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秘書｜才子禰衡楊修的英年隕落之謎

讀中國秘書史，對兩位才子秘書的際遇感觸很深，既嘆服他們才華橫溢，又惋惜他們英年早隕。

這兩位才子秘書就是東漢末年的禰衡和楊修。

令人讚嘆的才華

禰衡，字正平，平原郡般縣(今山東臨沂)人。

自幼聰敏好學，過目不忘，善寫文章，長於辯論，少年時代就很有名氣。

當時的著名才子孔融向曹操推薦說，禰衡「天文地理，無一不通;三教九流，無所不曉;上可以致君為堯、舜，下可以配德於孔、顏」。

這對於一個初出茅廬、涉世不深的年輕人來說，顯然有些誇張，但他才華卓越卻是不爭的事實。

禰衡在給荊州牧劉表當秘書時，負責公文起草和把關。

劉表對他十分讚賞，「文章言議，非衡不定」，所有的文件都要經禰衡過目審定。

後來給江夏(今武漢)太守黃祖當秘書，起草的文件「輕重疏密，各得體宜」。

黃祖看了高興地拉著他的手說：「此正中祖意，如祖腹中之所欲言也」，意思是說，完全符合我的意圖，說出了我要說的話。

楊修，字德祖，弘農華陰(今陝西華陰東)人，是禰衡的摯友，曾任曹操的丞相府主簿，相當於辦公室主任。

他天資聰明，才思敏捷，有很高的悟性，就連一向看不起別人的禰衡也對他十分佩服。

有一次，曹操指示部下營造一座花園，建好後，曹操前去檢查驗收，既沒有表揚，也沒有批評，只是在花園的門上寫了個「活」字。

在場的人都面面相覷，不解其意。

楊修對工匠們說：門添「活」字，就是「闊」字，丞相是嫌你們把門建得太大了。

於是改建，完工後曹操再去觀看，非常滿意。

還有一次，塞北送來一盒酥酪，曹操在上面寫了「一合酥」三個字，放在案頭。

楊修見了，未經請示，取來小勺，與大家分著吃了。

曹操問怎麼回事，楊修回答：盒上明明寫著「一人一口酥」，怎敢違背丞相的命令呢?

