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魯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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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斗米道」教主,基本是一般人對張魯的認知,是與在東方的太平道領袖張角齊名的人物,所以官方稱他們為米賊、米巫等。

但其實這並不是他們的自稱,正式稱呼應為「天師道」或「正一道」。

「雄據巴、漢垂三十年」,張魯在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向曹操投降,三十年前也就是中平三年(公元186年)左右;劉宏在中平五年改州刺史為州牧,同年劉焉入蜀,故劉璋在建安十九年才說他們父子在州二十餘年,故張魯政權如僅存在二十多年(從劉璋時據漢中開始計算),陳壽不應稱三十年。

陳壽這句是否錯誤,關鍵在於天師道在巴地的勢力。

雖然中平元年張修起義於巴郡,寇郡縣後就沒有下文,但不代表沒有植根於當地。

「以鬼道教民,自號『師君』。

其來學道者,初皆名『鬼卒』。

受本道已信,號『祭酒』。

各領部眾,多者為治頭大祭酒。

皆教以誠信不欺詐,有病自首其過,大都與黃巾相似。

諸祭酒皆作義舍,如今之亭傳。

又置義米肉,縣於義舍,行路者量腹取足;若過多,鬼道輒病之。

犯法者,三原,然後乃行刑。

不置長吏,皆以祭酒為治,民夷便樂之。

陳壽這段總結了張魯政權與東漢不同的分級、管治模式,魚豢又補充了法規:「又使人為奸令祭酒,主以《老子五千文》,使都習,號為『奸令』。

為鬼吏,主為病者請禱。

請禱之法,書病人姓名,說服罪之意。

作三通,其一上之天,著山上,其一埋之地,其一沉之水,謂之三官手書……又教使自隱,有小過者,當治道百步,則罪除;又依月令,春夏禁殺;又禁酒。

其在漢中政教合一的政權,在中國史上也是少有的異類,故較受史家所關注。

不但是早期道教史無法迴避的人物,像日本京都學派的代表人物谷川道雄先生,在其代表作《中國中世社會與共同體(增訂本)》第一編第二章第二節就這樣描述他眼中的初期道教共同體:「信徒們為了那些異鄉人而割讓出自己生活資產,而接受施捨的路人又遵守為其他路人限制慾望的規矩。

