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洪秀全:成也讀書,敗也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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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革命前的半個世紀,大清遭遇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生死存亡:洪秀全造反,曾國藩平叛。
朝廷的生死,幾乎就在這兩個讀書人之間展開。
「粵匪」形象的洪秀全,其實是個讀書人。
洪秀全出生於耕讀世家,七歲入學,熟讀四書五經。
洪秀全的學業不算太差,父老更期待其考取功名光耀門庭。
但是,洪秀全三次童子試都沒有通過,連個「秀才」都沒有考取。
第三次廣州院試,已經二十五歲的洪秀全實在輸不起,重病一場後決定放棄讀書人的科舉之路,靠武力奪取更大的「功名」。
冠洪秀全以「粵匪」之名的是曾國藩。
論起讀書,曾國藩顯然與洪秀全不在一個層面。
他是曾子的七十世孫,家境優越,六歲入學,中進士、入翰林院,科舉之路一帆風順。
如果不是洪秀全造反,曾國藩的一生,很可能終結於傳統意義上的一介文人。
洪秀全的太平軍席捲中國時,曾國藩正在老家「丁憂」,而不是胸懷大志,拯救時局「平天下」。
1854年2月,在湖南老家的曾國藩,草擬了一紙《討粵匪檄》:「舉中國數千年禮義人倫詩書典則,一旦掃地盪盡。
此豈獨我大清之變,乃開闢以來名教之奇變,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於九原」,「凡讀書識字者,又烏可袖手安坐,不思一為之所也」。
洪秀全的造反可謂恰逢其時:社會危機四伏,朝政不堪腐敗。
洪秀全「秀才造反」,雖說未成,並非絕無勝算。
但是,作為讀書人的的洪秀全,遇上的是讀書人曾國藩。
《討粵匪檄》看似一紙空文,但是,「數千年禮義人倫詩書典則」成了「天國」無法逾越的溝壑,「粵匪」二字更將洪秀全苦心構築的「天國」撕裂。
這種智慧,也只有曾國藩這樣的傑出讀書人才可能具備。
十年之後,兩個讀書人間的較量有了分曉:曾國藩攻下了天京,洪秀全自盡於天京。
毛澤東曾評價說:「曾國藩是地主階級最厲害的人物。
」曾國藩厲害在哪呢?其實是讀書。
他每天記日記,對每天言行進行檢查、反思,一直貫穿到他的後半生。
曾國藩《覆葛華山書》:大抵看書與讀書須畫然分為兩事。
前寄寅階先生已詳言之矣。
看書宜多宜速,不速則不能看畢,是無恆也。
讀書宜精宜熟,能熟而不能完,是亦無恆也。
曾國藩《家書》:蓋士人讀書,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識,第三要有恆。
有志則斷不敢為下流;有識則知學問無盡,不敢以一得自足,如河伯之觀海,如井蛙之窺天,皆無識者也;有恆則斷無不成之事。
此三者,缺一不可。
曾國藩《家書》:讀書之道,有必不可易者數端:窮經必專一經,不可泛騖。
讀經以研尋義理為本,考據名物為末。
讀經有一耐字訣。
一句不通,不看下句;今日不通,明日再讀;今年不精,明年再讀。
所謂耐也。
讀史之法,莫妙於設身處地。
每看一處,如我便與當時之人酬酢笑語於其間。
不必人人皆能記也,但記一人,則恍如接其人;不必事事皆能記也,但記一事,則恍如親其事。
經以窮理,史以考事。
舍此二者,更別無學矣。
曾國藩《家書》:看書不必求多,亦不必求記;但每日有常,自有進境。
萬不可厭長喜新,此書未完,忽換彼書耳。
曾國藩《家書》:無論如何,總須從首至尾,通看一遍,不然,亂翻幾葉,摘鈔幾篇,而此書之大局精處,茫然不知也。
曾國藩《家書》:一曰看生書宜求速,不多閱則太陋。
一曰溫舊書宜求熟,不背誦則易忘。
一曰習字宜有恆,不善寫則如身之無衣,山之無木。
一曰作文宜苦思,不善作則人之啞不能言,馬之跛不能行。
四者缺一不可。
作為一個讀書人,洪秀全絕對是個多產的「作家」詩如牛毛的「詩人」。
據說,毛澤東為紅軍制定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就參考了洪秀全的《愛民歌》。
洪秀全的詩很「通俗」,問題是「通」倒沒有什麼問題,「俗」那就不是一般的「俗」——
洪秀全《誡曾玉璟》:「迷途既返速加鞭,振起雄心趕向前。
盡把凡情丟卻去,方能直上九重天。
」
洪秀全《毀馮雲山書館中偶像》:「神天之外更無神,何故愚頑假作真!只為本心渾天卻,焉能超出在凡塵。
」
洪秀全《定乾坤詩》:「龍潛海角恐驚天,暫且偷閒躍在淵;等待風雲齊聚會,飛騰六合定乾坤。
」
洪秀全《金鳥詩》:「鳥向曉兮必如我,太平天子事事可;身照金鳥災盡消,龍虎將軍都輔佐。
」
洪秀全《述志詩》:「展爪似嫌雲路小,騰身何怕漢程偏。
風雷鼓舞三千浪,易象飛龍定在天。
」
洪秀全《吟劍詩》:「手持三尺定山河,四海為家共飲和。
擒盡妖邪掃地網,收殘姦宄落天羅。
東西南北敦皇極,日月星辰奏凱歌。
虎嘯龍吟光世界,太平一平樂如何。
」
洪秀全《斬邪留正詩》:「手握乾坤殺伐權,斬邪留正解民懸。
眼道西北江山外,聲振東南日月邊。
璽劍光榮承帝賜,詩章憑據頌爺前。
太平一統光世界,威風快樂萬千年。
」
洪秀全《時勢詩》: 「近世煙氛大不同,知天有意啟英雄。
神州被陷從難陷,上帝當崇畢竟崇。
明主敲詩曾詠菊,漢皇置酒尚歌風。
古來事業由人做,黑霧收殘一鑒中。
」
洪秀全的事業很慘,讀書讀得也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