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瀛抗日人物誌(一) @ 晨星 - 隨意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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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2111105南瀛抗日人物誌(一) ?地理歷史. http://163.26.161.136/book/book(1)/book(1)-1-1.htm 回歸歷史現場 (一)甲午戰爭與馬關條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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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2111105南瀛抗日人物誌(一)?地理歷史http://163.26.161.136/book/book(1)/book(1)-1-1.htm
回歸歷史現場
(一)甲午戰爭與馬關條約
談到清廷割讓台澎給日本之緣由,必先將歷史拉回到光緒元(一八七五)年。
中國自古以來就是朝鮮的宗主國,光緒元(一八七五)年,當時的朝鮮國王李熙還年幼,由其生父李是應攝政,是為「大院君」。
李是應為人守舊排外,尤怨惡日本自從明治維新以來,那副囂張不可一世的嘴臉,竟下令:「與日本交涉者,處死刑」。
這一年,有艘名曰「雲揚號」的日艦,停泊在朝鮮江華島沿海附近進行海域測量。
朝鮮人一見日艦,竟在排日情結下,不分青紅皂白地發炮攻擊。
雲揚號當然不甘示弱,不但全力應戰,還以精湛的火力反擊,摧毀對方砲台,攻陷永宗城。
在此危急情勢下,身為朝鮮宗主國的清政府,理應出面干預,但清廷怯懦、無能,反而在日方專橫之下,落入日本人的圈套,雙方約定認朝鮮為獨立自主國。
關於此事件的來龍去脈,羅惇融在《中日兵事本末》此書中,有段詳細的記載:「光緒元年秋,日本以兵艦突入朝鮮江華島,毀其炮台,焚永宗城,殺朝鮮兵,掠軍械以去。
復以兵艦駐釜山,要盟。
方副島種而之來議也,乘間語總署,朝鮮是否我屬國,若為屬國,則由我主朝鮮通商事。
總署答以朝鮮雖我藩屬,而內政外交,聽其自主,我朝向不與聞。
……至是,日本以兵脅朝鮮,而遣開拓使黑田清隆為全權大臣,議官井上馨副之,赴朝鮮議約。
二年春,約定認朝鮮為獨立自主國,互派使臣,並開仁川、元山兩埠通商,日艦得隨時測量朝鮮海岸,中國視之漠然也。
」
光緒八(一八八二)年,朝鮮發生新舊黨之爭。
朝鮮自江華島事件後,國內維新派組開化黨,是為新黨;舊黨則以大院君李是應為首。
因國王李熙妃閔氏及其族與李是應不睦,李是應遂唆使兵變,焚日本使館,殺日本中尉崛本禮造。
日本乘機出兵干涉朝鮮內亂,清廷亦出兵往援。
亂平,中國與日本皆駐軍漢城。
光緒十一(一八八五)年,李鴻章與伊藤博文於天津簽訂中日「天津條約」,中日兩國均自朝鮮撤兵,並規定:「將來朝鮮如有事,中日兩國或一國要派兵,應先互行文知照;及其事定,仍即撤回,不再留防。
」
光緒二十(一八九四)年三月,朝鮮東學黨黨魁崔時享,於金羅道聚眾起兵叛變,號召殺日本人及政府權貴,國王李熙恐慌,向北京告急。
四月,直隸提督葉志超奉令率軍趕赴朝鮮,屯牙山,並按中日天津條約之規定電告日本。
東學黨聞中日軍隊已至,不戰而潰。
五月,袁世凱以東學黨潰散、亂平,要求中日同時撤兵。
但日政府反要求中日兩國留兵,共同改革朝鮮內政,但被清廷所拒。
六月,日軍突然衝入王宮,囚禁國王李熙,命大院君李是應主國事。
李是應為報光緒八(一八八二)年遭清廷誘捕,將其囚禁中國保定之恨,不經思考,馬上答應為日本效力,並下令驅逐在朝鮮的所有華人出境。
李鴻章眼看事態不妙,急調總兵衛汝貴、提督馮玉崑速速由大東溝登陸,進駐平壤;另調陸軍十餘營,乘英輪高陞號趕赴牙山,並派出八艘北洋軍艦護送,沒想到半途竟遭日艦截擊,潰遁而逃,清軍溺死千百餘人,日陸軍乘勝又轉攻牙山,清軍大敗。
七月(一八九四年八月一日),清德宗載湉下詔對日宣戰,掀起一場攸關台灣命運的戰爭,雖然戰場遠離台灣甚遠,但台灣卻須承擔、飽嚐這場戰爭的禍果。
從光緒二十(一八九四)年七月爆發中日甲午戰爭開始,短短三、四個月,清軍連連失利,損失慘重,逼得清廷連忙央請美國出面試探調停。
結果,不但被日政府所拒,反而變本加厲;日軍渡過鴨綠江、侵入遼東,大連、旅順相繼失守,清政府苦心經營所建置遺留下來的新式砲台、槍械、船塢等,全部資與日敵。
日軍更在旅順展開瘋狂大屠殺。
對於此事件,美國報紙曾指責道:「日本為一穿著文明外衣,而具野蠻筋骨的怪獸。
」
此期間,北洋艦隊雖奮力守衛,但正如國父孫中山先生上書直隸總督李鴻章書中所說的:「圖強之策,非僅依船堅砲利,必求其人盡其財,地盡其利、物盡其用,貨暢其流。
」但李鴻章置之不理,結局是:光緒二十(一八九五)年元月,北洋艦隊全垮,清廷了悟大勢已去,馬上指派總理各國事衙門大臣戶部侍郎張蔭桓、署湖南巡撫邵友濂前往日本廣島議和,卻被日本全權大臣伊藤博文以「全權資格不足」之理,拒絕和議,並謂:中國如有誠心求和,「必委其使臣以確實全權,選擇有名望官爵,足以擔保實行條約之人員當此大任。
」
光緒二十一年(一八九五年二月),清廷授李鴻章為頭等全權大臣。
光緒二十一年二月十四日(一八九五年三月二十日),李鴻章以全權大臣身份再赴日本廣島與日本全權大臣議和,李鴻章要求先停戰,伊藤博文反要求清政府以大沽、天津、山海關為質,雙方焦聚不夠,談判沒結果。
逮至第三次會議時,伊藤表示,日軍正準備進攻台灣,明顯表露日本想獵取台灣的野心。
會議結束,李鴻章由春帆樓返回行館途中,遭日人小山豐太郎狙擊,李鴻章左頰中彈,昏厥,日方為免受世界輿論指責,始允先停戰議和。
