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公子鍾會:嵇康之死與我無關!(上)∣魏晉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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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士季精有才理,先不識嵇康。

鍾要於時賢俊之士,俱往尋康。

康方大樹下鍛,向子期為佐鼓排。

康揚槌不輟,傍若無人,移時不交一言。

鍾起去,康曰:『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鍾曰:『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

喜歡嵇康的人大概會因為《世說新語》中的這則記載而厭憎鍾會,因為後世史家大多論斷,正是因為嵇康的這次怠慢,讓鍾會心存怨懟,繼而在司馬昭面前進讒,最終導致嵇康被殺,而鍾會也因此得到一個報復心極強的評價。

但事實上,魏晉名士是以這種「不發一言而內心自明」為相交最高境界的,反觀鍾會與嵇康之間的問答,也頗有玄風,問何處來,對去何去,其內包含的,不僅僅是兩人相遇之情景,還包含了人生至理。

但鮮少有人知道,鍾會拜訪嵇康,是想讓他指點自己的著述《四本論》。

按魏志記載,「四本者:言才性同,才性異,才性合,才性離也。

尚書傅嘏論同,中書令李豐論異,侍郎鍾會論合,屯騎校尉王廣論離」,可謂是魏晉清談中非常重要的一部作品。

直到南北朝時,蕭齊司空王僧虔都還告誡自己的子孫一定要閱讀《四本論》,「清談之重四本論如此,殆如儒佛之經典矣」。

我向來喜歡機敏有才辯的人,因此不能不喜歡鐘會。

正是因為如此,對史書中關於鍾會的記載以及後世對他的評價,我是抱有相當質疑的。

鍾會,字士季,潁川長社(今河南長葛東)人。

其父鍾繇,不僅是曹魏司空(官名,位次三公),去世時「帝素服臨吊」,更是一名出色的書法家。

為後世稱道的「鐘王小楷」,王是指東晉王羲之,鍾便是鍾繇了。

《世說新語》曾記載過這樣一則軼事,有一次司馬昭與陳騫、陳泰一起找鍾會遊玩,但與他開了個小玩笑,等鍾會收拾出來以後,幾人已經駕車揚長而去,還故意問他為什麼遲到,「與人期行,何以遲遲?望卿遙遙不至」。

其中「望卿遙遙不至」,是借用了鍾會父親鍾繇的名諱,而鍾會則反唇相譏,以為「矯然懿實,何必同群」,一方面是說我比你們幾個品格高尚,因此不屑與你們為伍,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陳騫的父親名為陳矯,陳泰父陳群,兩人的祖父名諱陳寔,司馬昭的父親是司馬懿,四字剛好將長輩們的名諱包攬其中。

司馬昭不甘示弱,又問「皋繇何如人」,乃是直接喚起鍾繇名諱了,而鍾會則對答如流:「上不及堯、舜,下不逮周、孔,亦一時之懿士」,直指司馬懿。

這件事不同文獻記載略有差異,然而從中可見,潁川鍾氏與陳氏,乃至與司馬家的關係,都是十分親厚的。

而正如這個故事中所體現的一樣,鍾會「少敏惠夙成」,自幼便十分聰明,中護軍蔣濟以為他是非常人。

他小時候與哥哥鍾毓一起趁著父親午睡時偷喝藥酒,被鍾繇發現了。

鍾繇繼續裝睡,暗暗觀察兩個孩子,發現鍾毓先拜後飲,鍾會則直接拿起來喝掉。

醒來後鍾繇問兩個小孩子,鍾毓回答說:「酒以成禮,不敢不拜」,而鍾會卻更加坦然:「偷本非禮,所以不拜」,我本來就在偷酒喝,於禮不合,還拜什麼拜?其機敏可見一斑。

但若只是如此,鍾會大概也不過是比其他小孩子更狡黠,更擅於言辭對答而已,實際上,鍾會長大以後,不僅「有才數技藝而博學,精練名理,以夜續晝,由是獲聲譽」,非常擅長清談妙理,還相當有政治才幹。

正始五年(公元245年),二十歲的鐘會被提拔為秘書郎,不久後遷任尚書、中書侍郎。

在這期間,鍾會仕官的經歷,大多是當時名門貴公子的慣常路線,在政治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作為。

