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第一「噴子」禰衡的精彩謝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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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色歸讀 侵權必究,授權轉載見文尾。

三國時期有幾個大才子,一個是出身「四世三公」的陝西弘農華陰楊氏的貴公子楊修(字祖德)。

「修年二十五,以名公子有才能,為太祖(曹操)所器」,後來做到丞相主簿,才思敏捷,曹操每自愧不如,所謂「開談驚四座,捷對冠群英」。

後來他因捲入曹氏的曹丕、曹植魏王嫡位之爭,加之聰明過於外露,屢次犯曹操所忌,被曹操在「雞肋」事件中找藉口殺掉了。

還有一個就是孔子第二十世孫、鼎鼎大名的文學家魯國孔融(字文舉)。

他是漢末的一代名儒,繼蔡文姬的父親蔡邕之後的文學扛鼎人物,「建安七子」之首,詩文冠絕天下。

不過因為「坐上客長滿,樽中酒不空」,喜歡結黨議政,針砭時弊,多次輕慢、嘲諷甚至頂撞了曹操,被曹操指使他人捏造其「招合徒眾」、「欲圖不軌」、「謗訕朝廷」、「不遵超儀」等罪名處死,而且是滿門抄斬。

第三個就是山東德州人禰衡(字正平),他與前兩個關係都很好。

特別是禰衡和孔融惺惺相惜,孔融的年齡比禰衡將近大一倍,但他們是要好的「忘年交」。

禰衡曾贊孔融是「仲尼不死」,孔融則回譽禰衡是「顏回復生」。

三人常常一塊飲酒論文。

恃才傲物的禰衡對其他人都不屑一顧,只與孔融和楊修交好。

他經常說:「大兒孔文舉,小兒楊德祖。

其餘的人平平庸庸,不值一提!」

鑒於好友禰衡才華橫溢,孔融多次向漢獻帝和曹操推薦禰衡,但是禰衡一向厭惡、鄙視曹操,於是屢屢稱病不去且口出狂言。

曹操對此懷恨在心,但由於禰衡的才氣無雙和聲名遠播,曹操不便於殺他,以免留下不能容物、濫殺讀書人的罵名,於是請他做鼓手,想以此羞辱禰衡。

不料反被禰衡裸身擊鼓而羞辱,並大罵曹操。

後來曹操就把他遣送給劉表,以期「借刀殺人」。

儘管禰衡到了荊州對劉表也很輕慢,但劉表知道曹操的用心,自己不會上套。

他轉手把禰衡送給部下江夏太守黃祖,黃祖是個帶兵廝殺的粗人,沒有士人圈子那麼多禁忌。

當禰衡和他發生言語衝突時,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殺了禰衡,他死時年僅二十六歲,當然這是後話。

在禰衡擊鼓罵曹前第一次面見曹操時,雙方曾發生了一場精彩的舌戰,兩人攻防進伐,唇槍舌劍。

最後在曹操質疑禰衡真才實學並誇耀自己手下人才濟濟時,禰衡索性把曹操的部下中有頭有臉的逐個點出來「痛扁」一番,真是罵了個痛快淋漓。

試錄如下:

「荀彧可使弔喪問疾,荀攸可使看墳守墓,程昱可使關門閉戶,郭嘉可使白詞念賦,張遼可使擊鼓鳴金,許褚可使牧牛放馬,樂進可使取狀讀詔,李典可使傳書送檄,呂虔可使磨刀鑄劍,滿寵可使飲酒食糟,于禁可使負版築牆,徐晃可使屠豬殺狗;夏侯惇稱為『完體將軍』,曹子孝呼為『要錢太守』。

其餘皆是衣架、飯囊、酒桶、肉袋耳!」

這段話夾槍帶棒,虛虛實實,可以說把曹營文武要員罵了個狗血淋頭。

但是這番罵詞後面有究竟有什麼哏?或者說有何典故、背景或依據?自《三國演義》成書以來,讀者一直見仁見智,莫衷一是。

我們不妨來一一道來。

「荀彧可使弔喪問疾」,荀彧字文若,生前一直是曹操的首席智囊。

他自小就被世人稱作「 王佐之才」,出仕後被曹操譽為「吾之子房」,任漢尚書令鎮守許都達十七年,打理國家後勤事宜,堪比漢高祖之蕭何,並多有戰略性建議,時人敬稱「荀令君」。