議和期間,清政府千方百計想運用國際關係,來挽救只賠款不割地的議和條件,但在日人咄咄逼人之下,終被迫於光緒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三日(一八九五年四月十七日)與日簽訂「馬關條約」。
清廷承認朝鮮獨立;將遼東半島、台灣全島及澎湖列島割讓與日本;賠款二億兩;開沙市、重慶、蘇州、杭州。
由於遼東半島地理位置特殊,影響多國權益,因此俄、德、法三國駐日本公使,同時向日本提出備忘錄,勸告日本不得佔領遼東半島;俄太平洋艦隊及西伯利亞陸軍亦悉行動員,示將一戰。
在此強硬干預下,日本不得已宣稱放棄,而由中國加償軍費三千萬兩。
有關台灣割讓給日本的狀況,明白記載在「馬關條約」第二條之內:
一、略(遼東半島部份)
二、台灣全島及其附屬諸島嶼。
三、澎湖列島,即英國格林威治東經一百一十九度至一百二十度,及北緯十三度至十四度間的各島嶼。
第五條亦有如下之文字:
「日清兩國政府於本約批准交換後,立即各自派遣一名以上之委員赴台灣省,實施該省之讓渡事務,但需於本約批准交換後二個月內,完成上述之讓渡。
」
林子候先生在試論<甲午戰爭在近代史上的重要性>一文引述傅啟學的《中國外交史》和柳克述的《近百年世界外交史》的內容說:
「綜觀馬關條約的內容,可謂十分苛刻。
以賠款說,鴉片戰爭賠款二千一百萬元;英法聯軍之役,對英法各賠款八百萬兩;向俄國收回伊犁,賠款九百萬盧布;……而對日本此次的賠款,竟超過中國歷年賠款的四倍以上。
以割地說,鴉片戰爭僅割讓香港一島;中法戰爭僅承認越南獨立,但此次條約,不僅承認朝鮮獨立,而且割讓中國的領土台灣和遼東半島;以及在中國通商口岸從事各種製造工業,更是中國國民經濟的最大致命傷。
……自馬關條約有此條款後,各國皆援最惠國之待遇,一律共享;於是中國工業,全被帝國主義的資本所壓倒,不能抬頭。
以另訂新約來說,以中國與泰西各國現在約章為本。
從此日本人在中國享有領事裁判權,及各國所取得的一切權利。
以內河航行權來說,四國天津條約,中國允與外人的內河航行權,只限於長江自漢口以下,現在則不但擴充至漢口以上,且到重慶,並且還允許外輪航行自吳淞江以至蘇州、杭州兩地的運河,我國內河航行權,至此喪失無餘。
」
(二)日本覬覦台灣由來已久
光緒二十(一八九四)年的冬天,曾擔任日本文部大臣的井上毅,向內閣總理伊藤博文報告說:
「世人皆知朝鮮主權之必不可爭,而不知台灣占領之最可爭,何哉?……占有台灣,可以扼黃海、朝鮮海、日本海之航權,而開闢東洋之門戶。
況台灣與沖繩及八重山群島相聯,一臂所伸,以制他人之出入乎?若此一大島而落他人之手,我沖繩諸島,亦受鼾睡之妨,利害之相反,不啻霄壤。
台灣也者,台灣也者,台灣而為戰勝獲物,以此結果,天下後世必不以此役為不廉之捷矣!若失此機會,二、三年之後,台島必為他國所有,不然亦必為中立不可爭之地矣!」
難怪李鴻章和伊藤博文展開對談時,日軍已悄稍兵臨澎湖,想伺機攻取台灣。
其實翻翻史書,日本早在清同治年間起,早就虎視眈眈地垂涎台灣這塊土地。
且讓我們舉出數例,瞧瞧他們的野心吧!
一、探查台灣的樺山資紀:同治十二(一八七三)年起,駐中國北京日本少佐樺山資紀,在短短的三年之間,曾多次來台探查,並將探查結果,一五一十往上呈報。
此位從事間諜活動者,就是乙末割台後,被委以擔任台灣第一任台灣總督的樺山資紀。
二、勘查番界的水野遵:據傳水野遵,說得一口流利的北京語,日本還沒正式侵台前,他的足跡早就遍及台灣各地,或調查,或游走生番、熟番部落,伺機策動番胞反清,水野遵並隨時將成果往上稟報,此位水野遵在乙未割台後,擔任台灣第一任民政局長,輔佐樺山資紀,並著有:《征台私記》一書。
三、在台灣從事偵察活動的上野專一:根據<上野廈門領事復命書>所云:「上野當年為日本駐福州總領事,他曾來台訪問過台彎巡撫劉銘傳和各地仕紳,每年有一半時間在台,伸入番社偵察,並將偵查結果,很詳細地送回日本。
」
四、日人藉牡丹事件犯台:同治十(一八七一)年末,有六十九名琉球宮古島民,赴沖淹納貢返航時,不幸遇著颶風,三人溺亡,六十六名漂流到台灣南部東海岸的八瑤灣,其中五十四名在徬徨中迷路,被當地牡丹社生番所殺,餘十二名僥倖被保力莊人氏楊友旺和從事與生番交換物品的楊天保所救。
翌年(同治十一年、一八七二年)三月,日本小田縣民佐渡利八與另外三人,亦因遇大風,船隻飄流卡在台東馬武窟社附近,此四人險遭番民殺害。
日人藉上述二椿事件,於同治十二(一八七三)年,派全權大臣副島種臣前往中國交涉,所得結果是:
「生番固我化外之民,伐與不伐,亦惟貴國所命,貴國自裁之。
」
其意太概是:「對於尚未服我王化之台灣生番,清廷不能負任何責任。
」既然清廷不能負完全責任,正好給予日人最好理由,出兵向生番討回公道。
同治十三(一八七四)年四月五日,日本政府以「殖民局」名義,發佈征台命令,派遣陸軍中將西鄉從道為台灣番地事務都督,率軍數千,備齊彈藥、糧食,登陸琅橋(恒春),進佔楓港、雙溪口及溪口港。
清政府一見日人妄自出兵,即刻派遣閩浙總督李鶴年率領軍艦,趕往台灣,會見西鄉都督,請其立即撤兵,日人不甩,李鶴年悵然離去。
爾後又經數次會談,皆無法達成共識。
最後雙方在英國公使威妥瑪居中調停下,締結北京條約,結束這場紛爭。
由上述日人的踏查、剌探,以至牡丹事件,可清晰窺見日人企圖攫取台灣的野心,牡丹事件雖在清廷「銀兩」補償下勉強落幕,但日人卻不就此罷手,終在中日甲午一役,乙未割台,圓了日人佔台之慾。
(三)山雨欲來風滿樓
打從光緒二十一年元月(一八九五年二月),李鴻章受命籌商和約條款時,風風雨雨的小道消息已傳播開來,其中當然包括「割台」之事。
從籌商和約,一直到條約之簽訂,朝野反對「割台」聲浪接踵而至,到了「連日紛紛章奏,台不可割,幾於萬口交騰」的地步。
他們反對的理由,幾乎都在說明台灣在東南亞地理情勢的重要性,失掉台灣,則閩、浙失其屏蔽,如:
南洋大臣署兩江總督張之洞,首先電陳朝廷:
「查台灣極關緊要,偪近閩、浙,若為敵踞,南洋永遠事事掣肘。
