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世之英,非常之雄—司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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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魏、蜀、吳三國時期,是一個生存競爭非常激烈的時代,「智者恃謀而立身,勇者恃力而行道」,能夠脫穎而出、名垂青史的,非魏國的司馬懿莫屬。

司馬懿是三國歷史上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

如果沒有他,三國紛爭的歷史大概不會那麼快就結束,也許還會再演繹數十年;如果沒有他,大晉王朝順應民心的統一大業,也不可能那麼水到渠成、來得輕輕巧巧。

是他,上承魏之強盛,下啟晉之統一,成就了秦皇漢帝那樣的豐功偉業,將天下萬民從亂世爭戰之中解救出來。

所以,他堪稱「命世之英,非常之雄」。

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處。

《晉書》上稱司馬懿「少有奇節,聰明多大略,博學洽聞,伏膺儒教。

漢末大亂,常慨然有憂天下心」。

在筆者看來,最能凸現司馬懿善於規劃自己人生的,便在「聰明多大略」五個字上。

古人云:「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

在封建社會,一個人事業上的建樹,主要在政治、軍事方面;而在政治、軍事方面有所建樹,則全憑個人與上級的關係如何。

所以,根據司馬懿輔佐的四個君主,可以大致將他的人生規劃分為四個階段:魏武帝時期、魏文帝時期、魏明帝時期、魏少帝曹芳時期。

一、魏武帝時期

首先,我們有必要了解一下魏武帝曹操的個性特色與為政風格。

史書上稱曹操「知人善察,難眩以偽,創造大業,文武並施」,同時又「持法峻刻,諸將有計謀勝出己者,隨以法誅之,及故人舊怨,亦皆無餘。

」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雄猜之主」。

另外,曹操在自己的用人導向上存在著嚴重的「既重才,又忌才;既用人,又疑人」的雙重性。

他很看重部下的才能和實力,但又不允許部下的才能與實力超出他和他的後人的可駕馭範圍。

《三國志》上記載了這樣一個事例:荊州少年周不疑,年十七,少有異才,聰明敏達,曹操欲以女妻之,周不疑不敢當。

曹操愛子曹沖,亦有過人之智,可與周不疑相比。

後曹沖病死,曹操心忌周不疑,欲除之。

曹丕以為不可,曹操曰:「此人非汝所能駕御也。

」遂遣刺客殺之。

這一事例,完全證明了曹操用人路線的「雙重取向」。

司馬懿對曹操這種用人導向是認識得很深刻的。

當年他出山任職時因不滿曹操挾天子而令諸侯的叛臣行徑,「知漢運方微,不欲屈節曹氏」,在曹操慕其名想把他收羅到帳下時,他假扮患「風痹」之症作為推辭的理由,並且還以「堅臥不動」的高超演技騙過了曹操派來刺探虛實的人。

但騙得了一時,騙不過一世。

曹操當了丞相之後,再次敦請司馬懿出仕,而且明確地發出了「若復盤桓,便收之」的威脅。

這時候的司馬懿,自知不足以與權勢顯赫的曹操相抗衡,只得「懼而就職」。

君己無禮於先,臣又怎能忠事於後?!顯而易見,在這種極其被動的情況下,司馬懿雖已加入到曹操陣營之中,卻很難馬上發揮其過人的抱負與謀略。

即便進了丞相府,司馬懿也是很不安全的。

《晉書》上記載:「魏武察帝(指司馬懿)有雄豪志,聞有狼顧相。

欲驗之,乃召使前行,令反顧,面正向後而身不動。

又嘗夢三馬同食一槽,甚惡焉。

因謂太子丕曰:『司馬懿非人臣,也必預汝家事。

』」可見,曹操對他的猜忌之深,達到了「必欲除之而後快」的地步。

司馬懿這時的人生規劃第一個重點便是「韜光養晦,瞻前顧後,明哲保身」。

他決定用自己的務實和苦幹換取曹操的信任,「於是勤於吏職,夜以忘寢,至於芻牧之間,悉皆臨履,由是魏武意遂安」。

是啊,任何一位君主,看到有這樣公而忘私、廢寢忘食、盡心盡力的臣子為自己效忠,又怎會產生叵測之心以制之?曹操在最後終於接受了司馬懿的效忠,並對他進行了提升,所以他能從當初剛入丞相府的「文學掾」(文牘之官)一直做到丞相府主簿(相當於現在的國務院秘書長)。

