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聯盟:張郃是不是司馬懿弄死的|文史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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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文

張郃作為歷經曹魏三朝的元老級人物,在魏明帝曹叡時期曾大放異彩,筆者曾經十分期待《虎嘯龍吟》中張郃的人物塑造,但直至近日劇中張郃於木門道中伏殞命,該劇中張郃帶給我的感覺卻甚為平淡,遠不及前一部中二荀、鍾繇、崔琰等角色的塑造。

本文就談談劇中的張郃比歷史上差在哪裡。

張郃過於年輕

雖然本劇的張郃有著宿將的沉穩,但無論是從年齡還是從各類戰績乃至於和司馬懿的對手戲,和真實歷史仍存在一定差距。

《虎嘯龍吟》中塑造的張郃形象顯得過於年輕。

事實上,在曹叡時期,張郃作為歷經三朝的元老級人物,其形象大抵偏向飽經戰火洗禮和歲月侵蝕的宿將。

正史中雖然沒有記載張郃的生年,但是我們可以通過張郃本傳中的相關事件記載推算出其大致的年齒。

《三國志 張郃傳》載:

(張郃)漢末應募討黃巾,為軍司馬,屬韓馥。

歷史上,黃巾起義爆發的時間是公元184年,張郃應募征討黃巾,並擔任一定的軍職,保守估計,此時其年齡大概在二十歲左右。

以此推算,曹叡時期(曹叡公元226年登基),張郃的年齡大概也有六十多歲。

張郃該有的形象

從年齡上看,司馬懿的年齡是遠小於張郃。

根據《晉書 宣帝紀》的記載司馬懿在嘉平三年(公元251年)「秋八月戊寅,崩於京師,時年七十三」,以此推算,司馬懿生年為公元179年,亦即張郃征討黃巾的時候司馬懿還是個孩童。

也正是張郃這位年過花甲的曹魏宿將,在諸葛亮北伐時期為守衛曹魏的疆土做出了諸多貢獻乃至最後戰死沙場。

張郃自夏侯淵鎮守西陲時就已經參與了對蜀作戰,張郃曾「別督諸軍,降巴東、巴西二郡,徙其民於漢中」,但是由於孤軍深入,為張飛所敗。

後夏侯淵戰死,張郃被餘眾推為軍主,以拒劉備。

應當說,在曹操時期,張郃在曹魏西陲雖然有過敗績,但總體表現還是相當出色的,《魏略》中曾經提到:

(夏侯)淵雖為都督,劉備憚郃而易淵。

及殺淵,備曰:「當得其魁,用此何為邪!」

可見,張郃頗具軍事才能。

直到曹叡時期,曹魏眾多優秀將領先後凋零,張郃作為僅存的宿將卻依舊堅挺。

尤其是在面對諸葛亮數次北伐時表現出的精準判斷,更加彰顯了張郃的名將風采。

張郃過於無能

在諸葛亮第一次北伐時(公元228年春),張郃奉命前往街亭迎擊馬謖,面對實戰經驗較少的馬謖,張郃採取切斷蜀軍水道的方式大破蜀軍,緊接著相繼收復反叛蜀漢的南安、天水、安定三郡,一戰使得諸葛亮第一次北伐被迫中止。

此戰受到曹叡的高度讚揚,詔書褒獎張郃說:

賊亮以巴蜀之眾,當虓虎之師。

將軍被堅執銳,所向克定,朕甚嘉之。

益邑千戶,並前四千三百戶。

諸葛亮第二次北伐(公元228年冬),蜀軍急攻陳倉,曹叡詔張郃回京,並「置酒送郃,遣南北軍士三萬及分遣武衛、虎賁使衛郃」,向張郃詢問擊破蜀軍之事,張郃指出蜀軍糧草不足,不能持久,必定急急退走,而結果正如張郃所料。

