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賊太守已被某家劍下喪命,請二嫂速速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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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嶺關的告急信,送到許都相府。

曹操在相堂上接到來信,見到雲長在東嶺關已經斬了孔秀,過得關去。

事情是為了路憑而起。

那麼曹操難道不知道五關上要路憑嗎?當然知道!在這點上,曹操是對關將軍的奸詐。

所說曹操一面對雲長既愛他又要害他,感到此番實在留他不住,一面讓他去,一面想,五關上必要路憑,我裝作忘了,你沒有路憑,逢關必然阻擋,希望你在五關上被守將殺害。

表面上,我是歡送你走的,殺死你雲長乃是守關將的責任。

曹操被人稱為奸雄就在於此!但他一時忘了,萬一阻擋不放,雲長是要動武的。

現在見到孔秀已被殺,曹操方始恍然大悟!想到五關守將皆非雲長的對手,都沒有顏、文二將的本領,豈不要被他逢關斬將?照這樣算來,五關要傷去五將,我不是又要大大的吃虧嗎?你哪裡知曉,要死去六將呢!因為在第二關上一連死去兩個。

所以後世人稱謂「過五關,斬六將」。

所說曹操看到死了人,他方始著急起來,裝得很象,把張遼叫到了面前:「文遠。

我在三里橋匆匆送關將軍之行,一時忘了給路憑與他。

如今東嶺關孔秀不能隨機應變,已被關將軍龍刀所斬。

死人倒是小事,將軍卻要誤會,我想命你文遠速即追趕上前,將路憑送與將軍,免得他過關麻煩。

  張遼一聽,想你丞相豈會忘掉路憑?我是明白的,你有意為難雲長。

現在,得報死了守將,方始懊悔,所以命我去送路憑給他。

  張遼:「丞相,你要知道,關將軍已過得東嶺關,小將恐怕追趕不及!」

  曹操:「文遠,你盡力而為,能趕幾關就趕幾關。

這是一表老夫之心!」

  張遼想,這種事情,都是多餘的。

既然這樣,趕了上去再說。

張遼立即向曹操取了張路憑,準備了乾糧熱水,出相府上馬提鞭,飛馬去追趕。

事實上要是你追到了關將軍,根本也就沒有過五關、斬六將之說了。

其實雲長斬了將,過了關,張遼方才趕到,一路上都是這樣。

真要見到雲長,是要過了黃河,才能趕上關將軍。

讓張遼隨後而來。

  再說雲長,路上約有兩天,已到洛陽關。

所說自從他在東嶺關斬了孔秀,洛陽關的探馬只是探到第一關為止,下面的關廂都是這樣,這叫二關探一關,三關探二關,四關探三關,五關探四關,一直誤會到底。

而且一關比一關兇惡。

  洛陽關守將名叫韓福,正巧坐在堂上。

年齡四十左右,全身銀盔銀甲,善用一口銀刀。

  探子報上堂來:「報太守!」

  韓福:「何事報來!」

  探兵:「小卒探到關雲長不別而行,保了劉備家眷,將近此地洛陽。

東嶺關太守孔秀,他已被殺,請定奪!」

  探子退出。

韓福一聽,想姓關的紅臉,忘恩負義,得到劉備的消息,就把丞相恩情忘得乾淨。

竟敢斬將過關。

既然到得洛陽關,我豈能放他過去!但是,想到自己的本領和孔秀不相上下,也難阻擋於他,所以對兩旁一望,開口問道:「兩旁眾位,今有探馬報到,關雲長不別而行,在東嶺關刀劈孔秀,將近此地洛陽。

本太守要是放他過關,定被丞相責備。

要是阻擋於他,也非他的對手,這便如何是好?兩旁看來如何?」

  說笑話,此番守五關的將,總難免一死。

要是阻擋,確實要被雲長殺死。

真正放他過去,的確曹操也要問罪。

即使把關將軍殺死,曹操也要將他們殺!目的是遮天下人之耳目。

這也表示曹操的「誠」心,所以總逃不了一死。

兩旁聽太守這樣一問,知道非常為難。

就在這時,在將官中踏出一名偏將,名叫孟坦,所說「過五關、斬六將」就多斬了這一個。

  孟坦獻計給太守說:「太守,請放心!」

  韓福:「孟將軍有何妙計?」

  孟坦:「紅臉本領雖好,常言道:明槍好戰,暗箭難防。

請你太守馬上帶兵到城外阻擋紅臉,能取勝最好;要不能取勝,請你太守向旗門逃來。

要是姓關的隨後追趕,我孟坦就在旗門背後的馬背上放他一條冷箭,射死他算了。

太守你看怎麼樣?」

  韓福一聽,倒是個好辦法。

打不贏只有放暗箭,射死他。

  韓福:「孟將軍妙計,那快些準備!」

  到外面兩人上馬,點兵三千,出洛陽關排列旗門,太守在前,橫刀勒馬;孟坦在旗門之後,隱蔽起來,馬上左手執弓,右手搭箭,作好射箭的姿勢。

  韓太守遠遠望去,陽光下關將軍果真到來!