史書記載荀彧為人「偉美有儀容」。

好薰香,久而久之身帶香氣。

《襄陽記》有記錄「荀令君至人家,坐處三日香」。

就是說他高大俊美,到人家作客偶爾坐過的地方,三天之後仍然余香繚繞。

歷史上著名的美男子潘安乘車隨便到當時的洛陽街上溜達一圈,經常在路上會被女人們牽手環繞起來「騷擾」,甚至很多老婦人都往他坐的馬車裡拋扔時蔬鮮果,不一會就可以積滿一車。

所以後來就有「擲果潘郎」這個詞指代美男子,其實「留香荀令」堪比「擲果潘郎」,也是美男子的代名詞。

禰衡常常是看誰都不順眼,此前與人爭論時就說過「文若可借面弔喪,(趙)稚長可使監廚請客。

」之類的話 。

意思是諷刺儒雅俊美、謙和得體的荀文若長著一副哭喪臉,最適合干吊疾問喪之類的活!這顯然有顛倒黑白、強詞奪理的嫌疑。

「荀攸可使看墳守墓」,荀攸是荀彧的侄子,曹操手下僅次於荀彧的重要謀士。

荀攸年少時就成了孤兒,是跟著祖父和叔父長大。

他外表愚鈍懦弱,內心卻機智勇敢。

十三歲時,祖父過世。

過去祖父手下一個叫張權的屬吏,主動找來要求為祖父守墓。

荀攸對叔父說:「這個人神色異常,我猜他一定是幹了什麼姦猾的事情!」叔父一盤問。

果然張權殺了人逃亡在外,想以守墓為名暫時棲身避禍。

荀攸少時就以在墓地「慧眼識姦邪」成名,加上他為人低調,大智若愚,深沉內斂,屬於外表象悶葫蘆、腹內自有乾坤一類的人物,所以禰衡嘲諷他適合「看墳守墓」。

「 程昱可使關門閉戶」,程昱也是曹操手下重要謀士。

擅長守城,多次以堅城抵禦強敵。

程昱早年閒居鄉下時,就發動老百姓協助縣令出奇制勝守住了黃巾流寇試圖攻取的東阿縣城。

後來他被曹操延攬,封為壽張縣令。

當曹操南征徐州陶謙時,留程昱與荀彧留守兗州大本營。

曹操大軍在外相持不下時,兗州的張邈夥同呂布、陳宮大軍,席捲掠取了兗州的大部分地區,程昱再一次發揮了善於守城的特長,輔佐荀彧竭忠盡智,設法保住了兗州的鄄城、范縣、東阿三城,為曹操贏得了立足之所和回軍平叛的後方基地。

以致曹操回軍時,感激地拉著程昱的手說:「要是沒有你程昱力守城池的功勞,我想回來都沒去處啊!」

另《程昱傳》記載「袁紹在黎陽將南渡,時昱有七百兵守鄄城,太祖聞之,使人告昱,欲益二千兵,昱不肯……太祖從之。

紹聞昱兵少,果不往。

」這個程昱守衛鄄城有點類似諸葛亮的「空城計」:明明守衛兵源不足的情況下,乾脆用少量的人。

兵法上講究「虛虛實實,實則虛之,虛則實之」,料定好大喜功的袁紹不願涉險與小股部隊糾纏。

程昱跟從曹操以來,先後參與了攻打呂布、袁紹、劉備、孫權的大部分戰事,經常出謀獻策,見識不凡。

攻取荊州後,中原之地大致平定,曹軍勢力日漸壯大。

一次,曹操念舊情,撫著程昱之背說道:「當初兗州之敗,若非聽從你的計謀,我又怎可以來到這裡呢?」程昱答道:「所謂『知足不辱』(一個人懂得知足,就不會因為過份的貪婪而以屈辱收場),如今我該急流勇退了。

」從此繳還兵權,闔門不出。

程昱這種「君子慎獨」、察己自省的風格符合儒家一貫的仕君哲學,反觀曹操那位發小——南陽許攸動不動就指著曹操說:「阿瞞,你沒有我,不會得到冀州。

」兩人做派雲泥之別,結果是許攸很快就被曹操藉故幹掉,誤了卿卿性命;程昱一直得到禮待,善始善終。

程昱多次閉城堅守立功,建功後又夾著尾巴做人,全家關門閉戶低調潛隱。

這是其人生精彩之筆,不料禰衡卻揀出來大加揶揄和編排!

