模仿石介的筆跡,將信中「行伊、周之事」篡改為「行伊、霍之事」,把忠心輔佐的賢臣周公改成廢立國君的權臣霍光。

宋仁宗看到後,一臉不悅,有口難辯的范仲淹、富弼等人惶恐不安,只好請求外放,宋仁宗很快同意。

剛剛進行一年的慶曆新政因為范仲淹的離開,隨即陷入僵局。

三:慘澹收尾

范仲淹等中心人物的離開,讓新政陷入困境。

宋仁宗對朋黨心懷疑慮,進一步把范仲淹、歐陽修等改革人才的引薦者——晏殊罷了相。

隨後,台諫官中的改革派也紛紛被踢出去。

朝廷中,改革派的領袖與追隨者都被排擠掉了,但反對派並不罷手。

有一次酒宴,與會者都是范仲淹引薦的一時才俊。

酒過三巡,這些才子們多少有點飄飄然,有人吟出一句「醉臥北極遣帝扶,周公孔子驅為奴」的詩句。

反對派打聽到這事,立即指使御史彈劾這幫聚會之人,因為詩句誹謗周、孔,有大不敬之罪。

宋仁宗心領神會借題發揮,下令將全部與會者逮捕,令開封府嚴加審訊。

如此一來,改革派算是被「一網打盡」了。

接下來,宋仁宗終於喊出了心聲——「至治之世,不為朋黨」,慶曆五年(1045年)正月,范仲淹與富弼同時被免,出任知州。

韓琦為富弼辯護,也被罷去樞密副使之職。

隨後,新政所推行的改革措施偃旗息鼓全部廢罷。

慶曆新政改革雖然推行僅僅一年零四個月,但效果顯著,不僅各地叛亂逐一平息,解決了當時北宋統治上的燃眉之急,還使國家出現了柳暗花明的轉機。

可惜的是,這場轟轟烈烈的革新沒能持續下去,在宋仁宗和反對派的聯手打壓下,草草收場。

雖然這場龍頭蛇尾的改革以失敗告終,但范仲淹憂國憂民、銳意進取的精神讓世人欽佩,使「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他成為一代名臣,名垂青史。

范仲淹未至宰相官位,但去世後獲得「文正」的諡號,這成為千百年來多少宰相夢寐以求地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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