  再說,將軍路上確是辛苦,家將們很少休息,要關將軍下了令,大家敢在樹林下打一個瞌睡。

將軍同樣在馬上略微閉上一眼。

目前見到已抵洛陽關廂,看到前面的陣勢,關將軍心中已經明白了一半,想自從我被逼在東嶺關斬了孔秀,恐怕一誤再誤,倘要逢關作戰,只是太麻煩了。

將軍為了避免交兵,所以仍然傳令,命眾人保護皇嫂,車輛在後,不許前進。

關將軍一人一馬上前,走近一看,韓太守果真在馬上提刀,還來不及開,韓福已詢問:「來者莫非君侯!」

  關將軍想,你們都是裝腔作勢,所以冷冷地回答他一句:「原是某家!」

  韓福:「請問哪裡來,哪裡去?」

  關羽:「皇城來,冀州去!」

  韓福:「冀州去何事?」

  關羽:「尋找皇兄!」

  韓福:「可要過關?」

  關羽:「立即過關!」

  韓福:「請問,可有路憑?」

  關羽:「失帶在此!」

  韓福:「沒有路憑不能過關!」

  雲長一聽,又是為了路憑。

不管你容情不容情,道理還是要講。

所以說:「多蒙丞相三里橋送行。

關某臨行匆匆。

未問丞相討取路憑;望請太守容情。

  韓福:「沒有路憑誰都不能過關!請你留在此地。

小將代你去皇城拿取路憑,免得路上逢關阻擋。

  關將軍一聽,話是不錯。

但是,我東嶺關已經過了。

到了此地再去拿路憑,我怎能等得及。

再說,你這種場面,分明不懷好意。

我在第一關已經費了很多口舌,結果還是動了武才算解決。

你這種說話分明搪塞,因此將軍非常爽快:「太守既來阻擋,請不多言,能放則放,若不容情,速速放馬。

  韓福想,關雲長倒爽快得很!我本來一下子很難板臉,既然你要動手,倒不如乘機打了再說,好得還有孟坦一條冷箭。

想你姓關的總難過去,因此回答將軍:「既然將軍要動手,那麼小將就得罪了!」說罷,迎了上來,起手中的大刀當頭向關將軍劈來。

雲長早做準備,感到一不作,二不休,龍刀招架了上去。

只聽「當」的一聲,韓福的大刀與孔秀一樣,脫去了一隻手,但是他早作準備逃走,所以關將軍還來不及動手,他已圈馬直向旗門逃去。

雲長想,動到手不能放你過去。

因為被你把關廂封住,我等無法過關。

想到這裡,雙手高舉龍刀,龍馬緊緊追了上去。

  這時,旗門背後的孟坦,所謂冷箭,他的箭已經扣上了弓弦,拉開了硬弓,等待雲長追近,只要在百步之內,我就能射中他的分心。

還沒有等到機會,關將軍已趕上了韓福,感到可以下手了,便將手中龍刀向韓福當頂,用力劈了下去。

  正巧韓福慌張逃命之時,馬膝了一個前蹄。

這樣就根本無法避去雲長的龍刀。

只聽得「喀嚓」一聲,把韓福劈一個屍分兩爿,再順手將龍刀一拖,將馬都一起拖死。

名謂「刀劈韓福,連人帶馬」。

  雲長剛才劈去韓福,耳邊聽得「嗖——」的一聲,心中明白,莫怪韓福逃向旗門,排列的三軍不慌不忙,原來背後早布置著冷箭一條。

關將軍聞聲也來不及看,要緊身子向右面一偏,因為孟坦見到韓福當頭中刀身亡,他心中一怔,所以這條冷箭未曾射中雲長的致命分心,加上雲長向右一偏,因此一箭射在關將軍的左膀上,鮮血直淌。

