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源頭”考 - 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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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后的命題原來是黑格爾體系的開端,而且由於寫這部著作需要我對自然科學、謝林、歷史作某種程度的了解,我費了很多腦筋。

”可見馬克思是去寫黑格爾 ... 理論中國網  | "黨的文獻"公眾號 "黃城根下"公眾號 "黨的歷史"公眾號 (微博)黨史網 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理論研究>>馬克思列寧主義>>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 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源頭”考 作者:吳建國 蕭玲   發布時間:2015-04-28   分享到: 自然哲學,一直是中國自然辯証法的重要研究領域。

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是恩格斯的《自然辯証法》、《反杜林論》的生成基礎(1885年恩格斯在《反杜林論》序言中強調了這一點),也是貫穿“自然辯証法教材”體系中自然觀、科學哲學、技術哲學等內容的建構基礎。

然而,由於對“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研究滯后,使它被懸置,僅概念性虛在,也使它對恩格斯“自然辯証法”研究的具體引導作用,至今梳理不清。

1990年,吳國盛在《自然哲學的歷史與現狀》[1]一文中概括了相關問題與挑戰。

1994年,陳鐵煒在西方自然哲學史筆談中說:“作為自然哲學觀念的一個新的制高點,馬克思的自然哲學思想……甚至還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時代的伊壁鳩魯,從這些先哲的思想中,馬克思吸引了‘對象性’、‘能動性和受動性’,以及‘實踐’等重要概念,以此作為建構新的自然哲學思想的基石,形成了他獨到的新的自然哲學觀念”[2]。

這是我國學界延續至今的對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之生成問題的標准解釋,但其並未解決“因何產生、何時產生、有何內容”等關聯的關鍵問題。

這些關鍵問題研究的滯后,使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自然辯証法研究中出現了許多相關問題。

因此,2000年,林德宏教授批評自然哲學“被遺忘”[3],多位學者在2013年“中國自然哲學的發展”學術研討會上從理論與教學兩個層面發出“拯救”自然哲學的呼吁。

而對這些問題的解決,必須且隻能在馬克思著作中沿其生成路徑從頭挖掘式地尋找。

一、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的起步 馬克思的博士論文為什麼選擇研究古希臘自然哲學?這可從1837年11月馬克思《給父親的信》[4]中找到線索。

他在此信中回顧了1835年10月后的兩年學術思想變革:最初是以比費希特更空洞的與實際形式無關的思路研究“法的形而上學”,繼而發現“數學獨斷論的不科學的形式從一開始就成了認識真理的障礙,在這種形式下,主體圍繞著事物轉,這樣那樣議論,可是事物本身並沒有形成一種多方面展開的生動的東西”,進一步認知到“在生動的思想世界的具體表現方面,例如,在法、國家、自然界、全部哲學方面,情況就完全不同:在這裡,我們必須從對象的發展上細心研究對象本身,決不應任意分割它們”﹔從而發生學術觀念上的顛覆,“我從理想主義……轉而向現實本身去尋求思想”。

正是這種顛覆,引導他審視了德國古典哲學之后,毅然回到古希臘哲學去尋找“真正的珍珠”。

為此,馬克思說:“我這個不知疲倦的旅行者著手通過概念本身、宗教、自然、歷史這些神性的表現從哲學上辯証地揭示神性。

我最后的命題原來是黑格爾體系的開端,而且由於寫這部著作需要我對自然科學、謝林、歷史作某種程度的了解,我費了很多腦筋。

”[5]可見馬克思是去寫黑格爾體系的前傳,或者說挖掘其底層機制。

盡管馬克思在《給父親的信》中沒有確切地說出“自然哲學”,但其實已經可將它視為其博士論文的開題報告。

馬克思為自然哲學研究進行了哪些必要准備?雖可從梅林、麥克萊倫所寫兩本影響較大的《馬克思傳》中找到一些觀點﹔但可信的答案,依然須從《給父親的信》、博士論文(含筆記)中得出。

