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前面周倉已經趕了過來,他見到劉備等人在大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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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直打定主意,一路上紙扇輕搖,直往夏侯惇公館而來。

走不多時,已到他將軍府第,見大門前早已停滿了車轎,拴上了各種顏色的馬匹。

徐庶走到大門口,夏侯惇的門上手下,見到徐元直都不上前招呼他,一是知道他從來不給賞銀的;二是自己的主人同他不和睦的。

所以,有意東張西望,做得沒有看見的樣子。

但是,徐庶是個聰明人,心裡想,我也不一定要你們來迎接,我同樣可以進去。

因此,他跨進大門,直往裡面大廳走去。

徐庶走近大廳,已聽得廳上傳來一片「請!請!請!」的嘈雜之聲。

他抬頭對上面一看,只見廳堂之上擺滿了酒席。

文左武右,中間便是夏侯惇,面朝外面。

同桌上有楊修、賈詡、程昱,滿寵等幾位大夫。

現在大家見到徐庶進來,都感到奇怪。

心說徐庶你來幹什麼。

夏侯惇雖然眼睛一隻,但是他亦非常敏感,見徐庶渾身雪白的孝服,馬上想到自己要出兵打仗,你這樣趕來這裡,豈不倒盡了楣!所以,裝得沒有看見一樣,根本不去招呼他。

  這時,徐元直已經走到了夏侯惇的面前,對夏侯惇彬彬一禮說:「夏侯將軍在上,徐某有禮了!」

  夏侯惇仍舊裝作沒有聽見。

他提起酒杯在手,對宴席上所有的人招呼地說:「列位大夫,眾位將軍請了!」

  眾人:「都督請!」「都督請!」「請哪──」……

  徐庶見夏侯惇不理會他,繼續行了一禮,說:「夏侯將軍,莫非徐某來遲了!」

  夏侯惇聽到這一句,更其添了火,認為我又沒有用大紅帖子來請過你!如果我早來請過你,那現在你說一聲來遲了,還合情理。

所以,你這種說法真是在胡言亂語。

再說,今天丞相命我為行軍大都督,你卻叫我將軍,難道我的都督被你革去了不成!所說難得當上大都督的,最好人家多叫他幾聲,加上本來與你徐庶不睦,夏侯惇畢竟是個武夫之輩,一時耐不住氣,他便放下酒杯,對徐庶用兩個指頭指到了鼻子上,一隻右眼睛一彈,高聲喝道:「誰要你來!」

  元直碰到這種蠻不講禮的人,倒很難下場。

因此,對酒席上幾位大夫看看,意思是要想請他們從中調和一下。

可是,沒有一個人開口,不要說與夏侯惇同桌的人,就是整個廳堂上的文武也都是一言不發。

其中有兩個原因:一種是拍夏侯惇的馬屁,以為你徐庶趕到這裡來乃是自找沒趣;另一種即使感到夏侯惇不問情由,出口傷人來對待徐庶是沒有道理的,但是,自己在夏侯惇府第用酒,很難說話,因此,裝得沒有看見。

徐元直在這種場合只有自己落場,心想你這個匹夫,與你不必多談,看你到新野縣去定然吃大虧。

想到這裡便對夏侯惇微微一笑,轉身就向外走去。

他走了幾步,回頭對夏侯惇再冷笑一下,然後頭都不回,出府門揚長而去。

夏侯惇想你這種皮笑肉不笑,我決不會見你害怕!

  等到徐庶走後,同桌上的楊修便開口了:「夏侯都督!」

  夏侯惇:「德祖先生怎樣?」

  楊修:「都督你竟錯了!」

  夏侯惇:「本督錯在何處?」

  楊修:「常言道:人熟禮不熟,剛才徐元直彬彬兩禮,大都督一禮不還,反說『誰要你來』,未免過份了一些。

要是他去稟明了丞相,我看曹丞相少不了也要責怪都督。

大都督以為對嗎?」

  夏侯惇一聽,心想這倒是事實。

徐庶確是個能者,主要他不願為我叔父丞相效勞,要是他真正忠心曹丞相的話,肯定他的官銜遠遠在我之上。

再說,叔父對他還抱有希望,既要防他,但又要敬重於他,不要丞相為了討好徐庶,將我來訓責一頓,倒也不好。

因此,問楊修:「本督錯也錯了,這便怎樣?」

  楊修:「大都督這倒不妨的。

我想徐庶是水鏡之徒,不單善於用兵,而且熟讀相法,善觀氣色,此番大都督兵進新野縣攻打劉備,不知勝敗如何,額頭上氣色如何,我看倒不如請徐元直到來,同都督相這麼一相。

一來請他暢飲一杯,作為歉意;二來也可以知道一下凶吉禍福,大都督看來如何?」

  因為在一千七八百年以前,大多數有迷信觀念。

所以,夏侯惇亦非常相信這一套。

再說,徐庶在曹操面前講明了孔明號稱是一條龍,在此不能說夏侯惇一無懼怕之心。

現在聽到楊修這樣的說法,覺得倒是一舉兩得。

但是,再一想,徐庶已經被我下了逐客令,是得罪了出去的,他是否再願意回來呢?因此,對楊德祖說:「德祖先生,你話雖如此,可是元直已經被我逐出門外,這便如何是好?」

  楊修:「這倒不妨的。

下官立即趕上前去,把他請回來便了!」

  夏侯惇:「那就費心德祖了!」

  楊修便放下酒杯,轉身向外趕去。

聽來楊德祖好象從中調和,又象站在徐庶一邊,為他不平,事實上不然。

若問楊修到底耍的什麼花招?因為自從元直來到這裡之後,知道他善於相面,所以一般有名的文武都送上大紅帖子,邀請徐庶為他們一相。

可是,元直在曹操處一直心中十分納悶,實在是無辦法,正是「人在曹營心在漢」。

所以,不要說對於你們一般文武他不願同道,即使曹操請他相面,他也要推卻。

不過元直回答得非常奧妙,他便同曹孟德說道:「丞相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位居一品當朝,已經成了相,不需再相了。

求相者往往欲思再上一步。

丞相你再想什麼呢?」言外之意,除非你曹操想做皇帝麼?曹孟德就怕敗露心機,從此再也不敢邀他相面了。

當然,元直對文武也是用婉言謝辭。

楊修請過他好幾次,都被徐庶謝絕。

他以為徐元直是好大的架子,所以一直懷恨在心。

今天他扇得夏侯惇叫他相面,知道夏侯惇本來與徐庶不睦,你今天要是不願相,夏侯惇畢竟是個武將,一時忍耐不住,少不了要得罪於你,至少當眾要罵你一頓。

要是你徐庶怕遇到這種令人難受的場合,那末你只好與夏侯惇相,定然被眾文武譏笑,說明你徐庶見凶怕,見善欺,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樣,弄得他進退兩難,我楊修也算出了一口惡氣。

這就是他的目的。

現在,楊修匆匆追了出來。

  這時他望見了元直,要緊朝前面奔去,跑了一段路後,楊德祖在後面連聲叫道:「徐兄慢走!元直兄慢走!小弟來了!」

  徐庶聽到叫聲,回頭一看,見楊修從後面趕了上來。

心裡想,我剛才為難之時,你在旁邊裝作不見,現在再奔來,到底要幹些什麼?因此,徐庶並不理睬,只管朝前而去。

但是,楊修緊忙搶步上前,到元直身旁攔住,滿面笑容地說道:「徐兄且慢!剛才夏侯都督多飲了幾杯酒,一時在說話之中冒犯了徐兄。

如今明白不該如此,為此命小弟趕來,請徐兄回去暢飲一杯。

望徐兄不要見怪,來!來!來!跟小弟回去吧!」

  楊修說罷,便起雙手將徐庶一把抓住,拉了他轉身便向裡面走去。

所說徐庶是個何等機警的人,現在聽楊修說,好象剛才因夏侯惇吃醉了,所以言語中得罪了我。

目前,已經醒悟過來,特地叫他來打我招呼。

這分明是假言假語!酒醒過來也沒有這樣快,再說剛才他一點也不象醉。

你楊修乃是曹操的心腹,一向和我平平淡淡,現在為什麼要對我這樣殷勤地招待?看起來你們可能做了個圈套,要想套在我的頸項之上。

徐庶想到這裡,心中倒不覺好笑,心想,曹操這樣一個老奸巨猾的人物,我尚且能夠對付,那何況你楊修同夏侯惇一文一武,兩個人只有三隻眼睛,怕到哪裡?因此,隨著楊修重又回進了夏侯惇的客廳上。