雲長生平不喜射箭,在他的腰間,從來一無弓、二無箭,更其仇恨冷箭傷人。

現在他顧不得左膀作痛,立即尋找射箭的傢伙。

  所說孟坦自己知道,這一箭是受驚之後發射出去的,不知是否射中關雲長?他還在旗門執弓在手,在馬上抬頭觀看。

  關雲長的鳳眼早已看見孟坦手執硬弓,知道他便是放箭的敵人。

恐怕被他逃遁,因此將軍將龍馬一拎,兜了半個圈子,從後面沖向旗門,直撲孟坦而去。

  關羽:「可惡賊將,暗放冷箭,關某來也!」說罷,龍刀向他劈面砍去。

  待等孟坦發現關將軍,見他的青龍大刀已經劈了下來。

孟坦不要說來不及圈馬而逃,連拿傢伙招架也沒有時間了。

只得起手中硬弓,來抵擋雲長的龍刀。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只聽得刮的一聲,硬弓已經兩斷,龍刀已經連面帶身劈中了,死屍摔下馬去。

  雲長收轉龍刀,才平了一口氣,方始覺得左膀上隱隱作痛,立即馬上架好龍刀,咬緊牙關,起右手將左膀上中的冷箭很快地拔了出來,用力將它一折兩斷。

所說將軍自己雖然一生不放一箭,但是被敵人前後射中三箭,而且都在左臂之上。

今天的一箭,還是傷勢較輕,到雲長北伐時期,被魏將龐德射中了第二箭,今後到了水淹七軍的時候,被曹操手下大將曹真射中一條毒藥箭,這就關係到性命的安危。

幸得當時名醫華佗先生。

來為將軍治療,這就是有名的「刮骨療毒」。

目前只不過命華吉拿些止血藥來包紮一下就算了,照樣再要逢關動手作戰。

這就是為將的氣魄。

  二位皇嫂聞得雲長中箭,請至車前,問他:「傷勢怎樣?」雲長安慰二位嫂嫂:「請放心,這不過微傷而已。

請二位嫂嫂不必擔心,關某照樣保二嫂趕往冀州。

」說罷,命家將推動車輛,眾人馬夫跟隨,命令洛陽關曹兵不須慌張,只管前邊開關讓路。

  此地一連死了兩個,那還有誰敢阻擋。

只得迎接將軍,護送過關。

雲長在關廂中,只是拿些乾糧與熱水,沒有多留時間,因為斬了太守,不免結些冤家,所以匆匆離關而去。

直往第三關——汜水關進發。

此地洛陽關上要緊將兩個死屍拖進城裡,料理喪事,衙門前白布圍滿。

  不過一、二天,後面的張遼已經趕到,進關見此情景,知道出了事情,要緊問衙門手下:「太守怎樣了?」

  手下人:「張將軍,你到來何事?」

  張遼:「我奉丞相命,送路憑於關將軍!」

  手下人:「要是張將軍早來一步,太守可以不死了。

  張遼:「怎麼,太守死了?莫非阻擋將軍?」

  手下人:「一點也不錯,因為關將軍沒有路憑,太守關外抵擋,被關將軍連人帶馬,在龍刀上砍死。

再有孟坦將軍,為了放冷箭,也被關將軍殺死。

  張遼:「關將軍可曾中箭?」

  手下人:「中在左臂之上,受一些小傷。

  張遼為關將軍暗暗吃驚。

心想還算好,要是射死了他,這件事怎麼辦!想到身旁的路憑,送來也是無用,雲長兄已斬將過關,我是不是再去追呢?那是丞相的命令,能追到幾關就是幾關,尤其想到第三關上的守將,乃是曹操的舅兄,你雲長兄不要也將他殺死,那末,曹操要與你不客氣了。