其一,系統研讀德國古典哲學。

《給父親的信》表明:對法哲學體系研究使他寫下“約三百印張”的形而上學的原理,發現“這裡首先出現的嚴重障礙是現實的東西和應有的東西之間的對立,這種對立是唯心主義所固有的”﹔他已經熟悉“費希特的那一套”,而且能做到比他更“現代化”,也發現這一套的“空洞”特征。

對黑格爾哲學,盡管“不喜歡它那種離奇古怪的調子”,也做到了“我從頭到尾讀了黑格爾的著作,也讀了他大部分弟子的著作”。

此外,他已經研讀了謝林、費爾巴哈、亞裡士多德等代表人物的一些著作。

可以說,馬克思是帶著德國古典哲學(尤其是黑格爾哲學)的問題,回到古希臘哲學去尋找解決疑惑的“真正的珍珠”(或鑰匙)的,但卻不是帶著對黑格爾哲學的信仰出發的。

在博士論文序言中馬克思就已經指出,黑格爾體系也只是“大體上正確規定”了古希臘哲學的“令人驚訝的龐大和大膽的計劃”,但它“不能深入研究個別細節”,“也妨礙了這位巨人般的思想家認識上述那些體系對於希臘哲學史和整個希臘精神的重大意義”[6]。

其二,學習方式已經是批判式研究。

馬克思在《給父親的信》中說:“這時我養成了對我讀過的一切書作摘錄的習慣……並順便在紙上寫下自己的感想。

”這說明他已經從“不加任何批判地,只是按學生的方式”讀書,轉變為研究性的批判式學習。

而且,此時他研究工作的目標已經非常明確。

“我想再鑽到大海裡一次,不過有個明確的目的,這就是要証實精神本性也和肉體本性一樣是必要的、具體的,並且具有同樣的嚴格形式﹔我不想再練劍術,而隻想把真正的珍珠拿到陽光中來”[7]。

而且這種研究工作已經讓他體驗到,“在作這種種事情的時候……熬過許多不眠之夜,經歷了許多斗爭,體驗了許多內心的和外在的激動”[8]。

其三,積極參加最前沿學術活動。

馬克思參加當時在德國青年黑格爾派運動中起了重要作用的博士俱樂部的學術意義在於,“這裡在爭論中反映了很多相互對立的觀點,而我同我想避開的現代世界哲學的聯系卻越來越緊密了﹔但是一切聲音都安靜下來,我陷入了真正的諷刺狂,而這在如此多的東西遭到否定以后,是很容易發生的”[9]。

正是這種最前沿的學術活動,不但擴展了馬克思的學術視野,也在學術爭論中鍛煉了馬克思的哲學批判能力﹔而且讓他得以進入一種“一切聲音都安靜下來”的最高學術狀態,“真正的諷刺狂”和“如此多的否定”是馬克思在哲學殿堂上與先賢對話的過程,也可以說是變身哲學宗師的過程。

其四,積累自然哲學專業素養。

《給父親的信》顯示,當時馬克思就已經能夠從哲學角度認識到“數學獨斷論”問題,並舉例說明:“三角形使數學家有可能作圖和論証,但它仍然是空間中一個純粹的概念,並沒有發展成任何更高的形式﹔需要把它同其他某種事物對比,這時它才有了新的位置,而對同一對象採取的不同位置,就賦予三角形各種不同的關系和真理。

”[10]同時,他不但讀了培根的《論科學的發展》,還仔細研讀了賴馬魯斯寫的《關於動物的復雜本能》等著作。

1839年,他還針對黑格爾《哲學全書》中自然哲學的研究,寫下《自然哲學提綱》以及“康德派可說是無知的職業祭司,他們每天干的事就是哭訴自己的虛弱和事物的強大”[11]等觀點。