但在明哲保身的同時,司馬懿絲毫也沒有放鬆對自己的歷練。

這是他這段時期人生規劃的第二個重點。

他在當時的丞相府中找到了兩個榜樣——荀彧和曹操。

應該說,在丞相府的歷練過程中,他時時處處都在學習這兩個榜樣的長處。

但司馬懿注意到了這一點:荀彧作為高明的謀略家,他的長處僅僅局限於運籌帷幄之中,發展的空間太狹窄,始終只能隱在幕後,而無法馳騁疆場,登上歷史的大舞台。

而曹操不同,他就是一個「能謀能戰」的大梟雄,他的發展空間就比荀彧更廣闊。

從注意到這一點開始,素懷「治國平天下」大志的司馬懿學會了有計劃、有步驟的自我鍛鍊,使自己逐步完善成為集曹操、荀彧二者之長於一體的「文武雙全、出將入相」的真正強者。

最後,我們來談司馬懿在魏武帝時期人生規劃中,最重要也是最精彩的一筆了——扶助曹丕成為太子。

《晉書》上講他:「魏國既建,遷太子中庶子。

每與大謀,輒有奇策,為太子所信重。

」儒家學說里講:「己欲立而先立人,己欲達而先達人」,司馬懿為了擺脫處於中層官僚的命運,直接在曹丕身上痛下苦功,只要將在奪嫡之爭中處於劣勢的曹丕推上太子寶座,他就可以成為輔佐元勛而進入魏國最高統治階層。

於是,他想了種種策略,挫敗了曹丕的政敵——曹植一黨的攻擊,終於使曹丕登上了太子之位。

而這一步棋的成功,直接影響了司馬懿的一生。

從此,他逐漸邁近了魏國的最高統治階層。

這一時期,從司馬懿初入丞相府時的二十九歲算起,到魏武帝逝世時他滿四十歲為止,他為了「一躍而起、一飛沖天」而整整耗去了十一年的時間。

在這十一年裡,可以看出司馬懿的人生規劃完全遵循儒家立身處世之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司馬懿牢牢把握住了儒家之道的核心環節——「修身」。

只有「修身」功夫做得實、做得好,「治國平天下」的大志才不會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

「修身」這一課題,在司馬懿看來,又可具體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八個字,也就是「識時務」:根據時勢的需要,密切聯繫實際情況,以治國平天下之大志為導向,紮實鍛鍊自身各方面的能力,隨時準備接受命運的考驗與挑戰。

他最高明的一點就是——在什麼時候、什麼環境下需要突出自己哪一方面的能力以脫穎而出,他一向對此算計得十分精確。

所以,司馬懿能在魏武帝時期悄然無聲而又不可遏制地崛起。

他的平步青雲,也真正印證了《荀子》里那段名言:「無冥冥之志者,無昭昭之明;無惛惛之事者,無赫赫之功」。

二、魏文帝時期

到了魏文帝曹丕時期,司馬懿才真正迎來了他順風順水的人生階段。

建安二十五年春正月,司馬懿當時四十歲,漢丞相、魏王曹操於洛陽病逝。

當時魏王府外有前來奪權的曹彰問罪之師,內有諸路兵馬暴亂之跡,而漢室遺臣們也有蠢蠢欲動之相。

史書上講:「及魏武薨於洛陽,朝野危懼」。

司馬懿在這個時候毅然挺身而出,「綱紀喪事,內外肅然」,用自己的卓異才識鎮了岌岌可危的時局,穩定了人心,並說服漢獻帝正式冊立曹丕為丞相、魏王。

他這初顯身手之舉,更是進一步贏得了曹丕的信任和重用。

當曹丕一立為魏王,立即封他為封津亭侯,並轉任丞相長史,成為魏王府中的核心人物之一。

這時,司馬懿已消除了魏武帝時處處受到壓制的威脅,可以直抒胸臆大顯身手。

他先是策劃了以魏代漢受禪的「大略」,後又為魏文帝南征而「留守許昌,內鎮百姓,外供軍資」,並被魏文帝稱為「蕭何」之材。

魏文帝病重時,仍不忘封他和曹真、陳群為顧命輔政大臣,並詔太子曹睿 :「有間此三公者,慎勿疑之」。

顯而易見,司馬懿已躋身於曹魏政權最高決策者的行列。

現在我們可以來分析司馬懿這段時期的人生規劃:首先,曹丕能當太子、能當魏帝,出力最多、功勞最大的,應屬司馬懿(史書上雖沒有清楚地描繪司馬懿的種種謀略,這更顯出了他的「陰」和「深」)。