再說曹操的舅兄卞喜本領雖小,此人心如毒蛇。

雲長生性忠厚,不要被卞喜所害。

雲長一死也是麻煩。

就是為了這兩點,張遼一定要趕上雲長。

他回頭問衙門手下。

  張遼:「你們是否去丞相處報過信?」

  手下人:「張將軍,這裡死了太守,哪能不報丞相呢?但書信尚未送出。

  張遼:「那將書信給我,由我帶回皇城。

  手下人想,再好也沒有了。

因此到裡邊拿書信取出,交給了張遼。

張文遠就在洛陽關飽餐一頓,將馬飲水餵料,繼續追趕關將軍。

  再說雲長,將近汜水關,探馬已經報過關廂,直往衙門而來,丟鞭下馬,見堂上無人,直奔內室。

  卞太守正在內室之中。

此人年近五十,身材矮小,是個步將出身,但本領平常,生得一副獐頭鼠目,心中毒計很多,依仗與曹操郎舅關係,就在第三關上為太守。

現在探子報給他聽,說關雲長不別而行,逢關斬將。

所說雲長斬了將,再有理由也是錯了。

卞喜聽說紅臉翻臉無情,我與曹操是親戚,別人都為丞相要擋住關雲長,我更不能放他過去。

但想到自己本領遠不是紅臉的對手,那怎麼辦呢?先命探子退出。

他一人在內堂心想,雲長已將近此地,我一定要設法阻止於他。

卞喜他左思右想,有了!認為他前二關見到守關將都是用的硬功,現在我應該改換方法,用軟功來對付他,這才能使他不防。

卞喜想到一計,名謂「蜜餞砒霜」。

這就是好比上口甜如蜜,下肚毒如砒。

紅臉有了龍刀、戰馬,他是無敵的。

我就要將他刀馬騙去,一個馬將站到了平地上,本領再大也未免大打折扣。

他打定主意,渾身換著輕裝服式,步將打扮,足上一雙薄底戰靴,準備二柄武器。

一條是軟鞭四尺余長,他系在腰間,這是要近身才能作戰,萬一不能近他的身,他就準備了一個象拳頭大小的、圓形的流星錘,這是用一根索子穿著的,可以在五、六十步外擊中他身軀上每一個部位。

現在把索子準備好,將一個流星錘藏在身邊,避免雲長防備。

他外面罩著一件戰袍,看上去比較文靜,其實到時卸袍便能作戰。

一切準備就緒,他就命令兩名副將,帶兵五百,改扮百姓的樣子,到後關外面鎮國寺內去埋伏,到時看我招手為號,你們上前一起動手捉住雲長。

所說此地汜水關的後關,有一個名勝古蹟,就是鎮國寺。

好比蘇州的玄妙觀,又好比無錫的崇安寺,既是名勝古蹟,又是遊覽的地方,吃的玩的各式各樣都有,可稱人頭濟濟,熱鬧紛紛。

關雲長每次在這裡路過,都要去轉它一圈。

因此把他騙到這裡,雲長是決不見疑,尤其是已經穿關而過了,他定認為過了關廂即使留下來片刻也放心得下。

其實我就在這裡下手!卞喜一切安排妥當,出得衙門,上馬執鞭,出前關來迎接關將軍。

離關不遠,見雲長保了車輛漸漸而來。

  雲長在馬上見到汜水關,心中在盤算,前兩關被逼斬將而過,這裡不知如何?抬頭見太守不帶一兵一卒,單身獨騎而來。

因為與前二關氣勢完全不同,尤其見他袍帽打扮,雲長已經放心了一半,認為到底和曹操是郎舅,待我也是不錯。

將軍扣住馬匹,等候卞喜。

卞太守到將軍馬前,丟鞭下馬,一躬到底:「前邊來者君侯。

本太守尚未遠接,望諸君侯恕罪,小將有禮了!」

  雲長架好龍刀,立即還禮:「太守何必客套!關某馬上還禮,請太守上馬。

  卞喜:「君侯在此,小將怎敢並馬而行?應該馬前領路,馬後保護!」

  將軍一聽,你說得太過份了。

老實說,只要你放我過關,我已感激不盡,何必講得如此客氣。

所說將軍自從過關以來,總是不歡而散,現在遇到卞太守如此地寬待,倒反覺異樣,因此招呼太守:「太守若不上馬,關某與你一起步行了。

」說罷,關將軍準備下馬。

  所說卞喜是小人的做功,說得好聽,其實要你中計,否則不稱謂「蜜餞砒霜」。

見到關將軍要下馬,他連連阻擋:「將軍且慢,你怎麼能下馬步行呢?那小將只得從命。

」說罷。

執鞭上馬,與關將軍並馬而行,直往關廂而去。

  家將推動車輛隨後跟去。

關將軍心想,我沒有路憑在身。

不要現在很客氣,但提起路憑,不要又翻臉,寧可招呼在前:「太守,關某失帶路憑在身。

太守可能容情?」

  卞喜笑容滿面地說:「將軍哪裡的話!別人要路憑,君侯你還要什麼路憑!小將是來迎接你君侯,不是為了來拿取路憑。

請問君侯是不是皇城前來?到冀州而去?」

  關羽:「正是,為了保二嫂冀州尋兄!」

  卞喜:「可敬可敬!桃園之情,君侯果真不忘。

  早說關將軍是個正直無私的人,一下子看不出卞喜的壞意,當他是一片真心,心中一感到他好,雲長想,我倒要講出前兩關的情況給你聽聽!