再說楊德祖便將徐庶鬆了手,向夏侯惇的酒席方向而來,到他面前把手拱拱,說:「夏侯都督,徐兄來了!」

  這句話的意思是暗示夏侯,表示你要叫他相面,那末多少從口頭上請他一聲,給徐庶一個上場勢。

這一點,夏侯惇當然懂得!因此,他強裝笑臉,對徐庶把手一招,高聲喚道:「元直先生到此,本督有請!」

  這時的楊修做功也不錯,回身對徐庶笑容滿面地說道:「徐兄快來啊!夏侯都督在此相請!」

  楊修說罷,對徐庶看看。

意思是關照他上來叫一聲都督吧。

元直完全明白。

心想,我對曹操都不拍馬屁,何況是夏侯惇,人家都來承奉你,我仍舊稱你一聲將軍,要我叫你都督那是辦不到的。

這席酒你請我吃,我就坐下。

但是,為了吃頓酒而叫你大都督,那絕不是我徐庶這種人!憑你楊修從中調停,我還是稱他一聲將軍,他江山好改,我本性難移。

徐元直邊想邊走,來到了夏侯惇的面前,起手一拱,開口說:「夏侯將軍在上,徐某有禮了!」

  獨龍眼一聽,心想看來你是不會叫我都督的了,那末就將軍算了吧。

為了要你與我相面,只好暫時耐一耐氣,因此把手一招,說:「徐先生少禮,來,來,來!與我擺座位,添盅筷。

徐先生請坐了!」

  徐庶謝過一聲坐,就在夏侯惇的上手裡坐定了身體。

這時的楊修也回到原來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家人同徐庶面前敬滿了一杯酒。

元直一手執扇,一手執杯在手,酒杯到嘴邊,一陣噴香的酒味直穿鼻孔,倒是一杯美酒,定然其味無窮。

徐庶心中好笑,真是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支香。

我一共行了兩個禮,這杯酒還是給我吃到。

這時的夏侯惇在一旁看得清楚,他想徐庶這個人架子大得很,很多文武請他相面總是被他拒絕,連我家叔父丞相他都不給一點情面。

今天不要在我這裡被他酒足飯飽,結果也是不肯一相,我太吃虧了。

其實,夏侯惇呀,不管他相與不相,人家既然來也來了,就讓他飲上幾杯,你再請他相面那也不遲,元直或許會同意也說不定。

所說世界上確有這種人,俗話說起來叫「一鈿不落虛空地」,夏侯惇就是這種人,而且非常做得出來,他想我一定要你徐庶相了面再讓你飲這杯酒。

因此,他突然對著元直喝了一聲:「先生你且慢!」

  元直正當要張口喝酒,被他一聲「且慢」,冷不防將酒杯中的酒潑了出來,要緊把酒杯放在桌上,開口便問:「將軍怎樣?」

  夏侯惇:「本督久聞徐先生在水鏡莊上學道──」

  徐庶緊接著回答說:「二十年。

  夏侯惇:「先生熟讀相法。

  徐庶:「我善觀氣色。

  夏侯惇:「此番本督──」

  徐庶:「將軍怎樣?」

  夏侯惇聽得又氣又好笑,心裡想,我說半句,徐庶緊接半句,我稱本督,他接將軍,我們兩人不象在談話,好象在說滑稽,真是可發一笑!夏侯惇想,我不來同你耍什麼俏皮,目的要問你一個凶吉禍福,因此他繼續對徐庶講下去說:「本督此往新野縣攻打劉、關、張,生擒諸葛亮,不知勝敗如何?額尖上的氣色如何?請先生前來,同本督相這麼一相。

  徐庶聽到這裡,方始完全明白。

這一定是楊修所扇出來的事情。

因為他幾次叫我相面,我沒有同意,所以今天趁機挑動夏侯惇來為難於我。

再對夏侯惇看看,徐元直想你這個傢伙是個匹夫,說笑話來講,要我與你相面,那也應該讓我飲上幾杯,不應該酒杯到了嘴邊,你竟把我喝住,即使願意相的話,也要被你弄出氣來。

不同他相吧,看來今天沒有給我這樣便宜。

但是,我絕不會同你相面的,更不會讓楊修在暗中看我出醜,那怎麼辦呢?元直再一想,有了!我的老母是被曹操逼死的,這口氣我是始終不平的,今天倒不如借相面這個機會,拿夏侯惇來痛痛快快地罵他一頓,殺殺他的威風,倒倒他的胃口,也可略消一點氣。

想到這裡,元直便對夏侯惇說:「將軍要徐某和你一相嗎?」

  夏侯惇:「正是!」

  徐庶:「那請問將軍還是實言談相,還是奉承幾句,還是從頭至尾,還是略表幾句?」

  夏侯惇一聽,心裡想,這個人的相面分了這麼多的項目,再說請來相面,總是要求從頭至尾地實言相告。

但是一個人總希望聽好話的,何況我是要出兵打仗,這是樁大事,少不了要聽幾句吉利的話。

總的說來,力求按實相告,所以回答徐庶說:「先生聽了,本督要從頭至尾,實言相告。

  徐庶:『將軍既然要實言相告的話,那末言語之中若有冒犯,請勿見怪!」

  因為稱到實言談相,就是不論好壞,都是要講的。

意思是你聽到好話不要笑,聽到壞話不要跳。

聽來好象向夏侯惇打個招呼,實際上,言外之意是罵了你這個賊,不要跳起來。

  夏侯惇信以為真是同他相面,所以回答徐庶說:「先生放心便了,大丈夫問災不問福。

  徐庶一聽,心裡想:好!只要你一聲「大丈夫問災不問福」。

就立即站起身來,提高了一些嗓音,對廳堂上所有的文武說道:「眾位先生,列位將軍,剛才夏侯將軍命徐某同他相面,我同將軍說:還是實言談相,還是奉承幾句;還是從頭至尾,還是略表幾句。

將軍說要從頭至尾實言談相的。

徐某說,萬一言語之中有所冒犯不能見怪。

夏侯將軍說道,大丈夫問災不問福。

喏喏喏!請大家聽了。

  廳堂上的文武百官聽到徐庶這麼說,有的以為他說話大約就是這樣歡喜嘮嘮叨叨的。

其實,徐庶的用意,暗中已經叫在場所有的人象作了保人一樣!因為,徐庶知道,我把夏侯惇痛罵之後,他必定要去曹操面前告我的狀。

現在這樣,是為了當眾說明,下來的事情就有交託了。

然後他接下來對夏侯惇看了一看,說:「啊呀!將軍不能相了!」

  夏侯惇一聽心裡想,你這個人搖了半天船,連纜繩都沒有松,講了長久,結果不能相。

為什麼呢?因此緊緊追問:「怎樣不能相?」

  徐庶:「將軍酒後氣色不正,不可相了!」

  夏侯惇一聽,心裡想,大概是飲了酒,血脈流動快之後就難相面。

不知什麼時候最適宜呢?便問:「那末,請問先生何時最為相宜呢?」

  徐庶:「將軍你聽了,最好是一早起身最為適宜。

」意思是一夜睡到天明,等到醒過來,人從被窩中拉出來就相面。

這時相的面是氣色最正確。

  夏侯惇想,要等到明天的話,我是等不及的。

再說,徐庶相法好,一定有其他辦法。

所以要緊道:「那請問先生,現在怎麼辦呢?」

  徐庶:「將軍,你今天定要相的話,那不妨請到廳堂口,亮光之中去細看。

  夏侯惇想,他果然有辦法。

對!人在廳堂上光線不足,到廳堂口,外面便是一個大天井,光亮得多。

他可以透過酒容看到我的正確氣色。

其實,哪裡是這樣!元直他想得周到,因為在這廳堂上,桌子椅子多得很,又坐在夏侯惇的旁邊,過一會罵了他,我是逃起來很不便,要是被他抓住的話,少不了當場就要吃苦頭,大丈夫不吃眼前虧。