而曹丕本人對司馬懿亦是非常感激,所以司馬懿用不著再畏懼君主的猜忌了。

加之,曹丕給了他寬鬆的發展環境和廣闊的歷史舞台,這對他「成大器、勝大任」來說,是一種極佳的鋪墊。

但曹丕一向喜歡耀武揚威、好大喜功,自己並無軍事才能,又愛征戰殺伐。

於是,在武事方面,司馬懿不敢暴露自己的真才實學,任由這個虛榮心極強的君主去大出風頭。

但他卻是埋下頭來,扎紮實實擔負起了丞相的重任,在文政方面做到了有所建樹。

這時候的司馬懿還不想鋒芒畢露,顯得有些低調,這是有原因的:雖說曹丕對他極為信任,但在軍事大政方面,他還是偏向於倚重自己的曹氏宗親。

而司馬懿也沒有必要急於顯出掌握兵權的意圖——「先安內,後取外」,畢竟丞相之職,對司馬懿而言,亦可算是不錯的平台。

司馬懿立身行事的特長,我們這時也可以清楚地看出來了:目光遠大,計謀深沉,遇事主動,辦事縝密,滴水不漏,毫無瑕疵。

所以,他能在曹丕時期穩打穩紮地真正崛起,而始終立於不敗之地。

曹丕死時,他年齡為四十七歲。

在曹丕為帝的這七年里,司馬懿迎來了嶄露頭角的輝煌時期。

但這七年里,他的舞台還不夠廣闊,他只是默默地在後方夯實著魏室的基業。

但司馬懿已不甘於隱在幕後了,他準備著走上歷史前台大展身手。

而這一機遇很快就要到來。

三、魏明帝時期

公元227年,魏太和元年,曹丕的兒子曹睿登基為明帝。

他給了司馬懿表現軍事才能的機會。

當時,東吳孫權率領數萬雄師圍睏了魏國的江夏城,並派大將諸葛瑾、張霸攻打襄陽城。

司馬懿立刻率軍出擊,大敗吳寇,諸葛瑾逃走,張霸被斬。

司馬懿這一赫赫戰功,立刻得到了回報,他被任命為驃騎大將軍。

至此,司馬懿可以開府治事——有了自己的辦事機構和統歸自己指揮的軍隊,可以培植自己的力量。

作為曹丕「東宮四友」之一的老臣吳質也在曹睿面前稱讚他:「忠智至公,社稷之臣」。

司馬懿的威望,日漸隆盛。

隨著魏室最得力的宗氏大臣曹真的死去,司馬懿開始在魏國軍政界獨領風騷。

魏明帝對他的放手任用,更加有利於他文韜武略的進一步發揮。

在魏明帝時期,他從一個謀臣順利轉型為一個充滿了戲劇色彩的武將。

他深藏不露的軍事才能得到了進一步淋漓盡致的發揮。

他在明帝當政的十三年里,南平叛臣孟達,西拒諸葛亮,北摧公孫淵,招招見血封喉、凌厲之極,連吳國國主孫 權也不得不為之懼服:「司馬懿善用兵,變化若神,所向無前」。

司馬懿這時人生規劃的重點是:用顯赫的軍事業績鞏固自己的政治地位,同時利用「養寇以自重」的策略來慢慢蠶食魏室的軍政基業。

應該說,這時候的司馬懿目光並沒有局限於維護魏室的一國之安,他早已開始著手實施「肅清萬里,總齊八荒、平一天下」的大志與大略。

他少年時代便「慨然有憂天下心」,到了接近老年時才終於獲得了「為天下解憂,為萬民解困」的機遇和條件。

這個歷程,讓他苦心經營了整整三十七年!

首先來看司馬懿軍事上精彩的第一筆——旬月之間擒滅叛臣孟達。

他是精於使用急行軍和潛行軍的大師,當他陡然從天而降兵臨上庸城下時,孟達還在做他的春秋大夢呢!於是,可憐的孟達便被他迅速而有力地一下掃平了,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這可以看出司馬懿的用兵特色:靜則隱於九地之下,令人無從發覺;動則發於九天之上,令人猝不及防。

而從他與明帝論兵時自言:「凡攻敵,必先扼其喉而搗其心」,更見他善於集中優勢兵力直攻敵之要害。

所以,他往往是不發則已,一發必中,殄敵於鬼神莫測之際。

但為什麼到了與諸葛亮對陣時,他又怎麼不採用這種敏捷、果決、剛猛的戰術呢?這正是筆者要講的——他人生規劃的重點並不是一味炫耀軍事才能,他要著手實施他「掃平三國,一統天下」的大略了!

