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做軍師，我超過諸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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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六日，廣漢，雒城鎮。

員外似乎有些不信地問了一句，「就這個地方，劉備居然圍城圍了一整年？」

道士也好奇地問道，「鳳雛龐統，就是栽在這個地方？」

書生輕輕點了點頭，「就是這個地方。

昨天聊的是假設，今天說下劉備奪占蜀中的實情，定蜀三部曲：涪城、綿竹、雒城。

公元213年正月劉備翻臉，誘斬白水軍督楊懷、高沛，以雷霆手段拿下涪城。

然後用了五個月，得到綿竹及降將降卒，後期在雒城圍了一整年，在這折了龐統。

公元214年閏四月，諸葛亮、張飛、趙雲將兵入蜀，一個多月後劉璋投降。

當年冬天，劉備占有益州，不僅引起了曹操的不安，也激怒了孫權。

」

道士撓了撓頭，「這跟孫權有一毛錢的關係？」

書生輕搖摺扇，「孫權憤怒也有道理。

四年前，劉備曾經阻擋他由荊州進取益州，藉口劉璋是宗兄，替劉璋向孫權求情。

現在，劉備自己卻偷得了益州，顯然是以前有心欺騙了他孫權。

更關鍵的是，孫權認為，劉備在長坂坡被曹操追擊以後，失魂落魄，窮無所歸。

倘不是他情願冒險，派周瑜程普溯江西上，對曹操孤注一擲，劉備早就性命難保。

而劉備呢，保住了性命，又獲得南郡對岸的武陵郡孱陵縣，在該縣建築了公安城，居然又有了一個小小的局面。

卻又乘著周瑜忙於對付在江陵的曹仁，突然收降了在湖南的四個郡。

如今，加上了益州，羽翼越來越豐滿，比他孫權的威望高。

猥瑣的孫權，於憤怒之中，帶有嫉妒。

於是，派了魯肅帶三萬兵到今日的湖南，在益陽附近與關羽對壘。

劉備自己見到形勢不妙，親自率領了五萬兵，準備萬一翻臉，就大幹一場。

幸虧魯肅深知，孫劉宜合而不宜分，使得孫權和劉備達成了和平解決的辦法，中分荊州，劉備讓出荊州三郡。

按下葫蘆浮起瓢，曹操又從漢中打過來了。

」

道士興奮得摩拳擦掌，「這下該諸葛亮大顯身手了。

」

書生輕輕搖了搖頭，「道士，你又錯了。

劉備進取漢中，大顯身手的是法正法孝直。

當時諸葛亮負責劉備的後勤，保障足食足兵，法正才是劉備的謀主軍師。

劉備雖在雒城失一謀臣龐統，但有謀臣法正輔佐，事業仍是蒸蒸日上。

」

道士瞪圓一雙牛眼，「法正是個什麼東西？能和諸葛亮龐統相提並論！」

書生微微一笑，「法正之才，不在龐統之下。

他的大局觀不及諸葛亮，但洞察人心的謀略，其實超過諸葛亮。

對劉備來說，諸葛亮是如魚得水，法正則是如虎添翼。

劉備正是以諸葛亮為股肱，法正為謀主，關張趙為爪牙，一步步走上了事業頂峰。

」

員外拍了一下大腿，「聽秀才這麼說，好像諸葛亮不是軍師，法正才是軍師。

」

書生扭了一下脖頸，「不錯，諸葛亮謀一國，是戰略家，法正謀一城，是戰術家，他們最大的區別是，戰術家法正必須親冒矢石，督軍前線。

法正在蜀漢的地位，相當於郭嘉賈詡在曹魏的地位。

他剛烈，狠辣，豁得出去，現實，殘忍，精確，睚眥必報。

法正生於熹平六年，公元176年，是右扶風郿縣人，名士法真之孫。

他老家最出名的就是董卓修的那個堡壘郿塢。

董卓死的時候，他已十六歲了，之後又見識了幾年李傕的暴亂。

經過多年戰亂，關中戶籍百不存十，除了被禍害死，就是像法正這樣有條件，惹不起躲得起，從關中跑到了蜀中。

法正與同郡的孟達入蜀躲避戰亂，在建安初年投奔劉璋，被任為新都縣令。

差不多到十年後，法正的職位只是軍議校尉，十年時間升了這麼一點，確實是不被重用。

學者世家出身，自小又見識了不少戰亂的法少爺，幾乎在益州憋了十年，肯定會有怨氣。

」

員外似笑非笑，「民殷國富，暗弱之主不能用，遍及朝野的智能之士，就只好做帶路黨了。

」

書生拍了拍光亮的額頂，「正是如此，法正早就憋了一肚子鳥氣。

最初，張松和法正都不看好劉璋。

張松想結好劉備，推薦法正去，法正不想去，辭讓，不得已才去。

但法正去荊州見過了劉備，回來反而勸張松迎劉備。

可以看出，法正很有主見，很自信，果決。

在整個劉備入蜀的過程中，法正都充當著智囊的角色，龐統與法正二人裡應外合，策劃了讓蜀地易主的初步布局。

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劉璋遣法正將四千人迎先主，這之後他就沒走，一直留在劉備身邊。