現在推託到光線好的地方去相。

其實,主要是我逃走起來便利一點。

夏侯惇哪裡知道這個意思!他認為徐庶在自己面前不敢擺架子,想盡辦法同我看相。

今朝,我在眾人面前好不威風!所以,他馬上站起身來,連連應聲道:「好,好,好!請到那邊一看。

相過後再來暢飲,大家請!」他一邊說著,一邊手提甲欄裙往廳堂口走去。

  徐庶在後跟著。

廳堂上所有的文武議論紛紛,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有的認為,徐庶見凶怕,見善欺,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有的認為,徐庶見到夏侯惇當上了大都督,也乘機來拍馬屁了;有的想,徐庶見曹丞相都不退讓,今天怎樣願為夏侯惇看相,感到奇怪!不管想法怎樣不同,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大家久慕元直好相法,都要來聽聽他的論相。

所以,一齊離開了自己的座位,來到大廳外面,擠滿在天井之中。

這時,夏侯惇已經有家人為他放好了一隻座位,放在廳堂的門檻裡面。

他面對天井,背靠椅子,兩隻腳正好擱在門檻上。

一排落地的長窗,早已扇扇開直。

徐庶他立在天井之中,面對座位上的夏侯惇,兩人相隔一定的距離。

元直想,我是一身布衣輕便得很,見到夏侯惇他頂盔貫甲,渾身戎裝,從頭到腳至少要有數十斤重的披掛,憑你是個大將,但是你要想三腳兩步將我抓住是不可能的。

說得明白一點,就是等你從後面追上來,我已經去遠了。

可是,見眾文武都在天井之中,把徐庶圍在中間,元直想不行,到外面來的目的就是為了一條出路。

不一會,徐庶便向眾人打了一個招呼,說:「眾位請讓在兩旁,切莫把光線遮住了!」

  大家聽到他的招呼,都認為真的妨礙他。

所以,大家分在兩旁,正好中間讓出一條人弄堂,徐庶看到一切齊備,便對夏侯惇說:「請將軍升冠。

」「升冠」的意思,便是要夏侯惇把頭上頂盔推起一點。

  獨眼龍以為徐庶開始同他相面了,因此把脖子上的「劉海帶」鬆了一松,然後將頭盔向後腦一推,整個額角都露了出來,對徐庶說道:「徐先生請吧!」說罷,他一隻眼睛對元直一眨,一方面意思是請他看額上的氣色;另一方面是要他加上幾句吉利的說話。

  這時的徐庶已經編好了一套罵他的說話,而且還要作弄他一下。

元直跨進門檻,走到了夏侯惇的背後,起只左手,用三個指頭在夏侯惇的後腦下面一根筋脈上,用足力氣捏了上去。

夏侯惇感到十分痠痛!他想,徐庶是個好相面,大概捏了後面這根筋脈,我的氣色都會集中到面部上來,便於他的觀察。

所以,儘管痠痛得他一隻眼睛彈了出來,可是他服從這位相面先生,忍著痠痛,動也不動。

所說不論什麼本領,只要一出名,假的也變成了真的一樣。

元直也算消消心中一點仇恨,然後,他回到外面天井之中立定,對夏侯惇微笑地說道:「將軍真是生得不差。

  夏侯惇一聽,心裡想,這一句好話是最起碼的了!他得意地回答說:「要不然,丞相怎會要我當上大都督呢?」

  徐庶:「是啊!將軍生得五官端正,眉目俱全……」

  夏侯惇心裡想,你這句馬屁話拍得不上路了!別人眉目都生全,我是少了一些。

看來徐庶是不善於拍馬屁的,那就算了!因此,沒有去接他下句。

  徐庶繼續說:「好雖好,可惜眼睛缺少一隻!」

  夏侯惇一聽,他的面孔馬上紅到了頭頸。

心裡想,你徐庶這個傢伙,說話就是這樣可惡!被他戲弄得我話都很難回答,只好強裝笑臉地說:「噯!先生,你休得打趣,快快與本督相這麼一相吧!」

  徐庶突然間對夏侯惇緊張地說道:「我看將軍額尖上有浮光。

  夏侯惇想,有光不知是好是壞?便問:「有光便怎樣?」

  徐庶:「將軍聽了,天有浮光要下雨,人有浮光要身亡。

」──就是你要老掉的!夏侯惇一聽心裡想,我剛剛當上大都督,要帶兵出戰。

你卻說我要死的,分明挫我的銳氣。

他哪裡忍得住心頭的怒火,便將右手高高舉起,楞眉目暴地罵道:「呀呀呸!你擅敢挫本督的銳氣,你於我招打!」說罷,他準備向徐庶當頭打去。

  元直想,我罵你還沒有真正開場,已經要被你打了,哪裡有這樣的便當!但是,元直想,看你好象兇狠異常,可是遇到我徐庶,要你這條手放下來是十分容易的事。

他立即雙手抱著腦袋,身體往後倒退,口中連連叫道:「賀喜將軍!恭喜將軍!……」

  夏侯惇一聽,他連連對我賀喜、恭喜,心裡想,我要打你,你卻有喜事來了,按道理對方向你賀喜,即使是冤家,也不可動手打人。

現在,為什麼我要打你了,你竟連聲叫喜了?倒要問個明白,要是你講不清道理,我還是要打下來的。

因此,他把右手留住,開口便問徐庶道:「喜從何來?你與我快講!」

  徐元直一看,他這條右手果然停住了,他便走上幾步,笑著對夏侯惇說道:「將軍請息怒,剛才這幾句話,徐某是按書而背的。

你要知道,其中尚有變化也。

  夏侯惇一聽,原來他是先按照相書上的原句背出來的。

但事實上不一定如此。

那末,先聽了你的變化再講。

所以,要緊問道:「從中有何變化,你與我快講。

  徐庶:「將軍,你可知道,靠著丞相的洪福,祖上的積德,將軍自己的僥倖,必然能禍中得福。

  夏侯惇一聽,原來我有這樣多的福氣,就是說:照別人這種氣色是要死的,但是我的福氣多得連自己都糊裡糊塗,搞也搞不清。

只要不死,也就算了。

然而再一想,我主要是問你,此番去新野縣到底勝敗如何。

所以又接著問道:「徐先生,本督要問你,此去新野縣吉凶如何,請仔細看這麼一看。

  徐元直心裡想,你問到這一點,那末,我可以把已經準備好罵人的一套,開始用出來了。

因此,他裝得對夏侯惇臉面之上仔細端詳的樣子,然後開口說:「夏侯將軍聽了,你此去新野帶兵五萬,我看這五萬人馬或許剩二萬回來,或許剩三萬回來。

  這時,夏侯惇一下子還聽不懂這幾句說話是什麼意思,只是心中感到奇怪。

自己心裡想,去五萬人馬,剩二萬或三萬回來,那還有這幾萬人馬到哪裡去了呢?因此追問徐庶說:「你快講下去。

  徐庶:「回來的人馬都是偃旗息鼓,抱頭而歸。

這是大獲全勝。

  這種說法,夏侯惇越聽越不懂了。

他想,大家抱著腦袋,拖著刀槍而回,怎能夠說是打了大勝仗呢?那末,吃敗仗又是怎樣的呢?弄得獨眼龍莫名其妙,他好奇地問道:「這究竟是什麼道理,本督弄不清楚。

  徐庶就是要使你一下子聽不出意思來。

等到你聽明白的時候,徐庶已經逃之夭夭,遠走高飛了。

這時候,他倒退三步,用眼角對後面一看,一條出路一無障礙,元直便微笑地對夏侯惇說道:「將軍聽了,實不相瞞,你此番去新野,要知道,新野縣位於東南,東方甲乙木,木能生火;南方丙丁火,又是火。

