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一帝——柴榮的一生（9）

有得有失：李景沒料到柴榮如此不好對付，急忙派戶部侍郎鍾謨和工部侍郎李德明來到下蔡（今安徽鳳台），表示願意年年進貢，歲歲稱臣，額外有獻上金器五千兩、上錦兩千匹夫、肥牛五百頭、好酒兩千石、以及一些珍稀古蚖，希望柴榮快快撤軍。

柴榮既來之則安之，要的是土地，這些小禮物是打發不了柴榮的，柴榮命武士持械分立兩旁，柴榮端坐於中軍帳，高聲喝問鍾謨和李德明：「李景現在知道害怕了，早知現在何必當初？為何勾結契丹，謀我大周？而且，李景自稱是大唐後人，怎麼如此不懂禮數？現在想讓我退兵，沒那麼容易，從那兒來打那去，回去告訴李景，讓他親自來面見朕，不然，朕就把金陵給端了！」二人也是南唐善辯之士，但見柴榮如此架勢，也沒敢吭聲。

公元956年，即顯德三年二月，探馬來報，說揚州防備鬆懈，柴榮大喜，揚州曾是吳國國都，其地位相當於唐朝的東都洛陽，拿下揚州，能把李景嚇死，另外也能極大鼓舞軍心，速令侍衛馬步軍都指揮史韓令坤和趙弘殷等率軍急攻揚州，城破之時南唐東都屯營使賈崇這個歷史罪人，一把大火把揚州給燒了，古都揚州是我國歷史名城，賈崇這個歷史罪人一念之間，揚州化為灰燼。

然後，自己溜之大吉。

柴榮趕到，看到的是斷垣殘瓦、一片廢墟的揚州，柴榮意氣風發，當下草劃藍圖，決定戰後在揚州的東南，再建一座新的揚州城，你能拆我能建，在此消彼長之中不但贏得了好評，也贏得了民心！南唐的東都副留守馮延魯（大詞人馮延巳的弟弟），沒來得及逃跑，情急之下，剃度為僧，混入廟裡避難。

周軍四下搜找，終於把馮延魯從廟裡揪了出來，帶到柴榮面前，柴榮先把他養了起來。

然後稍事休息後，發兵泰州（今江蘇泰州），泰州一戰即下，守將方訥逃回金陵。

李景連連接到敗報，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萬般無奈，又遣司空孫晟去見柴榮，此時，光州（今河南潢州）、舒州（今安徽潛山）、蘄州（今湖北蘄春）、黃州（今湖北黃岡，林彪的故鄉）、孫晟趕到下蔡，表示南唐願意再割讓壽州、濠州（今安徽鳳陽，朱元璋的故鄉）、泗州（今江蘇 盱眙）、楚州（今江蘇淮安，周總理的故鄉）、海州（今江蘇連雲港）、光州六州，年奉金帛百萬，乞求柴榮回師。

淮南大半土地都被柴榮奪去，這時撤回不划算，柴榮沒有答應李景的求和。

之前留在周營的李德明勸柴榮：「請陛下給臣五天時間，臣趕回金陵，請國主盡數割讓淮南。

」柴榮答應。

壽州一直是柴榮的心頭大患，能在五代時期讓一代英雄柴榮如此難堪的，恐怕只有劉仁贍了。

柴榮讓唐使孫晟到壽州城下勸降劉仁贍，孫晟素稱，南唐忠臣，哪肯幹這等有損名節的事，劉仁贍望見孫晟，重甲朝孫晟下拜倒，孫晟大聲對劉仁贍說道：「劉將軍！你現在只有死路一條，別想活著去見金陵聖主，殺敵不成，則殺身成仁！若失節事周，遺臭千載，不足為將軍計！」劉仁贍在城上痛苦流涕。