」
台灣巡撫唐景崧也在割台前電陳朝廷云:
「台灣逼近閩、粵、江、浙,為南洋第一要害;然我控之為要,敵據之為害。
欲固南洋,必先保台;台若不保,南洋永不能安視。
」
簽訂和約的前一日,吏部給事中褚成博在上奏章摺中,引用施琅的一段說:「東南形勢,在海而不在陸。
台灣雖一島,實復地數省之屏蔽。
」
馬關條約一簽訂,正在北京參加會試的全國各省之舉人,在康有為、梁啟超之策動下,掀起一波波澎湃的愛國熱潮,紛紛聯合上書投遞。
接著翰林院諸編修亦籲請政府慎思,勿予批准,並謂:
「台灣雖僻在隅,控扼南洋,實當倭地三分之一。
」
除以台灣地理的重要性來反對割台理由進諫外,其他如:
「雖在海外,實為精華;地廣物蕃,公家進款每年二百餘萬。
商民所入數十倍於此,未開之利,更不待言。
」
「台灣延袤二千餘里,糖穀之利甲天下。
」
「戶口繁衍,物產饒沃。
」
「無台地則沿海七省可危,京畿亦不能安枕。
全台赤子誓不與倭人共生,勢必勉強支持。
台民忠勇可用,求朝廷勿棄以予敵,台地軍民,必能捨死亡生,為國效命。
」
「棄台民之事小,散天下民之事大,割地之事小,亡國之事大。
」
「西洋見我之輕於割地也,各國將援以為例,法固已視滇、黔、兩廣如掌中;俄且割吉、江;英且覬川、藏,任發一難,即可藉詞以要數省。
割肉飼虎,不盡不止。
」
朝野紛紛上摺諫阻,並以「謂台如一棄,革命亦起」;「已割之民,激如生變,即沿海一帶未割之地,亦必聞而寒心,輟耒一呼,投袂響應,豈惟外與島人為難,必且內與中國為仇。
」
怎奈清廷懦弱,日本蠻橫,步步踏入辱國害民條款,將「台島數千里之腴壤,拱手而授之於日人。
」
上奏反映仕民對割台之憤慨外,也提出以「外」遏「日」的方法,希望藉著外國的干涉,企圖讓日本重為考慮,另行籌商。
其實這檔事,早在光緒二十一年初,兩江總督張之洞就曾建議以「台灣作保,向英國貸款,未果」;馬關條約簽訂後,各方仕紳又提出:「願以台歸英保護,將煤、金兩礦,並茶、腦、礦三項關稅為酬,土地政令歸中國。
」結果,英堅辭。
尋求英國援助無助,轉為:「全台許各國為租界,各認地段開礦,我收其稅,則利益均沾,全台將益繁榮。
而各國有租界,商民萃集,自必互禁侵擾。
」
法國、西班牙、德國、俄國……都是仕民請求協助、遏阻日本割台的對象,但皆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招惹樹立另一敵人」的情況下,一一遭婉拒,逼使台灣寫下一頁長達五十年的悲慘亡國命運。
(四)台灣民主國的成立
中日甲午戰爭清廷失利,派遣全權大臣李鴻章赴日議和,在議和期間,台灣百姓就風聞:台灣將割讓與日的消息。
由於事態嚴重,情勢急逼,台灣官民一方面向北京抗議、諫阻外,一方面尋求外援,籲請國際介入干預。
逮至日清和約(馬關條約)一簽訂,台灣紳民知道大勢已去,在工部主事丘逢甲和台灣巡撫唐景崧的幕僚陳季同等二人的倡議下,決以自主、自救的方式,來抗拒日本人的侵佔,「台灣民主國」就在這股反抗聲浪中誕生了。
台灣,換新面貌為「台灣民主國」,建元永清,定藍地黃虎為國旗,以銀質鑄刻「民主國之寶印」為國璽,並刻「台灣民主國總統之印」,公推台灣巡撫唐景崧為總統,劉永福為民主大將軍,丘逢甲任團練使。
王詩琅在<台灣民主國的成立與瓦解>一文中,詳述唐景崧就任總統的盛況:
「二十三日,宣佈獨立。
先此,五月十五日(舊歷四月二十一日),紳民把台民自主抗拒侵略『圖固守以待轉機』公意電稟清廷。
五月二十六日(舊曆五月初二日),丘逢甲率領仕紳,由艋舺營盤出發,以鼓樂送往新總統府,行兩跪六叩頭禮,呈奉印信及國旗,唐景崧親自接受。
於是照會各國領事,通電各省,派員赴北京報告,並規定在台的文武官員以同月二十七日為限,自行選擇去留,留者倍薪。
」
唐景崧的就職典禮,在升虎旗、鳴禮炮,各國兵艦、洋商祝賀聲中宣佈「台灣民主國」獨立,同時發出一份闡明建號永清,不忘大清的開國文告:
「台灣民主國總統,前署台灣巡撫布政使唐,為曉諭事,照得日本欺凌中國,大肆要求,此次馬關議款,於賠償兵餉之外,復索台灣一島。
台民忠義,不肯俯首事仇,屢次懇求代奏免割,本總統亦力爭多次。
而中國欲昭大信,未允改約。
全島士民不勝悲憤,當此無天可籲,無主可依,台民公議自立為民主之國。
以事關軍國,必須有人主持,於四月二十二日,士民公集本衙門遞呈,請余暫統政事,經余再三推讓,復於四月二十七日,相率環籲。
五月初二日上印信,文曰:台灣民主國總統之印。
換用國旗藍地黃虎。
竊見眾志已堅,群情難拂,不得已為保民起見,俯如所請,允暫視事,即日議定台灣為民主之國。
國中一切新政,應即先立議院,公舉議員。
評定律例章程,務歸簡易。
唯是台灣疆土,荷大清締造二百餘年,今雖自立為國,感念列聖舊恩,仍應恭奉正朔,遙作屏藩,氣脈相通,無異中土。
照常戒備,不可稍涉疏虞。
民間如有假立名號,聚眾滋事,藉端仇殺者,照匪類定罪。
從此台灣清內政,結外緣,廣利源,除陋習,鐵道兵船次第籌辦。
富強可致,雄峙東南,未嘗非台民之幸也,此曉諭全台知之。
」
光緒年間在上海出版的「點石齋畫報」,裡頭有一幅「台灣民主國」成立,題曰:「海外扶餘」的「台灣紳民送民主國總統印信至撫署之圖」,圖文並茂,道出台灣民主國成立之緣由,並極推崇唐景崧,智略過人,民心愛戴,茲引述如下:
「台灣自入版圖,締造二百餘年,今被無端索割,全台人士義憤填膺,屢次叩閽,求永免割,未蒙允准。
於是群情迫切,思自奮發,公議自立為民主之國,以台撫唐薇帥智略過人,民心愛戴,爰循西例,推為總統,尊之曰伯理璽天德,主持一切軍國政事,公同刊刻印信,文曰台灣民主國總統之印,換用國旗藍地黃虎,於五月初二日由紳士率眾送至撫署,薇帥見眾情難拂,權行收受,其電奏中朝云『台灣士民義不臣倭,願為島國,永戴聖清』,則其奉正朔而作屏藩,其維繫之功不可沒矣。
今雖世事多變,成敗利鈍尚難逆料,而台地紳民食毛踐土,忠君愛國,亦足以伸士氣而壯國威,至薇帥處危局,佈置艱難,與劉淵亭軍門雍容坐鎮,屹若長城,倘非甘心媚敵,俯首事仇者,所可同日而語矣」。