下面我們來仔細分析諸葛亮和司馬懿的祁山之戰。

這是一場持久戰,司馬懿從四十九歲打到五十五歲,整整打了六年,打出了諸葛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千古盛譽,也打出了司馬懿「掃平三國、統一天下」的雄厚資本。

受羅貫中《三國演義》的影響,人們總以為司馬懿軍事才能不如諸葛亮,處處被諸葛亮牽著鼻子走。

然而根據史書記載來看,事實根本不是這樣的。

首先,我們要弄清他倆在祁山之戰的真正目的。

諸葛亮的戰略目的很簡單:攻下中原,消滅曹魏,光復漢室。

司馬懿的戰略目的就複雜多了:一、挫敗蜀軍進攻;二、積蓄力量,取曹魏而代之;三、養兵千日,伺機統一天下。

這多重性質的戰略目的,讓司馬懿在表面上顯得似乎有些被動。

但根據自己的戰略目的,他第一步做到了維持現狀的平衡戰略:一方面防止諸葛亮獲得大的優勢,對魏國和自己造成致命威脅;另一方面又不能擊潰諸葛亮,還要保持諸葛亮的攻擊力。

「空城計」如果是真的史實,就驗證了司馬懿的這個平衡戰略——所以,他寧可被部下稱為「畏蜀如虎」,也不願衝進西城小縣抓住諸葛亮。

真要是抓住了諸葛亮,司馬懿就只能重複歷代功臣「兔死狗烹」的戲劇性命運了。

第二步,司馬懿實施了「偷天換日」的篡位戰略。

在祁山之戰期間,他慢慢樹立了自己在軍隊中的絕對權威,並肅清了軍中的異己分子,重用牛金、郭淮等忠於自己的將領,夯實了自己的軍權基礎。

我們可以通過後來的歷史來驗證,當他的兒子司馬師、司馬昭叛魏之時,魏國大臣很少有站出來反抗的,甚至史書上都是寥寥幾筆帶過。

曹氏政權如同紙屋一般一下就崩潰了,這個量的積累可不是司馬師、司馬昭當時所能造就的,應該是司馬懿從掌握軍政實權開始就著手為兒子們做好的鋪墊。

第三步,司馬懿已在祁山之戰中開始積蓄「掃平吳蜀、統一天下」的資本了。

他指揮大軍與諸葛亮對峙,大戰必避,小戰必迎,以實戰練軍士,以實戰養軍威,成功地建立了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為將來消滅吳蜀、統一天下作好了軍事上的準備。

而魏國後期抗吳滅蜀的大將郭淮、王昶、鄧艾等人才,就是司馬懿那時在祁山之戰中一手培養和提拔起來的。

第四步,司馬懿已著手歷練自己事業的繼承者——他的兒子司馬師與司馬昭。

他將兩個兒子帶到祁山之戰中,接受血與火、生與死的鍛鍊,為他倆將來順利繼承自己「一統天下」的事業做好了充足的素質準備。

這四步高招,是司馬懿在祁山對峙中真正的事業,也是他這段時期人生規劃中的神來之筆。

雖然,他在和諸葛亮的對抗中,似乎沒有取得表面上的勝利,但他的所有戰略目的都達到了。

這便是他的最大勝利——更何況他還拖死了積勞成疾的諸葛亮。

諸葛亮死後沒多久,司馬懿剛一返回朝廷,又被曹睿派往遼東攻打公孫淵。

這是一場大規模的遠征戰役,但用兵如神的司馬懿只率四萬人馬,「往百日,返百日,攻百日,以六十日為休息」,僅僅用了一年的時間,便徹底掃平了公孫淵,鞏固了魏國的後方。

而這時曹睿已身患篤疾,一場朝廷權力交接戰又拉開了帷幕。

司馬懿煞費苦心安插在明帝身側的「內應」——魏中書監劉放、中書令孫資拚死力爭,將遠在萬里之外得勝歸來的司馬懿再一次推上了顧命輔政之位。

至此,身為「三朝元老」的司馬懿重返魏國政壇,新的征程在他腳下延伸開來。

雖然這時司馬懿已年滿六旬,但他雄心不減當年,積極準備著繼往開來、再創輝煌。

吳國、蜀國此刻才深深感到了司馬懿的巨大威脅,然而一切都晚了,他們國中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與司馬懿對敵了。