遺憾的是，禰衡只活了26歲，楊修只活了44歲，風華正茂，卻早早地隕落了。

令人惋惜的悲劇

禰衡和楊修有著非凡的才華，也有明顯的弱點，有些弱點突破了作為秘書的底線，在封建社會裡，足以致他們於死地。

禰衡的性格可以用一個字來概括，就是「傲」，目空一切，無以復加。

除了孔融、楊修等少數幾個才子外，其他人都不放在眼裡，連直接服務的領導都敢譏諷和辱罵。

禰衡24歲時，孔融把他推薦給曹操。

曹操是個求賢若渴的人，只要稍微收斂一點，便可受到重用。

但禰衡並不領情，吊兒郎當，滿不在乎，常裝病不上班。

曹操雖然對禰衡的傲慢無禮十分不滿，但出於對人才的重視，還是把他留在自己帳下。

聽說他善擊鼓，就讓他當擊鼓的小吏。

禰衡當然不會滿意這個大材小用的角色。

一天，曹操大宴賓客，讓禰衡擊鼓助興。

擊鼓需要改穿鼓吏專用服裝。

禰衡竟然當著客人的面把衣服脫得精光，邊擊鼓邊罵曹操是「混濁之人」。

自尊心很強的曹操怎能容忍一個小人物對他的侮辱。

他對孔融說：「禰衡這個小子，我要殺他，不過像宰一隻麻雀或老鼠罷了，只是想到此人有些虛名，殺了他，遠近的人會說我無容人之量。

」於是，曹操將他送給荊州牧劉表，名義上讓他去「勸降」，實際上是想借刀殺人。

劉表為人厚道，佩服禰衡的才華，將他奉為上賓，但禰衡並沒改掉目空一切的惡習。

有一次禰衡外出，剛好有份文件需要起草，劉表就把這個任務交給其他秘書。

禰衡回來看到起草好的文件，當場扔到地上，指責文件寫得太差，大罵其他秘書是「飯囊、酒桶、肉袋」。

漸漸對劉表也是含沙射影，諷刺挖苦，表現得十分放肆和無理。

劉表忍無可忍，但又不願擔殺害才子的惡名，就把他打發到江夏太守黃祖那裡去了。

按理說，經過兩次被掃地出門，禰衡應該有所警醒，但他依然故我，以致把自己推向絕路。

有一次，黃祖在戰船上宴請賓客，禰衡當著客人的面，說了些刻薄無理的話，遭到黃祖呵斥。

禰衡不但不認錯，還罵他「死老頭，你少囉唆」，黃祖命人把他拖下去杖打一頓，禰衡仍然大罵不止，黃祖忍無可忍，下令把他殺掉。

楊修的死因則比較複雜，有人說，曹操嫉妒他的才華，所以把他殺了。

這種說法不能令人信服。

曹操一貫惜才、愛才，就連曾經寫文章罵過曹操祖宗的陳琳都不計前嫌，予以接納和重用，何況是一直跟隨左右的楊修。

楊修被殺的直接原因是自作主張、擾亂軍心，從而激怒了曹操。

事情發生在魏、蜀漢中之戰的最後階段。

蜀軍據險固守，魏軍久攻不下，進退兩難。

一天，曹操正在帳中發愁，炊事員端進一盆雞湯，盆中有雞肋。

正巧大將夏侯惇進帳請示夜間口令，曹操隨口說：「雞肋!雞肋!」楊修見傳口令「雞肋」，不分青紅皂白，便吩咐士兵收拾行裝，準備歸程。

夏侯惇十分驚訝，忙問楊修怎麼回事，楊修回答：「以今夜號令，便知魏王不日將退兵歸也。

雞肋者，食之無肉，棄之有味。

今進不能勝，退恐人笑，在此無益，不如早歸，來日魏王必班師矣。

故先收拾行裝，免得臨行慌亂。

」

當天晚上曹操心煩意亂，不能入眠，便在軍營里獨行，發現士兵們都在忙著準備行裝，大吃一驚，忙找夏侯惇問個究竟。

當得知楊修曲解「雞肋」含義，擅自指示部隊準備退兵，大怒，呵斥楊修：「你怎麼敢亂造謠言，亂我軍心!」隨即命令刀斧手將楊修拉出去斬了，還將他的頭顱掛於轅門外示眾。

令人難忘的教訓

禰衡和楊修生活在1800多年前的封建社會和戰亂的年代，他們的悲劇有其深刻的歷史根源，今天不會重演。

但是，「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汲取禰衡、楊修悲劇的教訓，是我們做好秘書工作的「營養劑」。

先做人，後為文。

秘書工作思想性、政治性強，既需要嫻熟的業務，更需要高尚的品格。

德好，知識、技能才能發揮好，施展好;德不好，知識、技能不能用在正道，就會走向反面。

禰衡和楊修都是當時有名的才子秘書，論文采，他們是當之無愧的佼佼者，但由於缺乏應有的職業道德，生命之花過早地凋謝了。

擺正位置，強化服務。

為領導服務是秘書的天職。

秘書與領導比，始終處在從屬的、被支配的地位。

不管秘書水平多高，能力多強，都不能自恃比領導高明。

禰衡看不起領導，在大庭廣眾之下譏諷、辱罵領導，超越了秘書的底線。

工作到位，但不越位。

秘書是領導的參謀和助手，在決策過程中可以出點子，提建議，但無決定權。

在傳達領導指示時，要準確、全面，不能斷章取義，如果要談個人意見，要與領導的指示區別開來。

領導的指示要貫徹執行，秘書的意見只能作參考。

為領導服務，首先要領會好領導意圖。

領會意圖，不能靠想當然，跟著感覺走，也不能只憑經驗來判斷。

楊修是個悟性很強的秘書，但對事關全局的大事，不能憑猜測行事。

把口令「雞肋」理解為「退兵」，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秘書無權通知部隊作退兵準備，楊修顯然是越權了。

(原題目：《兩位才子秘書英年隕落的思考》;作者：滿宗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