一直到嘉平元年(公元249年),司馬懿發動高平陵事變,朝中局勢發生了變化以後,鍾會才被司馬師重用,逐步進入政治核心。

關於鍾會被司馬師起用一事,《世語》中的記載十分傳奇。

當時司馬師讓中書令虞松作表,虞松反覆修改都不能使司馬師滿意,就在他殫精竭慮而不可得的時候,鍾會適時出現,幫他修改了五個字,司馬師見了很是滿意,於是召見鍾會,鍾會「絕賓客,精思十日,平旦入見,至鼓二乃出」,其言辭之精妙,果然為司馬師所激賞,以為「真王佐材」,於是委以重任。

對此裴松之早有異議。

正如前文所述,鍾家與司馬家素來交好,鍾會兄弟與司馬師兄弟更是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司馬師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才發覺他的政治才幹呢?更多的可能性在於,高平陵事變以後,司馬氏雖然把持了朝政,但局勢仍然相當不穩,因此需要任用親貴以培養自己的羽翼;而與他們一起長大的鐘會,自然就是不二人選了,虞松的推薦,更可能只是一個過場。

這一點從嘉平四年(公元252年)的人事任命上也可以看出一二。

其時司馬師被朝廷授以大將軍,加侍中,持節、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一掌朝中大權,「鍾會、夏侯玄、王肅、陳本、孟康、趙酆、張緝預朝議」

在這些重臣之中,鍾會年紀最小,卻是排在第一位,即便與司馬師有姻親關係的夏侯玄也位居其後,由此可以看出鍾會鮮明的政治立場與司馬師對他的重視程度。

正元元年(公元254年),因為不滿司馬師干涉朝政,曹芳與中書令李豐、皇后的父親光祿大夫張緝等人密謀,想以太常夏侯玄替代司馬師輔政。

這件事被司馬師知道了,於是殺掉李豐,逮捕了夏侯玄、張緝等人,夷三族。

這件事發生後,曹芳與司馬師的矛盾激化,不久司馬師便以「皇帝春秋已長,不親萬機,耽淫內寵,沈嫚女德,日近倡優,縱其丑虐,迎六宮家人留止內房,毀人倫之敘,亂男女之節。

