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不能忘了劉表

□凡夫

說到劉表，襄陽人知道他的不少，但真正知道他對襄陽的貢獻的人恐怕不多。

其實，在襄陽的古代名人中，劉表是貢獻很大的，只是由於襄陽的名人太多，特別是有諸葛亮、孟浩然、米芾這樣幾位光芒萬丈的明星，把他的光芒遮掩了。

襄陽應該牢牢記住劉表這個名字，劉表對襄陽的貢獻實在太大了。

如果沒有劉表，諸葛亮、王粲、劉備以及一大批志士名人就不可能來到襄陽；如果沒有劉表，隆中、黃家灣、鳳林關、萬山、仲宣樓等就不可能成為名勝；如果沒有劉表，馬躍檀溪、跨江擊劉表、三顧茅廬、抽梯問計等故事就不可能發生在襄陽；如果沒有劉表，襄陽的歷史也許就要改寫……

在《三國演義》中，劉表好像是一個沒有多大作為的人，真實的劉表並非如此。

劉表是漢魯恭王劉余之後，高貴的出身，讓他從小就受到很好的教育。

人也長得高大帥，身長八尺余，姿貌溫厚偉壯，而且很有才氣。

《張璠漢紀》載：表與同郡人張隱、薛郁、王訪、宣靖、公褚恭、劉祗、田林為「八交」，或謂之「八顧」。

《漢末名士錄》云：表與汝南陳翔字仲麟、范滂字孟博、魯國孔昱字世元、勃海苑康字仲真、山陽檀敷字文友、張儉字元節、南陽岑晊字公孝為「八友」。

我們看，「八交」也好，「八友」也罷，其名單是變化的，但劉表始終穩居其中，這說明他是出類拔萃的。

劉表來襄陽，一開始就表現出過人的膽識和才幹。

初平元年（190），荊州刺史王睿被孫堅殺死，董卓上書遣劉表繼任。

當時，通往荊州的道路被強盜和袁術堵截，劉表無法直接上任，於是他匿名埋姓，匹馬單身來到宜城，找到當地豪傑蒯氏兄弟和蔡瑁等人，取得幫助，挺進襄陽。

李傕等入長安，劉表遣使奉貢。

李傕任命劉表為鎮南將軍、荊州牧，封成武侯，假節，以為己援。

劉表到襄陽後，首先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掃清地方宗親勢力。

當時襄陽的形勢很不樂觀，荊州之地，人情好擾，加上四周因戰亂而駭震，賊眾又互相煽動生事，使得荊州處處動盪。

劉表與中廬縣人蒯良、蒯越，襄陽人蔡瑁等共謀大略。

劉表問道：「此間宗賊甚盛，群眾不附……有何對策？」蒯良主張施仁政。

蒯越則主張用計謀，他的理由是：「治平者以仁義為先，治亂者以權謀為先……宗賊首領多貪暴，為其屬下所憂……若遣去示之以利，宗賊首領必定持眾而來。

使君便誅其無道者，再撫而用其眾……既而兵集眾附，南據江陵，北守襄陽，荊州八郡可傳檄而定。

」劉表審時度勢，果斷採納了蒯越的建議，遣人往誘宗賊，來者五十五人（《後漢書》載十五人），皆斬之，並襲取其眾。

進而說降江夏賊張虎、陳生，於是江南悉平。

劉表初到襄陽，表現出很大的魄力。

面對複雜的局勢，他決策正確，快刀斬亂麻，下手穩、准、狠。

接著，他採取的又一個重要措施，是把荊州治所由湖南漢壽遷移到襄陽，此舉提高了襄陽在地方行政建制中的地位。

他充分利用襄陽的有利區位，愛民養士，從容自保，遠交袁紹，近結張繡，內納劉備，以至於萬里肅清，群民悅服，據地數千里，帶甲十餘萬，稱雄漢南。

劉表在重視軍事實力和經濟實力的同時，還注意文化實力。

他在襄陽開立學宮，博求儒士，命綦毋闓、宋忠等學者撰寫《五經章句》。

一時間，襄陽成了全國的學術中心，千餘學子齊聚襄陽。

諸葛亮、王粲等一批俊傑，就是在這期間來到襄陽的。

東漢末年，全國軍閥割據，你爭我奪，戰亂不已，民不聊生。

劉表為襄陽爭得了二十多年難得的安定局面。

這個局面，使襄陽人才聚集，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各方面的地位都得到顯著提升，成為全國嚮往的一塊福地。