在應對諸葛亮第一次、第二次北伐時,張郃的表現非常搶眼,也因為這幾次戰役的功績,張郃被拔擢為征西車騎將軍,成為曹魏五子良將中官階最高的一位。

耀武揚威的張郃

值得說明的是,司馬懿在前三次諸葛亮北伐都沒有達到過曹魏西陲與蜀漢交鋒的正面戰場,因此,影視劇中將司馬懿移植到街亭與張郃爭功、空城計鳥盡弓藏這些演繹都是不符合真實歷史的。

公元231年,諸葛亮第四次北伐,出兵包圍祁山。

此時曹魏西陲軍事領導人曹真病重,曹叡改派司馬懿「都督雍、梁二州諸軍事,統車騎將軍張郃、後將軍費曜、征蜀護軍戴凌、雍州刺史郭淮等討亮」。

然而司馬懿先前並沒有太多和蜀漢交戰的經驗,在戰術上和張郃屢屢出現分歧。

第一是針對是否分兵。

根據《資治通鑑》記載,司馬懿到達前線後「使費曜、戴陵留精兵四千守上邽,餘眾悉出,西救祁山」,而張郃則建議分兵駐雍、郿,然而司馬懿卻不同意分兵,執意合兵西進。

結果,諸葛亮採取靈活的戰術「分兵留攻祁山,自逆懿於上邽」,一路牽著司馬懿的鼻子走,並趁機收割了魏軍的小麥,使得魏軍頗為被動,只得「斂軍依險」,採取守勢。

第二次是針對如何應對蜀軍。

在初次交戰失利後,張郃憑藉多年來對蜀作戰的經驗向司馬懿指出:

彼遠來逆我,請戰不得,謂我利不在戰,欲以長計制之也。

且祁山知大軍已在近,人情自固,可止屯於此,分為奇兵,示出其後,不宜進前而不敢逼,坐失民望也。

今亮孤軍食少,亦行去矣。

這裡張郃的見解在我看來是非常正確的,張郃深知蜀漢後勤補給困難,利在急戰,因此想要取勝,一方面需要與蜀軍對峙,另一方面則應分兵襲擊蜀軍補給線,這樣能夠針對蜀軍的軟肋,給蜀軍以致命打擊。

這可謂多年對蜀作戰經驗的總結,也類似許攸當年勸袁紹分兵襲擊許都、曹操當年奇兵襲擊烏巢的戰術。

但是司馬懿一開始就不贊成分兵,交戰失利後改為守勢。

等到「夏,五月,辛已」,司馬懿又突然改變了堅守的戰術,「乃使張郃攻無當監何平於南圍,自案中道向亮」,居然主動尋找蜀軍主力決戰,結果諸葛亮「使魏延、高翔、吳班逆戰,魏兵大敗,漢人獲甲著三千,懿還保營」。

從這兩次的分歧上看,張郃的主張始終是分兵、奇襲,而司馬懿的主張則是合兵,卻在攻與守二者之間徘徊。

由此可見,司馬懿作為曹魏西陲的新軍事領導人,對於蜀軍的習性很生疏,因此在初與蜀軍交戰時才會多有敗績。

而張郃不同,張郃多年來與蜀軍作戰,已經深知蜀軍的弱點,早在諸葛亮第二次北伐時,張郃就指出了諸葛亮行軍後勤補給跟不上的問題(「郃知亮縣軍無谷,不能久攻」),故而在第四次諸葛亮北伐時,張郃的戰術方略即襲擾蜀軍的補給,這一點很具針對性,因此張郃在對蜀作戰的經驗和見解上,是勝過司馬懿的。

故而影視劇中描述的司馬懿深知蜀軍動向和諸葛亮心理的情節在我看來臆造的成分多一些,可以說司馬懿在祁山與蜀軍對峙時多多少少運用了一些心理戰,但是在軍事上,司馬懿對蜀漢的軍事至少說在諸葛亮第四次北伐時應當說是較生疏的。

木門道中伏之謎

關於木門道張郃中伏,歷史上有不同的記載。

《三國志 張郃傳》載:

諸葛亮復出祁山,詔郃督諸將西至略陽,亮還保祁山,郃追至木門,與亮軍交戰,飛矢中郃右膝,薨,諡曰壯侯。

裴松之注引《魏略》中記載:

亮軍退,司馬宣王使郃追之,郃曰:『軍法,圍城必開出路,歸軍勿追。

』宣王不聽。

郃不得已,遂進。

蜀軍乘高布伏,弓弩亂髮,矢中郃髀。

《資治通鑑》載:

亮以糧盡退軍,司馬懿遣張郃追之。

郃進至木門,與亮戰,蜀人乘高布伏,弓弩亂髮,飛矢中郃右膝而卒。

從這幾處史料記載來看,張郃木門道中伏有兩種說法,一種是張郃自己追擊諸葛亮中伏,另一種則是司馬懿要求甚至逼迫張郃追擊。

第二種觀點經後世的討論逐步演化為陰謀論,即司馬懿故意害死張郃以排除異己。

張郃之死變成了哏

那麼,陰謀論之說是否有依據、有道理呢?在我看來,這一說法是有一定道理的,陰謀論之說基於司馬懿陰鷙的個性以及此後司馬懿的一系列行為。

但是很可惜,這一說法並無依據,沒有直接證據能夠證明張郃之死就是司馬懿排除異己。

有觀點說到,司馬懿逼迫張郃追擊是以司馬氏為首的大士族奪取曹魏軍權的一種表現,我認為在這一觀點也很難成立,當時曹叡尚在,司馬氏羽翼也未豐滿,司馬懿不大可能在此時公然和曹魏的統治者叫板。

此外,從《三國志 辛毗傳》裴松之注引《魏略》中,有這麼一段記載:

諸葛亮圍祁山,不克,引退。

張郃追之,為流矢所中死。

帝惜郃,臨朝而嘆曰:「蜀未平而郃死,將若之何!」司空陳群曰:「郃誠良將,國所依也。

」(辛)毗心以為郃雖可惜,然已死,不當內弱主意,而示外以不大也…

可見,當時曹魏朝野對張郃之死也倍感嘆息和意外,如果是大士族有意合謀,那麼陳群的態度又作何解釋呢?

在我看來,張郃木門道中伏身亡,意外的可能性大,而司馬懿和張郃二人大抵是六四開的責任劃分。

首先,司馬懿需要為張郃之死負責。

由於此前在戰術上和張郃屢屢出現分歧,故而在此時會以統帥的身份威壓張郃,其用意應當多半是整蠱張郃以泄私憤,而不會想到奪權這麼深遠。

然而,即使是公報私仇,司馬懿此舉亦不妥當,讓三朝名將輕易涉險,其決策顯得十分草率。

再看張郃,張郃在此次追擊時,也有相應的欠妥考慮,作為身經百戰的將領,張郃曾經因為孤軍深入(戰張飛)失利過,此時追擊,如果謹慎再三得當運用好偵查,是有可能不至喪命的,以張郃征西車騎的官階,即使追擊無功而返,司馬懿亦不敢輕下殺手。

因此,張郃捨棄其一生的擅于思考分析的作戰方式,變戰術指揮為近身格鬥,最終中伏身亡,自己也有一定的責任。

影視劇中採用了《魏略》的記載,延續了司馬懿謀害張郃的陰謀論一說。

此外張郃密奏曹叡的情節歷史中並無記載。

而張郃最終身中百劍,亦屬誇張。

多處史料均記載,張郃右膝中箭而亡,然為何膝蓋中箭就以致命,在我看來則與張郃年事已高密切相關。

張郃的落幕,讓人觀之不免心生悲涼,其一生可謂多次起伏,但卻始終波瀾不驚。

作為曹魏五子良將中在歷史上最終官階最高的也是唯一一位戰死沙場的,張郃亦可算得上是身後殊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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