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红国博讲解员”河森堡:我见的大流量博主,没有心情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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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博粉丝数比现在少五个零的时候,河森堡什么都敢说。
遇到不喜欢的学者写的书,他会说那是个白痴,书写得可以扯下来擤鼻涕用。
现在,作为“ ...
下载客户端登录无障碍+1794“最红国博讲解员”河森堡:我见的大流量博主,没有心情好的GQ报道关注2019-07-3017:39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字号在互联网中,河森堡感觉自己的人格“又发育了一次”。
在微博粉丝数比现在少五个零的时候,河森堡什么都敢说。
遇到不喜欢的学者写的书,他会说那是个白痴,书写得可以扯下来擤鼻涕用。
现在,作为“最红国博讲解员”,他会说:“这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学者,他的部分观点给了我新的角度。
”采访的时候,他总这样警示我:你这么说话,就是没有经历过大流量的洗礼。
前段时间,拥有412万微博粉丝的国家博物馆讲解员河森堡发了一条微博。
“我这些年见过不少大流量博主,来自各个平台,分属于不同的垂直领域……大概50人左右。
在这50个大流量博主中,心情好的人有几个?”答案是,零。
“大流量与坏心情的相关是如此强烈。
”有些整天在网上发段子的搞笑博主,私下里却极阴郁沮丧。
互联网上,人们用处理百人级人际关系的心理硬件去面对上百万人。
他将这种现象定义为“精神超载”。
河森堡本名袁硕,被称为“最红国博讲解员”。
17年3月,他在“一席”发表的37分钟人类学演讲视频《进击的智人》成为全网爆款,开启了他为期两年的“知识网红”之路。
现在,河森堡每天使用微博的时间平均在四到五个小时。
采访的中途,他拿出手机:昨日互动(评论、转发)数是4.33万。
在互联网中,河森堡感觉自己的人格“又发育了一次”。
在微博粉丝数比现在少五个零的时候,河森堡什么都敢说。
遇到不喜欢的学者写的书,他会说那是个白痴,书写得可以扯下来擤鼻涕用。
现在的他会说:“这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学者,他的部分观点给了我新的角度。
”采访的时候,他总这样警示我:你这么说话,就是没有经历过大流量的洗礼。
河森堡喜欢有人对绅士一词的定义:在任何场合下都能让人感到舒适的人。
在微博上,他在意他人的评价,又从来不跟人发生冲突。
有人批评他写的小故事,言辞激烈得“仿佛要把人摁在马桶里溺死”,他也温文尔雅地回复:何必呢,你生这么大气肚子饿不饿?我做个三明治给你吃。
碎片时间里的河森堡在互联网中完成了一场彻底的改造。
几年不见的朋友和他说:“你人看上去低沉很多。
”他自己却没发现。
有粉丝曾问他,“河森堡的心里怎么走?”他回答道:要穿过绝望平原,翻过焦虑山谷,抵达抑郁之湖的北岸,坐上一条悔恨打造的小船——河森堡就泡在湖的中心。
他已经分不清现在的说话方式是否是他的本性。
但他能肯定的是,“它已经慢慢成为我的本性”。
以下为河森堡的自述。
❶你这么说话,就是没有经历过大流量的洗礼我是河森堡。
这个名字来源于我很崇拜的一个德国物理学家,叫海森堡。
我觉得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像他这么牛,所以我就把自己降了一格。
大海之下为江河。
在微博上,我有400多万关注者。
每天给我留言、转发的人非常多。
你看,我昨天(7月7日)的微博互动数是4.33万。
你觉得四万多可能没多少。
四万多人站你面前,能站到地平线去。
每天我都需要面对上万个人,他们评论、转发、评论、转发。
我的口头语是“我个人认为”、“一定程度上”、“至少有一部分”,都是一般日常口语不会用的词。
这会让人觉得我说话一直“端着”,有点拿着劲儿。