四、魏少帝曹芳時期

魏少帝曹芳時,司馬懿已站到了權力的頂峰。

這個時候能夠阻止他大展雄才的人應該沒有了。

他挾「四朝元老」之威望,負「伊尹、周公」之才德,誰也不敢和他的遠見卓識相抗。

他在魏國軍政大事上的每一次決策和行動,都是完美無缺的。

但另一個顧命輔政大臣曹爽卻害怕司馬家族終有一天會壟斷朝政。

於是他用了「欲抑先揚」之術,敬事司馬懿如父,推舉他為「太傅」,外示尊崇,而實則奪了他的軍政大權。

司馬懿處空名而無實權,一晃就是十年。

在這十年里,他處處示弱,隱忍不發,靜觀其變。

果然,曹爽志得意滿之後走向了狂悖與淫慢。

他作威作福,穢政橫行,以致大臣離心、物議沸騰,魏國國勢也漸趨衰弱。

這是司馬懿無法忍受的。

他可以忍受曹爽奪權,也可以忍受曹爽胡作非為,但他絕不能忍受曹爽毀掉他辛辛苦苦為魏國夯實的「一統天下」的大業根基。

他為自己「達則兼濟天下」的大志已不懈奮鬥了近四十年,怎麼可能讓無知小兒曹爽來阻斷!

於是,「高平陵事變」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曹爽一派被司馬懿用雷霆手段一舉摧滅。

司馬懿在最後處置曹爽時,用了「斬草除根」之法,將曹氏宗親翦滅殆盡。

這一舉措甚至招致了他的好友蔣濟的反對。

但他必須這麼做。

只有不留後患,才能保證朝局的穩定啊!況且,司馬懿已走上了一條與曹魏政權決裂的不歸之路。

公元251年,魏嘉平三年,司馬懿已七十二歲了。

他在除掉最後一個政敵王凌後,病死於洛陽,真可謂「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司馬懿臨終前,把兩個兒子司馬師、司馬昭叫到榻前說:「吾事魏歷年,官授太傅,人臣之位極矣;人皆疑吾有異志,吾嘗懷恐懼。

吾死之後,汝二人善理國政,慎之!慎之!」

對於司馬懿所言的「慎之」,也許有兩層意思可以理解:其一是讓二子善理國政,不可以心生異志;其二是讓二子善保國政,不可輕易託付他人。

但是無論司馬懿本人有沒有異志,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通過他的不懈經營和艱苦努力,已經為後人的事業創造了最佳的政治、軍事和經濟條件。

司馬懿死後,司馬師和司馬昭分別被封為大將軍和驃騎上將軍,總領尚書機密大事。

從此對於曹魏而言,皇帝之勢微而國家之勢強,軍政大權,盡歸司馬氏專斷。

「山海爭水,水必歸海,非海求之,其勢順也。

」繼司馬懿之後,呈現在司馬昭、司馬炎面前的天下大勢,可謂「居高視下,勢如劈竹」。

他們所要做的,只是順流而下,去完成歷史所賦予的某種必然。

公元262年,魏將鄧艾偷渡陰平、奇襲成都得手。

次年,蜀後主劉禪降魏,至此,蜀漢政權歷二帝,前後42年,終於宣告結束。

公元265年,司馬昭之子司馬炎逼魏主曹奐禪位,司馬炎登基,改國號為晉;公元280年,司馬炎進討吳國,吳主孫皓降晉,吳國滅亡。

從而結束了魏蜀吳三國之間長達七十二年的混戰局面,這就是中國歷史上的「三分歸晉」。

總 結

司馬懿是一個集政治家、軍事家、權謀家於一身的儒家奇才。

當然,這是他成功之後,人們給他定的性質。

人們會說,儒家以「忠孝」為本。

司馬懿本就不是魏之純臣,也不盡忠於曹氏,怎麼還能說他是儒家奇才呢?其實,儒學的根基是一個「仁」字。

司馬懿除魏之苛政、撫民於安樂,這不是「仁」嗎?司馬懿消亂世之紛爭,統一天下,拯萬民於戰火之中,這不是「仁」嗎?——「仁」比「忠」更大呀!這才是真正的儒者應持的觀點。

因為仁者無敵,所以司馬懿無敵。

司馬懿從一個有志有才的青年,到一個內政軍事名滿天下的奇才,再到一個治國平天下的英雄。

這完全應歸功於他的人生規劃做得完美無缺。

在他人生的每一個重要機遇期里,他總能把握住最佳時機出手,而且一抓就是碩果纍纍,這是難能可貴的。

更可貴的,是他能忍:

面對曹操的歧視和壓制,他能忍;

面對同僚的排擠和陷害,他能忍;

面對諸葛亮的「巾幗之辱,」他能忍;

面對小輩曹爽的欺侮,他也能忍。

他人生規劃中最璀燦的亮點,就是他的「忍」——堅百忍以圖功業之終成。

一個「忍」字貫穿了司馬懿的整個人生規劃;一個「忍」字,造就了千古一相司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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