  關羽:「太守,你可知道,前兩關守關將阻擋關某?」

  卞喜:「他們敢阻擋將軍?真是該死!」

  關羽:「被某斬了!」

  卞喜:「君侯你將他們殺得好,應該殺!將軍不把他們殺,被丞相知道也要將他們殺!」

  關羽:「此乃關某無法,請在丞相面前代致歉意。

  卞喜:「這是小事!君侯別放在心上。

請君侯看,汜水關已到,君侯是否馬上過關?」

  關羽:「時光尚早,立即過關!」

  卞喜:「那君侯請!」

  其實,早已布置好了!守關兵見關將軍來到,早把城門開直,一齊跪下迎接。

關將軍在馬上把手一招,由太守陪同,一起進了關廂,後面的車輛同樣進了關。

穿關而過,無多片刻來到汜水關的後關。

一路上卞喜心中在琢磨,對關雲長架在馬上的龍刀看看,想前面兩關的守將都死在這口刀上,又想到他是不是肯下馬。

路上很快,耳邊聽得鑼鼓之聲。

他靈機一動,對關將軍說:「君侯可曾聽得鑼鼓之聲?前邊便是鎮國寺了。

」雲長一聽,知道第三關的鎮國寺確是個熱鬧地方,我前幾次路過此地,總要到寺內走這麼一走,確是熱鬧,說:「太守,鎮國寺,關某到過幾次。

乃是汜水關的古蹟所在。

  卞喜:「君侯,聽說丞相在你君侯匆匆之間,沒有來得及陪同君侯暢飲。

現在時光尚早,小將早在寺內略辦一些酒萊。

準備給君侯送行,請將軍下馬到寺內略飲兒杯!」說罷,還沒有得到關將軍的同意,他已經先下了馬,雙手分開在雲長馬前一攔。

  關將軍勒住馬匹。

聽說他要為我送行,去寺內飲酒。

雲長想,有這吃酒的時間,我還是趕路。

早到大哥處一刻,我早定心一刻。

特別保著兩位皇嫂,確是重任,你待我好,不一定要吃酒。

所以將軍回答卞喜:「太守之心,關某領情。

因歸心似箭,失禮了!」

  卞喜想,你不同意吃酒,就不會下馬,不下馬我豈能擒你。

所說這傢伙做功十足,裝得苦苦哀求的樣子:「君侯要是不答應,小將怎麼能做人?我的體面有關,水酒一杯,請君侯賞臉!要是再不答應,那小將就下跪了!」他一面說著,一面將袍一拎,做出要跪求的樣子。

  關將軍見到他如此的懇求,所說雲長不喜歡弄得這樣客氣,反使人難堪;其實他哪裡肯下跪。

雲長對旁邊華吉一看,意思你趕快將地阻止住,華吉上前,用手一拉。

  華吉:「太守何必這樣客套,請站起!」

  到這時候,弄得關將軍非常為難。

再一想,只有去問問兩位嫂嫂。

要是二嫂不同意的話,即使你跪下來求也無用。

所以對卞喜悅:「請太守少等片刻,待關某去問二位皇嫂!」

  卞喜想,就看你去問了再說:「那請君侯去問過二位皇夫人。

  關將軍下馬,一來到後面的車輛前,一躬到底:「二位皇嫂,如今來到汜水關的後關,太守欲留關某鎮國寺內赴宴,二嫂看來如何?」

  兩位夫人一聽,莫怪前面不走,原來太守要為二叔送行。

現在二叔的心思我們是明白的,你恨不能一步跨到皇叔那裡。

但是,想到前幾關的太守都是惡狠狠的阻擋,所以被二叔殺了他們才得過關。

感到此地太守如此客套,又聽說是曹操的親戚,所說二位皇夫人也是非常通情達理的。

想到太守如此相待,不給人家一點面子,也太不領情了!所以回答二叔:「二叔,此地太守既然寬待,請你應該領情,二叔前去飲酒,待愚嫂等到鎮國寺內進香,想必進香完畢,二叔已酒罷,然後再行動身。

  今天的事情,是被兩位皇嫂在好心上弄出來的!關將軍聽二嫂答應,當然不敢違拗。

  關羽:「遵二嫂吩咐!」

  雲長就命二十名家將,保護二嫂寺內進香。

「須要小心了!」家將們應了一聲,推動車子往鎮國寺中去燒香。

然後雲長回過來,到卞喜面前對他說:「太守聽了,二嫂應允。

關某進得寺去,立飲三杯,隨即動身。

  卞喜想:不要說酒,連茶都不會給你吃一杯,只要你人離馬,刀離手,我就能捉住你。

所以招呼關將軍:「皇夫人應允,小將真是萬分榮幸!那君侯請!」

  因為來過幾次,關將軍路徑熟悉。

雲長在前,卞喜在後,向鎮國寺內走去。

  華吉照理應該將龍馬一齊帶進寺去,但聽得主人說,立飲三杯,認為時間很短,就要回出來。

再說寺內行人擁擠,龍馬帶進帶出確是不便。

所以一時忽略,馬與刀連華吉本人都在鎮國寺外。

因此等一會裡面動起手來,關將軍也來不及命他帶馬扛刀。

尤其一條甬道通向大殿是很長的,即使華吉得訊也未不及趕過去。

  關將軍踏上甬道,見兩旁人山人海。

都在看熱鬧,又好象在迎接於他。

其實站在前排的百姓,都是卞喜埋伏下的兩名副將和軍士們改扮的。

關將軍根本不在話下,一路上來到大殿,只見殿上一排長窗全部開直。

關將軍跨進了大殿,殿中央早已擺好一隻座位,卞喜從後面很快地搶步上前,走到座位前,起一隻袖口在座位上拂了一拂,這是表示拍去一點灰塵,然後對關將軍招呼一聲:「君侯請坐!」