總之,你要遇到火攻。

五萬兵要燒得全軍覆沒,片甲不歸,雞犬不留。

你夏侯將軍自己要被燒得焦頭爛額,大敗而歸。

這便是實言談相。

大丈夫早就說過,『問災不問福』。

我們再見了!」

  徐庶說完,旋轉身去,一手撩衣,一手執扇,一陣風地從人弄堂中竄了出去,潑開兩腿望外而去。

不一會兒,人影全無。

這時的夏侯惇,被他罵得「七葷八素」,頭昏眼花,氣得口中連連吼叫:「喔喲,喔喲……」

  這時,夏侯惇他突然從椅子上直躥地躥了起來,一隻手將腰中懸掛著的寶劍抽出了半口──"嚓嚓鏘鏘"手提甲欄裙從門檻裡面跳到了天井之中,準備追趕上去將徐庶一劍刺死。

其實,元直早已出了將軍府的大門,早已趕不上他了!兩旁文武,要緊擁上前來將夏侯惇攔住,對他說:「都督且慢!都督且慢!」

  夏侯惇:「請眾位讓開,待本督上前將他一劍殺死,方出本督心頭之恨!」

  眾人說:「請都督息怒!請問大都督,你到底走大路,還是走小道?」

  夏侯惇:「何謂大路?何謂小道?」

  眾人說:「大都督聽了,你追趕上前將徐元直一劍殺死,曹丞相和外界人都不知道其中詳細情形,這便是小道;現在徐庶干出了這樣的事,他也逃不了,請大都督立即去稟告曹丞相,由丞相來治他之罪,這便是大路。

請問都督,你願走大路,還走小道?」

  夏侯惇聽完後一想,眾人都在現場,不怕徐庶抵賴,他也插翅難飛,我儘管大路一點,免得人家說我是小路上的貨色。

因此他向眾人問道:「爾等可願為保?」

  眾人說:「大都督,這點請你放心,我們早已說過,在場的人都看得清楚,聽得明白,當然願作保人。

  夏侯惇:『既然這樣,本督走大路,請爾等跟隨本督相府走一遭。

  夏侯惇說罷,他便將抽出的半口寶劍,推進了劍匣,帶著眾文武出將軍府,轎馬紛紛,人頭濟濟,一路往丞相府而來。

一到相府,夏侯惇先匆匆入內,到相堂上親自敲鼓。

裡面曹操聽到鼓聲響,感到驚訝!問手下,是何人在外擊鼓?手下人回稟說,夏侯都督請丞相升堂。

曹操心裡想,夏侯惇剛才奉我之命準備帶兵殺往新野縣,緣何突然要我坐堂?因此曹操重新坐了出來。

這時,文官武將早已在堂上兩旁站立。

夏侯惇同樣站在武將之中。

曹操對兩旁文武看了看之後,開口便問:「列公,哪位擊鼓,有何軍情?」

  夏侯惇便從武將班中閃出,大步走到曹操虎案之前,對丞相拱手言道:「叔父丞相聽著,剛才小侄奉命帶兵,準備殺往新野縣剿滅劉、關、張。

回到家中,多蒙文武前來賀喜道喜,小侄擺酒相待。

正在暢飲的時候,突然徐庶到來,胡言亂語,擾亂軍心……」如此如此,「請叔父丞相定奪!」

  夏侯惇氣呼呼地把情況從頭至尾講了一遍,曹孟德聽完之後並不相信,原因是問題太嚴重了!心想,徐庶這個人,我一直想捉住他的錯處來處罰於他。

可是,自從去年到此,至今連一句錯話都捉他不住,現在照你這樣講,徐庶不要說他只有一個腦袋,即使生了三頭六臂,也不足以割下來治罪。

  再說,你夏侯惇,不要以為我曹操與徐庶不睦,你便想趁此機會誣告於他。

這是我曹操一向不贊成的。

特別是我與你是叔侄關係,更不能這樣處理事情!因此,開口問道:「元讓,你的言語可當真嗎?」

  夏侯惇心裡明白,知道曹操對我的說法還不相信。

他氣得真是心火直冒,便怒氣沖沖地回答他說:「丞相聽著,小侄如若謊告,願以軍法治罪!」

  意思就是說,要是誣告徐庶,我自己的腦袋願意割下來。

曹孟德看到夏侯惇如此地表示,說明徐庶確實犯了軍法,心裡倒感覺奇怪,想元直怎麼會犯這樣大的錯呢?大概是以為我們都見他害怕,因此他越來越放肆了!那末,徐庶啊!你的膽子也太大了!竟敢說出這樣於軍不利的話來。

今天不治你之罪,也沒有機會了!所以,一面命令夏侯惇退下,一面心裡想,徐庶既然犯下了這麼大的罪,諒必他不敢來此大堂,但是料他也無法逃遁,不在大堂,定在他家。

我可立即命人去他府第將他捉拿。

要是不在家中,定在皇城之中,我只要傳令將此許都四城關緊閉,看他往哪裡去逃生?但是不管怎樣,曹操先迴轉頭去,一手撩須,一雙三角眼對文人班中仔細一看,只見徐庶早已站立在文人班中。

其實,他逃出了夏侯惇公館,一口氣就趕到了這裡。

元直知道,獨眼龍必然要來曹操面前告狀。

他想大丈夫不吃眼前之虧,我情願來見曹操的。

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擋」。

再說,我徐庶怕到不干,干到就不怕,一人做事一人當,所以立在旁邊聽得清,看得明。

現在,見曹操朝他上下一看,徐庶便從旁邊閃出,走到曹丞相面前,一拱到底,叫一聲:「徐某見丞相!」

  曹孟德出乎意料之外,沒有叫到他,可是徐庶已經主動走了上來。

心想,這個人就是這點大方。

現在說起來,此人做事漂亮!往往有些人犯了法,明知走不了,但是還想躲躲閃閃。

現在徐庶既然到了我面前,我也要問個清楚,絕不可以拿一方的說話完全來作數。

因此,對徐庶把手一招,開口問道:「元直公,剛才元讓的言語,你可聽得麼?」意思是你徐庶成了被告人,夏侯惇是個原告者。

但是按理辦事,要是原告人的說話你沒有聽清楚,那可以要他再重複一遍,者其中尚有不符事實的地方,你徐庶可以在我面前進行申辯。

我曹操絕對不會強加於你。

  徐庶很快回答說:「丞相請聽了!徐某在文人班中早已聽得清楚。

  曹操想,你既然已經聽清楚,那他也不必再重複了。

但是聽清,並不等於沒有進出。

所以,繼續問道:「那你也如此講嗎?」意思問徐庶,夏侯惇的說話是否與你完全相符。

  徐元直連連點頭回答說:「完全相符,一言無錯。

  曹操聽徐庶這樣回答,半句都不辯護,倒也爽氣得很。

大概他亦知道罪責難逃。

既然你已聽清楚,又無錯,所以這時候曹操臉一板,濃眉豎起,三角眼彈出,提高嗓音責問徐庶說:「既然這樣,那你可知罪麼?」「知罪」兩字,就是要定罪的意思。

  只要你徐庶說「知罪」,就是完全承認罪責。

那我便可下令將你斬了。

  這時候,相堂上鴉雀無聲。

徐庶看到武將班中的夏侯惇,見他話雖沒有,可是他得意洋洋,眉開眼笑,對徐庶睜大了一隻眼睛。

他想,徐庶啊!剛才被你罵得我狗血噴頭,看你肆無忌憚!事到如今,你還敢逞強嗎?徐庶完全懂得夏侯惇的心理狀態,但徐庶想,你不要高興得太早!現在看來你是原告,我是被告,事情沒有這樣簡單!我有辦法立即變成原告,相反要告你夏侯惇。