其五,研究古希臘哲學,特別是伊壁鳩魯哲學。

這讓馬克思認知到“希臘人將永遠是我們的老師,因為這種素朴性把每一事物可以說是毫無掩飾地、在其本性的淨光中亮出來——盡管這光還是晦暗的”[12]。

這也讓馬克思從中看到“伊壁鳩魯是最偉大的希臘啟蒙思想家”[13]。

從博士論文及7本“關於伊壁鳩魯哲學的筆記”可見,馬克思已經能夠嚴格區分主體“現象世界”和客觀“原子世界”,並從“原子偏斜”看到客觀世界自我運動的辯証法和兩個世界的“自由”關系。

二、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的集成 如果僅將《德謨克利特的自然哲學和伊壁鳩魯的自然哲學的差別》作為申請博士學位的論文去審視,也許呈現出的是學界傳統解讀所注意到的——古典觀點比較與挖掘方面的批判創新。

然而,對於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建立,這篇博士論文的學術創新重點卻是——選擇性抽取古希臘自然哲學的基因並集成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體系。

這類似牛頓物理學對伽利略、開普勒理論的“集成”。

這篇博士論文已經顯示出,在馬克思的頭腦中已經“集成”了新自然哲學思想體系的如下核心內容﹔或者說,盡管此時的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體系還未發展到“成熟”,但已經在此“脫胎”面世。

(1)物質哲學思想。

從古希臘自然哲學那裡,馬克思擷取了如此原子論的物質哲學觀念:“除了歷史的証據之外,許多情況也說明德謨克利特和伊壁鳩魯的物理學的同一性。

原子和虛空這兩個本原無可爭辯地是相同的。

”“這一結論從亞裡士多德的下面一段話中看得更明白:‘留基伯和他的同事德謨克利特說,充實和虛空都是元素……這兩者作為物質,就是一切存在物的根據’。

”[14]這讓馬克思已經能夠清晰區分——物質(基質)、物體(基質的結構體)、元素(基質的種類)、原子(基質的非連續存在形式)、空間(物體的非基質要素)、運動(物質與空間關系)等概念及概念關系,由此形成關於客體世界的“無不能生有、微觀系統結構、現象有物質層面原因”等等自然哲學思想。

這些古希臘自然哲學的成就(也是現代物理學的建構根基)的注入,讓馬克思深刻地理解了古希臘自然哲學的原子論基礎上的物質哲學、物體現象學精髓。

甚至當時,馬克思已經能區分出現代物理學家至今仍然沒能深刻認知的關鍵問題——“物體”運動與“原子”運動的本質差異,如他在《關於伊壁鳩魯哲學的筆記》中寫道:“與具體事物的運動相比較,原子運動原則上是絕對的,也就是說,原子運動中消除了一切經驗的條件,運動是觀念的。

”[15]如此基於原子論的物質哲學,成為馬克思哲學體系的最為基礎的建構平台。

(2)現象哲學思想。

馬克思在對德謨克利特“規定原子和感性的現象世界的相互關系的方式”理解中,接受了“真實的本原是原子和虛空﹔其余的一切都是意見、假象”[16]的觀點,從而看見“像普羅米修斯從天上盜來天火之后開始在地上蓋屋安家那樣,哲學把握了整個世界以后就起來反對現象世界”[17]。

這說明馬克思開始明白:主體視閾中的“物體及其關系”均屬於現象,是主體對物質世界進行理性切割的結果。

所以,他在原子論的物質哲學平台上,接納了“感性的東西無論從理論上說還是從實際上說都不會消失,消失的只是見解”[18],從此他對感性現象形成了物理學、認識論兩個層面的雙向角度認知。

由此讓他發現黑格爾體系僅在認識論層面表征感性現象的虛幻無根性問題,發現費爾巴哈體系僅在物理學層面表征感性現象的無視意識能動性問題。

如果說胡塞爾使“現象學”研究成為20世紀熱點,那麼馬克思在博士論文中就已經在原子論層面走到“回到事物本身”這面現象學的大旗下。

在馬克思的現象哲學中,“物體”作為“現象”而成為“對象”。

而且博士畢業后,馬克思開始把“社會”作為能動性“物體”,來研究其“現象”問題。

(3)時間哲學思想。

時間本質作為千古謎題,至今在物理學、哲學界仍然迷惑不解,但馬克思在其博士論文中已經揭開了謎底:物質世界(或稱本質世界)與“時間”無關,從而將時間和一切具有時間要素的事物均“移置”於主體意識之中。

