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之殤:王子劉封的悲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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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一談到劉封,大部分人都知道是劉備的乾兒子,然後想到的是關羽被困的時候劉封沒有發兵相救,劉備因此對其懷恨在心,諸葛亮也說:「劉封為人剛猛,擔心以後後主難以制服」,故賜死劉封。

下面就來細細解讀劉封悲劇的一生

一、顯赫家世,尷尬的王子

依據《三國志》的介紹:

劉封,湖南湘陰人,「本羅侯寇氏之子,長沙劉氏之甥也。

寇姓是個小姓,能夠封爵位「羅侯」,不能不讓人聯想到東漢的開國元勛寇恂,所以劉封無疑是名門之後,而且是寇恂的主脈,否則他的父親不可能繼承到「羅侯」的爵位,但是應該屬於早亡,所以寇家家道衰落了。

劉封的舅舅是「長沙劉氏」,即他媽媽是漢室的宗親。

如《三國演義》里描述的那樣,劉封母親家一脈,應該是長沙郡湘陰縣一帶的名門望族,他媽媽的弟弟劉泌(虛構人物?)擔任「樊城令」就很正常了。

劉備來到荊州時候已經四十多歲了,還沒有兒子,但是有女兒的,跟呂布作戰時,他的妻兒就多次被人家給扣為人質。

在跟荊州士族集團交往中,劉備遇到了劉封,在樊城地區至今仍流傳著「夾沙甜肉」的美談故事,劉封很節儉,沒有那種紈絝子弟的不良習氣。

於是「養封為子」,即收劉封做義子。

劉備收劉封做乾兒子的原因,據《三國志》介紹,就是「未有繼嗣」。

其實,依據當時的政治環境去分析,劉備這麼做的另一個原因是在籠絡、拉攏荊州的士族集團,以便更好地在新野立足。

但是,劉備很快就有了親生的兒子劉禪(公元207年出生),劉禪曾經失散,一度成為別人的養子,後來才找回來的。

這樣,劉封實際上是處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上,因為未來的皇帝要喊他聲「大哥」,這卻是他所受不起的。

二、入川立大功,埋下隱憂

劉封應該參與了赤壁之戰,扮演給關羽、張飛等人打下手、跑龍套的角色。

等到劉備圖謀西川的時候,劉封已經是個二十多歲的棒小伙,「有武藝,氣力過人」,屬於那種猛將級別。

依據《三國演義》的內容推測,他的武藝是跟關平、馬岱、李典、樂進、丁奉、徐盛等人在一根水平線上。

但劉封取西川的表現,史實與演義反差很大,演義中劉封是一直跟隨在劉備的身邊,第一撥就入川了,幫助劉備在鴻門宴上,跟張任、冷苞等人比劍。

史實上劉封是跟隨諸葛亮、張飛的第二梯隊作為援兵入川的。

而當時諸葛亮、張飛是兵分兩路的,劉封跟隨他們倆,無疑是作為援軍的援軍,是諸葛亮和張飛兩路人馬的預備隊、援軍。

哪裡搞不定了,他就去救援哪裡。

據《三國志》記載:

劉封「所在戰克。

益州既定,以封為副軍中郎將。

」。

劉封參加的戰鬥,攻無不取,是立了大功的,所以戰後,他被封為副軍中郎將。

副軍中郎將是什麼概念呢?相當於現在的預備軍的參謀長,當時劉備預備軍的規模大約也就是兩、三萬人,所以劉封相當於現在的少將參謀長。

這也從側面證明了,他在取西川作戰時,乾的是預備隊的活兒。

這也是劉封第一次與諸葛亮合作,遺憾的是他給諸葛亮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自個卻渾然不覺。

