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之死(二)宋高宗趙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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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飛之死(二)宋高宗趙構
說岳飛之死必說趙構,因為在我們的話語體系中總是說秦檜害死了岳飛,秦檜固然可恨,但沒有趙構下令,秦檜有天大的膽子也是不敢下手的,所以說真正不讓岳飛活的,還是皇帝。
德國哲學家費爾巴哈曾有名言:住在茅棚里的人和住在皇宮裡的人,想的不可能一樣。
這是我們理解趙構心思時要謹記的一句話。
昨天說到趙匡胤定下的祖宗之法,對武將的不信任可謂深深印在了宋代皇帝的腦子裡,但後來一段時間的和平發展時期,本身就是武將的地位下降的時期,雙方也不會起什麼衝突,直到1127年再次天下大亂。
1127年便是北宋靖康二年,這一年金人大舉南下滅了北宋,俘虜徽欽二宗去了五國城(今黑龍江依蘭縣),連同后妃、宮女、皇親貴戚、官員、藝伎工匠包括趙構的一妻二妾等一萬四千餘人一齊虜去。
在這場浩劫中,偌大的中國,唯一得分的人大概就是趙構了,他本是徽宗九子,按說和皇位基本上無緣了,但靖康之難以後他由於在相州(今河南安陽)領兵得以免於浩劫,還成了此時大宋帝國唯一一個幸免於難的正宗皇子,在中興大宋的旗幟下眾望所歸,理所當然地成為號令全國的領袖人選。
就這樣,同是在1127年,趙構相當順利地在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即帝位,成為南宋的開國皇帝。
這一年,趙構二十一歲,改年號為建炎元年。
於是,公元1127年就有了兩個年號,既是北宋靖康二年,又是南宋建炎元年。
天下大亂之時武將們的黃金時代又來了,各地武將紛紛以抗金為名高舉義旗招兵買馬,其實也是根據各方形勢,一邊抗金一邊養兵自重而已,聽不聽朝廷的號令都是根據自己的利益而定,並不會十分聽話,此時的岳飛也開始了軍旅生涯。
武將們這回是痛快了,但皇帝可就不高興了,本來祖宗遺命就要對這些在外大將們多加提防,如今自己下的皇命無一人聽從,
趙構的心裡恐怕更加記恨這些武將們。
現實更是給了他更多的刺激,建炎二年,剛剛當了一年皇帝的趙構,東就躲西藏地逃到了揚州。
一口氣還沒有喘勻,就在金兵的追擊下,又潰逃到杭州。
隨後,建炎三年年初,他當時身邊的一支主力部隊——護衛親軍統制苗傅和劉正彥等人發動兵變,逼迫當了一年半皇帝的趙構退位,還差點把他殺了,雖得韓世忠、岳飛前來勤王解圍,但此事對趙構的刺激可是不一般的,他內心非常恐懼這類事情會再次出現,即使這次勤王救了他的韓世忠岳飛等人,他也怕他們在日後變為第二個苗傅和劉正彥。
當年六月,金國鐵騎再次南侵,直下江南。
宋軍的長江防線全線崩潰。
趙構及其朝廷被敵人追得一路奔逃,從杭州逃到越州(今紹興),再逃到明州(今寧波),再跳上海船逃到定海(今浙江鎮海),隨後又從鎮海逃到昌國縣(舟山群島),從舟山群島又逃到台州的章安鎮(今浙江臨海),最後逃到溫州,並準備南逃福州。
在海上漂了四個多月,一度連吃的都沒有了,苦不堪言,但勤王部隊卻遲遲未來,皇帝在這受苦,你們這幫人卻一個個推三阻四不來勤王,這讓皇帝在心裡怎麼想?