法正參與了劉備自建安十六年之後的所有軍事行動。

益州之戰，劉備初期的條件絕對不夠好。

劉璋在發覺張松謀叛後，及時殺了他，並且翻臉。

劉備也幹掉了楊懷和高沛，兼并白水軍，並占據涪城。

此時的劉備，士眾未附，帶著南下攻打劉璋的嫡系部隊，不足一萬，而且還沒輜重，人家萬一堅壁清野，就全完蛋了。

鄭度也確實勸過劉璋，直接堅壁清野對付劉備，劉備惴惴不安，法正說沒問題，劉璋不會這麼辦，果然猜中。

你說還有諸葛亮？那是東路好吧，諸葛亮帶著張飛和趙雲，攻破成都前的一二月，才從益州東面入蜀，一路西進，到成都才和劉備會和。

劉備是北路，從葭萌關到成都，能依靠的只有身邊的龐統與法正。

劉備遊俠出身，其個人的勇武其實很不凡，但臨陣指揮的學問，並不算高明。

所以劉備奪益州，打到成都這一路的功勞，基本都可以算給龐統和法正。

從劍門關到廣漢市，益州軍以逸待勞，這不是一場輕鬆的戰鬥，而不是一場占優勢的戰鬥。

法正作為兩大高參之一，跟著劉備，從北往南一路打下來，到了雒城。

可憐龐統死在了勝利來臨的黎明，於雒城牆下香消玉墜。

」

道士用手摸了摸城牆，「龐統就是在這兒，死在張任的手下？」

書生也拍了拍城牆，「地方說對了，人沒說對，張任其實死的比龐統還早。

將敵軍憋在一個小小雒城中圍攻，是整場益州爭奪最吃力的戰鬥，因為在任何時代，攻堅永遠比野戰要困難。

在圍城後，劉璋軍進行了一次殊死的抵抗，寒門出身的大將張任於雒城北的雁橋力戰被俘，拒降，於是斬首。

這是公元214年的事情，之後劉備軍在干兩件事兒，第一件就是圍城，消耗對方給養，第二件就是收割勝利果實，分遣諸將安定占領區。

等到公元215年，戰火重開，非常不幸，龐統戰歿。

之後劉備可以依靠的參謀只剩下法正了。

法正不負眾望，在他的參謀下，劉備與建安十九年五月攻克雒城，進逼成都。

法正再次展現了他洞察人心的恐怖判斷力，直接給劉璋寫了勸降書，文辭頗佳，威脅之意流露無遺。

而劉璋的表現，精準地印證了法正的判斷。

當時城中尚有精兵三萬人，糧食還能吃上一年，軍民人等都要抵抗。

劉璋卻流淚說：父子在州二十餘年，無恩德加以百姓。

百姓攻戰三年，肌膏草野者，以璋故也，何心能安？

劉璋遂開城投降，劉備對他也頗能留一手。

不僅不將他殺害，而且送他與家眷到荊州公安城去住，叫他把私人的財寶完全帶走，又准他仍舊佩帶振威將軍印綬。

劉璋到了公安城以後，生活平淡而安寧。

公元219年，孫權在暗中降了曹操，襲擊關羽，奪了劉備在荊州的南郡、武陵郡、零陵郡。

於是，在公安城的劉璋入於孫權的掌握，孫權任命他為益州牧，給他一些兵，叫他駐屯在秭歸縣。

這算是幫他對劉備出了一口氣。

不久，劉璋病死，孫權叫他的兒子劉闡當益州刺史。

其後，調劉闡去江東，擔任吳國的御史中丞。

」

道士哼了一聲，「善心人總算有個福報。