柴榮知道後，痛責孫晟，孫晟義正言辭的說：「我是唐朝宰相，天下哪有宰相讓守牧屈膝降敵之理，陛下神武明理，豈能容忍負國買主之輩？！」柴榮禮缺，只好作罷。

南唐文有賢臣，武有猛將，可惜不被李景這個大詞人重用，柴榮平生愛惜人才，而且手下也不缺人才，但英明的君主是不會覺得人才多的，如果劉仁贍和孫晟這樣的人才能為柴榮所用，那真是如虎添翼，可惜南唐人才濟濟，卻遇上了李景這樣一個昏君，他的眼裡只有那些大詞人，根本沒有看上這些忠臣良將，如果要是柴榮，別說弄丟江北十四州，北伐中原也不是問題。

李景自稱李世民的後人，竟不知唐太宗是怎麼用馬周的？這樣的文學家卻出生在帝王之家，就是一種悲哀，李煜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李德明回到金陵苦勸李景，速割淮南，以免周軍過江，玉石俱焚。

李景直罵李德明誤國，而南唐的太師宋齊丘和樞密使陳覺都狀告李德明貪生怕死，賣主求榮，李景一怒之下，速斬李德明於金陵市中。

趙匡胤

南唐敗局已定，殺了李德明是換不來江北大敗的，南唐的頹勢在公元951年，消滅楚國馬氏時，就已經顯現出來，朝中五鬼一魔（馮延巳、陳覺、馮延魯、查文徽、魏岑，宋齊丘）當道，政治腐敗，沒讓柴榮一鼓拿下，已經是好運了。

李景召集諸大臣議事，最後決定不再奴顏婢膝，決定孤注一擲，分兵兩路，一路去打退吳越的偷襲，另一路派遣皇弟李景達為統帥，陳覺為監軍，率軍北上防禦周軍。

名義上李景達是帥，但軍權在陳覺手裡掌握著（這種搭配在歷史上很多，原因就是當權者怕兄弟近親做大，威脅到自己的皇位，寧願讓外人掌握大權，自己也不願親征，怕送命疆場），陳覺是好事別找我，壞事我拿手，是有名的南唐弄臣，李景又派出一個活寶，真是得了健忘症。

忘啦十年之前，陳覺在福州是怎麼假傳聖旨，怎麼成就五代十國史上的清源郡的？有五鬼一魔在，南唐氣數不盡才怪。

當然現在，還有些忠臣良將，右衛將軍陸孟俊帶領一萬唐軍從常州過江北上，來收復泰州。

泰州的周軍卻臨陣脫逃（這是柴榮帶出的兵？），陸孟俊「泰州大捷」後，進軍揚州，而坐鎮揚州的韓令坤也準備溜走，柴榮得知後，怒氣衝天：「強將手下無弱兵，朕怎麼養了這麼一群窩囊廢？！」急遣張永德提兵來救，韓令坤這才放下心來，柴榮還是有些擔心，又急調趙匡胤（可見柴榮對趙匡胤的信任和張永德是一個級別）帶兵駐守六合（今江蘇六合），趙匡胤知道其中的厲害，特地申明：「如發現逃兵，打斷狗腿!」 韓令坤知道趙匡胤的脾氣，再說國法不容！陸孟俊和趙匡胤等在蜀岡（揚州瘦西湖附近）展開一場廝殺，周軍都怕斷腿，一戰下來，南唐軍大敗，陸孟俊被擒，正好韓令坤的小妾和陸孟俊有滅族之仇，毫無懸念的，韓令坤把陸孟俊送到了極樂世界。

兩天後，南唐統帥李景達帶領兩萬軍兵來到六合城下，趙匡胤帶領兩千猛士，不等唐軍立穩腳跟，採用閃電突襲縱馬殺向唐軍，如虎入羊群一般，唐軍大敗，戰死五千，其餘於江邊搶船，相互踩踏，死傷慘重，李景達和陳覺如喪家之犬逃回金陵。

水戰

壽州久久不能拿下，柴榮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越王勾踐十年臥薪藏膽，十年生聚教訓最後方才滅啦夫差。

柴榮考慮了一下，在渦口設立「鎮淮軍」，讓李重進繼續攻打。

公元956年五月（顯德三年），回到率軍回到汴梁。

七月，長沙周行逢滅掉了潘叔嗣，坐上了湖南第一把金交椅，立即打出一張感情牌，向柴榮稱臣，柴榮現在還不到對湖南用兵的時候，就順勢封周行逢為武平軍節度使，總攬湖南軍政。