在哲學層面,他指出“既然在原子裡,物質作為純粹的與自身的關系沒有任何變易性和相對性,那麼由此可以直接得出結論,時間必須從原子概念中,從本質世界中排除掉。

因為隻有從物質中抽掉時間這個因素,物質才是永恆的和獨立的”﹔在科學層面,指出要克服的問題是“從本質世界中排除掉的時間,被移置到進行哲學思考的主體的自我意識中,而與世界本身毫不相干了”[19]。

從時間哲學出發,馬克思就把一切離不開時間要素的“事物”(如歷史、過程、路程、因果等)均“送回”到自我意識領域中。

這讓馬克思從“現實生成論”開始對社會“歷史現象”進行自然哲學視閾的理論重構,建立歷史唯物主義的科學。

馬克思的時間哲學對現代科學(尤其是時空觀)研究有工具革命意義,但在現今科學界仍然被遮蔽著。

(4)辯証法思想。

從文獻可見,馬克思雖然熟知黑格爾體系,但從不是黑格爾信徒。

在博士論文中,馬克思找到了基於原子論的物質哲學基礎上的辯証法:“因為原子本身就是它們的唯一客體,它們隻能自己和自己發生關系”,“於是,從具有質的原子的排斥及其與排斥相聯系的聚集中,就產生出現象世界”,“因此,伊壁鳩魯的原子偏斜說就改變了原子王國的整個內部結構……伊壁鳩魯最先理解了排斥的本質,雖然是在感性形式中。

而德謨克利特則隻認識到它的物質存在”、“在天體中一切都不是固定的、不變的”[20],“世界就是在原子的斗爭聲中形成的”[21]。

馬克思從古希臘自然哲學中認識了“相互作用”是客體世界自生的發展動力機制,這讓他能夠深刻地認識到黑格爾體系中使用辯証法的學術價值,認知到費爾巴哈不使用辯証法的缺陷。

學界一直強調馬克思從黑格爾那裡“繼承”了辯証法思想,實際是“發現”黑格爾哲學體系具有這方面優點。

(5)實踐哲學思想。

馬克思從伊壁鳩魯哲學那裡吸納了這樣的“現象哲學”觀點:在“主—客”關系上,“一切感官都是真實東西的報道者”[22]﹔在“主—主”關系上,“‘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駁倒感性知覺’。

‘同類的感性知覺不能駁倒同類的感性知覺,因為它們有相同的效用,而不同類的感性知覺也不能駁倒不同類的感性知覺,因為它們判斷的不是同一個東西﹔概念也不能駁倒感性知覺,因為概念依賴於感性知覺’”[23]。

馬克思在此必須面對主體的多樣性帶來的意識(感性知覺)多樣性,繼而必須回答這些差異性的主體意識如何進行統一的問題。

馬克思接受了伊壁鳩魯的“解釋不應該同感性知覺相矛盾”[24]的思想,在博士論文中給出結論:“任何解釋都可以接受。

只是神話必須加以排除。

但是,隻有當人們通過追尋現象,從現象出發進而推斷出不可見的東西時,神話才會被排除。

必須緊緊抓住現象,抓住感性知覺。

”[25]實際上這段話,即可看見現代科學社會學的輪廓,也能看見胡塞爾的現象學輪廓。

正是順著如何“抓住感性知覺”的追問,馬克思看見“實踐”是連接主客世界的關鍵環節,看到實踐是統一多樣性意識爭論的最終裁決方式。

但馬克思的實踐哲學思想並沒僅僅停滯在裁決意識爭論這一個方面,還看到主客世界在實踐“橋梁”上的“世界的哲學化同時也就是哲學的世界化”[26]。

這讓他在日后《關於費爾巴哈的提綱》中明確批評“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問題在於改變世界”[27]。