法正賣主求榮，這下得償所願，可要彈冠相慶了。

」

書生摺扇不疾不徐，「豈止是彈冠相慶，簡直作威作福。

睚眥必報，恩怨分明，這是對法正出任蜀郡太守的評價。

法正怎麼坐上了蜀郡太守呢？原來，他是接了許靖的位置。

許靖在劉璋投降之前，以劉璋下面蜀郡太守的身份而企圖爬出城牆，率先獨自投降。

劉備不喜歡許靖的為人，法正就勸劉備：許靖虛名無實，您看不起他，是對的。

但是外州的人不知詳情，還以為您度量小，容不了他這樣一位名士。

您總得賞他一個差使。

於是劉備就任命許靖做左將軍長史，當自己的秘書長。

許靖的名聲確實大，他是許劭的堂兄，許劭是誰？就是說曹操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的那位仁兄。

法正勸劉備的這段話極妙，說明三點：法正非常看不上虛名之輩；法正是個及其現實的人，雖然許靖是虛名，但物盡其用；法正對天下之人抱有小覷之意，對全世界都懷有優越感。

法正做了蜀郡太守之後，用史書上的話說，一餐之德，睚眥之怨，無不報復，擅殺毀傷己者數人。

這時候有人上報諸葛亮，說這個法孝直太強橫了，是個無恥小人，懇求他上報劉備處罰法正。

諸葛亮這樣回答說：主公在公安的時候，北面畏懼曹操的強大，東面又忌諱孫權的逼迫，身邊又擔心孫夫人生變，處境艱難窘迫，全靠法孝直輔佐才渡過危難。

現在他得志了，就不要禁止他，讓他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好了。

」

道士氣憤之下，大腿拍得通紅，「法正標準的小人做派。

對了，易中天老師品三國，說到劉禪時，就提出有一種觀點，法正之於劉備就像黃皓之於劉禪。

諸葛武侯居然說他功勞大，有資本作威作福！這說法也有點太那個···那個···」

道士一向佩服諸葛亮，此時就有點舌頭打卷了。

書生拿摺扇指了指道士，「莫慌莫慌，武侯的高大形象沒那麼脆弱，經得起風吹雨打。

這事也沒什麼大不了，並非法正恃寵而驕，武侯也不是和稀泥。

其實，法正在幫劉備搞中央集權，打擊益州當地大族權貴。

而諸葛亮也是知情人，和法正穿一條褲子。

所以益州權貴們找諸葛亮阻止法正，武侯就隨口敷衍，實際是明目張胆地支持法正行事。

貴族政治是東漢末年開啟的社會通病，貴族的年輕人們天天在貴族圈裡互相吹捧，然後找品評人物的權威人士給個好評，名聲就出來了。

有了名聲，不愁沒有大官做，這樣發展下去，官場就慢慢被貴族們壟斷了。

三國時期，任何一個君主都非常反感貴族這樣壟斷官場資源，大部分人都做出了一定程度的反抗。

公孫瓚就在幽州搞過中央集權，打擊貴族子弟，讓寒門出身的當官。

他還說出了所有君主的心聲：我讓那幫貴族當官，人家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一點都不感激我！