又為群小所迫,將危社稷,不可承奉宗廟」為由,廢掉曹芳,打算改立彭城王曹據為帝,但因郭太后的反對而作罷,改迎高貴鄉公曹髦。

曹髦個性強勢,絕不是一個甘心成為傀儡皇帝的人,他對司馬師的干預更是不滿,主臣之間不免相互防備試探。

司馬師曾詢問其時賜爵關內侯的鐘會曹髦這個人如何,鍾會評價說:「才同陳思,武類太祖」,是個文武兼備的人。

司馬師雖然表示,如果真如你所說,那就是社稷的福氣了,但也不過只是矯飾之言罷了。

不過,我們從中可以再次看出,司馬師對鍾會的確非常重視,而鍾會也不負所望,將曹髦的一舉一動告知於司馬師,成功扮演了監視者這一角色。

然而不待曹髦與司馬師之間的矛盾正式爆發,正元二年(公元255年),與夏侯玄、李豐交好的鎮東將軍毌丘儉就聯合揚州刺史文欽,以討伐司馬師的名義起兵了。

鍾會跟隨司馬師東征,「典知密事」。

文欽的兒子文鴦襲營,司馬師受到驚嚇,加上素有眼疾,不久後便在許昌去世了,以司馬昭統領諸軍。

曹髦想借司馬師新死,政局不穩的機會重掌政權,便命尚書傅嘏傳詔,認為叛亂才平定,讓司馬昭留在許昌,傅嘏率軍回洛,意在奪取司馬昭的兵權。

但傅嘏也是司馬氏政治集團中的一份子,素來又與鍾會要好,怎麼可能遵從曹髦的意思?因此與鍾會商議後,傅嘏與司馬昭一起出發,屯兵於雒水南。

朝廷不得已,只好拜司馬昭為大將軍、輔政,鍾會遷任黃門侍郎,封東武亭候,邑三百戶。

司馬昭得以如此,鍾會功勞不小,因此難免自矜起來。

傅嘏見他如此,告誡說:「子志大其量,而勳業難為也,可不慎哉」!傅嘏弱冠知名,為人持重,很有政治才能。

朝議伐吳三計,傅嘏以為三計均不可行,朝廷不聽,果然「不克而歸」。

後來更因為評價時有高名的何晏「外靜而內銛巧,好利,不念務本。

吾恐必先惑子兄弟,仁人將遠,而朝政廢誒」而被免官。

千百年後讀史,他給鍾會的這個評價,不得不讓人唏噓,一語成讖。

甘露二年(公元257年),司馬昭徵召諸葛誕為司空,要求其入朝為事。

諸葛誕曾任御史中丞尚書,與夏侯玄、鄧颺等人交好,但因為受到魏明帝曹叡太和年間的浮華案牽連被免官,直到正始年間才被擢用,以為御史中丞尚書,出為揚州刺史,加昭武將軍。

他的再次出仕,無疑是司馬兄弟的功勞。

諸葛誕很有才幹,司馬師曾命他討伐毌丘儉、文欽之亂,因功進封高平侯,邑三千五百戶,轉為征東大將軍。

鍾會當時喪寧在家,聽說司馬昭徵召諸葛誕的消息後,認為他一定不會從命,連忙馳馬覲見司馬昭,要求其收回成命。

然而司馬昭卻認為詔令已行,不好再作變動,因此作罷。

《三國志》中有此記載,無非是想表現鍾會預先知事,有謀略,但其實諸葛誕與司馬家之不協,司馬昭心知肚明,甚至可以說,這次徵召諸葛誕入朝,乃是司馬昭有意為之。

因為在這個時候,曾與諸葛誕交好的夏侯玄等人先後被司馬氏所殺,王凌、毌丘儉也被一一剷除——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諸葛誕不能不尋求自保,他不僅「傾帑藏振施以結眾心,厚養親附及揚州輕俠者數千人為死士」,還在甘露元年冬(公元256年)借東吳意欲攻打徐堨一事,上表請朝廷增援十萬兵眾守壽春,並在淮河邊築城禦敵。

諸葛誕兵力強盛,對付東吳不在話下,此次求兵,意圖已經十分明顯,因此倉促掌權的司馬昭不能沒有「方鎮有異議」的擔心。

也許司馬昭是希望和平解決這件事的,於是他讓自己的親信賈充去拜訪諸葛誕,帶著一些試探,帶著一些敲打,「陰察其變」。

《晉書·賈充傳》中記載,賈充對諸葛誕說,「洛中諸位賢達,都盼望著新君禪代,您覺得這樣如何呢」?諸葛誕未必不知道這是一次試探,但卻十分不給面子,聲色俱厲,怒斥賈充世受魏恩,如今竟然要背叛曹魏,「若洛中有難,吾當死之」。

這樣鮮明的立場,加上諸葛誕「在揚州,有威名,民望所歸」,無疑成為了司馬昭心中的一根刺,「乃征誕為司空,而誕果叛」。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賈充,無疑又成為了後世謾罵嘲諷的對象,以為其誘反諸葛誕,殘害忠良。

然而如果我們從全局來看,首先,諸葛誕雖然名為自保,但此時未必沒有反叛之心,之所以沒有起兵,恐怕是因為不到時候;其次,諸葛誕的態度很鮮明:我不服氣你司馬昭執政,我還是忠於曹魏社稷——這是一顆手握重兵的不穩定棋子;第三,司馬昭對諸葛誕的意圖心知肚明,讓賈充前去,不過是想採取一種更加迂迴柔和的態度,雖然並沒有達成目的;第四,賈充回來後告知司馬昭的是:「諸葛誕在揚州很有威名,現在看他的態度,應該是逼反無疑。

如果現在策反他,禍端小一些,如果將來等他自反,恐怕就難以制衡了」。

以賈充的政治立場來說,他對司馬昭所進言的,包括他所採取的作為,都是無可指摘的。

於我而言,《三國志》和《晉書》有兩個地方很有意思:第一,它們的記載一開始就對立了曹魏與司馬氏,認為司馬氏篡魏乃是蓄謀已久;第二,魏晉交際時的君主形象被弱化,仿佛所有的計謀決策都是出自司馬昭與司馬炎的親信,鍾會所白諸葛誕必不從是一事,煽動司馬昭誅殺嵇康是一事,賈充說諸葛誕有反心是一事,阻止伐吳是一事,荀勖間接導致八王之亂引起晉室動盪是一事,還有很多其他的事跡,造成了一種「權臣當道,而天子不能制」或天子過分倚重權臣的假相,但真實情況絕非如此簡單,甚至可以說,這些人的言行背後,都是出自司馬昭與司馬炎的授意。