如此相互的自我抑制行為,就構成了這一教團的共同協作性。

這是一種進一步超越血緣關係的,以倫理意識為媒介的協作關係。

「行寬惠,百姓親附」(見《水經注.沔水上》),由此可見在張魯治下,漢中還算不錯。

常璩稱:「其市肆賈平亦然……其供道限出五斗米,故世謂之米道。

」卿希泰主編的《中國道教史(修訂本)》第一卷第二章第三節懷疑義舍的經濟來源:「大概是託名『供道』的租米制度,即由道民交納一定數量的米肉諸物。

這種租米制度,可從六朝時期的道書窺得一斑,至北魏寇謙之『清整道教,除去三張偽法』(見《魏書.釋老志》)之後廢止。

漢中上計吏程包曾對劉宏分析板楯蠻叛亂之因:「本無噁心,長吏鄉亭,更賦至重,僕役棰楚,過於奴虜,亦有嫁妻賣子,或乃至自剄割。

雖陳冤州郡,而牧守不為通理。

闕庭悠遠,不能自聞。

含怨呼天,叩心窮谷。

愁苦賦役,困罹酷刑。

故邑落相聚,以致叛戾。

」(見《後漢書.南蠻傳》)張魯治下沒這麼多賦役,得外族之心其實也不全是宗教麻痺,也有回應民生訴求。

劉宋陸修靜在《陸先生道門科略》(收錄進《正統道藏》太平部)記錄了張魯的戶籍制度、教眾守戒律:「天師立治置職,猶陽官郡縣城府治理民物,奉道者皆編戶著籍,各有所屬。

令以正月七日、七月七日、十月五日,一年三會,民各投集本治,師當改治錄籍,落死上生,隱實口數,正定名簿,三宣五令,令民知法。

其日,天官、地神咸會師治,對校文書,師民皆當清靜肅然,不得飲酒食肉,喧譁言笑。

會竟,民還家,當以聞科禁威儀教敕大小,務共奉行。

」陸修靜乃相隔兩百年的修道者,故這段也有參考價值。

漢中盆地位於巴山與秦嶺之間,土壤肥沃、氣候溫暖濕潤,稻麥皆宜,沔水、褒水、涔水等皆可引水灌溉,還有西漢初經營的山河堰這水利項目,早已是一個農業發達的地區。

《漢書.地理志上》記漢中沔陽有鐵官,產鐵區自能補充兵器的消耗。

《元和郡縣圖志.山南道三》則記錄襃、斜林木竹箭之饒,能提供冶礦燃料和弓箭原材料。

棧道就是在旁山的懸崖壁上鑿孔,插入木樑,一端入岩石,另一端立柱。

後鋪以木板、敷以土石,其中有一段被稱為「千梁無柱」,因壁與山坡或山下河流相距甚遠,故無法立柱。

為使牢固的唯一法子就是加長木樑,儘量深入壁內。

因此諸葛亮稱:「其閣梁一頭入山腹,其一頭立柱入水中……悉無復水中柱,逕涉者浮梁振動,無不搖心眩目也。

」(見《水經注.沔水上》)實乃最真實的寫照。

張魯更建立一些防禦據點,比方襃斜道上的張魯城(陽平關以北)、陳倉道上,陽平關對岸的張魯治、子午道上的黃金戍,讓漢中更易守難攻。

陳琳在《為曹洪與魏文帝書》時嘆:「漢中地形,實有險固,四岳三塗,皆不及也。

彼有精甲數萬,臨高守要。

一夫揮戟,萬人不得進。

而我軍過之,若駭鯨之決細網,奔兕之觸魯縞,未足以喻其易。

或者當事人曹操最有資格評價,走襃斜道救援夏侯淵後嘆了一句「五百里石穴」。

(見《三國志.孫資傳》注引《資別傳》)嚴耕望先生在《唐代交通圖考》第三卷第十九篇,參照地圖和結合史籍、出土金石和唐詩,作出以下的生動描寫:「按斜水流程不過百餘里,而沿水南岸近處太白山脈自西而東高峰迭起,海拔多達二千五百公尺以上,最高主峰(E107。

40』.N34)且達四千公尺,北岸近處等高線亦達一千八九百公尺,而谷地等高線乃在一千二百公尺以下,地勢起伏,變化太大,道通中,自屬艱險,曹操謂『五百里石穴』,蓋尤指此段與南段襃谷一段而言歟?」

赤壁戰後,曹操又與孫權、劉備雙方在淮南、荊州拉鋸,天下三分之勢漸現。

曹操為解決後顧之憂,遂把目光轉移至關中。

建安十六年三月,曹操遣鍾繇從弘農出兵伐張魯,夏侯淵兵出河東與鍾繇會師。

誠如胡三省所言:「伐虢取虞之計也」(見《資治通鑑》卷66),藉口伐張魯逼關中諸將反叛,出師有名,故無視衛顗、高柔的勸諫。

果如曹操所料,關中十將並沒有因家中人質在曹操手中,乾脆投降臣服,而是全聯合起來,十萬之眾迎戰曹操。

曹操成功偷渡蒲阪津,潼關天險盡失,再行賈詡的離間計,最終擊敗關中軍,斬成宜、李堪等。

曹操進軍安定,迫降楊秋後復其爵位,使留撫當地民眾。

十二月,留夏侯淵等屯長安後還。

馬超、韓遂等雖走涼州,但準備聯合羌、氐,捲土重來。

曹操開始接掌關中各地,不過梁興等仍屯藍田各地,局勢仍然不穩,欲外逃的百姓自然選擇漢中,而不是軍閥依舊林立的河西,從子午谷奔來數萬家,張魯實力增強。

像讀書人石德林入漢中後,常讀《老子五千文》諸內書(見《三國志.魏志》卷十一注引《魏略》),這與魚豢所記的:「流移寄在其地者,不敢不奉」一句,說法相近。

劉雄鳴則是被部下劫持,又有亡命的加入下,聚眾數千人占武關,被夏侯淵擊破後奔漢中。

(各有眾千餘家的河東人程銀、侯選也入漢中,儘管魚豢沒交代,但不排除是隨馬超而來的可能性)

馬超不知道與張魯達成怎樣的協議,居然能讓其外爭,也許是感受到曹操、劉備的壓力吧。

十七年正月,遣楊昂助馬超,萬餘人攻涼州州治冀城。

諸縣聞風請降、八個月援兵不至、別駕閻溫外出求援失敗下,刺史韋康不願百姓再受苦而出降。

夏侯淵軍接戰,不利,加上氐王楊千萬等反,暫時退兵。

可惜馬超實在不是爭天下的料子,政治能力太低,使楊昂殺投降的韋康、太守的同時,又被楊阜瞞騙。

楊阜借喪妻求葬假為名,至歷城與外兄姜敍聯絡,以及趙昂、尹奉、梁寬等裡應外合,結果全州欲替韋君復仇的情況下,甚至有姜敍母不怕死、趙昂妻王異可棄在馬超軍中之子於不顧(趙月後質於南鄭),馬超被趕回漢中、妻子楊氏被殺。