你讓寒門子弟當官，人家感激涕零，為你兩肋插刀，而貴族子弟根本不買你帳。

你讓我當官是因為我出身高貴，因為我名聲在外，因為我德行一流。

辦起事來，貴族們優先考慮自己家族的利益，貴族圈子的利益，君主的利益反而大大靠後。

你說哪個君主不想用寒族呢？可惜貴族掌握了大量的社會資源，君主雖然討厭他們，卻不得不和他們合作。

劉備諸葛亮信奉的也是法家理念，法正的睚眥必報，應該是找一些小藉口，收拾不服劉備的益州貴族。

劉備這個外來戶，在蜀地的權威就是這麼加強的。

諸葛亮在這方面和法正是一條心，在他接管蜀漢後，也是奉行依法治國，不搞權貴特殊化。

」

員外頷首表示贊同，「如此看來，法正不僅軍略擅長，政略上也不含糊。

」

書生輕搖摺扇，「法正最出彩的還是軍略，他的謀策能力在劉備攻取漢中一戰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曹操於公元215年擊破西北馬超韓遂，轉過頭收拾張魯，僅僅打了三天加一個夜晚，拿下陽平關進入南鄭後，幾乎沒打什麼仗，張魯就很識相地投降了曹操。

曹操樂得招降納叛，對張魯還不錯，以漢獻帝的名義，拜張魯為鎮南將軍，封為閬中侯，食邑一萬戶。

張魯的五個兒子與謀臣閻圃，也都被封為列侯。

張魯的女兒，曹操聘了作媳婦，給兒子曹彭祖為妻。

於是，張魯又升高一格，成了曹操的親家。

曹操獲得了龐大的漢中郡，下令把它一分為三：除了核心部分仍叫做漢中郡以外，新設一個西城郡與一個上庸郡。

漢中郡與西城郡均設太守，上庸郡不設太守，只設都尉。

曹操收降了張魯，并吞了漢中，卻不肯聽司馬懿和劉曄得隴望蜀的建議，繼續向南，越過大巴山打劉備，反而匆匆忙忙回了鄴城。

曹操只留下名將夏侯淵在漢中坐鎮，總管三郡軍事，在夏侯淵之下，曹操加派了張郃與杜襲，覺得足以對付劉備了。

」

員外輕輕點了點頭，「劉備這時怎麼沒取漢中，他忙些什麼呢？」

書生嘆了一口氣，「劉備此時還是沒有認識漢中的重要性，和孫權為長沙零陵桂陽這江南三郡爭得不亦樂乎。

公元215年劉備更是由成都引兵五萬下公安，令關羽入益陽，吳蜀雙方差點大打起來。

結果曹操取了漢中，兵力逼近四川時，蜀中一日數十驚。

要是曹操聽了司馬懿劉曄的建議，趁虛而入，後果不堪設想。

劉備這才回過神來，讓出江南三郡，轉頭北上對付曹操。

劉備繞了一大圈，啥也沒撈到，瞎耽誤功夫的光景，漢中的夏侯淵已經撈了不少。

夏侯淵撈了什麼？三國時最寶貴的資源，人口！劉備就曾說過嘛，濟大事者，以人為本。

當然，在任何時代，人口都是最寶貴的資源，稍有見識者都明白這個道理，只有那些只盯著鼻子尖，目光特別短淺的鼠目寸光之輩，才會把人口視為負擔。

曹操自得漢中以來就計劃徙民，根據張魯傳記載漢中有十萬戶之多，而劉備得蜀中時也不過二十萬戶，漢中和武都是益州三分之一人口。

自三輔之亂以來大量百姓舉家入川，有大批人因為張魯行政公平而留在了漢中。

夏侯淵手下的杜襲，以駙馬都尉的官銜主持漢中三郡的政務，他待老百姓很寬厚，有八萬多逃到了山里去的人，聽他的話從山裡面出來，搬家到洛陽與鄴縣去。

張郃則帶兵越過大巴山，深入巴東巴西二郡，用說服或脅迫的方法，搬出了幾萬人口，向漢中郡的方向移動，在宕渠山被張飛擋住。

兩軍相持了五十多天，張飛獲勝，張郃率領殘部，回去了漢中郡的郡治南鄭縣。

張飛雖然大破張郃，但是蜀地又失去一部分人口。

曹操的確會用人，他接到張郃吃敗仗的報告，不僅不處罰他，反而升他為蕩寇將軍，使張郃感激得五體投地。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法正說動劉備，主動進攻漢中。