劉封還是那種「太子黨」的心態,作戰勇猛,果斷專行,應該沒太把諸葛亮當回事。

而且入川作戰時,他跟諸葛亮的合作的時間是多過跟張飛。

因為張飛這一路人馬進軍很順利,不太需要他的預備隊去幫忙。

雖然劉封的很多決定都是對的,但諸葛亮是個老於世故的人,知道劉禪才是正統,並不喜歡劉封這種以劉備長子自居的態度。

其實,劉封的特點是「剛猛」,這個「猛」字體現在戰場上就是「不要命」,一個陰險的人是不會不要命的;他已經貴為王子,本來犯不上去打打殺殺了,是一種忠誠在使然吧。

據《三國演義》介紹,爭奪漢中時,劉封還拿著把刀去戰場上跟曹操的兒子曹彰玩命,因此,劉封的頭腦是比較簡單的。

劉禪出生以後,他就絕了繼承劉備皇位的念想,只是簡單地認為自己作為兒子,應該為江山社稷出力。

但懷壁有罪,你自個沒那想法,人家卻不這麼看。

而「剛」字則體現了劉封的原則性,不會做人。

所以,後來諸葛亮向劉備建議,殺掉劉封,提出來的理由就是「慮封剛猛,易世之後終難制御」。

三、占領上庸,人生的巔峰

取西川後,劉備進位漢中王,要繼續擴張領土,而他卻遇到了一個難題,那就是孟達。

此君可不是《三國演義》里那個使一柄大斧,武藝低微,在徐晃、張郃等名將馬前走不上三個回合,讓人虐的「窩囊廢」;而是頗有政治頭腦,想獨霸一方,翻雲覆雨的梟雄。

孟達和法正都是劉備取西川的功臣,孟達當時是宜都太守,職位雖然相當於現在的市委書記,但宜都是個窮鄉僻壤。

孟達不甘心,要圖取上庸、西城等地。

出於尊重,把計劃上報到劉備這裡。

劉備名義上是怕孟達搞不定,就把王子劉封給空降過去支援,實則是對孟達不放心。

劉封應該是帶去了他的一部分預備軍,我認為至少是在五千人以上。

然後就成為了孟達的上級,這讓孟達很是不爽。

孟達圖謀上庸,是因為他和這裡的魏將申氏兄弟早有勾結,根本不用劉封來幫忙的,也能搞定上庸,並實現他獨霸一方的野心,沒想到劉備會派劉封來分享勝利成果,所以他們兩個不可能搞得來。

進攻上庸的戰役一打響,申氏兄弟很快就舉手投降了,劉封、孟達聯軍沒費太大的周章就拿下了上庸。

戰後劉備對降將申氏兄弟的大加封賞。

劉封也加官進爵了,被封為副軍將軍,相當於現在預備軍的中將軍長了。

而孟達卻沒有得到提拔,於是對劉備很是不滿。

東漢時的上庸是個大郡,它背靠漢中和西川,地形崎嶇,是蜀漢的天然屏障,且跟荊州相互策應,形成犄角之勢;而面向曹魏一面,則地勢平坦,可運兵逐鹿,像一把插向曹魏軟肋的尖刀,戰略位置相當重要。

當時的上庸,下轄著北巫、安樂、武陵、安富、微陽等五個縣,再加上周邊的房陵郡、宜都、西城等郡縣。

這時候的劉封統帥著很大的一塊地盤,麾下的兵將,加上申氏兄弟和孟達的部隊,至少在五萬人以上,劉封儼然成了一鎮諸侯。

四、關羽事件,偏聽之禍

可就在這時,卻發生了一個大事件,荊州的關羽圍樊城,大破曹仁,水淹七軍,擒于禁,殺龐德,華夏震動,關羽聲威大震,欲揮師北伐,要求劉封的上庸郡予以配合。

當時關羽官拜前將軍,類似於現在的軍銜至少是上將銜,雖然不直接管轄劉封,無論是軍階上,還是作為友軍,他都是有權命令劉封的。

可劉封卻是裝聾作啞,不予回應,關羽的北伐也就是孤軍了。

後來孫權和曹操聯手進攻荊襄,關羽戰敗,走投無路,向上庸的劉封求救,劉封的部隊是離荊州最近的,可他再一次選擇了按兵不動。

劉封拒不發兵的理由是上庸初定,抽調不出兵力。

這個理由顯然是站不住腳的。

當時劉封只要派出哪怕一、兩萬人馬接應一下,即便是杯水車薪,不能解救荊州的大局,至少可以救出部分的荊州軍馬,關羽從麥城往東突圍,已經跑到了湖北的章鄉,跟上庸只有一、二百里了,如果有接應部隊,也許不至於全軍覆滅,父子皆被人家給生擒。