台灣民主國倉卒立國,其兵員來源,據傳:清朝正規軍三萬五千人,台灣義軍十萬人,唐景崧駐守台北,道員林朝棟等輩駐台中,劉永福則駐台南。
(五)樺山總督揮軍登陸台灣
日清條約(馬關條約)一簽訂,日本政府立即將海軍司令部長樺山資紀中將調升為上將,並任命他為台灣總督兼軍務司令官。
並調回遠在旅順,由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率領的近衛師團與樺山總督會合,以便前往台灣辦理接受事宜。
五月二十八日,日軍主力艦出現在淡水海面,原本計劃由此登陸台灣。
但得知並證實「台灣民主國」已在台北成立後,樺山總督和北白川宮能久親王幾經商量,決定轉移登陸地點,所有部隊改往三貂角西北岸澳底灣海面前進。
日軍裝備精良,兵士士氣高昂;反觀台灣民主國的軍隊,素質差,毫無紀律可言,他們當兵的底目的,並非要捍衛國土,而是一種「主僕」關係,是高薪聘僱的軍隊。
二者相較之下,日軍當然是勢如破竹,毫無吹灰之力,就登上台灣這塊土地。
六月二日,清政府派遣簽訂「馬關條約」李鴻章的兒子李經方為清政府全權委員,在基隆附近海上的某艘軍艦上,與日方樺山總督完成交接議式後,就匆匆離去。
兩國全權委交換的「授受協議文書」內容如下:
「大日本國皇帝陛下及大清國皇帝陛下,依馬關媾和條約第五條第二項規定,為台灣省授受,大日本皇帝陛下簡派台灣總督海軍大將從二位勳一等子爵樺山資紀,大清國皇帝陛上簡派二品頂戴前出使大臣李經芳,各為全權委員,各全權委員於基隆會同執行左列事項:
中日兩全權委員於明治二十八年四月十七日,即光緒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三日,依馬關締結之媾和條約第二條,清國永遠割與日本國之台灣全島及其附屬諸島並澎湖列島,即在英國格林威治東經一百十九度至一百二十度,及北緯二十三度至二十四度之間諸島嶼主權,並如別冊目錄記載之在諸地方城壘、兵器製造所及官有物,授受完了。
右證據由兩帝國全權委員記名蓋印,明治二十八年六月二日,即光緒二十一年五月初十於基隆,製作二份。
」
六月二日中午十二點三十分完成台灣交割手續後,樺山總督立即發表一份安撫台民的諭示:
「大日本帝國欽派台灣島及所有附屬各島嶼併澎湖列島等處總督海軍大臣子爵樺山,為出示曉喻事:諭得此次大日本帝國大皇帝准將大清帝國大皇帝,因中日兩欽差大臣於明治二十八年四月十七日在下之關所定和約所讓台灣島及所屬各島嶼併澎湖列島,即在英國格林尼次東經百十九度起以至百二十度,及北緯二十三度起以至二十四度之間,諸島嶼之管理主權及該地方所有保壘軍器工廠及一切屬公物件,永遠歸併大日本國,特簡本大臣按與總督駛抵任所,本大臣恭遵諭旨,驗收大清國所讓各地方,併駐此督理一切治民事務。
凡爾眾庶,在本國所地方懍遵法度,恪守本分者,悉應享周全保護,永安其堵,特此曉諭。
」
日軍在澳底灣登陸後,六月六日台灣總督府從海上移駐基隆港稅關,六月十六日進駐台北城內衙署,著手準備六月十七日的「庶政」典禮。
為藉此對台人示威,典禮隆重,有閱兵及分列式,亦有各式慶祝節目,樺山、北白川宮能久親王先後致詞,英國領事則以來賓代表身份致詞,宴後,眾人三唱日本天皇萬歲才告散會。
接著讓我們瞧瞧「台灣民主國」的命運:
五月二十六日,台灣民主國成立,唐景崧就任大總統。
五月二十九日,日軍登陸澳底,繼攻瑞芳、基隆、水返腳,迫近台北。
五月卅一日,李文奎兵變。
六月二日,中日在基隆外海的船艦上,完成交割手續。
六月六日,唐景崧見大勢已去,微行潛入滬尾,搭乘德輪亞沙號逃回廈門。
逃離的人還包括丘逢甲、林朝棟等人。
至此,北部、中部民主國已無人主持,台灣民主國形同瓦解。
一八九五年十月的台南縣
(一)台灣總督府的南進政策
樺山總督在一八九五年六月十七日舉行盛大、隆重的「始政典禮」後,台灣及澎湖正式歸入日本帝國的新版圖之內。
為了實踐樺山總督在始政典禮所說的:「維持本島人民的安寧」、「促進本島人民的幸福」,他從南到北,展開一連串的鎮壓和清剿活動。
他知道台灣民主國總統唐景崧逃亡了,但他更知道,要控制整個台灣,必須拿下南台灣,控制台南府城。
遠從荷蘭時代開始,緊接著鄭氏王朝跨海來台,短短幾十年,台灣再度改朝換代,輪到清廷統治。
這二百多年來,台灣不管在政治、經濟、文教上,幾乎都以台南為中樞。
如今,雖然台灣民主國垮了,但劉永福所率領的黑旗軍正鎮守台南這塊彈丸之起,負起阻遏日人侵台的最後命脈所在。
樺山總督深深了悟這股力量不容忽視,為免夜長夢多,因此在「始政典禮」後的第三天,亦即六月十九日,日軍的南進先鋒部隊,就浩浩蕩蕩由台北出發,準備一路殺到南部。
結果沿途遭逢義勇軍猛烈抵抗,事事不順,走走停停,一會調回,一會圍剿義軍,忙得焦頭爛耳。
由於整體情勢非預先所料之局,逼得樺山總督向日本大本營請求兵力增援。
日本大本營接獲樺山總督的請求,也為了讓台灣早日平定,因此作出幾項決定:
一、徵調駐紮在奉天的第二師團,以及由日本國內調撥的臼砲隊、工兵隊、要塞砲兵隊及憲兵隊等,加入南進作戰。
二、訂定台灣總督府的組織,擴張軍部機構,實施軍政。
三、總督府另設副總督一名,負責指揮進剿南部的各部隊。
九月十七日,副總督下達最後的南進作戰計劃:
「近衛師團推進至嘉義附近;軍司令部及混成第四旅團均於布袋口附近登陸,同時,第二師團主力在艦隊的協力下,於枋寮附近登陸,陸、海兩軍一起攻擊鳳山及打狗。
而後,近衛師團、第二師團主力及混成第四旅團三面夾攻台南,艦隊則對安平展開砲擊。
」
上述作戰計劃,是副總督經過多次考量,多次變更才下定案的。
負責這次南進的總指揮為副總督高島中將,其他三支部隊的統率者,分別為:近衛師團部隊長為中將能久親王、混成第四旅團長為少將貞愛親王、率領部隊登陸枋寮附近的部隊長則為中將男爵乃木希典。
近衛師團長能久親王,根據軍部命令,於十月十日將部隊分成:
本隊:駐紮嘉義。
右側支隊:派遣至鹽水港汛,掩護在布袋附近登陸的混成第四旅團。
前衛:派往下茄苳庄,偵察前往台南方向的義軍敵情及道路狀況,並隨時與右側支隊連絡。