(6)生命哲學思想。

馬克思在博士論文中區分了三種主體(神、哲人、個人),並指出:“不應該提出像培爾、普盧塔克和其他一些人所提的那種不適當的問題:個人、哲人、神怎麼能由原子產生和構成呢?”“應該這樣提出問題:關於個人、哲人和神的概念以及這些概念的特殊規定如何納入體系之中?它們是怎樣從體系中發展起來的?”[28]馬克思不但直接否定了“神體”及其相關事物的存在,否定了伊壁鳩魯關於神是由更精微的原子構成的觀點,而且還否定了哲人的特殊性,認為“智慧在沒有自然規定性的地方是發生作用的,是被採用的。

它本身就是自然東西的非存在,即觀念性……哲學家本身是活生生的形象,是活生生的藝術作品,並且人民看到,他們是如何帶有可塑的庄嚴性從人民之中產生”,並以“哲人”蘇格拉底為例說明:“他和以前的哲學家一樣是實體的個人,隻不過是採取主觀性的形式:他並不與世隔絕,他不是神的形象,而是人的形象的體現者。

”[29]馬克思由此揭示,智慧隻來自生命的“實體的個人”,同時指出,“主觀性在它的直接承擔者身上表現為他的生活和他的實踐活動”[30],人的“感官是具體自然中的唯一標准”[31]。

這種生命哲學思想,讓馬克思在隨后的《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明確定義:人“是能動的自然存在物”,到1845年的《關於費爾巴哈的提綱》中就直接討論“現實的個人”這個唯一的生命主體,並否定了不具有生命的“抽象的人”﹔后來又延展研究將人類社會作為“現實的個人”集成的類主體,重點關注“人的能動的類生活”。

(7)因果哲學思想。

馬克思的因果哲學關注的重點不是“前因后果”認知方法層面的問題,因為這種含有時間因素的問題,已經被馬克思的時間哲學歸入主體意識建構范圍﹔而是主要關注客觀世界變化的必然性與偶然性問題。

對此,馬克思既看到關於德謨克利特“把一切都歸結為必然性,一切事物所由以產生的原子旋渦就是德謨克利特的必然性……必然性是命運,是法,是天意,是世界的創造者:物質的抗擊、運動和撞擊就是這種必然性的實體”[32]的觀點﹔也從伊壁鳩魯那裡看到反對的觀點:“被某些人當作萬物主宰的必然性,並不存在,無寧說有些事物是偶然的,另一些事物則取決於我們的任意性。

必然性是不容勸說的,相反,偶然是不穩定的。

”[33]馬克思批判“德謨克利特使用必然性,伊壁鳩魯使用偶然,並且每個人都以論戰的激烈語調駁斥相反的觀點”,認為“在有限的自然裡,必然性表現為相對的必然性,表現為決定論。

而相對的必然性隻能從實在的可能性中推演出來,這就是說,存在著一系列的條件、原因、根據等等,這種必然性是通過它們作為中介的”[34]。

在博士論文之后的研究中,當馬克思將“現實的個人”作為能動的“條件、原因、根據”引入因果的決定關系中時,即出現“擲色子”的能動主體(主體群),就將絕對必然性的因果哲學變成馬克思的“能動的或然性”現實因果哲學。

隻有理解了馬克思的時間哲學,才能真正理解馬克思自然哲學在“歷史”問題上所持的這種現實因果哲學(或稱之現實生成論)。

(8)無神論哲學思想。

對於近代哲學而言,否定宗教所言“神體”是可以達成共識的。

但馬克思的無神論最有價值的地方,不在於否定“神體”及其相關事物的存在(這一點黑格爾、費爾巴哈也做到了),而在於指出:人不能如神那般認知世界,人的自我意識不能被“神化”,人的艱難任務就是從意識中去除“神話”。

在博士論文的序言中,馬克思首先明確,“不應該有任何神同人的自我意識相並列”[35]。

馬克思沒有在故紙堆裡從事咬文嚼字、評頭品足的學究式哲學研究,而是從那豐富的古典哲學思想倉庫中採擷自然哲學基因片段,並讓那些基因片段形成有機的整體,“集成”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的完整基因鏈。