劉表也有缺點，正如陳壽在《三國志》中所說：「袁紹、劉表，咸有威容、器觀，知名當世。

表跨蹈漢南，紹鷹揚河朔，然皆外寬內忌，好謀無決，有才而不能用，聞善而不能納，廢嫡立庶，舍禮崇愛，至於後嗣顛蹙，社稷傾覆，非不幸也。

」但是，即使是劉表的一些錯誤判斷和決策，也歪打正著，為襄陽留下了寶貴的財富。

諸葛亮的岳父黃承彥和劉表是連襟，孔明這條臥龍就在劉表的眼皮底下，居然沒有被發現和重用。

這一重大失誤，對劉表和他的家族來說，損失實在太大了。

但對襄陽卻是一件大好事。

正因為他沒有賞識諸葛亮，諸葛亮才離開襄陽城，鑽進隆中深山躬耕待時，否則，後來的三顧茅廬和隆中對策等故事，都不可能發生了。

劉表的這一錯，讓襄陽獲得了一大批寶貴的文化資源和文化遺產。

劉表的另一重大失誤，是對王粲看走了眼。

王粲出身於望族，又是名揚四海的才子。

十七歲那年，東漢朝廷徵召王粲為黃門侍郎，王粲卻不應召，來到襄陽投奔劉表。

他想的是，劉表和他是老鄉，還是他祖父王暢的學生，憑自己的才能和過硬的關係，到了劉表那裡，一定會得到重用。

劉表聽說王粲要來，也非常高興，甚至打算把女兒嫁給他。

誰知見了王粲以後，劉表卻大失所望。

因為王粲長得又矮又丑，舉止也不大莊重。

劉表不僅打消了招王粲為婿的打算，而且一直不重用他。

王粲失望地住到萬山去了。

於是，萬山有了王粲宅、王粲井。

藉助於王粲的名望，加上山邊還有杜預的沉碑潭，萬山成了襄陽的文化名山。

後來，劉表去世，曹操大軍壓境，新主劉琮一籌莫展。

王粲等人乘機勸說他投降曹操，自此，王粲成了曹操手下最得力的幹將之一，並和曹丕、曹植成了好朋友，寫下大名鼎鼎的《登樓賦》。

因為這賦，襄陽城東南有了仲宣樓（王粲字仲宣）。

劉表在襄陽期間還做了一件蠢事，就是廢長立幼。

劉表原來的「接班人」是長子劉琦，但他卻寵愛後妻蔡氏。

為了討好蔡氏，劉表打算廢長立幼，讓蔡氏生的劉琮取代前妻生的劉琦。

他徵求來投靠他的劉備，劉備真誠地說，「自古廢長立幼，取亂之道。

」勸他不要這樣做。

殊不知隔牆有耳，劉備的這番話被蔡夫人偷聽到了，恨得牙疼，就和其弟蔡瑁商量，在襄陽城擺下「鴻門宴」，準備藉機殺掉劉備。

宴會期間，伊籍把潛在的危險暗暗告訴了劉備，劉備藉機逃出，飛身騎上的盧馬奔出襄陽城，隨後，便有了馬躍檀溪等一系列故事，襄陽檀溪湖、南漳水鏡莊因此都出了名。

劉表鎮襄陽期間，基本沒有發生過什麼戰事。

唯一的戰爭是孫堅跨江擊劉表。

這一仗，劉表在襄陽城南的鳳林關設下伏兵，將孫堅射成了一個刺蝟。

襄陽的鳳林關因此出了名，由一個普普通通的關隘，一躍成為名關。

劉表在襄陽期間，還在襄陽城東門外建了一座呼鷹台，並且作了一首《野鷹來》歌，他經常登台高歌，以壯其懷。

《野鷹來》遂成樂府諸曲中的一種。

後人襲用《野鷹來》為題作詩，多借劉表登呼鷹台、唱《野鷹來》的典故，評說歷史得失，抒發個人情感。

在眾多作《野鷹來》的作者中，我們看到了蘇軾、蘇轍兄弟。

蘇氏兄弟的《野鷹來》，總結歷史教訓，對劉表有讚頌，有批判，有惋惜，當然，更抒發了他們自己的情懷。

劉表為襄陽做了這麼多好事，襄陽人民當然忘不了他。

劉表去世後，襄陽人為他立祠修墓。

北宋年間，曾在襄陽擔任過三年知州的曾鞏寫過一首《劉景升祠》。

清代詩人王士禎拜謁劉表墓以後也寫了一首詩，題為《劉景升冢》。

在襄陽的歷史名人中，劉表是一位名垂青史的重量級人物。

襄陽，應該記住他的名字，記住他的貢獻，當然，也要記住他的教訓。

記住劉表，可以有多種方式，最好的方式是在襄陽城城東的適當地方，復建呼鷹台，讓蘇軾曾描寫過的「城東有台高崔巍」重現襄陽。

我想，這是襄陽應該做的，也是襄陽能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