「郭嘉可使白詞念賦」,郭嘉郭奉孝又是一位少年才俊,由於特別年輕,曹操本來是打算留下來輔佐他兒子曹丕成就帝王之業的首要人選,然而天妒英才,他38歲時英年早逝,病死於軍師祭酒(首席軍師參謀)任上。

如果說曹操對老成持重的荀彧、荀攸等人多了一份「敬」的話,對年少卻心意相通、無話不談的郭嘉則多了一份「愛」在裡面。

曹操與他行則同車,坐則同席。

長年征戰生涯中,曹操總是把郭嘉帶在自己身邊,以便隨時切磋,見機行事。

曹操手下紀檢官員陳群曾因郭嘉行為不夠檢點奏了他一本,不料曹操依然讓郭嘉優哉游哉,甚至曹操還暗地裡為郭嘉一如既往的生活作風喝彩。

曹操曾撰文哀悼他:「故軍祭酒郭嘉,…體通性達。

每有大議,發言盈庭,執中處理…」;並多次稱讚他:「使孤成大業者,必此人也」、「唯奉孝為能知孤意」。

可以看出,曹操與郭嘉幾乎到了「心領神會」的地步,用現在的話說,郭嘉無疑是曹操的最好代言人。

況且他每遇大事,都能侃侃而談。

脈絡清楚,義正辭嚴,聲振寰宇。

比如曹操與袁紹決戰前夕,曹操正躊躇自己實力不濟時,郭嘉隨口提出了著名的「十勝十敗」之奏。

他一連舉出十條理由來證明「公有十勝,紹有十敗。

」郭嘉的分析極具說服力,振作曹軍士氣的同時,實際上幫助曹操擬定了遠期和近期的作戰目標。

我們看一下郭嘉總結的這十個方面,從政治措施、政策法令、組織路線到個人思想修養、心胸氣量、性格、文韜武略等諸多因素,這些都是關係戰役成敗的關鍵。

這個總結天生就是一篇錦繡文章,雖然不乏對曹操的溢美之詞,但是更多的符合事實,切中肯綮,邏輯井然,自成體系。

最重要的是,完全道出了老闆的心聲,酣暢淋漓,十分合意!

這個郭奉孝不就是正式、莊嚴場合「白詞念賦」(白有「念白」、「道白」、「念」的意思)最好人選?問題是禰衡說人家只能「白詞念賦」那就是故意貶低了!我們說郭嘉「白詞念賦」是「副業」,「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才是他「主業」。

「張遼可使擊鼓鳴金」,張遼文武雙全,與樂進、于禁、張頜、徐晃並稱為曹魏「五子良將」。

他曾以八百驍勇在逍遙津血戰東吳十萬精兵,幾乎活捉孫權,殺得東吳嬰童夜不敢啼。

曹操在向漢獻帝上的為張遼請功的表章里說:「(張遼)每臨戰攻,常為督率」,「自援枹鼓,手不知倦」,意思是張遼喜歡親自擊鼓督戰,鼓舞士氣。

「擊鼓」和「鳴金」是古代戰場進攻和收兵的信號,一般小兵即可升任。

把曹操的「五子良將」之首說成「可使擊鼓鳴金」,顯然是嘲弄張遼不過是一無名小卒。

「 許褚可使牧牛放馬」,東漢末年黃巾軍導致天下大亂。

許褚匯聚宗族鄉鄰於堡塢里防衛自守。

一次與賊寇長時間相持後,糧食短缺,於是他與賊人商量好拿耕牛換對方糧食。

拿到糧食後,由於耕牛隻識舊主人,就轉頭往村裡跑。

許褚為表示自己守信用,拉著牛尾巴把牛倒拖回來一百多步,給山賊說牛我可是給你們拉回來了。

山賊被這場面震住了,嚇得牛也不敢要,一鬨而散。

禰衡由此附會「 許褚可使牧牛放馬」。

「樂進可使取壯讀詔」,樂文謙雖說是五短身材,但也膽烈過人,「五子良將」第二位也不是浪得虛名的。

他最早跟隨曹操,「為帳下吏」,本職工作就是「取狀讀詔」。

所以禰衡這是拿人家的出生低微說事。

「李典可使傳書送檄」,李典是與張遼、樂進、徐晃等將領不同,地方豪族出身,家裡很有勢力。

我們知道曹操在世時一直是壓制士族。

《魏書》記載「典少好學,不樂兵事,乃就師讀春秋左氏傳,博觀群書。

正因為李典文化底子厚,我們還記得他和張遼搭班子在逍遙津駐守時,當孫權大兵壓境後,和張遼一向關係不好的他,放棄前嫌,同舟共濟,說出那句流傳千古的話:「此國家大事,顧君計何如耳,吾可以私憾而忘公義乎!」禰衡意思是肚子裡有點墨水又喜歡讀書的李典最適合做「傳書送檄」的活!

