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味符號學空城計，非計之計

這

故事已經成了千古佳話，成了「諸葛亮神話」中最亮色的一筆。

魏軍進攻蜀國街亭，諸葛亮派馬謖駐守失敗。

司馬懿率兵乘勝直逼西城，諸葛亮無兵迎敵，他大開城門，自己在城樓上彈琴唱曲。

司馬懿懷疑設有埋伏，引兵退去。

等得知西城是空城回去再戰，趙雲大軍已經趕回解圍。

諸葛亮完全無兵力守城，他反而大開城門。

如此守城法太蹊蹺，諸葛亮當然是行了一個騙局，他的意圖是作偽，障蔽事實。

但是他用出乎常理的符號文本：打開城門，派老弱殘兵掃街。

看來是對司馬懿說：我手裡無兵，放棄抵抗，你直接兵馬進城把我抓了去吧。

這下子司馬懿反而疑惑，實際上任何將領，都會疑惑：必須設防的地方，完全沒有設防，就像諾曼第灘頭完全無碉堡，誰也不會相信。

正常的判斷這必然是誘餌，後面是陷阱。

除非對方奇蠢無比，但「諸葛一生唯謹慎」。

這裡就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符號現象：一般的騙局，是有作偽意圖，文本儘量修飾。

所謂「修辭立其誠」，越是不誠信，越是要修飾，例如要偽裝守城兵力強大，嚴陣以待。

這樣接收者才承認難局，甘心退兵。

但是諸葛亮失街亭事出突然，已經無法這樣做了。

他的符號形式特徵只能是完全不修飾，用了「反映事實」的可信文本，有意自我示弱。

面對「翻轉」的騙局，對方反而不敢把這文本當做真相解讀，諸葛亮僥倖躲過一難。

《三國演義》中還有另一個「擺得越明越讓你上當」的翻騙，依然是諸葛亮做的好事。

赤壁之戰曹軍大敗，諸葛亮夜觀天文，知道曹操命不該絕，索性就把最關鍵的華容道隘口讓關羽去把守。

他太了解關羽，知道他會因為「報恩」而放走曹操，他用假文本讓關羽去成全他的「忠義」。

但是諸葛亮明白告訴關羽，不想讓他去華容道設伏消滅曹軍。

他當面對關羽說：以你的大丈夫「報恩情結」，肯定會放過曹操。

關羽被如此一激，立下若違令甘願受死的軍令狀，才拿到截殺曹操於華容道的任務。

果然，曹操被關羽放走了，諸葛亮假模假樣要殺關羽，最後賣個人情寬恕他，《三國演義》中說諸葛亮耍此計，目的是為了成全關羽的「恩義」神話,也就是說，諸葛亮為後世寫小說唱戲的人提供材料。

不過，諸葛亮這個計，對關羽是亮明的：「你不行，你肯定不會殺曹」，關羽就非咬這個餌不可。

有意把「真相」亮得過分直接清晰，與空城計如出一轍。

有論者認為交流如撲克，遊戲雙方不知道對方掩蓋起來的牌；而另一些論者認為交流如棋局，交流雙方根據局面判斷是否上當。

筆者覺得符號真相，接近下棋：行棋布局，都在桌面，真真假假，我們大致都能看清，自以為明白，上的當才真是個冤。

理論提示：接收者依靠的只有文本，文本的袒露反而遮蔽了發出者動機。

如果我們看不到真相，絕大部分原因是我們自以為看到了真相。

本期編輯：晏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