就在曹操等著徐庶認罪的時候,元直突然面帶微笑地回答曹操說:「丞相請息怒,其中尚有緣故。

」「緣故」二字,便是有著前因後果,其中還有說法的意思。

  曹操聽他說到「緣故」二字,正是氣得發笑。

心裡想,你這個人的講話就是這樣狡猾,既有原因在內,理應一上來就說明,可惡的是一切都承認了,事情快要結束了,卻又翻過來說一聲「尚有緣故」,豈不是可發一笑?說他錯吧,不能夠!因為他的態度一向和氣;問他可聽得,他回答聽得明白;你問他可是如此講法,他回答一無錯處。

這是完全符合堂面上的規矩。

可恨的是他把要申辯的理由放到最後來講,這個人的修養功夫真是好極了!但是又沒有理由來禁止和拒絕他的申辯。

因此,曹孟德苦笑地問他說:「你有何緣故,請快講!」

  徐庶:「丞相聽了,剛才徐某去夏侯惇將軍府第作客,為他出兵賀喜……」

  曹操一聽,心裡想你去賀喜這不錯嘛,為什麼又要罵他呢?聽他再講下去。

  徐庶:「後來夏侯將軍命徐某相面……」

  曹操想,你相面的本事確實有名氣。

我曾經請你與我一相,可是你不肯。

今天我侄兒夏侯惇叫你相,不知你可相否,所以要緊問:「那你可相否?」

  徐庶:「徐某相的。

  曹操想,我的面子不及「一隻眼」,不知怎樣地相法,倒要一聽,因此繼續問下去:「後來怎樣?」

  徐庶:「後來我問夏侯將軍,我說要相的話,是直言談相,還是奉承幾句?或是從頭至尾,或是略表幾句?」

  曹操想你這個人花頭實在不少,相面要分這麼許多的,但不知夏侯惇要什麼樣的相法。

為此便問徐庶:「那末元讓他便怎樣?」

  徐庶:「夏侯將軍要從頭至尾地直言談相。

  曹孟德心裡想,這是必然的。

世界上哪有這種人,出了錢請人相面,不要實言而只要拍這麼幾句馬屁,不是成了傻瓜了?但不知你徐庶怎樣說法的呢?這倒首先要問個明白:「那便怎樣?」

  徐庶:「我就同夏侯將軍說道──」

  曹操:「你講些什麼?」

  徐庶:「我說,既要我直言談相,但是言語之中若有冒犯,不能見怪!」

  曹操想,對!稱到直言談相,就是從實而言,好就是好,壞就是壞,再說從來沒有一個人生得十全十美的。

曹操感到這說話有進出,趕快問下去:「那末,元讓他便怎樣呢?」

  徐庶:「夏侯惇將軍回答說,『大丈夫問災不問福』。

當時,徐庶就向大家言道,這是夏侯將軍親自命我所相的,請眾位聽了。

丞相不信者,請問兩旁文武便了。

  曹操聽完元直的一番說話,感到其中確有緣故。

總的說來,夏侯惇所告徐庶「於軍不利,擾亂軍心」的一番話,都是徐庶同他相面時所談的,相面又是夏侯惇請徐庶相的,不是他趕上門去罵他,更重要的是徐元直招呼打在前面,而夏侯惇亦同意「問災不問福」,尤其當時文武都在場。

要是真是這樣,不但徐庶無罪,反而是夏侯惇弄假成真,弄巧成拙,謊告徐庶,誣陷他人,這是有罪的。

我只要問一問兩旁眾人,便可澄清誰是誰非。

曹孟德要緊對左右文武一看,開口便問:「列公!」

  眾文武:「丞相!丞相!」「丞相啊……」

  曹操:「元直的說話,爾等當場可曾聽得?是這樣否?」

  在場文武聽到曹丞相動問,所說在夏侯府第的時候,一時情面難卻,到了相堂之上,大家要講實話了。

認為徐庶確實招呼在前,相面在後。

因此,大部分人都異口同聲地回答說:「回稟丞相,下官聽得!」「某等聽得!」「小將聽得!」「末將聽得!」「聽得啊──」……

  曹孟德滿以為今朝能殺徐庶,現在聽到兩旁眾文武齊聲說聽得,正是一丈水退了八尺,大失所望。

他回過頭去對武將班中夏侯惇看看,口不開,雙眼對他一彈,意思是你這個傢伙假戲真做,真象小兒一樣,一旦說話吃了點虧,立即把臉板。

既然如此,那何必同人家尋什麼開心,打什麼趣,真是該死!

  夏侯惇一聽,什麼?徐庶把我罵得這個樣子,算是同我打趣啊!照這樣說來,我變成誣告於他,相反我是被告,是徐元直在告我的狀了。

夏侯惇方始想到剛才徐庶在我廳堂之上反覆對大家說了再說,原來算是打我的招呼。

只要招呼在前,就不好說他有意擾亂軍心了。

我就只好被他白罵一頓。

這時候的夏侯惇,真是啼笑皆非,激大了一隻眼睛,對徐庶看看。

心裡想,我真認得你這個傢伙!

  徐元直想,你真象困昏了頭腦一樣,要想同我來打官司,自以為丞相是你的叔父,欲思靠官托勢來欺壓於我。

徐庶對夏侯惇看看。

心裡想,我不單在你府第敢罵,現在我可以當了曹操之面,在相堂之上再重複痛罵你這匹夫一遍。

徐元直便裝得十分慎重,而又用恭維的口氣對曹操說:「丞相,徐某的相法是平常得很。

丞相的相法是蓋世無雙,可稱熟讀相書,善觀氣色。

  曹操一聽,心裡想,我位居丞相,當然對相法也懂得一二,說得我天下第一,這是你在拍我的馬屁。

但是千穿萬穿,馬屁總歸不穿,好話總是聽得進去的。

徐庶講到這裡,用手指著武將班中的夏侯惇說:「丞相你看,夏侯將軍的額尖上黑氣沉沉。

我看他要遇到火攻,定然被燒得全軍覆沒,一敗塗地,片甲不回,乾乾淨淨!」

  徐元直一面說,一面對夏侯惇看著。

言下之意,我在這裡罵你這個匹夫,看你能把我怎樣!獨眼龍聽得清楚,心裡想,徐庶我真正佩服你,先把曹丞相的馬屁拍好,然後罵得我象鬼一樣,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時的曹操,被徐庶的馬屁拍得糊裡糊塗。