  關羽:「謝坐!」說罷。

掉轉身來面對殿口坐下了。

只見太守退到了長窗旁邊,在另一張小凳子上坐了下來。

其實他在看著殿下甬道上兩名副將,不知可準備就緒,根本無心與關將軍談話。

  雲長剛坐定,忽然又站了起來,口中連連叫好!

  關羽:「好啊!好!」

  好些什麼?因為將軍剛一坐定,抬頭見到大殿上面掛著一張畫,畫上畫的是一隻斑斕的猛虎,畫得象活的一樣,粗粗一看,這隻猛虎好象從上面要竄下來的樣子。

所以將軍連聲叫好。

因為雲長也擅長畫圖,但是他最擅長的就是畫竹,所以後人稱謂「關竹」。

但現在不知這隻猛虎是哪一位有名的畫師所畫,因此他剛才立了起來,用鳳眼向上仔細一看,只見下面的落款是「普凈」二字。

現在,雲長感到太守不在身旁,相反離我很遠,在向殿下不知望些什麼,真好奇怪!我剛才不允你飲酒,你要下馬跪求,現在到了殿上,不要說酒,連茶水都沒有一盅。

我倒並不是要飲你的酒,因為你有些言過其實,把我一人坐在這裡,這算是什麼?!

  這時的卞喜,已經見到殿下甬道上的副將向他在招手,意思是一切準備好,只等你的指揮。

卞喜正想向下面發出暗號,突然聽得一聲洪亮之音傳上了殿來。

這時卞喜停止了他的指揮。

  普凈:「閒人們讓路,和尚送茶來了!」

  卞喜一看,這個和尚不是此地鎮國寺內的,而是從外面來的所謂客師。

心想要緊關頭,誰叫你來送什麼茶,打亂了我的部署!但又不能去阻止他,因為我說過,要為雲長送行,眼前連茶都不許送給他吃,恐怕引起紅臉的懷疑。

為了使雲長失去防備,還是暫時等待一會,等到送茶完畢,好得時間不長,和尚一走,我再可下手。

  將軍同樣聽得和尚送茶來了,感到奇怪!所說雲長非常講究禮節,因為和尚二字是外界人專門用來稱呼佛教內僧侶之口語,怎麼會自稱「和尚」呢?其實,照我看來,「和尚」是非常尊敬的稱呼,和者即是和氣,尚者即是高尚也!所以只有別人來稱呼老和尚或小和尚,這是一種客套,從沒有聽到自稱和尚。

雲長想,大概是一般的小和尚,連稱呼都不懂。

聽聲音是從殿口而來;因此撩著長須,用鳳目觀看。

只見來僧身高八尺,生一個「同」字劍臉,二條壽眉,一對慈目,大鼻闊口,兩耳有輪有廓,腮下白須鋪滿胸膛,約有六十開外。

他頭戴一項僧帽,身穿一件袈裟,足上紅鞋白襪,手捧一隻茶盤,盤內沏好一杯香茗,健步而來。

雖然這把年齡,但精神抖擻,真是紅光滿面。

關將軍見到這樣一個神氣的大和尚,怎麼連稱呼都不懂?說也奇怪!只見和尚跨上殿來,將茶盤放在旁邊的小凳上,然後雙手捧著茶盅,穩步到雲長面前,滿面笑容地說:「君侯請用茶!」