「呂虔可使磨刀鑄劍」,據《晉書 王祥傳》記載:當年呂虔有一把佩刀,工匠觀摩後認為佩此刀的必登「三公」高位。

呂虔於是對王祥說:「我做不了三公,這刀對於我說不定還有害。

而您有公輔的器量,所以送給您。

」王祥堅辭不受,在呂虔幾乎強迫下他才勉強收下。

後來王祥官至太保,封淮陵郡公。

王祥臨死前又把此刀送給其弟王覽,並說:「你以後前途遠大,足以配此刀。

」果然王覽後來官至光祿大夫,其後代王導、王敦都是東晉時頓一腳就地動山搖的大人物,所謂「舊時王謝堂前燕」之「王」,包括王羲之都是這個王家。

看來呂虔不論是鑄劍還是品劍都是高手,禰衡或許為他指明了另外一條發展道路!

「滿寵可使飲酒食糟」,滿寵也是曹魏一名智勇雙全的將軍,平生以善飲著稱。

為此,後來他還被他的下屬王凌(使美人計的那位王允司徒之侄)向魏明帝曹睿告過黑狀「寵年過耽酒,不可居方任。

」,意思是滿寵過於貪杯,不適合充當一方面地方大員。

想必禰衡也風聞滿寵是酒鬼一個!

「于禁可使負版築牆」,《于禁傳》里有記載:曹操討伐張繡失敗,手下青州敗兵乘亂到處燒殺搶掠。

于禁率領本部人馬一路剿滅亂兵。

結果有人跑到曹操那裡去告狀,說于禁造反。

曹操大吃一驚,親自去查看。

于禁看到曹操旗號並不急於辯白和拜見,而是紮下營盤,構築防衛營壘(築牆),然後才去匯報曹操。

曹操盛讚于禁,並厚加賞賜。

「兵亂將止,以不變應萬變」本來是古名將之風,可是卻被禰大才子歪曲若是!

「徐晃可使屠豬殺狗」,徐晃沒有當兵之前是郡吏,似乎不是屠夫;當兵之後,開始跟著白波賊楊奉混,後來歸降曹操後就死心塌地為曹魏效力,也位列「五子良將」。

查遍《三國演義》及相關史書,都找不到「徐晃屠豬殺狗」的依據,想必是禰老師洋洋洒洒、一氣呵成的排比句下,為氣韻連貫而信口胡謅的。

話又說回來,領兵打仗的大將,戰場上暫時糧草不濟、補給困難的情況常有,殺幾頭豬、屠幾隻狗的事情恐怕哪個將軍都免不了,獨獨安給徐公明說服力不足!

「夏侯惇稱為『完體將軍』」,夏侯惇人稱「盲夏侯」。

這哥們早些年在征討呂布時,遭呂布部將曹性暗箭傷人。

他情急之下用手拔箭,不想連眼珠連帶拔出,「父精母血,不可棄也!」於是放在嘴裡吞嚼下咽,並挺槍縱馬一槍搠死曹性。

禰衡這裡稱之為「完體將軍」,顯然是不夠厚道,拿殘疾人開涮,戲謔嘲諷夏侯惇五官不全之意!