不救關羽的責任其實不全在劉封,更多的是在於孟達。

劉封只擁有對上庸等地駐軍名義上的指揮權,真正的軍權掌握在孟達、申耽等人的手裡。

孟達要稱霸一方,根本就不願自己的軍隊,去消耗在與己無關的荊州爭奪戰里,所以給進了讒言,依據《三國演義》的說法是,孟達是拿關羽曾阻止劉備收劉封為義子說事,這顯然是戳中了劉封的痛處。

於是,劉封與孟達沆瀣一氣了。

不過,即使劉封想救關羽,他也未必能調動得了上庸的軍馬。

五、孟達背叛,錯誤的選擇

而關羽事件實際上還只是個導火線,真正給劉封致命一擊的是孟達的背叛。

孟達是個聰明人,在關羽敗亡,荊州丟掉之後,他知道,自己在蜀漢的日子是混到頭了。

劉備已經打算要動手,調劉封去守綿竹,劉封也知道聽信孟達的讒言,惹了多大的禍,於是跟孟達劃清界線,兩個人互相指責,徹底鬧翻了。

劉封、孟達蜜月結束的標誌是劉封剝奪了孟達的一支禮儀鼓樂隊,這是一個很打臉的事。

孟達藉此率部曲背叛劉備,投奔了曹操。

孟達很陰損的是,特地給劉備寫了信,把自己背叛的責任推卸給了劉封,說是劉封搞他的路子,給他穿小鞋,自己被逼無奈才投奔的曹操。

這是為到曹營萬一混不下去了,留條退路,後來還真用上了。

另一方面,孟達對劉封的處境是研究得比較透的,兩面三刀地給劉封也寫了封著名的勸降信,指出劉封必不容於蜀漢的尷尬地位,建議他步自己的後塵,投奔曹魏。

孟達的信字字珠璣,句句見血。

不能說這封信沒有打動到劉封,否則他不會在臨刑前慨嘆,悔不聽孟達之言。

事實上,劉封終於沒有走出背叛劉備的那一步,我們姑且推測是劉封在權衡之後,覺得留在蜀漢比較地靠譜一點,或者說利益更大一些,才拒絕了孟達。

而另一種更大的可能性,是劉封對劉備問心無愧,相信那種「父子親情」,所以才坦然地留了下來。

於是劉封與孟達正式撕破臉皮開戰了,孟達在上庸占據著天時、地利、人和,而且還有曹魏的援軍,所以劉封的失敗是必然的。

孟達蓄謀已久,曹魏派來了徐晃、夏侯尚這樣的名將接應,又有申氏兄弟為內應;而劉封統轄的是預備軍非正規軍,戰鬥力本來就不怎麼樣,人數也不夠,沒有什麼周密的作戰方案,倉促應戰,三面受敵,最終劉封完敗給了孟達,丟掉上庸,只能是逃回成都,他所踏上的卻是一條不歸之路。

劉備本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稱帝在即,要殺劉封的理由實在太多了。

不救關羽,只是最冠冕堂皇,實際上最不是理由的理由;逼反孟達,則完全是是非不分的理由了……諸葛亮說出的那「劉備死後,不好控制」的理由,亟丟失戰略重鎮上庸,才是催命的真正原因。

劉封終於被賜死,自個拿把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後來,劉備雖然有些後悔,掉了幾滴眼淚,但並沒有追授劉封,作為王子,侯爵都沒弄一個,劉封還不如原來叫寇封了;劉備也沒有善待劉封的兒子劉林,隨便封了個官(牙門將,相當於中央警衛團,皇帝衛戍部隊里的校級軍官,頂多就一上校團長,管著千來個兵)就完了。

蜀漢最忠誠的一員虎將,最沒有心機的一位王子,因為內訌而慘遭了毒手,西蜀不亡,可以說是天理難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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