又被他這種一本正經的樣子,弄得信以為真。

又知徐庶一向有神相之稱,因此一想,倒不如把夏侯惇叫到面前來,讓我親自來對他看一看額尖上的氣色,故而開口叫道:「夏侯!」

  夏侯惇:「在!」

  曹操:「元讓!」

  夏侯惇:「有!」

  曹操:「夏侯惇!」

  夏侯惇:「小侄在!」

  曹操連叫幾聲,夏侯惇緊步上前已經到了丞相的虎案之前。

他想我連連答應,難道你耳朵聾了不成。

事實上曹孟德要把你喊近一點,仔細地看你一看。

現在見夏侯已經站立到了自己面前,方始用命令的口氣說道:「你與我抬起頭來!」

  夏侯惇才明白,原來叔父丞相也要和我一相,他便把頭抬起來對曹操看看,一隻眼睛眨了一眨,意思是:丞相啊,我們到底是叔侄。

那末,徐庶說我要被燒,你可以說我不會被燒;徐庶說我要全軍覆沒,你是否可以說得我多少剩一些,不一定全部完的。

這時的曹操在想,既然元直說燒,我也只好說燒了。

他說完,我也不能說剩一個,否則我曹操的相面要不及徐庶的。

有些老先生稱曹操是個「老洋盤」,一點也不錯!曹丞相雙手撩著鬍鬚,睜大眼睛對夏侯惇一看,只見他額角上一團漆黑,看得連連搖頭,口中「嚯嚯」之聲,他忙將腦袋旋轉。

夏侯惇想,什麼!我倒楣到如此地步?甚至連你看都不看一眼。

事實上,夏侯惇本來是個黑面孔,給徐庶這麼一批,曹操又是生平多疑,因此自以為是。

其實,完全是人為的。

曹操想,不要真的去吃了一個敗仗,倒不如讓我另差別人,以免去損兵折將。

他想到這裡,便對夏侯惇說:「元讓,老夫看你氣色不佳,速把將令拿來,待老夫另差別將帶兵。

  夏侯惇聽說要調去他的令箭,他回頭對徐庶看看。

我一個大都督,被你弄掉了!再對曹操一望,心裡想,叔父啊,你不要和徐庶的調子。

所以說道:「叔父丞相,切莫去聽徐元直的胡言亂語。

  曹操:「哦,胡說!此乃老夫熟讀相法。

  被徐庶贊了他幾句,這個老賊竟然象中了毒一樣。

但是夏侯惇想,一個大將要升為帶領重兵的主將,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做到的。

接了令箭沒有半天就被調回去,我今後豈能為將?!這一點面子請你叔父丞相一定要給我的!因此他一下子哪裡肯把令箭交出來。

  在這個時候,徐庶在一旁聽得清楚。

他想還好,因為夏侯惇目空一切,必然大敗,要是不給他去新野縣,敗仗不吃,反過來說倒是便宜了曹操的人馬。

不行!決不能讓他有便宜可占。

所說徐庶,在劉備前早已說過在曹操處沒有半句相助於他。

因此,我一定要說得曹操放夏侯惇去新野縣。

徐庶對曹操的性格,完全了如指掌,只要用諷刺、激將的手段,必然能達到預想的目的。

因此,徐庶裝得站在曹操的角度上,對他說道:「丞相聽了!」

  旁邊的夏侯惇到這個時候,只要聽到徐庶開口,他便會不知不覺地提心弔膽,心驚肉跳。

他想我告狀到現在,一個都督巳經被你告脫了,你再要開口,恐怕我的腦袋都要被你搬下來。

  曹操聽到徐庶在說話,當然要問他:「元直怎樣?」

  徐庶:「丞相聽了,我看夏侯都督……」

  夏侯惇一聽,心裡想剛才要你叫都督的時候,你一直叫我將軍,現在我的都督要割去的時候,你卻偏偏叫我都督,你想他刁也不刁。

  可是,徐元直繼續說下去:「夏侯都督氣色不佳,他自己不信;丞相的相法好,天下人還不知。

依徐某看來,請丞相允許他帶兵去新野,待等他全軍覆沒回來,夏侯都督方始明白自己的氣色確實不佳,然而丞相的相法可以名聞天下。

丞相看來如何?」

  曹操聽完徐庶這一番說話,睜大了一對眼睛,看了他半天沒有一句話。

曹操想,徐庶啊,你是吃飯的,難道我曹操是吃大糞的嗎?這種有關幾萬人馬性命進出,怎樣可以拿他們來尋開心!怎樣被你說得出。

再說,我是以當丞相吃飯,不是靠相面來過日子,要是真的是一位相面先生,為了自己可以出名,或許不管它三七二十一亂弄一通。

你徐庶真正把我曹操當作三歲的孩童一般。

因此,丞相只是對著徐庶『嘿嘿……」發出一陣冷笑,半句話都沒有。

  徐元直知道自己單憑這幾句話,曹操是不會上當的。

他接下來,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道:「丞相,不是我徐某誇口,按夏侯都督臉上這種氣色,他必然大敗而歸,要是他取勝回來,願把我徐某的腦袋取下來。

  就是說,我料定夏侯惇要敗的,他取勝割我的頭。

旁邊獨眼龍一聽,心裡想,難道我一定要敗嗎?今天出口氣,一定要同你賭這麼一賭。

所以,這段書又稱「相堂賭頭」。

只有夏侯惇這個匹夫,連腦袋也要賭上一賭,他便趾高氣昂地同曹操說:「叔父丞相聽稟,要是小侄兵敗回來,也是願斬無怨!」

  曹操見他們二人各不退讓,都將自己首級來作質,他便嚴肅地問道:「爾等二人,口說無憑,可願立下軍令狀嗎?」

  空口說白話,不作為證,真的如此,那要寫下證據,才可作數。

兩人同時回答說:「徐某願立!」「夏侯願立!」

  曹操:「那末與我立上來!」

  徐庶:「是!」

  夏侯惇:「遵命!」

  兩人便在相堂上,立即寫下軍令狀,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徐庶有程昱為保人,夏侯惇有楊修作保,兩個保人同時也簽上了名字。

兩張軍令狀遞上了虎案,然後各自退了下來。

曹操把兩張軍令狀拿到手中仔細地看了一看,特別是徐庶這張軍令狀,曹操想,元直啊,元直!你還是中我之計,要知道我不象夏侯惇會被你所激將,這張憑據便是你的腦袋。

老實說,我與夏侯惇總歸是叔侄,加上你徐庶不願意真心助我,那我可以藉機會把你除去。

你說夏侯惇定要大敗而歸,我就準備他真如此,但是往往在軍事上,有大敗者起先必有小勝,大勝者往往有小敗,我可以在夏侯惇臨行出兵之時,同他言明在先,他兵進新野縣,一遇到敵人就全力以赴,只要求打一個小勝,立即寫一份紅旗捷報回來,在捷報之上儘量誇大事實,哪怕殺死劉備手下三五百人馬,你在捷報上寫上一萬或五千,斬了一員或二員戰將,你可寫上十員八員,我絕不說他是謊報。