「曹子孝呼為『要錢太守』」,曹仁字子孝,他是曹操的從弟,曹操曾誇獎他:「曹子孝世間福將!」他是「福將」可以看出一些蛛絲馬跡,說他是「要錢太守」卻無處可考。

一般認為這個「要錢太守」應該是曹操的堂弟曹洪所誤。

曹洪,字子廉,實際上他應該不很「廉」,而是有點貪。

說他貪是因為曹操在世時,每年都讓各地的縣令評估調查各位大臣的家產,結果曹洪封地的縣令報告他家豪富,堪比王侯。

搞得曹操都感嘆:「我家的財產哪裡比得上子廉(曹洪)啊?」

曹洪家裡有錢但他特別吝嗇,曹丕早年還是魏王世子時,曾向他借100皮絹,結果這個做叔叔的捨不得痛快地借,因此曹丕心底記恨曹洪。

曹丕稱帝後,一次曹洪家的門客犯法,牽連到曹洪本人也入了獄。

曹丕這次就豪不手軟,把他的官爵、封地、資財等一擼到底,而且還要處死他。

最後多虧卞太后多次以曹洪昔日曹操追襲董卓滎陽為徐榮所敗時捨命相救的往事施壓曹丕,這才稍得寬待。

由於曹洪依仗自己百戰功高和曹操的親屬關係,平時就不能嚴格要求自己,經常做一些不大不小的不法之事。

一般認為「要錢太守」是老百姓送給曹洪的「雅號」被禰衡誤戴在曹子孝頭上。

禰衡作為天縱英才,確實文采和辯才無礙,有很高的社會名氣和影響力,但是他喜歡輕慢侮辱權貴,表現傲慢。

曹操的謀士能臣猶如過江之鯉不可勝數:諳熟政治和深通兵法的荀彧、荀攸叔侄,奇詭莫測的賈詡,有膽有謀的程昱等等,但是這些人在禰衡眼裡都不值一文。

有人說他有「輕狂症」,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個「噴子」!以致他罵遍天下時,當時被罵方唯一在場的、一向老成持重的的張遼都掣劍欲斬之,可見是遭人恨得牙痒痒!其實不能簡單地用「傲慢無禮」來解釋他的行為,禰衡不是一個人,禰衡是當時士人心態的代表,說白了是一種「沽名釣譽」。

漢末流行「清議」的風氣,士大夫結成圈子,品評人物、針砭時弊,與當權宦官集團在政治上對抗,這種風氣在「黨錮之禍」後更為高漲。

清議中的意見領袖,往往受到士大夫和太學生們的仰慕和追捧,聲名遠播,這樣就成為所謂「名士」。

這些名士也許因為抨擊當權者而被打擊,但打擊反過來進一步抬高了他們的聲望,而且這些「名士」之間又互相吹捧,給對方添加各種頭銜稱號以互抬身價。

於是清議已經從一開始單純的士人抗議政治腐敗變成了士人圈子內部的狂歡,他們操控著圈子中的輿論,品評人物高下,能獲他們好評的,就能獲得士大夫們極大的尊崇,仕途也能因此獲益。

東漢末年,政治腐敗混亂,士人清議風氣大盛的時候,名望成為一個極其壓秤的砝碼,清議已經畸形發展成了士人們沽名釣譽的工具。

為了獲得名望,就必須「飾偽以邀譽,釣奇以驚俗」,即表現出與權貴階層不合作乃至抗衡的態度。

另外要尋找和自己相似的人抱團,互相標榜,吹捧對方的德行和才學,造成一種「德才兼備,不畏權貴,不侍奸佞」的即視感,鬧的動靜越大越好,最好是能像黨錮之禍的李膺一樣,受到當權派的迫害,這樣就能造成更大的輿論效應,獲得廣泛的同情與尊敬,後期就可能為「明君」所用。

這種重清議名聲而不重真才實學和政治能力的風氣,一直延續到了西晉,發展出了「清談」、「玄學」這類更為空虛的玩意,以至於「清談誤國」,這都是後話了。

禰衡的行為就是當時走「名士」極端路線的典型。

不妨把他的行為捋一下,就會發現完全是依照既定的炒作模式上路。

先是與孔融相互吹捧,增加一點自己曝光率和知名度;然後孔融推薦他去漢獻帝、曹操那出仕,禰衡以各種理由推辭不就;曹操羞辱他(正中下懷),被禰衡高調反羞辱。

曹操早就看穿士人圈子的這種套路,儘管張遼恨得牙痒痒,但曹操壓根不會動他一個指頭,而是把他送給劉表;禰衡繼續不合作、繼續傲慢,又被轉送給黃祖;他想再鬧出動靜搏個頭條,沒想到黃祖是粗人,沒有那麼多顧慮和陳規陋習,直接先殺為敬!禰衡終於在榮獲千載狂士之名的同時被砍掉腦袋,這也算是士為名死,鳥為食亡吧!只可惜了黃祖,承擔了讀書人的千古罵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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