右側支隊十日由嘉義出發後,當晚宿營於魚寮庄(台南縣後壁鄉魚寮),並得知鹽水港汛附近有大批義軍。
第二天一早,部隊開往鹽水港汛,與義軍展開在台南縣的首度攻防戰,在武器、人員懸殊下,二百多名義軍很快的就被近衛師團的右側支隊擊退。
同一天,右側支隊也在鹽水港汛與部分由布袋口登陸的混成第四旅團兵士碰頭。
第二天,右側支隊移師白沙墩庄(台南縣後壁鄉白沙屯)待命。
(二)混成第四旅團登陸布袋口
混成第四旅在旅團長少將貞愛親王的帶領下,於十月十日在「浪速號」軍艦的引導下,由澎湖馬公出發,上午十點多,就抵達登陸地——布袋口。
我方五、六百名義軍在侯西庚的帶領下,早就集結在港口附近等候,日艦上的日軍也不是省油的燈,也從望眼鏡中,摸清義軍的蹤影,隨即命令各艦先下手為強,密集砲轟布袋港,其目的有二:一則擊退義軍;二則掩護太約一萬五千多名的日軍順利登陸布袋口。
據傳日軍登後陸,除繼續猛烈掃射砲擊外,又放火燬燒港口附近的民房,將原本繁華的布袋港,一夕成為廢墟。
至於那些伺機阻止日軍登陸的我方義軍,則在火力不足、作戰經驗差的雙重差距下,退守急水溪,繼續作遏阻日軍南下守備戰略。
日軍登陸後,隨即派出登陸掩護隊(隊長為佐佐木大佐),與抵達鹽水港汛的近衛師團連絡,隨即擔負起偵察布袋口、鹽水港汛、茅港尾、蚵寮、八掌溪等處及沿途道路的戰況。
十一日早晨,佐佐木大佐派遣第三大隊長大熊淳一少佐,率領第十一、第十二中隊侵入渡仔頭庄,佔領該地。
第二天,大熊少佐又分派一小隊至新圍庄(台南縣北門鄉新圍),進行渡越急水溪的準備,並偵察蚵寮(台南縣北門鄉蚵寮)的地理環境,這批偵察部隊曾遭我義軍的襲擊,落荒逃遁。
但大熊少佐一聽見槍聲,馬上派兵增援。
這時大熊少佐所屬的一小隊發現有一群義軍正在筏仔頭(台南縣學甲鎮筏仔頭)準備渡河,二話不說,開槍射擊,我義軍見狀,立即還擊,槍聲大作,立刻牽引諸多在附近的義軍加入反擊的行列。
同一時間,又有一大群義軍往北馬庄(台南縣北門鄉北馬)集結,日軍見狀緊追。
日軍除靠堅強的火力外,最慘忍的,莫過於放火燒庄。
經過幾次的遭遇戰後,義軍退到庄外與日軍對峙,相互射擊。
除了上述筏仔頭和北馬二處戰場外,我義軍更在林崑岡、沈芳徽、陳聯發等義首的領導下,包圍被大熊少佐佔領的渡仔頭庄,據許佩賢譯的《攻台戰紀》云:
「賊徒(指義軍)雖將渡仔頭庄完全包圍住,但受制於我軍(日軍)火力,也不敢太過接近,如此喧嘩擾嚷直至三時,大熊部隊歷經長時間戰鬥後,彈藥幾乎已消耗殆盡,每人所剩平均不過三、四十發子彈。
於是大熊少佐想將賊徒引誘到近距離處,再一舉將之擊退,遂下令全線停止射擊。
賊徒遲疑約莫的個小時之後,在北馬庄的人馬遂大張旗鼓衝鋒前進。
第十二中隊忽然展開猛烈射擊,少佐也乘此機會增派工兵小隊轉而逆襲,賊徒往新圍庄方向倉皇潰逃,此時,東南面的賊徒右翼已逼近至一百公尺內外,須藤大尉迅速展開射擊,將之擊退。
然後,又派二小隊轉守為攻,南面賊徒望風披靡,一部分逃往筏仔頭庄方向,一部分往新圍庄方向敗退。
各部隊追擊敗賊直至急水溪附近,此間,東北面的賊徒並沒有任何行動,日落時開始逐漸撤離。
」
此事件在《台南縣志》卷八<人物志>林崑岡傳裡的記載:發生時間為十一日近午。
但據《攻台戰紀》,當天在這兒並沒發生義軍攻擊日軍的記錄,依理判斷,應十二日才正確。
日方對這次的戰役損傷有如下記載:參與人員共有三百九十三名;兵卒一名死亡,六名受傷;消耗子彈一萬九千零十五發。
賊徒人員共約五千人,據說有一百二十餘名死傷及溺死。
《台南縣志》則謂:「日軍死傷甚眾」。
包圍渡仔頭庄的義軍,在義首林崑岡等的帶領下退守倒方寮(台南縣學甲鎮新芳一帶),伺機反攻。
十三日,再次集結,渡過急水溪準備再次攻擊渡仔頭庄的日軍,突然看見有一群日軍出現在溪洲仔寮,隨即與其展開一場意外的遭遇戰。
原來此一日軍是奉著佐佐木大佐命令,由鹽水港汛出發,經由羊朝厝(台南縣鹽水鎮羊稠厝),沿途放火燬燒各村落民宅,他們是前來支援渡仔頭庄日軍的部隊。
同日,又有另一日軍分隊,往雙春庄偵察(台南縣北門鄉雙春),亦與三百多名義軍遭遇而發生槍戰。
十四日,突擊包圍渡仔頭庄的義軍,為了國家民族,奮不顧身,勇往直前。
而沒參加戰役的鄉親,則負責燒煮飯菜,冒著生命危險將糧食挑至義軍集結的地點,其精神真可驚天地而泣鬼神。
但在日軍精銳武器的攻擊下,倒方寮還是終究被日軍佔領。
本日戰役,《攻台戰紀》有段一記錄:「此次戰鬥中,參與的兵力約四個中隊,五百三十三名兵員,沒有死傷,消耗彈藥四千七百二十發,賊徒(指義軍)人員約一千,據云有五十名左右死傷」
十五日,大熊少佐得到增援部隊,也接獲佐佐木大佐指示掃蕩賊徒的命令。
十六日的戰役,《攻台戰紀》寫得滿精彩,雖然是以日本的立場來報導,但從中可看出義軍的英勇,林崑岡和新營生員沈芳徽,都是領導此次戰役的中心人物。
依《攻台戰紀》的內容整理,得知:
「日軍大熊少佐的本隊抵達新圍庄附近時,受到來自南鯤鯓(台南縣北門鄉南鯤鯓)附近義軍的射擊,因此少佐命令部隊在新圍庄是端擺開戰式,砲兵則佈列在新圍庄的北瑞,經過短暫的沉寂後,日軍首對北桄榔(台南縣北門鄉北桄榔)砲擊。
在這時候,部份義軍盤據在急水溪畔鹽田的堤塘,而散在戰區的庄民,又鳴金擊鼓,在精神上給予義軍加油。
十點鐘左右,據守在二港仔寮的義軍,用大砲猛擊佔領下灣庄的日軍;另外躲在北桄榔庄的義軍也不甘示弱的發砲攻擊日軍的砲兵和渡仔頭庄。
」
十七日,佐佐木大佐瞧見義軍一波波的反擊,已快招架不住地步,故急速前往鹽水港旅團司令部報告蚵寮附近情況,並請求支援。
十八日,旅團長貞愛親王調撥增援部隊協助佐佐木大佐,讓其盡速掃蕩義軍。
佐佐木大佐指示大熊少佐以步兵一中隊守備下灣庄,自已於漲潮時,親率其餘部隊,在紅茄萣附近渡過急水溪,往二港仔寮方向攻擊我義軍。
另外在鐵線橋的各部隊也在天保厝(台南縣鹽水鎮天保厝)附近渡涉急水溪,向北門鄉蚵寮推進。