  關將軍想,今天是太守命人送茶,我就不用客套,你和尚送茶,理該道謝!所以雙手接過茶盅,回答和尚。

「多謝了!」

  雲長喝了兩口,將茶盅呈還和尚。

那和尚將茶盅放到茶盤裡,便將身上衣帽略為整理一下,理了理白須,準備同將軍來談話。

  這時的卞喜,心中有說不出惱怒,想你這和尚,太不知趣了!我已經被你送茶耽誤了時間。

現在看這樣子,他一時也不象要離開此地,但又不能上前去趕走他。

倘然命他離開大殿,被紅臉豈不要說你太守連茶都不送,把我一人丟在一旁,如今和尚為我談話解悶,你何必趕走於他,問我何意,到時我很難回答。

要是被他察覺到,於我不利。

因此只有對和尚彈出了一對眼睛,喊著一聲:「和尚,你與我走!」

  和尚只當不聽見,向關將軍身旁走去。

  卞喜拿他沒有辦法,只有等他囉囌了幾句,待拿住了關雲長,再同這和尚算帳。

  老和尚到關將軍面前,雙手合掌:「君侯在上,小僧見君侯,『阿彌陀佛』!」

  雲長想,和尚是要自稱小僧,剛才大概你也是一時說錯了。

將軍想,禮無不答,既然你自稱小僧,我倒要客氣一點,說:「大如,關某還禮了!」

  普凈:「君侯太客氣了!請問君侯,可認識小僧否?

  雲長想,我與你素不相識,怎麼談得上認識呢?但再一想,他問到這一句,大概見到過我。

往往有這種事,我不留意人家有心,要是撇口回答不相識,一是別人很難下場。

二是防止他說明早已與我相識,到時我倒很難回答了。

雲長想,不如回答得含糊一些:「面善得很。

  普凈:「小僧今日是二次見到君侯了!」

  將軍想,問到我可認識,說明至少見過了一次面。

要想問在哪裡見過,和尚已經繼續說了下去:「君侯,小僧初見君侯是在條山廟,君侯正當避人耳目,今日不是二次嗎?」

  關將軍在桃園結拜之前,從家鄉山西出來,見到一個惡霸名叫熊飛,強搶婦女,被雲長路見不平,拔劍刺死。

但畢竟是殺人兇犯,四處捕他。

雲長逃進一廟,即是條山廟,避過了難關。

當然廟內和尚眾多,雲長一時想不起來了。

但現在想,不要被老和尚說:現在做了官,連老朋友都忘記了,讓我來打個招呼:「關某數年未回家鄉,一時忘卻了。

望大如切莫見怪!」

  普凈:「莫怪君侯。

  關將軍想,我倒要問他一聲大名。

當然和尚稱法名:「請問大如的法名——?」

  老和尚連聲發笑。

回答將軍。

「哈哈……小僧法名叫普凈!」

  關羽:「普凈?」雲長聽到普凈二字,感到熟悉,又好象看見過。

再抬頭一望,望到上面這張畫上,早已見到落款上普凈二字。

看來這隻老虎就是你大和尚所畫,但是和尚法名也有相同的,倒不如讓我來問他一聲,所以一面用手指著上面張畫:「此畫莫非大筆?」意思老虎是不是你畫的。

  和尚按照將軍指的方向,對上面這張畫一看,連連點頭,對雲長說:「確是小僧畫的。

不知畫得如何?」

  關將軍道,你沒有來之時,我已經稱讚過,即使畫得平常,我也不應該掃你的興,因此雲長翹起個大拇指,贊一聲:「畫得真好!」

  普凈聽到雲長的贊聲,放聲大笑:「哈……」被你這一笑,關將軍馬上收回大拇指,感到這個老和尚活了一大把年紀,連客氣都不會,一點都不謙虛,象孩子一樣,聽到一聲好,馬上頭輕腳搖。

你越是這樣自以為是,我倒要譏笑你幾句:「大如,畫雖不錯,你要知道,畫虎畫皮難畫骨?」意思你不要這樣地忘形,老實說你畫老虎只可畫它的皮毛。

你不能畫它的骨骼,就是沒有什麼好了不起的。

  和尚聽到雲長對他譏笑,心裡想,難道我活了這把年紀,連謙虛都不懂嗎?目的就要你用這話來諷刺我,因為你今天受了騙,中了計,我是存心來指點你,但是沒有機會,目前機會來了。

對長窗旁邊的小凳子上的卞喜看看,你這個腦袋就在我的嘴裡。

老和尚先把茶盤拿在手中,準備講完說話拔腿就走,又恐怕性命有危險。

一面目中連連和著關將軍的說話:「將軍說得有理,確實是畫虎畫皮難畫骨,但君侯要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

  普凈說完這幾句,對那邊的卞喜望了一望,然後匆匆地下了大殿,回到自己原來的地方。

他早已把行李就緒好,挑著行李離開鎮國寺,向前趕去。

  事到如今,關將軍再要不懂,太愚笨了!想到太守現在的表現與剛才留我的感情完全大不相同,分明他騙我離開了龍馬和青龍刀,準備暗算於我,說明這傢伙比前二關的守將,更是手段毒辣。