張魯以其為都講祭酒,本欲嫁女結為親家,但有人進諫:「有人若此,不愛其親,焉能愛人?」馬超確實置留質的父親馬騰於不顧,結果關中兵敗後被曹操所殺。

這事才發生不久,連姜敍母都罵其為「背父之逆子」,張魯便打消念頭,只再派兵與馬超北爭,但又攻不下趙昂、王異所守的祁山。

加上援軍夏侯淵的先鋒張郃將至,馬超不戰自退。

另一方面,欲「得蜀而並張魯」的周瑜在建安十五年去世後,孫權仍沒放棄染指漢中的野心。

明年,遣呂岱督郎將尹異等,以二千兵力西誘張魯到漢興寋城(此地在哪很有爭議性,關中?南中?甚至可能是傳抄之誤,實為巴郡漢昌縣),張魯心生懷疑便斷道,計策失敗後,孫權便召呂岱還。

這事其實還有疑問,魯肅早勸孫權借南郡予劉備,呂岱是如何過境?孫權曾建議:「今欲先攻取璋,進討張魯,首尾相連。

」劉備不與孫權合作共同取蜀的同時,眼見呂岱這麼少的兵力,便讓其襲張魯?

哪個月也有異問,和劉備一同入蜀?還是也受劉璋之邀,早於劉備?《吳書》這條雖不見得一定不可信,但又有太多無法肯定的疑惑。

不過有一件事則無疑問,就是孫權日後繼續嘗試占領東三郡。

同年,劉璋遙聞曹操攻張魯,恐懼下被張松所騙,怕曹操得張魯物資後取蜀。

結果不理會黃權、王累、劉巴等的忠言,堅持引狼入室,進行所謂的請劉備討張魯保平安。

遣法正將四千叟兵迎劉備,前後賂遺以巨億計。

得到張松提供的益州軍備、地勢的地圖後,劉備留諸葛亮、關羽、張飛等守荊州,與龐統、黃忠、魏延等入蜀。

劉璋率步騎三萬設宴於涪,劉備拒納龐統於宴會殺劉璋之計,歡飲百餘日後,再得到劉璋增兵、督白水軍之權,三萬餘、車甲器械資貨甚盛下,北到葭萌,沒有立即出兵攻張魯,而是厚樹恩德,以收眾心。

十七年十月,曹操南征孫權,孫權向盟友劉備求援。

劉備遣使告劉璋,稱孫權和關羽都有危險,張魯是自守之賊,不足慮,再求萬兵及物資東援。

劉備在討張魯一事上寸功未立,可士兵和物資卻要了不少,且張魯都已聯合馬超北爭,不再是自守之賊了。

益州不是沒兵沒軍資,劉璋在這情況下還能許兵四千、物資各半,真是暗弱無能至極。

張松之兄懼禍便告發,劉璋收斬張松,二劉交惡。

劉備召斬楊懷,吞白水軍並留質、留下霍峻守葭萌後,遣黃忠、魏延等據涪。

明年,劉璋軍反攻失敗,退守綿竹,但隨著多人投降,再退守雒。

二劉交戰期間,張魯將楊帛曾欲求一同守城,霍峻示以與城共存亡的決心後,楊帛乃退兵。

這決定也不能說不明智,因為隨後劉璋將扶禁、向存等率萬餘由閬水進兵,圍城一年,反被劉備軍擊退。

隨著諸葛亮、張飛等入蜀增援平定各地,雖有龐統意外中流矢亡,劉備軍還是於十九年夏,攻下雒城,合圍成都。

馬超自感張魯不足與計事,內懷於邑,加上楊帛欲害其能,早已另有想法,正好劉備遣李恢至漢中與之交好,正中下懷,便從武都逃入氐中(隨行的恐怕就僅有從弟馬岱等少數親信),轉奔往蜀投靠劉備。

其庶妻董氏和兒子馬秋,則與馬超的屬下龐德一同留於漢中。

馬超至,成都震怖,劉璋遂降。

十月,夏侯淵討斬割據枹罕三十餘年的宋建,涼州草定。

張魯正式面對北有曹操、南有劉備的情況,能否繼續恃險拒守?尤其是劉備,漢中對益州來說,尤如楊洪的話:「若無漢中,則無蜀矣,此家門之禍也。

」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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