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大戰在即，曹操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麼——《東風破》

東風破

文/江言

建安十三年十一月，曹操大軍勢如破竹，敗劉備於長坂坡，奪江夏取江陵，陳兵長江劍指東吳。

那晚一陣瓢潑大雨過後天氣微涼，濕氣從地面蕩漾開來不似北方那般爽朗，遠處烏林寺的佛音縹緲而來，夾雜著兵士們竊竊含混的私語。

一輪明月從東山上生起皎潔光亮照大地如同白晝，如果那時有航拍的話會看見長江如一條白練橫陳在江南沃野之上。

彼時，烏林的江北大營中軍大船上燈火通明，曹操大宴眾臣。

酒至酣處，暢快淋漓。

曹操斜睨座下眾人：爾等覺得孤招降孫權之文如何？」這種感覺真好，挾天子以令諸侯，看天下才俊皆收於自己麾下，此刻他們都在大帳下舉杯供手相敬。

「今治水軍八十萬眾，方與將軍會獵於吳。

」中軍師荀攸朗聲說道：丞相之文霸氣，東吳想必已經被嚇破了膽，歸降也是指日可待！」「丞相威武！」眾人齊聲說道。

「哈哈哈......」曹操大悅。

心想荀攸最近表現不錯，雖然他是荀彧的侄兒。

想起尚書令荀彧，曹操心裡略有不快。

被曹操稱之為令君的荀彧在曹操心中地位深重：「與君共事已來，立朝廷，君之相為匡弼，君之相為舉人，君之相為建計，君之相為密謀，亦以多矣。

」荀彧勞苦功高啊！只可惜荀彧心中太過執拗於「天下、蒼生與漢室」。

「哎，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

」曹操拿起酒杯用力握住，陷入了入定狀態。

丞相的心思荀攸懂。

數十萬大軍在手，天下如杯在握，漢室不過是丞相手裡握的這杯，想摔便摔，想捏扁便捏扁了。

此一時彼一時也，荀彧不懂，但荀攸懂，收了東吳和劉備，天下恐怕要變了。

「稟丞相，所有船隻已用鐵索相連，水軍正在加緊操練，只待丞相一聲令下便可只搗東吳！」水軍都督蔡瑁趁機進言討曹操歡心道。

「好！」曹操大喜，「鐵索連舟，渡江如履平地，多虧了鳳雛獻此妙計。

」「鳳雛何在？」曹操大呼。

「鳳雛在此!」只見一人從角落裡出來叩拜，面容醜陋。

「賜酒！」曹操欲讓其上前來，醉眼朦朧中被其容貌驚嚇便擺手示意其退下。

不由想起了郭嘉。

儀表堂堂的郭嘉，力薦自己兵貴神速解決袁紹兩個兒子袁尚、袁熙，徹底免除了後顧之憂，只可惜天妒英才啊，年紀親親的卻故去了。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要是奉孝在，該多好啊！」這郭嘉足智多謀，重要的是從來都是依著自己，這才是好謀士啊，不像荀家這倆、以及賈詡、程昱。

賈詡竟然反對南下，說什麼先要屯兵修整，婦人之見啊，兵貴神速也。

曹操瞥見賈詡在自斟自飲，興致盎然， 心想這人雖迂腐，但不拉幫結派，但也正直。

卻是這程昱，三番五次非議這鐵鎖連舟之妙計。

正思付間，卻見一人上前來躬身拜下。

正眼一看正是程昱。

「仲德有何事？」曹操問。

「丞相，」程昱曰：「船皆連鎖，固是平穩，但彼若用火攻，難以迴避。

不可不防。

」程昱借著酒意斗膽上前進言，酒氣熏著了曹操。

曹操皺了皺眉，示意荀攸將其扶下。

曹操看著其踉蹌的背影，心想：「火攻連船，黃口小兒都能想到，但是火攻必藉風力，今是隆冬，只有西北風，沒有東南風，東吳用火攻豈不是自己燒自己？」曹操思付道：「何況我北方大軍不慣乘舟。