要是沒有普凈和尚的指點,恐怕今天很難設想。

關將軍並不懦弱,見到自己腰間常掛三尺青鋒,這時的卞喜看出雲長已經被和尚說穿了毒計,又見到關將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這種威武氣概,他那裡敢撲上前去動手,連聲對殿口甬道上下著命令:「來,與我動手!」

  所說是群龍無首,你自己不上去,兩名副將和數百軍兵那個敢與關將軍交戰?所以一個都沒有上來。

  現在,關將軍已經抽出了匣中寶劍,左手撩須,對著卞喜蛾蠶眉豎,丹鳳眼彈:「嗐!賊太守,爾好奸計,欲害關某,某家來也!」說罷,向卞喜沖了過去。

這時的卞喜立即卸去外面的戰袍,隨手一丟,關將軍見他一身輕裝,早有準備。

雲長自己知道,我乃是馬將,但是站立平地至少有八成的本領,也能夠取勝於你。

這時卞喜他雖然卸去戰袍,但並不敢同將軍搏鬥,就在殿口兩足一蹲跳下了甬道。

雲長豈肯放你逃生,右手執劍。

左手提袍,也從大殿上跳了下來,隨後緊追,嚇得眾人向兩旁分開。

因為關將軍身長步大,步步逼緊。

卞喜只敢用流星錘拿在手中,索子在手腕上套牢,身子一偏向雲長劈面打了過來:「紅臉,招打!」說罷,只聽得「嗖」的一聲,真象流星一般飛馳過來,直向雲長面部擊來。

關將軍看得清楚,就起手中的劍柄,用力在流星錘上反擊了上去,只聽得「叮」的一聲,流星錘向左面甩了過去,真巧,離殿口不遠有著一對很大的石獅子,流星錘是圓的,碰著石獅子的頭頸連轉了幾圈。

關將軍趁勢向卞喜方向沖了過去,卞喜見到此狀,他心慌意亂,根本忘記了脫去手腕上的索子,死命地要想收回流星錘,但是一下子哪裡收得回來。

說笑話,石獅子也在想,我雖然不吃飯,頭頸非常有力,看你怎樣背得動!事實上不需要多時,雲長三腳二步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這時候的卞喜,即使脫去繩索也來不及逃走,見到雲長滿面殺氣,他早已魂魄四飛,尤其這隻右手被索子牽住,無法抽出腰中軟鞭。

關將軍的龍泉寶劍已經刺了過來:「賊太守,與我去吧!」

  話剛落音,寶劍正中他的胸膛,鮮血直噴,被雲長刺一個前心通後背。

將軍起左腳在他當胸。

用力一點,抽出了寶劍。

見卞喜死屍在地上轉了半圈方始仰面朝天跌在血泊之中。

關將軍將寶劍在靴底上擦去了鮮血,龍泉入匣。

  這時的華吉,在外聞聽得後,已經將龍馬帶了進來。

  關將軍上馬提刀,帶了華吉立即趕來找尋二嫂。

  這時,兩名副將見太守被殺,嚇得誰也不敢上前去與雲長交涉,帶領三軍一擁而去,準備捉住關雲長的兩位嫂嫂。

  那時候,幸得有二十名家將在旁保護,雙方正要下手,關將軍已經趕到,只聽得一聲「君侯到!」嚇得他們四散逃命。

  將軍立即下馬撩刀,見二嫂賠禮:「二嫂受驚了!」

  兩位皇夫人想,今天的事情都是怪我們不好,險些弄出事來。

要緊回答雲長:「非二叔之故,乃是愚嫂等的不是!」

  關羽:「賊太守已被某家劍下喪命,請二嫂速速上車!」

  兩位夫人上了蘆轎車輛,家將們推動車輛,其餘在旁保護。

雲長上馬執刀在後,華吉跟隨,很快離開了鎮國寺。

走不到多遠,只見前邊普凈和尚挑著行李匆匆在前。

雲長叫住了他,和尚回頭見將軍無恙,轉身回來,到了雲長馬前,對著關將軍連聲說道:「君侯無恙,阿彌陀佛!」

  關羽:「今日幸得大如相助,關某今生不忘!」

  普凈:「君侯一路之上,還是要多加小心。

小僧告退了。

「說罷,挑著行李從小道而去。

  關將軍與他可稱永別了。

有的說,與和尚還要相見第三次,這就是關雲長在麥城遭難之後,所謂玉泉三顯身。

其實這是一段神話而已。

那和尚究竟哪裡去呢?他趕到福州山結草為廬,修他的行了。

以後在這座山下造下一個寺院,名謂玉泉寺,因此這座山改名為玉泉山。

這倒確有其事。

關將軍直往滎陽關進發。

常言道:三關容易兩關難。

確實如此。

滎陽關上,關將軍險些喪命,要知下情,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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