只要拿到這份捷報,就可以同徐庶算帳,說明現在夏侯惇連連取勝,說他是全軍覆沒,豈不是誣衊於他,無稽之談嗎?你在軍令狀上既然早已寫明,夏侯取勝,你願斷頭。

那末,等到捷報一到,你還有何論?這時的徐庶,必然無言對答。

我以他筆據為證,將他先斬,即使夏侯惇真正兵敗回來,徐庶早已被我所殺,沒有人再來講話了。

因此曹孟德用眼睛對徐庶瞟了一瞟,意思是你中了我的圈套了!便對著徐庶露出一絲笑。

  常言道:「行啥良心,過啥日子。

」你曹操生了這種叵測之心,夏侯惇再打勝仗,老天也太無眼睛了!事實上,元直心中早已有數的。

他想:曹操啊!你不要痴心妄想,我早說過諸葛亮的用兵遠遠勝我徐庶。

再說,他知道劉備只有極少的人馬,豈能被你小勝!可以預測到,夏侯惇沒有小勝可取,即使立足的時間,也都不會給你的。

果然是如此!這裡可以預先講一講,夏侯惇到新野時,可稱到一到就打,一打就燒,一燒就光,一光就逃,敗得這樣快,世界上也是少有的。

這是曹孟德萬萬料不到的事情。

現在曹丞相便將兩張筆據放好。

所說他疑心很重,想到徐庶一向作事謹慎,他一無預感,豈肯立下軍令狀?再說,不要夏侯惇真正大敗而歸,我很難說話。

一想末,有了!倒不如讓我來添兵加將,現在五萬人馬,我再加五萬,變成十萬,目前夏侯惇一將,我再加上兩員大將。

但是這兩員大將,我一定要看一看他們的氣色,再給他們將令。

所說,這老賊非常相信這一套。

因此,他一面拔令在手,一面回頭對武將班中仔細觀察,只見兩將額尖上都是鋥亮,一個姓樂名進,字文謙,一個姓李名典,字曼成。

樂進善用一口開山巨斧,但他勇而無謀,俗語說來,是個戇大。

李典是個聰明人,善用一口三尖兩刃刀。

兩人年齡都在三十餘歲。

李、樂二將皆是曹操心腹之人。

現在丞相見他們二人氣色都不錯,認為即使夏侯惇倒楣,你們二人走運,那末雙方可以抵過。

所說,只有曹操想得出來,他把差出去的大將象菜市場買東西一樣好壞搭配,現在決定下來,丞相便一聲令下:「李典、樂進二將聽令!」

  兩將聽到曹操呼喚,立即從旁閃出,走向虎案,一齊把手一拱,應聲道:「李典在!」「樂進有!」

  曹操:『老夫付爾等將令一支,帶領青州兵五萬,作為副將軍,與夏侯惇共去新野縣,在旁相助於他,須要當心!」

  曹操說罷,雙眼對兩將看看,意思是夏侯惇在倒楣,你二人正在走運,要好好地指點於他,可明白否?早說樂進是個戇大,一下子沒有領會曹操的意思。

但是,李典已經懂得其意,明白丞相要我們相助夏侯惇一臂之力。

不管怎樣,曹操的命令不敢違抗。

二人接令退下。

  這時,徐庶聽得清楚,認為曹操你這個人作事太不漂亮,軍令狀上分明寫清楚只有夏侯惇一將帶五萬人馬,現在加上五萬,尤其是青州兵,聽說能以一當三,精銳異常。

再加上李、樂二將,照這樣添兵加將,不僅劉備方面難以抵抗,連我也有危險。

要是這樣多的兵馬,我不與他賭了,讓我上去收回這張軍令狀。

他準備走上前去──可是,這時的曹操,恐怕徐庶要討還筆據,他立即傳令退堂,轉身向內堂走去。

徐元直跟著別人一起出了相府。

一面夏侯惇四處調兵,準備選擇黃道吉日,出兵新野。

曹操一角文書,差人去青州調兵五萬。

  再說,青州守將名叫韓浩,年過三十,一馬一刀,聽說曹操派人來此調兵五萬,為的是命夏侯惇去攻打新野。

韓浩是個勇而無謀之輩,他非常想揚名天下。

這種想法是可以的,但是你要有足夠的本領,沒有這樣的條件莫說不能揚名,很可能送命!但是,世界上往往有這種小本領要出大風頭的人。

現在他感到是個好機會,準備跟夏侯惇同去新野,在沙場一顯身手,因此點好五萬人馬,別了妻兒老小,跟著差官帶兵來到許昌。

差官去復命曹操,韓浩先來見夏侯惇,說自己願意同去新野縣,請夏侯將軍擔保一下。

  夏侯惇來見曹操,說韓浩是青州道上一位有名的上將,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曹操以為,只要能取勝劉備,多一個大將就多一份力量。

回答夏侯惇說:老夫自有主張。

  一到吉日,夏侯惇會聚人馬在城外校場,曹操帶領文武為夏侯惇送行。

他在校場演武廳上坐定。

吉時一到,他下令韓浩為頭隊先鋒,立即出發,一切糧餉軍需裝載車輛。

十萬人馬分成三隊:頭隊上一萬兵,一面大旗上寫著「頭隊正先鋒,青州太守』,斗大一個『韓」字,韓浩在旗幟之下渾身青銅盔鎧甲冑,騎著一匹青鬃良馬,手提一口五十斤重的大刀;中隊上六萬人馬,大旗上「行軍大都督,曹營八虎上將夏侯」幾個字,旗幟下夏侯惇騎著烏騅馬,雙手抱著一條黑纓點鋼槍。

左邊一面副將「李」字旗,李典在馬上,手執一口三尖兩刃刀。

第三隊便是護糧將樂進,渾身墨黑,肩上掮著一口開山巨斧,帶兵三萬,糧車都是四個大輪,每車載米數十石,車前兩個小兵拉,後面兩個小兵推,共有糧米十萬石。

結果吃去四萬石,剩下六萬石米後來被劉備的人馬劫去。

新野縣只有九百五十人,六萬石米可以吃很長一段時間,人少也有好處的。

現在斬去烏牛白馬,這是古代出兵規矩,稱謂「祭旗」,然後炮聲隆隆,戰鼓咚咚,軍號響亮,離此許昌,大隊浩浩蕩蕩往新野縣進發。

曹操帶文武回進皇城,耳聽消息。

這裡一共差去四將,馬步三軍十萬,可憐新野縣劉備,全軍不滿一千。

大隊人馬剛離許昌,新野縣的探子已經探聽明白,要緊在馬上連連加鞭,飛馬趕回新野報信。

探兵進新野縣,來到衙門丟鞭下馬,直奔大堂而來,見大堂之上人影全無。

他便在堂口擊鼓,正巧皇叔不在新野。

前幾天,荊州老大王劉表,令人來此相請劉備去他處議事。

因此皇叔與諸葛亮共往荊州。

張飛跟了去,趙子龍也一起去了。

子龍去的目的,一是保護皇叔和孔明先生;二是恐怕張飛要闖禍。

因為荊州劉表的阿舅蔡瑁過去害過皇叔劉備。

所以,張飛同他是冤家對頭。

然而,此番去是老大王的邀請,客客氣氣的場合,須防止三將軍的魯莽。

趙雲在一旁,可以阻擋於他。

目前新野城內就留著二將軍雲長鎮守。

關將軍正坐好在內堂之中,撩著長須,看著《春秋》,左邊周倉,右邊立著關平。

老遠聽到外面擊鼓之聲,知道定有軍情,要緊一聲呼喚:「周倉!」

  周倉:「小人在!」

  關羽:「外面軍鼓亂擊,速去問來!」

  周倉:「小人遵命!」

  周將軍立刻把手中捧的龍刀放在旁邊,很快從裡邊走了出來,見一名探子在擊鼓。

他便同探兵講明,皇叔不在此地,你有事情速去報我主人聽。

探兵停止了擊鼓,心裡想,報給關將軍聽不是一樣的嗎?因此跟著周倉來到內堂。

周倉在旁一立。

關將軍見他一言不發,感到奇怪。

其實周倉想有探兵來報,免得我多羅嗦了。

雲長準備要問話,探兵報了上來:「報關將軍!」

  關羽:「何事報來?」

  探兵:「小卒探聽到曹操命夏侯惇為行軍大都督,李典、樂進為副將,青州太守韓浩為頭隊正先鋒,帶領馬步十萬,已向我新野縣進發。

請關君侯定奪!」

  雲長聽完探兵的報導,心裡想曹操這老賊,同我等劉、關、張弟兄三人,勢不兩立。

我們過去徐州被你打敗,後來去汝南,汝南亦被你擊敢,現在此新野,一個能人徐庶被你逼走;今日你又來犯我。

再說,此地只有人馬九百五十人,你竟出動十萬軍兵向我們攻來,說明曹操確實要置我弟兄於死地而後快。

關將軍感到事情的嚴重性,一個人擔當不起,應該去請大哥劉備早日回來商議對策。

因此一面命令探兵退下,繼續再探;另一方面他把手中《春秋》放好,知道周倉兩腿如飛,所以一聲吩咐:「周倉!」

  周倉:「小人在!」

  關羽:「你與我速速趕往荊州報與皇叔,說道兵臨城下,將至壕邊,請他們火速歸來!」

  周倉:「遵主人吩咐也!」

  周將軍很快出得衙門,飛奔出城,直往荊州方向潑開兩腿象風一樣地馳去。

幸得皇叔等人已經離開新野不遠,正在回來了。

  因為劉表有了肺癆的病症,經常要發的。

此番發得厲害,認為不久於人世了。

所以,請劉備去荊州議事,可是,見到了劉備,得到了皇叔的安慰,加上弟兄感情較好,老大王的毛病略見好轉。

劉備見他的毛病好了一些,不便久留荊州,尤其新野只有二弟雲長一人在彼,所以要緊辭別劉表,帶了張飛、趙雲和孔明先生離荊州返回新野。

現在離城二十餘里的地方,皇叔坐在馬上,在他的後面便是趙子龍將軍,手抱銀槍。

趙雲後面便是三將軍張飛。

他在馬上雙手撩著長長的虎鬚,心中非常氣悶。

因為見到前面同自己大哥劉備並行的人便是諸葛亮,只見他一身道家打扮,手執羽扇坐在四輪車上,死氣沉沉地搖動著扇子,可恨的是他這輛車子慢得使人厭惡!但是,大哥劉備偏偏十分耐心地點馬而行,把戰馬緊緊扣得同四輪車一樣慢。