」

道士興奮地拍掌大叫，「精彩的定軍山大戰來了。

」

書生搖頭嘆息一聲，「定軍山雖然精彩，劉備取漢中卻是一波三折。

公元217年十一月，劉備派遣張飛、馬超、雷銅、吳蘭等人攻打下辯，曹操派遣曹洪、曹休、曹真抵擋。

公元218年三月，張飛屯兵固山，做出要截斷曹洪後方的樣子，但被曹休識破。

曹洪在曹休的建議下，趁蜀軍兵力尚未集結之時襲擊吳蘭，雷銅吳蘭等戰死，馬超張飛退走。

劉備又派遣陳式去攻打馬鳴閣道，打算斷絕漢中與許都的聯繫，但被徐晃擊敗，死傷甚多。

但漢中實在太重要了，連番敗仗之後，劉備仍不放棄。

他親自率領了十萬左右的兵，到達前方，向著陽平關進軍，諸葛亮留在成都，坐鎮後方，劉備左右當智囊的正是法正。

劉備一舉而占領了陽平關，在陽平關停頓了一些時候。

於公元219年正月，帶軍隊向南，渡過漢水的一個支流沔水，依著當地的山勢，逐步向南移動，選定了定軍山的山坡之下紮營，與率軍前來的夏侯淵部對峙。

當時，夏侯淵駐守南線據點走馬谷，張郃駐守東線據點廣石。

法正採取聲東擊西之計，讓劉備將萬餘精兵分作十隊，趁夜輪番進攻廣石。

張郃率親兵搏戰，雖然沒有丟失據點，但也抵擋不住劉備軍的輪番攻擊，於是向夏侯淵要求增援。

夏侯淵將精兵分撥一半去支援張郃，自己繼續固守南線。

隨後，劉備派兵偷襲走馬谷，放火燒毀了曹軍陣地前的防衛工事鹿角，夏侯淵親自率四百軍士出營救火、修補鹿角。

此時，法正看準時機，見夏侯淵正處於劣勢，提議全力進攻夏侯淵，劉備於是命黃忠居高臨下，從後方擂鼓突襲。

黃忠乘著地勢高，鼓譟大喊，奔襲夏侯淵，夏侯淵軍與黃忠軍短兵相接。

夏侯淵及益州刺史趙顒等，都被黃忠軍斬殺，曹軍潰敗。

夏侯淵是曹軍有數的名將，他的陣亡，讓曹軍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士卒惶恐不安。

郭淮、杜襲等推舉張郃暫時統領漢中諸軍，據守陽平關，劉備從此占據了漢中之戰的主動權。

」

員外忍不住擊節讚嘆，「法正在定軍山一役的指揮堪稱神來之筆，軍事戰術方面比賈詡郭嘉厲害多了，直逼荀攸的白馬劃策。

」

書生頷首贊同，「其實，對法正最高的評價，來自曹操。

史有明載，曹公西征，聞正之策，曰：吾故知玄德不辦有此，必為人所教也。

因為法正的策謀，不只是劉備做不到，而且是想不到。

法正的計策，帶有極強的現實意味，果決狠辣，判斷精準，帶有賈詡的黑暗和郭嘉的靈感。

而且，法正與劉備的關係，好得不一般。

在一次劉備與曹操軍隊的決戰中，劉備處於下風，但他打紅了眼，親自跑到了前線督戰，就是不肯撤退，誰的諫阻他都不聽。

當時的形勢非常危急，矢如雨下，再不撤退就會被曹軍包了餃子。

這時候法正沖向前去，來到了劉備的身邊，給他擋箭。

劉備心疼了：孝直躲開！

法正：老大你還在前線，我怎麼能撤？

劉備：孝直我們一起走！劉備心軟，終於拉著法正一起退下火線。

甚至劉備娶老婆，也就是吳皇后時，顧慮吳皇后前夫跟他同族。

法正來了一句狠的，拿晉文公那不算特別光彩的婚姻來舉例，一下子就解決了。

此時的劉備，有法正輔佐，斬殺夏侯淵後，躊躇滿志，信心爆棚，放出豪言壯語：即使曹操親自前來，也不能改變什麼，自己一定會擁有漢中。

公元219年三月，曹操接到報告，親自帶了大軍由長安經斜谷前來，準備與劉備拚個你死我活。