鍾會之諫也是如此。

鍾會之所以有這樣的舉動,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不察上意,做了多餘的事;另一種則是通過鍾會之勸,司馬昭之不納的姿態,以退為進,逼反諸葛誕,師出有名。

從後來「及誕反..文王至壽春,(鍾)會復從行」的情形看,原因應當是後者。

諸葛誕對此也心知肚明,因此在接到詔命以後,雙方等於完全撕破了臉。

諸葛誕殺掉了揚州刺史樂綝,又召集淮南及淮北郡縣屯田口十餘萬官兵,揚州新附勝兵者四五萬人,「聚谷足一年食,閉城自守」,並派遣自己的小兒子諸葛靚到東吳求援——這成了司馬昭出兵的最好理由。

甘露二年(公元257年)六月,司馬昭督中外諸軍二十六萬眾,出兵討伐諸葛誕。

而吳將全端、唐咨、王祚等人則前來支援諸葛誕,文欽也秘密加入了戰團。

雙方實力不相上下,戰事原本呈膠著狀態;但東吳權臣孫綝卻以吳將硃異發兵不利為由,將其斬殺。

對於這一點,諸葛誕的幕僚蔣班、焦彝看得很清楚,認為東吳出兵只是走個過場,孫綝更多的是坐觀虎鬥,一收漁人之利;文欽卻認為戰爭持續了近一年,曹魏軍民並疲,內亂將起,應當再堅守一段時間。