不用此計，怎麼能過這長江天險！」唉，要是郭嘉在就好了，如果他反對的，他會拿出另外的解決辦法，不像這程昱、荀攸，光反對誰不會啊！

「喝酒喝酒，」曹操說，「此次南伐，除了實現統一天下這一夙願外，孤還有一私心——」曹操俯視群臣，故意略作停頓。

「願聞其詳？」眾人同聲說道。

「好！」曹操洋洋自得地說道：「「吾今年五十四歲矣，如得江南，竊有所喜。

昔日喬公與吾至契，吾知其二女皆有國色。

後不料為孫策、周瑜所娶。

吾今新構銅雀台於漳水之上，如得江南，當娶二喬，置之台上，以娛暮年，吾願足矣！」。

「此乃佳事啊，自古英雄配美人！」荀攸恭維道。

「恭喜丞相、賀喜丞相！」，眾人齊聲道賀道。

「好」環顧四座，曹操甚為得意：「孤突然詩性大發，賦詩一首，不知諸君想聽否？」曹操說。

「願聽！」眾人齊聲附和道。

「好！」曹操大悅，開始放歌：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闊談讌，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

「好！丞相雅興！」眾臣讚嘆之聲不絕於耳。

突然一人進言道：「大戰在即，將士們即將流血犧牲，丞相何出此不吉直言？」曹操一看，原是揚州刺史劉馥，曹操龍顏大怒，橫槊怒問：「孤所唱言有何不吉？」劉馥答到：「『月明星稀，鳥鵲南飛；繞樹三匝，無枝可依。

』此不吉之言也。

」操大怒，心想：「怎麼個個都敢說我的不是，這還了得！」惡念頓起，上前手起一槊，將劉馥刺死於帳中。

眾皆驚駭。

眼看失手刺死大臣，曹操頓覺不妙，抱頭哭痛。

「丞相頭疾犯了！」荀攸大呼：「快傳太醫！」眾人皆散去。

唉，丞相這老毛病，屢屢復發，當年華佗提出開顱手術，被曹操疑為加害，一怒之下斬殺華佗，這病再也無人可醫了，唉！

程頤和賈詡攙扶著離開大帳，程頤說：「文和兄覺得這鐵索連舟之策如何？」賈詡說：「我也覺得似有隱憂，荀軍師也又擔憂，但丞相意已絕，我等也不好再說什麼。

」「但是，作為臣子，我們還是要盡我們的本分替丞相排憂解難。

」程頤說。

「適可而止吧，」賈詡說：「想想楊修和劉馥吧,不要弄巧成拙，丟了性命可不好！」「好吧。

」程頤說。

說完，忽覺尿意上涌，跑至船尾，對著浩瀚江水，尿將開來！賈詡見之，也解褲模仿，便尿邊唱：「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丞相的詞真是一流啊！

建安十三年十二月某日，黃蓋詐降，史書記曰：「黃軍取蒙沖鬥艦十艘，載燥荻枯柴，灌油其中，裹以帷幕，上建旌旗，豫備走舸，繫於其尾。

時東南風急，蓋以十艦最著前，中江舉帆，余船以次俱進。

操軍吏士皆出營立觀，指言蓋降。

去北軍二里余，同時發火，火烈風猛，船往如箭，燒盡北船，延及岸上營落。

頃之，煙炎張天，人馬燒溺死者甚眾。

瑜等率輕銳繼其後，雷鼓大震，北軍大壞，操引軍從華容道步走，遇泥濘，道不通，天又大風，悉使羸兵負草填之，騎乃得過。

羸兵為人馬所蹈藉，陷泥中，死者甚眾。

劉備、周瑜水陸並進，追操至南郡。

時操軍兼以飢疫，死者太半。

操乃留征南將軍曹仁、橫野將軍徐晃守江陵，折衝將軍樂進守襄陽，引軍北還。

」

赤壁一戰，東風助周瑜諸葛亮破曹，曹操精銳盡失，迎娶二喬淪為笑柄。

曹操鬱郁北還，畢生不解東南風因何而生，餘生未曾踏進江南半步。

江言：網絡作家，陝西傳媒人士。

出版有《6路車開往終點》《如果時光留不住》，將版《迷失西安》。

曾獲2009搜狐網小說天地十大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