好在抗金的過程中韓世忠、張俊、劉光世、岳飛領導的軍事力量發展壯大了起來,並在未來的若干年裡逐步成長為歷史上著名的「中興四將」。
金人在南進過程中越來越撐不住,尤其黃天盪一役,梁紅玉擊鼓戰金山,把金國四太子圍困得落花流水,完全剎住了金兵的氣焰,不久北歸。
金人北撤後,宋廷迅速平定境內的各處叛亂割據武裝,期間岳飛表現最為傑出,在平叛過程中也壯大了他岳家軍的實力,成為整個帝國最為耀眼的一顆將星。
1133年秋天,皇帝趙構將他召到首都,親自書寫「精忠岳飛」四個大字,製成錦旗賞賜給他。
這也是我們後來所說岳飛背後所刺「精忠報國」四字的由來,其實岳母刺的是「盡忠報國」四字。
實力的壯大,公元1137年,即紹興七年二月,岳飛奉命進京述職。
此前,趙構兩年前派到金國去的一位使者返回,帶來了發自金國最高決策層的信件通知,趙構得知自己被掠到金國的父親宋徽宗,已經在兩年前即1135年去世;母親寧德皇后更是在九年前即1128年就已經去世。
得此凶聞,趙構「號慟擗踴」,捶胸頓足號啕痛哭,悲痛異常,又燃氣了滅金之志,除多次討論北伐中原恢復故土的各種可能外,還為岳飛加官晉爵,加封太尉頭銜,在職權上做出了一系列安排,有意讓岳飛出師北伐,如此下去,哪還會有後來岳飛冤死之事,但偏偏又出了岔子。
這個岔子就是「淮西兵變」,外將叛亂投敵,又一次繃緊了趙構趙構對武將的疑心。
事情還要從頭說起,這淮西地區本是劉光世的部隊駐守,劉光世也是南宋初年的「中興四將」之一,將門之後。
但他並不像岳飛那樣非要直搗黃龍迎回二聖,而是在南宋政權穩定下來後,便陶醉於酒色之中。
將軍如此,他統帥的五萬大軍也便成了「軍律不整」的驕兵悍將,經常騷擾地方,朝野上下頗有煩言。
聽到風聲之後,這位仁兄倒是不貪戀權位,馬上上書,稱自己身體不好,希望能安排一個閒職。
趙構順勢厚賜他一些珍寶古玩,並讓讓岳飛接管他的部隊,還專門為岳飛寫了一道下達給劉光世及其主要將領的手詔,要求這些人聽從岳飛的號令。
這時文臣們可又閒不住了,丞相張浚和樞密使秦檜就要諫言了,向趙構高談闊論起了趙家的祖宗之法。
事實上,在過去的幾年裡,已經有不少文臣陸續談到了應該防止武將做大的問題。
但戰爭的需要,使南宋君臣很明白,他們不可能一邊限制和得罪這些將軍,告訴這些正在出生入死的人們認為他們是靠不住的;一邊要求他們奮力保衛自己的家國。
因此,儘管皇帝和文臣們為此相當焦慮,也不敢在這麼敏感的問題上輕舉妄動。
但此時二人還是說了,忠告皇帝:讓一員武將掌握過大的兵權,一旦此人功蓋天下,威震人主,便悔之莫及了。
所謂末大必折,尾大不掉,此之謂也。
當趙構聽了張浚和秦檜關於「以合兵為疑」的陳述後,深以為然,當即給岳飛另外寫了一份手詔,告訴他:合軍一事,「頗有曲折」,委婉地取消了成命,並讓張浚想辦法處理善後。
秦檜雖是奸臣,但張浚為人其實還可以,辦過一些有功於大宋的事情,此時趙構對他也很信任,「總攬中外之政,幾事叢委,以一身任之」,事無巨細,必定徵求張浚的意見,凡是發給諸將的詔書,大都由張浚起草。
張浚也是主戰派,但一作為丞相,張浚確實有在此時提醒皇帝的義務;另一面,方向相同的人也未必能和到一起去,張浚和岳飛雖然都是助戰派,但此時二人就有誰來領導的問題之爭了,張浚在次之前已經向趙構進獻過具體的北伐部署,顯然有想以宰相之位領導北伐的意志,而此時年紀輕輕的岳飛要領導北伐顯然會引起他的不滿,所以積極推動不讓岳飛掌權。
當張浚去岳飛營中告知岳飛對這件事的決策時,先說「淮西這支部隊很服氣王德,現在準備任命他擔任總管,酈瓊擔任副總管,再讓呂祉以都督府參謀的名義統領。
太尉你以為如何?」這其實等於是通知岳飛,事情變化了,以前的安排不算數,岳飛不可能愉快地接受這種變化和這種方式,但還是相當克制而客觀地回答說:「王德和酈瓊素來不相上下,而且互不服氣。
這種安排必然導致二虎相爭。
呂祉雖然是位通才,可是畢竟是位書生,不習軍旅,恐怕難以服眾。
」
張浚又問:「張俊怎麼樣?」
岳飛回答:「張宣撫是我的老領導,我本來不敢說三道四,但是為國家利益考慮,恐怕張宣撫性子太暴躁,缺少謀略,尤其是酈瓊會不服。
」
張浚陰沉著臉,沉默片刻,又問:「楊沂中應該高出這二人了?」
岳飛搖頭道:「沂中雖勇,和王德差不多,怎麼駕馭得了這支部隊?一旦處置不當,變亂可能在彈指間就會發生。
」
張浚終於忍不住了,說出了一句相當傷人的蠢話:「我就知道非太尉你來不可。
」
岳飛也忍不住了,憤慨地說道:「都督您正兒八經地問我,我不敢不據實回答。
難道我是為了圖謀這支部隊嗎?」
雙方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全然沒有了迴旋餘地。