其实以前我不是这样的,上大学的时候我说话特别不注意,恨不得说话不带脏字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后来做了讲解员有所收敛——嘴上麦克风,腰上挎着喇叭,不小心带出一个脏字来,整个展厅都能听见。
但经过大流量洗礼之后,我的人格又发育了一次。
假如现在有一个学者写了一本书,我很不同意他的观点。
上大学时我会说:这个学者就是一个白痴!这书我完全可以扯下来擤鼻涕用。
但现在我会说:“这本书很好,它给了我很大启迪。
这位老师也是令人尊敬的学者,他的部分观点给了我新的角度。
以后有机会,我觉得可以向老师当面探讨。
”再打个比方,现在桌上有三道菜,其中一道菜我非常不喜欢,我心里想的是“这做的太差了,什么玩意儿做的”,但嘴上我会说:“今天这三道菜,我觉得这两道菜真的做的非常好,厨师真的是有心了。
”你会发现,否定不会直接说出来。
它会在留白之中,在语言的惯性和词句的缝隙之中,但它没有说出来。
但无论多么谨慎还是会被骂。
在微博上,就算你是释迦摩尼也会有人喷你,说因为你的出身好所以才能成佛。
有一次,网上出了一个社会热点。
我想先看看前因后果,看看警方、检察院表态没有,不想上来就说。
因为我知道我一转发,五六十万人跟着关注、浏览,就造成舆论了。
结果后来有人说:大家都在讨论这事,河森堡你怎么不讨论?不转发一下?你就那么缺乏责任心?你还有没有点担当!我记得最可笑的,是另外一个博主的事。
他什么都没做,有人编造了一些事安在他身上,许多人过去骂他。
他说“我没做这事,我当时都不在现场”。
底下有人说:“是,我知道这事不是你做的,但你就不能道个歉吗?”还有人附和:“这种人建议枪毙!”流量越大,因为错误而付出的代价就会越大。
你让我举一个例子?你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你没有被大流量洗礼过。
你如果曾经说了一句蠢话,激怒了很多人,过了一段时间你聪明了,不再说这句话。
但在一个采访里,你把它又说了一遍,让人写进报道里。
这岂不是又犯了一次蠢吗?如果我对你侃侃而谈,这就说明,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我没有变聪明。
我还是原来那个层次。
❷他们对百万分之一的恶毒,投入了百分之一的在乎我每天大部分的空闲时间都会放在微博上,这些碎片化的时间是有毒的,它可以麻痹你的大脑,让你一直一直读下去。
写自己的微博却需要灵感,灵感由两种东西促成:一种是知识,一种是情绪。
你去听一个音乐会,看一场电影,甚至恋爱,情绪就上来了。
用情绪把事实浸泡起来,灵感就会发酵。
情绪是会逐渐满出来的。
就好像有一个水杯放在这儿。
我拿水不停地往里倒,杯子满了,自己就溢出来了。
溢出来,就变成一条微博。
问题出在下一步。
你写了之后很快就有转发,你需要和别人互动,看别人的反馈。
我是一个重视反馈和评价的人。
因为如果一个人失去反馈,他一定会变蠢。
但反馈也有高质量和低质量,也有友善的和暴虐的,真诚的和虚伪的。
比如原来我写文章会在结尾列出参考书目和引用。
很快就有一群人出来骂我是广告狗,给书做硬广。
还有人质问我,收了作者和出版社多少钱?于是我就不再列参考书目了。
可是又有人开始骂我抄袭、不要脸,用了别人的事实和观点还藏着不说。
后来我就在文章里讲文献出处,不单列在最后。
这次又换了一拨人:你怎么给书做软广?掉书袋,装逼。
我说那我不写了,省得你们骂我。
然后,我看见有人说:丫果然心虚了,都不敢写了。
之前我在微博写过一篇微小说,通过一个外星人的故事讲人类社会的进化。
我想说的是平等和自由是先进文明的核心价值,马上就有很多人来怼我说印第安人就是被先进文明屠杀。
有人越说越急,仿佛要怒吼着把我摁在马桶里溺死、淹死的感觉。
我可以几乎肯定一点,就是印第安人的历史,无论是中美洲的,还是拉丁美洲的,我都比他懂。
在逻辑上,他和我要表达的观点也并没有互斥,可他依然要说。
我想,他是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机会,可以让人知道,他还听说过印第安人这事了。
这些反馈就会带来情绪的反噬。
我经常跟一些微博大V线下聚会,坐在一起吃饭。
各个领域的都有。
我们总是讨论大家在网上的遭遇。
几乎所有人都会倾诉舆论的困扰。
我见过一些博主需要每周定期去找医生做心理辅导,还有的人一边走身上一边响,那是药瓶咣当的声音,抗抑郁的。