雙方意見不統一,文欽十分惱恨,更是欲除蔣班而後快,蔣班、焦彝二人擔心被殺,便投靠了曹魏。

蔣班、焦彝離開後,城中糧食日益減少,諸葛誕愈呈敗勢。

鍾會則落井下石,給了他另一擊。

當時東吳派右大司馬全琮之子全懌等人援助諸葛誕,與此同時,他的侄子全輝、全儀在建業與人起了紛爭,攜帶家眷部曲投靠了司馬昭。

這是一說,另一說則是全懌的母親,「得罪於吳,全端兄子禕及儀奉其母來奔」。

這兩種說法其實都對。

全琮是皇室姻親,孫權與步夫人的長女魯班初嫁周瑜的兒子周循,後改嫁全琮。

全琮得此殊榮後,宗族子弟也因之而被賜千金,恩寵有加。

事實上,豈止宗族子弟得蒙恩澤,孫權在世時,全夫人孫魯班一度炙手可熱,甚至干預了太子孫和廢立一事,令孫權改立孫亮,以全琮的侄兒全尚之女為太子妃。

但孫權死後的那個東吳,再也不是全家能蒙寵貴的那個東吳了。

權臣孫綝與孫亮之間的矛盾重重,直接波及了全家。

東吳太平三年(258年),孫亮與孫魯班等人打算誅殺孫綝,然而事情泄露,孫綝先發制人,率兵包圍了皇宮,廢孫亮為會稽王,改立孫休,又遷孫魯班至豫章郡,全尚至零陵郡。

因此全家的這次出奔,其實是東吳內部政治傾軋的結果,剛巧被曹魏遇上了,真是時者,命也。

如此大好機會,曹魏當然不會放過。

鍾會假借全輝、全儀的名義寫了一封信,派全家親信入城告訴全懌說,因為全懌戰事未克,因此要盡誅其家,他們沒有辦法,只好逃到北方投靠了曹魏。

鑒於之前硃異行兵不克被孫綝所殺,全懌並沒有懷疑,「遂將所領開東城門出降,皆蒙封寵,城中由是乖離」。

不僅如此,諸葛誕與文欽之間也發生了爭執,諸葛誕又殺文欽,其子文鴦、文虎出奔曹魏。

之前司馬師討伐文欽時,因為受到文鴦的驚嚇,目脫而亡,因此文鴦可以說是間接害死司馬師的兇手,他投靠曹魏後,「吏請誅之」。

但司馬昭卻認為城尚未破,若是殺掉這兩人,諸葛誕守城之心更堅,因此不僅沒有殺掉他們,還將他們擢為將軍,賜爵關內侯,由是諸葛誕一方軍心更加動搖。

在這樣的情況下,司馬昭出兵時「城內無敢動者」,諸葛誕單騎出逃,被司馬胡奮追上,斬首夷三族。

這個記載我抱有一定的存疑,諸葛誕軍中縱然人心惶惶,但也必不至於沒有人敢與曹魏軍伍抗衡。

因為諸葛誕麾下百人,寧死不降,以為「為諸葛公死,不恨」。

大約是因為當初諸葛誕禮賢下士,寧肯違紀枉法也要救他們一命,其間縱有他自己的打算,但終究成就了他麾下數死士的「士為知己者死」。

司馬昭命人將他們排成一列,每殺一人,就再勸降一次,但卻沒有一人投降曹魏——同生共死,只為諸葛公,其得人心如此。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除掉了諸葛誕這個心腹大患以後,司馬昭十分高興,對參預其間,屢獻謀略的鐘會也恩寵有加,以為「會典綜軍事,參同計策。

料敵制勝,有謀謨之勛」,將其擢為司隸校尉。

而這個時候,鍾會的權勢也達到了頂峰,朝中萬事均參預其中。

《三國志》緊接著就寫,在這期間,「嵇康等見誅,皆會謀也」。

只有這樣一句話的記載,相較起來,《晉書·嵇康傳》就要詳細得多:鍾會認為嵇康有臥龍之才,之前又打算協助毌丘儉,幸而山濤將他勸住了;然而嵇康與其好友呂安等人「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輕時傲世,不為物用,無益於今,有敗於俗」,若是不殺他們,恐怕無以正風俗。

聯想到之前鍾會拜訪嵇康時嵇康的態度,千百年來人們都認為,鍾會之所以讒言司馬昭,要求其殺害嵇康,乃是記恨之前嵇康對他的置之不理,鍾會報復心強,心胸狹窄的評價泰半也因此而來。

但如果我們就討伐諸葛誕一事深入來看,鍾會從中所起的作用,是離間諸葛誕與全家。

這件事在《三國志·鍾會傳》中所寫來,仿佛是鍾會一個人的功勞,然而《三國志·諸葛誕傳》中的記載卻顯得更加意味深長:大將軍乃使反間,以奇變說全懌等。

除開史書對司馬昭統帥的粉飾,我們可以猜測,這次離間很有可能是司馬昭授意乃至主導的,鍾會在其中扮演的,可能是參謀加執行者的角色,因此在這次戰役中,鍾會「料敵制勝,有謀謨之勛」,有他一份功勞,但應該不會是決定因素。

嵇康被殺也是如此。

嵇康之被殺,主要原因有幾個,第一,嵇康的妻子是沛穆王曹林的孫女,算是曹魏姻親;第二,嵇康先後多次拒絕出仕,表現了他的不合作;第三,嵇康素有高名,在司馬昭決意殺他的時候,竟然還有三千太學生為之請命,這又一次觸動了司馬昭敏感的神經,因此嵇康不得不殺。

至於鍾會所進之言,可以說有一些影響力,但同樣的也不是決定因素。

第四,按《資治通鑑》記載,嵇康死於景元三年(公元262年),這一年,鍾會被任命為鎮西將軍,都督關中,出征蜀漢,記載存在一定的時間差;這一點因為史書記載也語焉不詳,因此並不能作為堅實的論據。

不過,反觀史書記載的鐘會,他有貴公子的倨傲跋扈,有與生俱來的聰慧狡黠,有基於自己政治立場的言論行為,但是你很難在這件事以外,看到關於後世所謂的心胸狹隘,報復心強的記載。

甚至就連這件事的真偽,其實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完全確定的。

因此對於鍾會讒言殺嵇康這件事,我一直心存疑問,並且對後世所謂,抱有一種不以為然的態度。

糖小晚:白羊座女子,好讀書,好旅行,此生惟願寄情魏晉,手不釋卷,天涯浪跡,濁酒酹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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