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為什麼「尚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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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胡丹

赤心者,紅心也;人們在表忠誠時常說這個詞。

這種「忠誠」可不是浪漫的玫瑰,如「忠於愛情」之類的,它是一種不平等的忠誠,是下對上、是個人對組織的忠誠,是政治上的、極為嚴肅的。

可是我若表態忠誠,為什麼要說「一顆紅心獻給您」呢?

您別以為,人的心臟是紅色的,自然是「紅心」。

殊不知最難測的是人心,在取經路上,車遲國妖怪要吃悟空假扮的唐僧,悟空遂自剖其心,「將那些心,血淋淋的,一個個撿開與眾觀看,卻都是些紅心、白心、黃心、慳貪心、利名心、嫉妒心、計較心、好勝心、望高心、侮慢心、殺害心、狠毒心、恐怖心、謹慎心、邪妄心、無名隱暗之心,種種不善之心,更無一個黑心。

」可見人心藏在肚裡,有多少唯有自知,但肯定不止一顆赤心。

當人心歹時,便要說他「黑了心」。

赤心的反面,便是黑心。

諸心之中,以赤心為最佳,且早著忠誠之義。

查《三國志》,曹操寫信說:「吾與將軍聞名慕義,便推赤心。

」孫權寫信也說:「權之赤心,不敢有他。

」為什麼當時人物都標榜自己有一顆「赤心」?

如前所云,這是表忠誠,一顆紅心要獻給誰了。

向誰表呢?向正統之「大漢」。

根據「五德」之說,西漢被認為是火德,火生土,篡漢的王莽便自居為「土德」,火德之漢算亡了。

然而光武帝劉秀建立東漢後,宣稱漢家中興,東漢便繼承了西漢的火德。

東漢仍然打著「火德」的旗幟。

火德尚赤,若為漢臣,自然應有一顆赤心。

於是像曹操、孫權這樣的「僭逆自為者」,也得與人「推赤心」,以進行忠於朝廷的政治表態了。

有意思的是,孫權寫給曹丕的書信,是在曹操去世,曹丕嗣位之後,表達的是對魏的「奉款(交結討好意)之心」,可是他說的卻是「權之赤心」。

此赤心已對著魏,而非漢了——赤心已漸漸不專注於只剩一個名義的漢朝,而泛及於朝廷了。

當年冬,曹丕接受漢獻帝的禪讓,自立為帝,建立魏朝(曹魏),其「德」如接受西漢禪讓的王莽一樣,是土德,色尚黃,年號「黃初」。

然而人們忠漢已久,「赤心」已為俗語,即使人們向曹魏表忠誠,也只說赤心,而不說「黃心」了。

漢以火德王,則與漢有關的一切,往往以紅為底色和代表。

這也是「蜀漢」(它繼承了東漢的正統)的頭牌大忠臣關羽,必須「面如重棗」,為一張紅臉的緣故了。

如果關公臉色蠟黃(就像秦瓊一樣),那他就該是曹魏的忠臣,而非劉漢的忠臣了。

關羽後世得號曰「忠義神武關聖大帝」,有關聖人做樣,凡是忠臣,則必須是一張紅臉了,白臉黑臉陰陽臉,都不行。

綜上所述,中國人「尚紅」(特別喜歡、崇尚紅色)的心理,以及「赤心」之說,都是從東漢時才起的,是漢文化留下的一種特殊的精神遺產(註:西漢先為水德,後改土德,但末期才出現火德說,但未為朝廷正式接受,直到劉秀建立東漢,才正式宣布「漢為火德」)。

紅為人心之本色,而人持紅心不變為黃心、黑心、白心,便為不忘初心、善始善終,故有紅心者、且能以紅心自鳴者,便是上上之人,久經考驗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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