柴榮走後， 留在淮南的周軍將士，見皇帝不在，又開始渙散起來，四處掠劫百姓財物，淮南人民大失所望，聚眾自守。

周軍趕來征剿，被老百姓打得鼻青臉腫（可見人民的力量是巨大的），唐軍見形勢好轉，立刻北上攻取了舒州、蘄州、和州等地，周軍再上奏請求撤出揚州，全力圍攻壽州，得到柴榮同意後周軍開始總攻取壽州。

這次周軍做啦次好人，沒敢騷擾百姓，淮南百姓見周軍重新做人，自然放下心來，開始援助周軍。

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公元956年（顯德三年）的七月，柴榮的第二任愛妻符氏病故，柴榮哭的死去活來（這是影響柴榮健康的第一個因素），追諡為宣懿皇后。

柴榮與符氏

唐軍打了幾個勝戰，心氣高了起來，都想北上和周軍決戰。

宋齊丘阻止到：「柴榮不來攻打我們，已經給了我們面子了，現在我們不去攻他，想必他也會感激我們，看來壽州之圍也可解了」，李景竟然認同宋的建議，沒有真正的去支援壽州，只留劉仁贍獨守孤城！周軍見唐軍沒乘勝來解壽州之圍，便變本加厲的進攻壽州，而奉皇帝假意來支援壽州的李景達和陳覺率五萬唐軍，因李景有旨不戰，所以只有觀戰。

淮南屯營應援使林仁肇是血性中人，因身上刺著一隻老虎，江湖人送綽號「林虎子」，林仁肇孤軍來解壽州之圍，張永德在下蔡攔住去路，林仁肇用火攻，結果風勢力突然轉回，唐軍差點被燒死，只好後退，張永德又在浮橋附近用鐵鎖鏈固定在幾千根巨木上，截住淮河水，林仁肇只好望河興嘆。

張永德有勇有謀比趙匡胤有過而無不及（這就是後來柴榮用趙匡胤換掉張永德的原因），為將者必須有勇有謀，才能稱得上良將。

南唐軍再次出擊和周軍決戰，張永德派遣會游泳的士兵，讓他們趁著夜色游到南唐戰船之下，用鐵鏈連起來。

隨後，張永德發動周軍猛攻南唐艦船，南唐大艦一動不動，軍人驚詫之間，就被周軍射死和溺死無數。

柴榮不斷接到捷報，心情有所好轉，

孫晟

之前跟隨柴榮到汴梁的孫晟卻暗中給南唐送情報，被抓個正著，碰巧柴榮正在悲傷之際，大怒，再次責問孫晟，孫晟抗言請死：「臣身唐朝數十年，不能救國家於水火，留此軀何用？請陛下賜死，以全臣節！」柴榮見他忠勇，暗自佩服，知道孫晟不會屈身事己（使我們想起曹操和許庶的故事，終身不為曹操設一謀），便派都承旨曹翰去賜死孫晟，曹翰來到孫晟寓所，先和孫晟喝酒，沒喝兩杯，曹翰起身笑道：「旨意下，相公有罪我朝，今賜相公死。

」孫晟放聲大笑：「早知有今日！」孫晟整理好唐朝臣服，持笏朝著金陵的方向伏地痛哭：「臣晟未能成陛下事，當死以謝陛下，願天佑我唐，晟死無憾！」曹翰下令，將孫晟一行賜死於東相國寺。

孫晟死後，柴榮有些後悔了，孫晟雖然是個文人，但忠肝義膽，無不讓人起敬。

不禁使我們想起公元1282年十月，宋朝孤臣文天祥留下「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惟其義盡，所以仁至。

」的絕筆，橫刀燕市中。

孫晟和文天祥同樣都是文人，同樣都是英雄，人格的純粹容易造就英雄。

英雄視死如歸，人生短暫，終有一死，保全名節，死有何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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