從十八日起,日軍與義勇軍的攻防戰分佈在天保厝、蜈蜞坑庄(台南縣鹽水鎮蜈蜞坑)、大埔口(台南縣學甲鎮大埔口)、學甲寮(台南縣學甲鎮學甲寮)、宅仔腳(台南縣學甲鎮宅仔港)、竹橋寮、二港仔寮、山寮(台南縣學甲鎮山寮)、紅茄萣、倒方寮、筏仔頭庄、新圍庄、下灣庄、北桄榔庄、灰搖港、蚵寮、北門、學甲……等處。
林崑岡在日軍南進入侵以來,一直率領義軍抗日,不幸於二十日下午據守竹篙山,率義軍奮力拒敵時,中砲,後自刎而亡。
(三)林崑岡/竹篙山之神
林崑岡名碧玉,字爾音,號崑岡,生于清道光十二(一八三二)年閏十月廿四日。
原籍福建省晉江縣,祖先渡海來台後,首定居於台南縣北門鄉,爾後才遷居至台南縣將軍鄉西甲,西甲即現之西和村。
據林崑岡後代子孫謂,林崑岡先學文後習武,曾為當年的武秀才,平素尚武好義,擅長雙眼和被牌。
崑岡外貌堂皇、文質彬彬,出門時隻身不離雙眼。
也因他的文學素養頗佳,故在家宅設立「私塾」,扮演一位傳道、授業、解惑的人師,除此以外,又在庄廟「文衡殿」成立「育英書院」,擔任山長;也曾總董庄廟「文衡殿」廟事(猶如現在的主任委員之職),發起信徒募金九千五百圓,充為改築廟宇基金,故頗獲庄人之倚重擁戴。
林崑岡育有三男二女,長男朝陽,次男朝炭,參男朝取,皆有乃父之風範。
連雅堂《台灣通史》<獨立紀>有云:「二十一日(日軍)略鹽水港,別以一軍由海道至布袋嘴,……沿途庄民持械拒戰,相持數日,生員林崑岡死焉,殺傷大當,以故不能越曾文溪而南。
」(註:二十一日即指一八九五年十月九日)
據吳新榮在《震瀛採訪錄》的記載:
「連氏一節有『二十一日』,就是光緒二十一年八月二十一日(國曆十月九日),『一軍』就是伏見(貞愛親王)指揮下的日軍,此一軍於乙未之役殺害台南縣民最多的一支日軍。
當時日軍兼用反奸之計,到處擾亂人心,至八月二十六日(國曆十月十四日),有人在漚汪廟口(文衡殿前),豎立一支連頭帶尾的青竹,中掛一幅白布,大書『大日本帝國順良民』等字句,表示澈頭澈尾向日軍投降。
廿七日(國曆十月十五日),林崑岡一見大怒,將竹竿帶旗拔下撕棄,並聲言他願意傾盡家產抗敵到底。
同時檄請鄰近眾庄民眾奮勇參加抗戰,至九月一日(國曆十月十八日),由各庄頭攜械帶糧前來參加的壯丁,數達幾千之眾,崑岡乃裹白襪,穿草鞋,排香案於大庭中,跪下祝告天地曰:『假使日本的天年到了,我林崑岡將中頭門銃,以免多殺同胞』。
」
對於林崑岡憤而帶義軍抗拒日軍的緣由,又另有一傳說:
貞愛親王的所帶領的日軍由布袋嘴登陸後,兵分好幾路,杜仔頭庄、鐵線橋庄、鹽水港汛……。
聽說日軍登岸,發現餐具短缺,曾放話給附近的庄頭部落,希望台灣民眾能自動捐獻五百份的「幼瓷」給皇軍,但因「幼瓷」和「美女」日本發音相似,傳到漚汪地區,竟然是「請捐出五百名漂亮小姐,慰勞皇軍」,這些話傳到忠正不阿的林崑岡耳中,不啻是侮辱台灣人們,故憤而誓師,揮軍與日軍決一生死。
將軍鄉是台南縣有名的「棉被窟」(生產棉被的重鎮),戰爭所使用的盾牌,順理成章的運用棉被韌性來製作所謂的「棉被牌」。
林崑岡首派同庄的戴姓者,率領「棉被牌」為前鋒,其他義軍尾隨,一路戰鼓響澈雲宵,直撲竹篙山(台南縣學甲鎮),與駐守杜仔頭庄的日軍隔著急水溪緊張對峙著。
年紀稍大或是沒參與戰鬥的男士,他們雖沒執干戈保鄉衛土,但其任務則是擔任後勤工作,彈藥的補給,三餐的供應等等。
日軍武器精銳,個個又是訓鍊有素的作戰機器,反觀咱們的義軍,精神抖擻有加,士氣高昂更沒話講,但武器、訓鍊……,不可同日而語。
義軍人多,日軍則採迂迴包抄戰術大攻竹篙山。
但見日軍擺開陣勢,卻裹足不戰,不諳陣地戰法的義軍反說「番仔直目」,意思是說日軍只知直行,不知如何交陣。
老一輩說:「林崑岡的部隊也有大砲,但老舊不堪,為增加殺傷力,火藥摻雜舊銅板,惜衝力不夠,砲彈無法射過急水溪,反觀日軍火力精湛,義軍的頭頂都可聽到令人心驚膽怯的咻咻子彈聲!」
一八九五年十月十八日左右,林崑岡見我義軍不管人員、士氣皆已達顛狀態,決揮軍與日軍來場生死戰,日軍也偵測林崑岡所帶領的義軍直撲而來,即刻集結部隊,以大砲掩護,讓大批日軍渡過急水溪,然後採慣用的包圍戰術。
台南縣將軍鄉漚汪部落的耆老曾謂:「參與竹篙山之役的我方義勇軍,將近數千位,北門郡各鄉鎮的青年男士幾乎都要參與,不然就得擔任後勤工作。
擔任後勤者,以及住在山區者,天未亮,就以牛車運送米糧到竹篙山,另外像住在青鯤鯓、馬沙溝等海邊的民眾,則挑著魚貨前往。
林崑岡的部隊在竹篙山與日軍對峙三天三夜,到了十月二十日,林崑岡爬上竹篙頂峰,禱告天地,再次說出,如現在是日本人的『天年』,就讓我中『頭門銃』,反之,則讓部隊節節勝利,將日軍趕出台灣。
」
「祝禱天地」的「祝禱詞」,至此出現二種版本,一種是在漚汪大廟前,當著漚汪人的信仰中心發誓;一種是爬上竹篙山山頂才發誓的。
二種版本應皆正確,在漚汪大廟前誓師,祈求關聖帝君保佑;死守竹篙山三天三夜後,為免除無謂的傷害,也希望戰爭早點結束,林崑岡又登上高峰,講出「如若是日本人的天年,則讓我林崑岡中頭銃」的誓詞。
事情真象如何,莫宰羊……。
林崑岡屹立山頂高地,手持指揮刀,戰鼓「咚咚」,振奮、激厲每位義軍,「殺殺」聲、戰鼓聲,震撼竹篙山。
接著就是隆隆槍砲聲,鳴動山河,很不幸的是,日軍射出的第一發槍砲,竟然擊碎林崑岡的右膝關節,冥冥之中,應了他曾說過的一句話:「中頭門銃」,部屬見狀,急忙衝向前扶起林崑岡,要退到後方安全之地,但他頑而不從,反而下達命令,要他們先鳴金收兵,因他知道庄廟文衡殿主神關聖帝君的靈驗,知道已應了他的發誓,從今起,將是「日本人的天年」,這是天意,並非人為所能抵擋,抵抗只增加犧牲的人數而已。
下達收兵命令後,林崑岡即以軍刀自戕,是年六十四歲。
隔天,其遺體始由同志運回西甲安喪。
據傳參與竹篙山之役的義軍約有四千多名,槍枝一千八百多枝,八門大砲,日軍雖然才出動一千六百多名,大砲六門,但由於武器遠比義軍精良,加上訓練有素,佔領竹篙山的義軍很快就敗退下來,義軍死傷約二百多名。
對於這次竹篙山的保衛戰,至今仍有人質疑,為何林崑岡一上戰場,就「中頭門銃」犧牲了,難道他都沒參加過其他的戰役嗎?林崑岡死後,其遺體何時搬運回西甲?他幾歲過世?
