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兵無將」青州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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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鮑青

漢靈帝時,席捲全國的黃巾起義爆發。

在官軍的合力打擊下,張角領導的起義軍很快被剿滅。

張角雖然失敗,但反抗的基因卻種了下來。

在青州、徐州兩地,本土的黃巾軍縱橫河北、山東和江蘇數年,攻破州縣無數,朝廷力不能制。

直到初平二年(公元191年),北上欲與黑山軍聯合的青徐黃巾軍,中途遭到公孫瓚襲擊,方損兵折將元氣大傷。

第二年,百萬青徐黃巾接受曹操的整編,從流民變為地方軍閥武裝。

青徐黃巾軍投降曹操,具有全局性的戰略意義。

公孫瓚雖擊殺黃巾軍十多萬人,卻沒有獲得必要的兵力補充。

曹操在兗州收降黃巾軍殘部,精簡得兵卒三十萬,編為「青州兵」。

其餘七十餘萬老弱兵卒,卸甲歸田,專心從事兵屯糧食生產。

曹操由此兵精糧足,實力大增,與其他軍閥的慘澹形成鮮明對比,開始了統一北方的進程。

但奇怪的是,這支「殊不畏死」的隊伍,卻在收編後鮮有戰績,留存史冊的也多是一些負面記載。

青州軍「有兵無將」的現象成了一道未解之謎。

早在劉宋時,裴松之註解《三國志》官渡之戰時,對「時公兵不滿萬,傷者十二三」一文提出質疑。

「臣松之以為魏武初起兵,已有眾五千,自後百戰百勝,敗者十二三而已矣。

但一破黃巾,受降卒三十餘萬,餘所吞併,不可悉紀；雖征戰損傷,未應如此之少也。

」其中的「一破黃巾,受降卒三十餘萬」,指的就是收降三十萬黃巾一事。

但在生死存亡的官渡之戰中,曹軍卻僅有兵卒不滿萬人,那麼青州兵去了何處?裴松之雖然提出這個疑問,卻並未解答。

對於這個問題,從史書隻言片語中,似乎可以找到些蛛絲馬跡。

如曹操和呂布對壘時,曹操引兵攻濮陽。

「布出兵戰,先以騎犯青州兵。

青州兵奔,太祖陳亂,馳突火出,墜馬,燒左手掌。

司馬樓異扶太祖上馬,遂引去。

」濮陽之戰曹軍敗北,曹操負傷,而其中的重要原因是青州兵一觸即潰,直接導致曹軍陣勢大亂。

但即便遭此橫禍,曹操卻並未處罰青州兵,只是「乃自力勞軍」,態度竟是十分寬容。

再如張繡第一次投降曹操後,又重新發動叛亂,曹軍因猝不及防,敗北還駐舞陰。

敗軍之際,各將於亂軍之中訪求曹操下落。

大將于禁率數百將士,沿途收留傷卒,且戰且退。

退兵途中,于禁見有十多個兵士受傷赤裸逃難,忙攔下他們詢問緣故,眾人曰:「為青州兵所劫。

」于禁不禁大怒,令其眾曰:「青州兵同屬曹公,而還為賊乎!」隨即勒兵討伐,捉拿青州兵申斥其罪。

青州兵不僅不服理,反而徑直到曹操處申訴。

曹操詢問于禁「青州兵已訴君矣,宜促詣公辨之」。

于禁大義凜然答:「今賊在後,追至無時,不先為備,何以待敵?且公聰明,譖訴何緣!」對於此事,曹操雖表彰于禁「水之難,吾其急也,將軍在亂能整,討暴堅壘,有不可動之節,雖古名將,何以加之」,並加官進爵其為益壽亭侯,但並未對青州兵的不法行為有任何實質性處罰。

這種特殊的青睞和偏袒,史書只解釋為「太祖寬之,故敢因緣為掠」。

曹操勵精法治,強調唯才是舉,「賞必行,罰必信」。

青州軍作為曹軍基石,卻一再臨陣潰逃、無視軍紀。

對這樣一支戰鬥力不強、一再惹是生非的隊伍,曹操為何一再「寬之」,史書語焉不詳。

也許是因為青州兵每每自行其是,不聽號令,在官渡之戰中,曹操即使兵力匱乏,也沒有動用青州兵。

自張繡叛亂後,史書中也不再見青州兵參與戰爭的記載。

直到曹操去世,青州兵才又在史書中出現。

曹操死後,青州兵似乎失去了精神支柱,立刻做出了詭異的舉動。

在《三國志・魏書・賈逵傳》中,裴松之引用《魏略》文字,介紹了青州兵的結局。

「太祖崩洛陽,逵典喪事。

魏略曰:時太子在,鄢陵侯未到,士民頗苦勞役,又有疾癘,於是軍中騷動……青州軍擅擊鼓相引去。

眾人以為宜禁止之,不從者討之。

逵以為『方大喪在殯,嗣王未立,宜因而撫之』。

乃為作長檄,告所在給其廩食。

」曹操剛剛去世,局勢未穩,青州軍擅自擊鼓集合卸甲而去,無疑是火上澆油。

作為主持喪事的賈逵主張「安撫」,不僅未追究責任,甚至還供給飲食,寬容程度超出想像。

而在《三國志・魏書・臧霸傳》中,裴松之也註解道「會太祖崩,霸所部及青州兵,以為天下將亂,皆鳴鼓擅去」。

可見青州軍從組建之日起便只聽命於曹操,保持了較大的獨立性。

如今曹操一死,青州兵便不顧繼承人的權威,徑直解散離去。

另外,青州兵雖號稱三十萬之眾,但由其脫穎而出的名將卻幾無一人。

眾所周知,曹操舉賢任能不拘一格,其帳下將領也來自四面八方,既有曹氏家族的,如曹仁、曹洪等；也有本家夏侯氏家族,如夏侯、夏侯淵等；更多的則是來自其他勢力,對這些人才,曹操不計前嫌,放心大膽使用,其中有的是袁紹、袁術舊部,如張頜,有的是韓遂、馬騰舊部,如龐德,有的是呂布、劉表舊部,如張遼、文聘。

史書讚譽曹操「拔于禁、樂進於行伍之間,取張遼、徐晃於亡虜之內,皆佐命立功,列為名將。

其餘拔出細微,登而牧守者,不可勝數」。

然而作為曹操發家基礎的青州兵,卻未出一名將,種種怪狀難以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