照這樣的速度,什麼時候才能趕回新野縣。

  再說,諸葛亮這個人,自從臥龍崗三請開始,張飛就同他留了心,三將軍以為此人只會遊山玩水,哪裡有半點本領。

他一共才只有二十七歲的人,要是他生下來就學,本領也大不了多少。

只有我家大哥,當他是個活寶!張飛越想越氣惱。

他突然想到趁此機會把這妖道丟掉算了吧。

三將軍知道自己大哥胯下的這匹馬過去跳過檀溪河,是匹龍馬,自己胯下是騎了多年的一匹登雲豹良馬,說笑話,我們每個人連人帶馬要有六隻腳,只要都潑開四蹄,定然把孔明這輛四輪車拋到九霄雲外。

張飛想到這裡,他也沒有同前面的趙雲講一聲,便起手在鳥翅環上架的長矛杆子上抓住,倒過頭來,把長矛鑽子不輕不重地對準前面趙雲騎的戰馬屁股上打了一下,大家知道,好馬不須打的,只要韁繩一拉,鞭子一揚,它便疾馳而去,何況現在被你打上一矛鑽,而且這匹鶴頂馬正在靜靜地點蹄而行,冷不防從屁股上打了過來。

它吃一驚,四蹄便向前一竄。

正巧馬頭撞到了前面劉備騎的這匹的盧馬的屁股上。

的盧馬也誤以為要它迅速向前,要不為什麼後面撞了過來呢?因此同樣竄了出去,然後張飛將自己戰馬一拎,頃刻之間,三匹馬馬頭連著馬尾,馬尾連著馬頭,象三支離弓之箭向前飛馳而去。

趙雲要想把馬扣住,這匹馬想,將軍啊,你要知道後頭打來了!皇叔要扣住馬,這匹馬也在想,皇叔啊,後面撞得來,不好立定!就這樣一陣風似地奔向前去。

所說,沙場上受過訓練的戰馬,一竄就是二、三里路過去了。

後面張飛想,好了!我們一眨眼功夫過了二、三里,恐怕諸葛亮的四輪車最多不滿半里路,要是我不先扣住馬,大哥和子龍是停不下來的。

因此,他架好長矛,扣住韁繩。

在他前面的趙雲,本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劉皇叔迴轉頭來,定然先要責怪於我,好象我趙雲有意用馬頭去撞他的戰馬。

其實,子龍明白,肯定是阿戇張飛在打我的馬屁股。

為了避免同劉備誤會,他不等劉備回頭,便來一個回馬,兜到了張飛的背後。

這樣張飛在中間,劉備一回頭就先見到阿戇,由他來擔當。

  果然皇叔用力將戰馬扣住,心裡想,哪個匹夫干出這樣的事來!他迴轉頭去一看,只見自己兄弟張飛坐在馬上滿面笑容,得意洋洋,睜大了一對環眼看著劉備。

皇叔氣得臉一板,狠狠地對他罵了一聲:「原來是你這匹夫,如今把先生的車輛丟掉了!速速與我回馬前去尋找先生。

  三將軍一聽,什麼?要回頭去找他呀,有得找回他,那何必拋去他,再說他地陌生疏,一時走錯了路,找也找不到。

心裡想,大哥啊!你不要去迷信他了。

因此,張飛笑著對劉備說:「哈……!大哥啊!我看這妖道吃飯擺架子,沒有什麼大用場,由他便了!」

  劉備一聽,心裡想你說得倒輕巧,我去臥龍崗三次,冒著風雪把他請出來非是容易,豈能丟掉他?因此,阻止張飛說:「三弟,豈能將先生拋去。

你真胡言亂語!愚兄定要在此等候於他。

  張飛一聽,不好了!大哥定要等候他趕上來,那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弟兄兩人正在爭論之際,只聽得在皇叔馬前有車輛來的聲音,同時聽見孔明先生在開口說道:「皇叔太慢了!請再加上—鞭。

  劉備聽到聲音,迴轉頭去對前面一看,只見四輪車早已停在他馬前,車上孔明搖著手中羽扇,對皇叔微微地發笑,看得劉備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哈……三弟,你可曾看見麼?」

  張飛萬萬料不到,諸葛亮已經趕到了他們三人之前,真是大吃一驚!我們的龍馬竟然跑不過這妖道的四輪車。

三將軍一時無法理解,因此他脫口而出,回答劉皇叔道:「大哥啊,我看他是『左道旁門』!」意思說,諸葛亮有妖法的。

  張飛怎會一下子弄清楚!所說,三國中諸葛亮這個人物是個「智囊」,不單有著多種知識,包括他所坐的這輛四輪車,也有著他的奧妙所在。

首先要說明這輛車子,原是東漢黃元霸坐的。

傳下來到了小輩黃承顏手中。

黃承顏把女兒嫁給孔明,連這輛車子也送給了他的女婿諸葛亮。

因為孔明在各方面都有研究和創造性,大家知道的「木牛流馬」,就是用木頭做成的牛和馬,與真的牛馬一樣可以拉著車輛趕路,而且比真的牛馬還要好,因為不須吃草。

因此,後世人有句說話,叫「又要快,又要好,又要馬兒不吃草」,這便是指諸葛亮發明的木牛流馬。

說明遠在一千七百多年前的後漢三國時代,已經有了機械的東西。

當然,這是非常簡陋的,不能與近代相比。

因而,這輛四輪車到了孔明手中,為了準備今後出仕皇家,為國效勞,他便改裝了一下,成了六輪車。

就是在坐墊之下,再加上兩個大車輪,兩旁四個小車輪。

這樣,逢到平坦大道,六個車輪一起輾動。

遇到羊腸小道,或者狹窄的小橋,可以將左右四個小車輪吊起來,就剩車底下兩個大車輪轉動。

但是,孔明的車子上還有兩個輪子別人都是不知道的!所以,大家習慣於稱它為四輪車。

這輛車子的式樣是坐的人在前,推車的兩個小僮在後,要是扶著車輛推動,這樣速度並不快,即使推車奔跑也是有限的。

要快不需推,因為就在孔明先生坐墊背後有著一條狹長的板凳,只要先生一聲吩咐,這兩個小僮便並肩坐在這條凳上,各人扶著一個車柄,然後四隻小腳伸到車底下,只要踏著轉盤上的小木板,車輪便會很快向前滾去。

踏得越急,車子速度越快。

再說你們的戰馬必須跑大路,孔明的車子可以繞小道而走。

因此,已經到了你們三匹馬的前面了。

有人說,諸葛亮還有著「縮地神行法」的本領,憑你再快的東西他總能迫上。

「縮地神行法」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本領,我一點也不知道。

因此,在這裡我不好亂講。

事實上沒有什麼左道旁門的東西。

僅僅這一點,趙子龍就已經從心底里佩服孔明,知道先生不是一般的人物。

從現在開始,一直到初出祁山趙子龍死為止,數十年來,也始終如一,欽佩先生到底。

  就在這時候,前面周倉已經趕了過來,他見到劉備等人在大道之上,要緊上前稟報。

皇叔聽罷他的說話,急得目瞪口呆,心想,我還沒有安定多少日子,曹操的兵馬倒又殺來了,而且一來就是十萬。

我這裡兵不滿千,如何抵擋?!要知下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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