“馬克思恩格斯自然哲學思想體系”就是由這條基因鏈引導生長而來的,博士論文是它的“出生地”。

三、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集成”的意義 在博士論文的序言中,馬克思說道,“在這篇論文裡我已經解決了一個在希臘哲學史上至今尚未解決的問題”,“不妨把這篇論文僅僅看作一部更大著作的先導”[36]。

只是這部更大的著作,后來不是局限於“聯系整個希臘思辨詳細地闡述伊壁鳩魯主義,斯多亞主義和懷疑主義這一組哲學”[37]﹔而是沿其博士論文所集成的新自然哲學思想前進,寫出整部馬克思理論體系。

看清它的“集成”,也就看清它究竟“有何內容”,看清它究竟“是什麼”。

由此可見,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不再是懸置和空洞的概念,而是一組具體的哲學思想構成的哲學體系。

其每條哲學思想,都是具體而明確的,都是在有機一體的邏輯體系中。

由此可發現,我國現實教材實質上仍然延續蘇聯解讀模式,僅著重強調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的“辯証+唯物主義”特征,這其實並不利於人們去正確理解它。

因為這樣會遮蔽馬克思的現象哲學、實踐哲學、時間哲學、生命哲學、無神論等思想的光輝,也不利於對馬克思思想整體性特征的科學把握。

隻有理解了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才能深刻理解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所說的:“我們在這裡看到,徹底的自然主義或人道主義,既不同於唯心主義,也不同於唯物主義,同時又是把這二者結合起來的真理。

我們同時也看到,隻有自然主義能夠理解世界歷史的行動。

”[38] 看清它的“集成”,也就看清它究竟“何時產生”,看清“恩格斯的自然辯証法”與“馬克思的自然哲學”對於“馬克思恩格斯自然哲學思想”的具體生成關系。

由此可見,“馬克思恩格斯自然哲學思想”,脫胎於1841年寫成的馬克思的博士論文,而不是開始於1873年恩格斯寫的《自然辯証法》。

相對於馬克思集成的自然哲學體系,恩格斯“自然辯証法”的貢獻是運用。

運用它去審視“科技”的建構問題和“自然圖景”的生成問題﹔兩者不在一個學術層面上。

從理論生長路徑上講,也不可能是在馬克思的理論文獻大部分已經生成后,才於1873年恩格斯的《自然辯証法》中出現“馬克思恩格斯自然哲學思想”。

對此生成關系,1885年恩格斯在“自然辯証法”的主要著作《反杜林論》序言中說得清楚:“本書所闡述的世界觀,絕大部分是由馬克思確立和闡發的。

”[39]看不清“馬克思的自然哲學”,則肯定看不清“恩格斯的自然辯証法”。

蕭玲教授在2006年就呼吁“如何進行自然哲學研究,是一個十分迫切和現實的問題……必須重新理解自然哲學,重新給自然哲學定位”[40]。

看清它的“集成”,也就可看清它“因何產生”的相關問題。

在教材中,馬克思哲學產生的“三大背景”和“兩大淵源”似乎說得很清楚﹔但在馬克思哲學的具體生成路徑上,過程解釋卻失於空洞、非具體。

這些來源、背景,是對馬克思所生活的那個時代的哲學家所共有的,並非具體說明馬克思哲學思想生成的特有條件。

列寧為紀念馬克思逝世30周年而寫的《馬克思主義的三個來源和三個組成部分》文章也存在同樣的問題。

隻有在對馬克思所著文獻挖掘中,看清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孕育、脫胎,才能明晰馬克思哲學體系的具體生成路徑。

如馬克思從《給父親的信》就已經開始“向現實本身去尋求思想”,開始尋找打開黑格爾體系背后隱藏問題的“鑰匙”,馬克思的自然哲學創新才給哲學開啟革命之變。

如果說“黑格爾哲學的真正誕生地和秘密開始”[41]是他的《精神現象學》,那馬克思哲學的“真正誕生地和秘密開始”,可以說就是其博士論文。

隻有看清它的“集成”,才能看清它“有何功能”,看清它的生長相關問題。

在馬克思的自然哲學視閾中,人“是能動的自然存在物”[42],“自然界,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體而言,是人的無機的身體”[43]﹔所以“社會”是對具有“能動性因素”自然界的別稱。