这是人的生理硬件和社会现状不兼容带来的。
就像现在很多人很胖,得糖尿病、脂肪肝。
因为我们的身体是在过去三十万年的历史中,在匮乏的环境中进化出来的。
今天我们物质一下丰富了,身体还来不及适应新环境,人们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就一塌糊涂了。
人的精神也是一样。
我想人类的历史中大多数时间,一个人的人际关系范围大概都控制在150人以内。
我们按照亲疏远近,给不同的人际关系赋予不同的情绪权重,这是身体硬件给我们的方案。
可人们之前从来没有过处理数百万级人际关系的经验。
人们依然用处理百人级人际关系的心理习惯,去面对上百万人。
他们对百万分之一的恶毒投入了百分之一的在乎。
我身边不知道多少人(博主),被这种抑郁、焦虑所困扰、折磨,也有不堪其扰离开微博的。
你可想而知,这是一整个物种的问题。
不是说我想一招就能屏蔽掉的,它是无解的。
逃避不能让人成长。
这一切都是一点点,逐步适应的。
就好像你光着脚在地面上走一样。
刚开始你会觉得很疼很硌。
你需要慢慢让它长出老茧来。
当厚厚的一层老茧长出来之后,你就觉得OK,还好。
我是这么想的:被人骂是一件好事。
一定程度上,骂你其实是对你价值的一种肯定。
为什么他要把你作为一个对比的指标?就像有个人他一直在骂刘德华,天天骂天天骂,有一天他和刘德华出现在一个场合,我相信他也会多看几眼。
有一次,杨振宁先生去国博参观一个展览,他身体不好,得用轮椅推着走。
我跟人说,你让我推杨先生两下吧。
其实当时我特别期待的是,杨振宁先生能骂我两句,说我两句。
说完之后,我回去能吹半年牛去——“你知道吗?杨先生今天批评我了!”我觉得特别光荣。
❸也是这个东西,它成就了我我记得刚参加工作时的一天。
北京的早晨,下着鹅毛大雪。
我顶着北风赶到国家博物馆,做早上的第一场讲解。
换上工作服后我才发现,那天早晨博物馆几乎没人。
我站在展厅门口,说话都有回音。
那时讲解员的纪律要求一定要完成讲解。
我唯一的选择就是,找到一个愿意听的观众。
我看见一个观众就上去问:先生您好,您听我讲解吗?女士,您听听我讲解吧。
也是奇怪,那天早上所有观众都特别冷漠,皱眉摆手说:“不听不听!”就像哄苍蝇一样。
我一个人站在展厅里感慨:安徒生童话里有卖火柴的小女孩,国家博物馆里有讲展览的河森堡。
我的同事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为了吸引人,当年他给观众准备的讲解主题是《脊椎动物的登陆与演化》,现在变成《小翼龙为什么哭了》。
16年开始,我开始用知乎与微博。
17年有天早上,我睡醒打开微博,发现手机开始变卡了。
突然闪了一下后,我刷出了五位数的通知。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倒霉事被人肉了。
一看,才发现是我在“一席”上发表的关于人类学的37分钟演讲《进击的智人》被传到了网上。
这场讲座是16年12月录制的。
在大望路一个小剧场,挤了200多名观众。
这是当天的最后一场演讲。
话筒递到我手里时,将近晚上九点。
有的观众已经悄悄离场。
我站在红色圆形地毯中间,从左到右扫视观众席一圈,确保不留死角。
这是引起注意的方法。
我解释北京猿人头盖骨化石为什么不完整,说到食人部落吃人脑袋。
“人的脑袋怎么吃呢?”现场观众都笑了,有人说我像是在说相声。
那时候我正和妻子在泰国旅游。
朋友接二连三地在微信上给我发这个链接,说大家都看到了。
我从泰国回到北京后,依然还有很多人跟我提起这个视频。
有些领导说我给讲解员争了口气。
我的部门主任对我说,希望能通过我改变公众对讲解员的认识。
之前我走在街上没有人会认识我。
后来我在建国门外大街上走路,等红绿灯时,有人认出我了,说:“你不是演讲的那个国家博物馆讲解员吗?”我说是的是的。
他跟我握手。
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又有一次,我回家路上骑着我的电摩,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点子,我就把电摩停在路边,坐在上面发了一条微博。
没过几分钟,底下有人用图片给我评论: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发了这条微博!我觉得特别逗。