關於第一疑點:較正確的說法是,日軍登陸布袋嘴後,林崑岡「悲憤填胸,糾集同志數百人,推新營生員沈芳徽統之,而己為佐,遣人赴台南請軍器,僅得舊銃數十桿,並攜刀槍,扼守八掌溪以待。
」逮聞劉永福貪生怕死,有逃逸跡象時,林崑岡才下定決心與日軍決一死戰,親自號召義軍,直往竹篙山,也為了不作無謂犧牲,才有誓師禱祝上蒼,台灣如若為日本天年,願中頭門銃的誓言。
亦即,日軍逼境時,林崑岡早已表現台灣人愛國愛鄉的熱忱,多次遠赴戰場與日軍抗拒,帶隊者為沈芳徽。
竹篙山之役,則是林崑岡號召而來,由他親自統率上戰場。
禱告上蒼的地點,應是十月二十日,地點則在竹篙山最高峰。
遺體何時運回鄉里,《台南縣誌》謂:「林崑岡死於一九八五年十月二十日,二十一日,遺體始由同志運回安葬。
」將軍鄉公所撰述的<林崑岡之史實>則謂:「翌二十三日(國曆十月十一日),日寇已到,兩方開始戰端,到九月一日(國曆十月十八日),時聞劉欽差永福貪生怕死,已經收拾行李逃逸,先生感嘆異常,當天立誓謂:『若是日本的天年,賜我頭門銃』,當日下午約五時許,被日彈中了下腿一傷,先生慚愧之餘,就拔刀割腹未成,然後割喉自吻。
其遺體九月四日(國曆十月廿一日)經同志運回自宅安葬,遺體雖在野數天,但亦無發臭,時人甚覺奇異,在該抗戰為國陣亡者,約達千餘人。
」這段敘述的重點有二:其遺體是間隔四天後才運回;死亡人數和前頭的二百多人又有出入。
至於林崑岡幾歲過世,《讓台記》載:「死時年五十餘,其子亦殉亡」;《台灣抗日史》云:「年四十五,其子亦戰死。
」《台灣通史》記載為:「年六十五。
」《台南縣誌》則謂:「時年六十有四。
」
昔日資料殘缺,日據時代,林家後代子孫為免招惹麻煩,不敢將這段轟轟烈烈的史實公諸於世,連林崑岡夫婦及其兩子的神主,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擺在廳堂燒香奉祀。
這一來,民間對林崑岡的行徑與抗日史實,自然是「口耳相傳」,「口耳相傳」一定添油加醋,錯誤百出,流傳至今,鐵定版本眾多。
但版本眾多並不會抹滅一位抗日英雄的存在,反而讓他的影像永遠烙印在台南縣民的心靈深處。
(四)鐵線橋事件與「青瞑正吉仔」的故事
混成第四旅登陸布袋口後,十月十二日,兵分數路,除派遣第三大隊長大熊淳一少佐率領第十一、十二中隊佔領杜仔頭庄外,又派第一大隊長路原應恒少佐率隊佔領鐵線橋(台南縣新營市鐵線橋),佐佐木大佐則率第二大隊前進至舊營庄(台南縣鹽水鎮舊營)。
《台南縣志》記載:「鐵線橋之名乃荷人之沿稱,康熙年間有鐵線橋庄,隸屬茅港尾堡,雍正元年獨立劃為鐵線橋堡,管轄急水溪東西二十一庄社。
這二十一庄社大抵分佈在新營、柳營、下營等三鄉鎮附近,由於行政區域的改編,以及庄頭的自然消失沒落等,現僅存十六處。
」
據史實得知:鐵線橋濱臨港灣,小型船隻如舢舨可沿急水溪直上,在現在的通濟宮大埕前泊岸,來往貨物以米糧、鹽糖為主,由此可知,這裡是陸路交通與大陸通商航路的駁運站,也是諸羅縣與台南府的南北大道,是鄰近村社的經濟中心。
以前在通濟宮南邊,往中港、茅港尾的小路上,如要渡過急水溪,需通過私人私設繳「過橋費」的浮橋。
民國九年,改制改隸為新營郡鐵線橋庄,不久因縱貫公路另闢他處,加上港口淤塞,人口外流,鐵線橋庄的繁華景象逐日褪色,慢慢走下坡,淪落為寒村。
一八九五年,鐵線橋庄不但不是寒村,而是扼守急水溪的重要交通孔道,難怪日軍一登陸布袋港,第一步棋就是佔領鐵線橋庄。
閒話少說,言歸正傳。
接著看看我們義軍和日軍在鐵線橋的迂迴攻防戰。
十三日,我義軍查知鐵線橋庄已被日軍佔領,麻豆(台南縣麻豆鎮)士紳郭黃泰號召埤頭(台南縣麻豆鎮埤頭里)武生陳維邦,聯合東角(台南縣麻豆鎮東角里)和巷口(台南縣麻豆鎮巷口里)武生郭黃池、柯文祥等人,組織「抗日義勇軍」。
「抗日義勇軍」的成員,主要是各庄頭的宋江陣隊員,他們由四面八方往鐵線橋庄集結,將其團團圍住,又搬出三門舊式大砲架設在鐵線橋庄南面的中庄(台南縣下營鄉紅毛厝北)以為主力,所有義軍藏匿附近茂密的甘蔗園裡,伺機對日軍展開攻勢。
義軍雖然士氣、鬥志高昂,但還是敗在精銳的武器和訓練有素的日軍之下。
眾所皆知,宋江陣在操練上,講究陣勢,他們一字排開,然後以宋江鼓權充戰鼓,加上傳言「番仔直目」,只知前走,不知迂迴為何物,大可放心與之一拼。
日軍一見義軍的戰術隊伍,直覺好笑,架起槍砲,左右橫掃,義軍一波波被擊倒在血泊裡。
據《攻台戰紀》的敘述:「參與此次戰鬥的我軍(指日軍)兵員有五百五十餘名,下士卒二名負傷,消耗子彈五千九百四十三發。
賊徒(指我方義勇軍)約二千名,據說有一百餘名死傷。
」
十四日,鐵線橋庄很平靜,駐守鐵線橋庄的石原少佐還派出一部隊支援杜仔頭庄。
很不幸的是這支增援部隊,並不能如願到大埔(台南縣鹽水鎮大埔)以西,無功而返。
十三日,鐵線橋庄一戰我方義軍慘遭失敗,死傷累累,士氣雖稍拙折,但同仇敵愾之心油然而生,柯文祥、郭黃池、郭黃泰等再度廣邀鄰近部落的抗日志士,為自已的鄉土,也為十三日包圍鐵線橋庄而犧牲的同志報仇,這日共集結義士二百多名,下午三點四十分,從中庄附近渡過鐵線橋溪,依然以甘蔗園作掩護,朝著日軍營區發射火箭攻擊,曾有多次逼近日營區約五、六十公尺的近距離。
由於我義軍躲藏得相當隱密,日軍只好用大砲朝發射火箭的方向砲擊義軍火箭隊,並迅速向鹽水港汛請求援軍,軍司令部不敢怠慢,立即派遣佐佐木大佐與步兵第十七聯隊的先頭部隊,先後抵達鐵線橋庄,指揮此次戰鬥。
有支由鹽水港汛前來支援的步兵第五聯隊第六中隊,前進到五間厝(台南縣新營市五間厝),就與來自胡爺庄的我方義軍,展開猛烈的遭遇戰。
義軍約有五百多名,聲勢浩大,日軍兵員少,只好原地滯留,不敢輕易迫近,日軍正左右為難時,我方也正想乘勝追擊之時,沒想到瀧本大佐所率領的部隊竟來此地與其會合,連在附近偵察的日軍聽到槍擊聲也趕來增援,一場本可殲滅日軍的遭遇戰,結果敗退到秀才庄(台南縣新營市秀才)和胡爺庄以及北方的堤防,為防日軍偷襲,就在胡爺庄東南方向架設三門舊式砲,。