馬克思在完成博士論文后的幾年內迅速寫出《〈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論猶太人問題》、《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神聖家族》、《關於費爾巴哈的提綱》、《德意志意識形態》、《哲學的貧困》等多篇確認馬克思哲學開宗立派的論著。

這是馬克思以其自然哲學思想體系為工具,揭批黑格爾、費爾巴哈為代表的德國古典哲學問題的運用成果﹔是從其自然哲學出發,向社會研究領域進行理論延展。

完成博士論文后,馬克思哲學體系在如此短時間內突然呈現,秘密就在於博士論文已經集成了新自然哲學,這個賦予哲學體系建構特質的“基因鏈”。

1848年寫下的《共產黨宣言》,就是由其自然哲學引導形成的社會科學理論所給出的科學推論﹔而后馬克思用40年寫《資本論》,來論証該科學理論、科學預見。

可見,完成博士論文后,馬克思沿其新自然哲學邏輯路徑去生成其哲學及(社會)科學理論體系,是一以貫之的“基因鏈”延展過程﹔根本不存在阿爾都塞所糾結的“認識論斷裂”,也不存在“青年馬克思”與“老年馬克思”的對立性分期問題。

沒看清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在此“集成”,使我國權威性馬克思恩格斯《選集》、《文集》甚至都沒收錄馬克思的博士論文,也足見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研究在學界的“被遺忘”程度,也導致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如今仍然是具體內容不清的概念性存在,衍生許多爭論。

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研究滯后,也導致馬克思主義理論界“保衛、回到、堅持”受到傳統視閾的無形禁錮,隻能跟隨性地解讀西方馬克思主義與蘇聯模式馬克思主義的各種爭吵。

而看清此“集成”,則可看清馬克思如何讓自然哲學“再出發”。

注釋: [1]吳國盛:《自然哲學的歷史與現狀》,《自然辯証法研究》1990年第5期。

[2]陳鐵煒:《論馬克思自然哲學思想的淵源》,《自然辯証法研究》1994年第8期。

[3]林德宏:《自然哲學研究的新構想》,《南京社會科學》2000年第6期。

[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0頁。

[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5頁。

[6]《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1頁。

[7]《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5頁。

[8]《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4頁。

[9]《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6頁。

[10]《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8頁。

[1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59頁。

[1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48頁。

[13]《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63頁。

[1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0、41頁。

[1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38頁。

[16]《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1頁。

[17]《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36頁。

[18]《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04頁。

[19]《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51頁。

[20]《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6、49、38、58頁。

[2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23頁。

[2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68頁。

[23]《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200頁。

[2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8頁。

[2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58頁。

[26]《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76頁。

[27]《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57頁。

[28]《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168、170頁。

[29]《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64-65、67頁。

[30]《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69頁。

[3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54頁。

[3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5頁。

[33]《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5-26頁。

[34]《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7頁。

[3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2頁。

[36]《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0頁。

[37]《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1頁。

[38]《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09頁。

[39]《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47頁。

[40]蕭玲:《自然哲學研究是中國自然辯証法學科的重要特色》,《河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5期。

[4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316頁。

[4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324頁。

[43]《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45頁。

參考文獻: [1]查汝強:《論馬克思主義自然哲學:爭鳴集》,北京:北京出版社,1991年。

[2]鄒甲申、鄧浩:《論馬克思主義自然哲學》,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1991年。

[3]王太慶主編:《西方自然哲學原著選輯》(一),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8年。

[4]保羅·費耶阿本德:《自然哲學》,張燈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年。

[5]吳國盛主編:《自然哲學》第1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4年。

(作者單位:吳建國,南京郵電大學﹔蕭玲,南京大學哲學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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