然后又感觉有些紧张:无论你做什么,以后都会有很多人看着你。
你的一句话,就可以造成舆论。
当你没有成名的时候,没有人会在乎你的表达。
我曾为一个线上课程准备了一个月,最后课程被临时取消——因为临开课前,只有4个人报名。
成名后,我的课件在网上四处流传,浏览量突破了1000万。
我曾经给自己定了这么一个标准,在微博上当你有超过百万粉丝时,证明你在这个领域里,算是有一号人。
当你超过一千万粉丝时,证明在社会里,算是有你这么一号人。
我没法对抗流量。
它有诸多副作用,但也是这个东西,它成就了我。
❹我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宣传爱国主义吗?你很难说流量是好的,你也不能说是坏的,关键是要看你如何去理解和应用它。
如果你是一个有百万级、千万级流量的一个人,你需要严肃地去思考这个问题。
我是国家博物馆讲解员,我有四百多万的关注者,其中还有很多孩子、青少年。
我尽力去宣扬那些美好的东西:自由、平等、真诚、礼貌、爱国主义。
前段时间我写了一篇《红》,讨论为什么国旗是红色的。
我花了一个星期,从20亿年前的细菌开始,写到赤铁矿、血液、甲骨文中的“赤”字,再到官服的染料和故宫的红墙,还有无产阶级革命的绵延。
我跟朋友还专门去了大英自然历史博物馆,就为了拍一张红色的带有氧化铁的岩石照片。
我把这篇文章在微博置顶。
这是我的工作。
我是一个国家的、重量级的、文化机构的宣教人员。
我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宣传爱国主义吗?我应该让大家对这个国家认同,对这个民族认同。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只不过做的形式不一样。
类似前面关于外星人的微小说,我其实写了很多,但我只把一些可以发的发出来了。
那些不能发的,我知道一定会激怒一些人。
我想也许有机会,哪天我临死的时候,找一个律师,跟他说:我死后几年,你把这些故事发出去。
那时候我骨灰撒向大海了,那些人想找我鞭尸也鞭不了。
如果可以,我想一个人去挪威的一个森林里头,在酒店里住着。
外边是针叶林,山林。
我恨不得搁那看上一天。
小溪上面蹚过去几头鹿。
我坐在摇椅上,看着壁炉里的火。
我觉得这样就挺好,我感到舒服了。
谁也别找我。
但那不是逃离。
如果你是落败者,到了那片森林,也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平静。
我一定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退场。
胜者姿态,意味着你有能力贯彻你的意志。
胜利意味着结束。
你赢了,没有什么可以继续再奋斗下去的。
但现在,很显然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参考资料:[1]2017知乎盐club《河森堡:一个博物馆讲解员的尴尬》[2]FigureVideo《最红国博讲解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弥补初中犯的那个错》[3]北京日报《国博讲解员变身"网红"河森堡:有效有趣地讲解历史》本文原标题:《“最红国博讲解员”河森堡:我见过的大流量博主,没有一个心情好的》采访、撰文:罗方丹编辑:于蒙运营编辑:佟通通微信编辑:尹维安阅读原文特别声明本文为澎湃号作者或机构在澎湃新闻上传并发布,仅代表该作者或机构观点,不代表澎湃新闻的观点或立场,澎湃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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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名. 河森堡 · 外文名. Hesenberg · 國籍. 中國 · 出生地. 北京 · 出生日期. 1988年10月20日 · 職業. 國家博物館講解員 · 畢業院校. 首都師範大學計算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