本日參與鐵線橋庄、中庄、胡爺庄、秀才庄……戰役的我方義軍約有二千多名,據傳有七、八十餘名死傷。
據鐵線橋庄的奢老描述這幾次以鐵線橋為中心而爆發的「鐵線橋事件」時說:「參與本事件的義軍成員大都以麻豆宋江陣武生為主,「埤頭」為首要發起地,埤頭相傳為明鄭部從王世興所拓墾,此人因有軍功而被賜跑馬一日為墾地;清代以降,習武蔚為風尚,據說此地武館林立,文武秀才輩出,有諸多宋江陣頭。
日軍佔領鐵線橋庄後,有志之士,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之愛國意識,紛紛組織抗日義勇軍,具有武功底子的麻豆地區宋江陣頭,當然就不能免俗嘍!」
這兩次戰役依據《攻台戰紀》的說法,日軍人員好像沒什麼損失,但按《台南縣志》的說法:「日軍侵入鐵線橋庄,亦遭義軍柯文祥、郭黃池所襲擊,死傷四十三人。
日軍激怒,捕殺無辜良民五百餘人,村落悉被焚毀。
」
日軍死傷四十三人,我義軍呢?很難作正確性統計,但可以底下這句話來形容:「整個戰場,鬼哭神號,血肉橫飛、慘不忍睹,諸多愛國志士,就在槍林彈雨中,飲恨成仁。
」
據傳:「鐵線橋事件」光是埤頭就出動廿九陣的武陣參與,惜死傷甚多,今每年仍有部份埤頭里的庄人在祭祀「廿九陣」死難先人。
有一則流傳於鐵線橋,與當年「鐵線橋事件」稍稍卡上關係的傳說:
一八九五年十月十一日,鐵線橋庄的庄民,聞說日軍已登陸,很快就會渡過急水溪攻打台南。
鐵線橋庄在當年是海陸必經之路,這裡的居民料想日軍一定會想辦法佔領此處,以此為攻擊、前進台南的前哨站,因此全庄一千多戶,一夜之內紛紛逃離,他們說這是「走番仔反」。
鐵線橋庄有一位姓鄭名正吉的中年人,在倉卒逃亡中,臨時想到家中有某一重要文件忘記帶出,因此半途折返,當返回自已的住宅時,猛然發現圍牆上頭有一包裹,打開一瞧,乖乖!十三條沈甸甸的金條浮現眼前,正吉仔傻了眼,一則高興,一則煩腦。
高興上蒼賞賜他這麼一大包白花花的銀兩,下半輩子沒煩沒腦了;煩腦萬一被日本軍知道,就無福享受了。
正吉利用最快速度,將這包黃金埋在自家的甘蔗園裡,並做下記號,等亂平後,再挖出享用。
為了逃避日軍殺害而離鄉的鐵線橋庄的居民,聽說有一部份跑到紅米田(台南縣下營鄉賀建村洲仔),躲在荷花田裡,利用壯碩的荷葉掩護。
沒想到,日軍路過時,發現荷葉有不尋常的搖動,撥開一看,全是一幅幅驚嚇的臉龐,日軍二話沒說,槍砲齊鳴,哀鴻遍地,咱們無辜的同胞,就這樣莫名其妙被槍殺了。
由於此地死傷過多,血流盈滿荷花田。
爾後,荷花田開闢為稻田,有一陣子聽說這兒收成稻穀米呈血紅色,有人說,這些稻穀因用日軍槍殺無辜庄民的流血所灌溉出來的,所以才呈此種顏色。
日本軍按既定計劃離開鐵線橋庄,渡過急水溪,往台南方向掃蕩劉永福部隊時,鐵線橋庄的居民才得安然返回故里。
返回故里的心情七下八下,忙著為被日軍殺害的親朋辦理喪事,也怕辛苦打拼出來的房舍是否安然無恙,怕早晚親自餵食的家禽,短缺了否,甘蔗園的甘蔗是否被這場無妄之災,蹧遢得慘不忍睹,別人思鄉情切,是害怕「少小離……」,鐵線橋庄的害怕是多樣的,心情是複雜的。
只有正吉仔最高興,因他很快就可看到那一包金光閃閃的黃金。
但當正吉仔滿懷希望前往甘蔗園挖寶時,黃金不見了,鐵線橋庄的人都說:「這筆財富,需有德者才能得之,正吉仔只是這筆黃金的暫時保管人,過路財神,沒有福分來享受,因此黃金遁走了!」
(五)日本親王之死與蕭壟走番仔反
日軍為佔領台南府城所派遣的南進軍,兵分三路包抄。
陸路由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率領的近衛師團,自一八九五年五月二十九日從澳底登陸後,師團及支部隊在短短五個月,經歷大大小小戰事達七、八十回合,由北向南掃蕩征服,終在十月二十二日進入台南府城。
在台南縣的路線重點有鹽水、鐵線橋、後壁安溪寮、茄冬腳、番仔口、灣裡、店仔口、古旗後、番社、六甲、麻豆、看西、新市、松仔林、大目降……等。
海路則再分為二線:
由中將男爵乃木希典所率領的第二師團登陸枋寮,海、陸兩軍一起攻擊鳳山及打狗。
少將貞愛親王的混成第四旅團,則由布袋口登陸,從嘉義的布袋、義竹、東石,往台南縣北門鄉的新圍仔、雙春推進,除與駐守鹽水港汛、新營等處的近衛師團相呼應外,又渡過急水溪佔領蚵寮、竹篙山、紅茄萣、北桄榔庄、宅仔港……等等。
其中第五聯隊長佐佐木大佐又派遣渡邊少佐帶領部隊涉水渡過北門鄉蘆竹溝,經將軍鄉的苓仔寮、漚汪,進入蕭壟(台南縣佳里鎮),然後往台南府城前進,佐佐木大佐的部隊則經由學甲中洲,進入蕭壟。
蕭壟就是現在台南縣的佳里鎮,昔日這兒是西拉雅平埔族四社之一。
佳里鎮的開拓歷史非常悠久,從荷蘭人據台開始,就有關於本地的歷史記載。
鄭成功開台後,當時有鎮兵林可棟者,占地於蕭壟社小溪附近,定居於現在佳里鎮東市場,自此爾後,先民來墾者日眾,聚集在此小溪營商者漸多,遂形成漢番雜居之觀,先民所建的聚落謂之「蕭壟街」,蕭壟社的平埔族則散居其附近,由此證之,蕭壟的開發相當的早,以前這兒曾是鄰近各部落經濟、交通中心,現在蕭壟已易名為佳里鎮,但它依然是台南縣北門區文化、經濟、交通中樞。
自從日軍佔領台灣後,謠言蜚語滿天飛,這時又從澎湖傳來一消息:「日軍一登陸澎湖,軍紀散亂,動不動就要求婦女給予方便,夜間恣意出入民家閨房,如有拒絕者,即以銃劍殺害,其不法行為實令人痛恨不已。
」
日軍近衛師團、混成第四旅團,雙雙進入台南縣往台南府城前進時,台南縣諸多義士如林崑岡、沈芳徽、陳聯發、柯文祥、郭黃池、徐驤、賴安邦等組織抗日義勇軍阻止日軍的前進外,其他老幼婦孺紛紛走避,以防不測。
這一種逃避日軍追殺,老一輩的稱為「走番仔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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