岳飛一時血氣上涌,竟然離開都督府後立即上了一道奏章請求辭職,而且未等皇帝批覆,就把軍中事務委託給助手張憲代管,自己徑直回了廬山,給母親掃墓守孝去了。
這可完全是意氣用事,而且是朝堂之人行事的大忌,如此不把皇上放在眼裡的行為,怎能不招致皇帝的憤怒。
不過岳飛如此人物未必不知道其中的意味,但我們可以猜想,應是岳飛性情中人的性格和此前皇帝待他態度甚好的行為讓他產生了錯覺,以為可以用這種小孩子似的把戲讓皇帝回心轉意,重回舊命。
但他不知道德國哲學家費爾巴哈的名言:住在茅棚里的人和住在皇宮裡的人,想的不可能一樣。
你這樣可讓堂堂天子顏面何存,本來就對在外大將已有戒心的趙構,再讓張浚和秦檜一挑唆,迅速對岳飛不再信任。
《宋史》記載,此後,張浚多次上奏皇帝,堅決彈劾岳飛,說岳飛處心積慮一門心思地就想兼并別人的部隊,此次辭職,真實的意圖是要挾皇帝。
這種顯然不負責任的彈劾,具有極其可怕的殺傷力,岳飛立即陷入險惡的渦旋之中。
後來的事實倒是驗證了岳飛先前的判斷,張浚此人雖然有些能力,但在統兵馭將上,紙上談兵是一把好手,真讓他帶領淮西軍卻捅了大婁子。
他只會沿用以文制武的舊習,對諸將傲慢無禮、以勢壓人,根本不知道如何收服、治理這支軍隊。
這幫刀尖添血過來的武夫們也根本沒把一個書生放在眼裡。
結果酈瓊拉攏了大部分將領,先和王德死掐,兩人一直打到御史台。
朝廷一看不好,趕快派幾位大員前去安撫、彈壓;呂祉也密奏朝廷,請求光是派大員還不夠,必須派大軍進駐才行。
結果,他的奏章居然叫機要秘書泄露給了酈瓊。
八月八日,酈瓊生擒呂祉,隨即殺之,然後率領除王德八千人之外的全軍四萬多人投降了偽齊。
至於岳雲在兵變過程中救駕則是小說編的了,因為趙構也沒去淮西軍中。
四萬多人,這相當於全國軍隊至少百分之十以上的一支方面軍集體叛變投降了敵人,其影響之巨大可以想見。
按道理講此時的趙構可以想起岳飛的正確來再重用他了,但還是那句話,皇帝的心思是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要不怎麼是皇上呢?趙構除了把張浚流放到嶺南,後經繼任者一再求情准許其在永州閒居外,雖然又一次知道了岳飛的軍事才華,但經淮西之變後,趙構從此堅定地開始了對武將的防範、猜疑與裁抑,岳飛也不例外,甚至他的軍事才華過盛又不合群,更加重了趙構對他的猜忌。
事實上,淮西之變成了一個轉折點,之前儘管三反四復,畢竟趙構還是從臨安去了建康,帶有御駕親征的含義,表明了北望中原、收復失地的銳意進取。
但轉折點之後幾個月,趙構就相當決絕地離開建康,將「行在」也就是臨時首都放回到臨安,從此再也沒有回過建康。
這是一個強烈的信號,此後發生的一切,揭示了這一象徵背後的意義,那就是,南宋政權已經相當穩固,趙構從此將徹底放棄收復中原失地的念頭,他很清醒很明白,寧願偏安於東南一隅,也不願意再冒武將們功高蓋主、尾大不掉、擁兵自重的風險了。
因此,才能解釋為什麼紹興八年以後,趙構放棄金國內亂和岳飛屢屢重創金兵精銳、打到開封邊上等等機會,一心一意地只做兩件事:裁抑武將與屈己求和。
此時離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飛並殺之的時間也不遠了。
擴展:文身在宋代的流行
前面我們說過岳飛背後的「盡忠報國」四字,聯想到電視劇《新水滸傳》大量表現文身刺繡的鏡頭,可以想像在宋代確實有不少人身上文著各總各樣的花繡,是當時的時尚流行趨勢,其實自唐代以來文身已經開始在市井間流行,受年輕人的追捧,這種情況有唐詩的描述為證,「長安少年多豪傑,酮臂競相比雕青。
」之後的五代軍閥混戰,軍閥們開始用紋身控制士兵逃逸,這也就有了《水滸傳》中刺配充軍的制度。
宋代建立後,由於朝廷吸收大量的兵源,就把愛文身的市井混混也吸收到了其中,加上北方遊牧民族非常喜歡文身,這種習俗也慢慢地傳到中原來,逐漸成為社會流行的風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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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岳飛過於剛直以致不知變通、政治敏感度低、情商低,不會處理人際關係,和同僚關係不好,大概是現代人對岳飛最容易有的誤解之一。我不太清楚這種誤解到底是怎麼來的又是怎麼眼看著越來越流行的。也許很多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