劉備在山上紮營，占據險要，固守不戰，與曹操對峙。

就這樣，曹軍天天喊打，劉軍理也不理。

兩軍相持了一個多月，劉備收穫到心理作戰的成果：曹軍的兵士，紛紛逃亡，逃亡得一天比一天多。

到了五月，曹操終於耗不住，不僅撤退了他帶來的大軍，也下令所有滯留在漢中三郡的大小部隊，一概離開。

劉備取得漢中之戰的圓滿勝利，於秋七月，進位漢中王，一生事業達到頂峰。

」

員外伸了個懶腰，「劉備做主將，親自指揮的戰鬥里，定軍山確實是最精彩的一戰。

」

書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可惜啊，劉備對漢中下手太晚了，得其地，而不得其民。

夏侯淵之前已經遷走不少人口，夏侯淵的戰死，令曹操下定決心徹底徙民，他進入漢中與劉備交戰，一方面是試圖擊退劉備，一方面是給徙民爭取時間。

夏侯淵一月被殺，曹操三月份入漢中，與劉備對峙到五月，期間張郃獨力堅守了兩個多月。

曹操除了把漢中百姓移走外，武都郡氐人部落五萬餘人，也轉移到扶風天水。

其中有一個氐王竇茂不服，整個部落被曹操屠殺。

劉備得武都，壓根沒得到人口，劉備在漢中，也只是獲得了今勉縣地區的人口，但因為被張郃擋住前往南鄭的入口，劉備未得漢中主要人口。

漢中到了諸葛亮執政時期，已是純粹的軍事基地，蜀地的人口不足以充實漢中，沒辦法發展成經濟區。

當時諸葛亮不得不設立三國中僅有的督農校尉，負責押運糧草到漢中，蜀漢必須常年在漢中屯田，才能夠支持北伐，究其根源，就是曹操當年先下手為強，搶走了全部人口。

」

員外喃喃自語，「以人為本，以人為本，原來可以這樣以人為本啊······」

書生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劉備坐上漢中王沒多久，法正就去世了，終年四十五歲。

法正的早逝，可說是劉備一生的沉痛。

這是一個重情義有才華，外統都畿，內為謀主，充滿豪傑意氣的熱血男兒。

他與劉備一見投緣，骨子裡和劉備一樣，都是遊俠秉性。

愛憎分明，意氣任性。

不同於文藝中的形象，歷史中的曹操常哭，劉備常怒。

劉備的性格如烈火如黑土，暴怒時岩漿崩流走石裂地，喜悅時火焰升騰綠草長青。

他有數的眼淚，灑給了有數的幾個人。

法正卒後，劉備十分感傷，居然一連哭泣數日，諡曰翼侯。

劉備之外，諸葛亮也很難過。

法正年長諸葛亮四歲，雖然性格和興趣彼此不同，但雙方始終能以公事大義為重。

諸葛亮總理後方政務，足兵足食，法正則隨軍征討，出謀劃策，互相之間能夠緊密合作，取長補短。

公元222年，蜀吳因關羽之死而爆發的夷陵大戰，蜀軍戰敗，退回白帝。

諸葛亮感嘆道：若法孝直還在，便能夠制止主上東征，就算不能制止，若隨行東征，一定不致大敗而歸。

」

員外情緒也有些低落，「一失法正，再失關羽，漢中王事業休矣！」

書生輕輕搖了搖頭，「其實，關羽身亡，還在法正之前呢。

」

道士黯然失色，「秀才，關羽北伐的事情，明天你可一定給我好好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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