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保衛戰75周年】從魁北克到深水埗,加拿大衛港老兵親述 ...

文章推薦指數: 80 %
投票人數:10人

75年前的聖誕節,是Philip Doddridge 的噩夢。

他此生的聖誕節都會想起那一天,那是1941年12月25日,香港保衛戰的最後一天,他和139名戰友被派往赤柱 ... 文化 系列 社會 藝文 飲食 專欄 健康 教育 時尚 設計 影片 【香港保衛戰75周年】從魁北克到深水埗,加拿大衛港老兵親述戰俘歲月 Share 返回社會 我的收藏 所有收藏 熱門文章 熱門文章 編輯精選 ADVERTISEMENT 社會 【香港保衛戰75周年】從魁北克到深水埗,加拿大衛港老兵親述戰俘歲月 23.12.2016 金其琪圖片由TheMemoryProject,LibraryandArchivesCanada提供 分享 留言 1945年,從深水埗集中營獲釋回到加拿大的Philip。

Philip今年已94歲高齡,現為加拿大香港退伍軍人協會主席。

深水埗集中營的加拿大戰俘,在經歷近4年監禁後個個骨瘦如柴。

Philip手指住的,是參加香港保衛戰而獲發的紀念勛章。

75年前的聖誕節,是PhilipDoddridge的噩夢。

他此生的聖誕節都會想起那一天,那是1941年12月25日,香港保衛戰的最後一天,他和139名戰友被派往赤柱與日軍戰鬥,只有45個活著回來。

傍晚,駐港英軍司令莫德庇與港督楊慕琦在半島酒店向日軍投降。

5天後,Philip所在的加拿大兵團及不少英軍、防衛軍一同淪為戰俘。

接下來的44個月中,他被日軍監禁在北角和深水埗的集中營,受盡鞭打、勞役和病痛的折磨。

來到香港的那年,Philip19歲,他出生於加拿大魁北克的一個小縣城,哥哥早逝,他是家中獨子。

18歲參軍,編號E/29986,他隸屬皇家加拿大來福槍團(RoyalRiflesofCanada)D連。

他是參與香港保衛戰的1975名加軍之一,是其中活著離開香港的1418人之一,是仍能見證75年後聖誕節的17人之一。

延伸閱讀 《香港保衛戰75週年專題:他們曾這樣保衛香港(全片睇)》 「作為一名軍人,我是個敗將,一名戰俘。

」今年已經94歲的Philip,仍想著這件事。

聖誕節快到了,香港仍很溫暖,魁北克已經下了幾場雪。

Philip在家中接起記者的越洋電話,聲音很有力,只是說到長一些的句子,中間會不自覺停頓,微微喘氣。

「我不覺得自己是戰爭英雄。

」他說,「但我無悔參戰。

」 1941年,Philip所在的加拿大軍隊從溫哥華港口出發往香港。

「作為軍人,我必須戰鬥」 1941年,太平洋戰爭一觸即發,Philip自溫哥華登船,本以為自己要隨軍前往歐洲對戰希特拉,沒想到卻在11月7日抵達香港九龍,3星期後,迎戰南下的日軍。

75年過去了,他仍能記起許多香港地名,例如黃泥涌、石碑山、大潭水塘、畢拿山。

自12月7日,日軍攻入香港前一天起,Philip就駐守在臨近大潭灣的石澳石碑山。

隨著日軍攻克城門碉堡,新界九龍在10日內失守,日軍在18日登陸港島,19日攻到他所駐守的大潭灣附近。

1941年,Philip初到香港即參加戰鬥,手持來福槍。

這一日,是香港保衛戰18天中最血腥一日,日軍與英軍、加軍、蘇格蘭營、防衛軍等在黃泥涌峽激戰。

Philip對他所在的加軍另一營隊溫尼柏營士官長奧士本印象深刻,奧士本當日不斷將滾落的手榴彈拋回敵軍,最終縱身覆蓋一枚不及拋回的手榴彈,捨己救人。

Philip自己所在的來福槍團D連則受命繞過大潭水塘,上畢拿山佔居高位。

而途中,年輕的Philip一時逞能,「像荷里活電影場景一般穿過機關槍的掃射」,從路的一側猛衝到對面。

一旁的少校當即大罵:「趴下,蠢蛋!那子彈上可寫了你的名字!」 而由於19日兵敗,第二天,Philip隨軍撤退到大潭水塘的另一側,再嘗試上畢拿山頂,但路上卻遭遇日本軍車。

他趴在草叢中,清楚見到對方有幾架適用於山地戰的輕便迫擊炮。

「子彈從我頭頂飛過,炸坍了我身旁的草堆。

」他回憶說,「溫斯頓·邱吉爾有句話,『生命中最振奮的事,莫過於你被槍瞄準,但卻沒被擊中』。

(Nothinginlifeissoexhilaratingastobeshotatandmissed.)他說得太對了。

」 然而戰事的發展卻並不令人振奮,多人在激烈對戰中死傷,很快入夜,山上又下起雨。

撿回一條命的Philip與幾人一起扛著腿部中槍的戰友上山頂,戰友人高馬大,他不得不放棄背囊以減輕負重,到達山頂後,在一間廢棄的小屋中累極睡去。

他至今仍記得自己捨棄的背囊中,有媽媽在加拿大給他的新約聖經。

幸運的是,中槍的戰友沒有死去,他的聖經在泡了一夜雨水後捲起了邊,但仍能尋回,成了他此後44個月戰俘時光中的重要支撐。

18日戰爭記憶,發生在到埗才3個星期的香港。

記者問Philip,這樣為一個陌生的地方搏命值不值得,他沒有說出什麼冠冕堂皇的大愛詞句,答案真實而忠誠:「我為香港而戰,是因為身在加拿大軍隊,受命要這樣做。

作為軍人,我必須戰鬥。

」 【延伸閱讀】香港保衛戰75週年專題:末代香港義勇軍:守護香港自己的歷史 1941年12月25日拍攝的加拿大戰俘名單。

戰俘生活:「逃出香港是不可能的事」 聖誕節那天,他記得有人流血,也有人流淚。

被派去赤柱時,他們被告知對方只有區區15個日本兵,但沒想到實際數量龐大得多,95人戰死。

Philip還記得其中幾位摯友中槍的位置。

流淚的,是清點士兵人數的少校。

壓倒性的恐懼,自戰敗日開始襲來。

從聖誕節戰敗到12月30日被俘,中間的那幾天,Philip曾想過逃。

作為戰敗一方,他們困於香港島上無路可退,也不知日軍將如何處置他們,乃至於不知香港是否會有重光的一日。

他想過幾種可能性,例如游泳到南丫島。

但他也顧慮到,南丫島彼時只有少數的華人居住,自己能夠被友善對待嗎?而最壞的結果,則是被加拿大軍隊視為逃兵,被抓回監禁,甚至槍斃。

他還想過,英軍是否有可能重演一年前的鄧寇克大撤退(TheEvacuationofDunkirk)?但他也知道,當時駐港的兩艘英軍艦艇都已經往北去到中國海域,他們無船可搭。

深水埗戰俘集中營,1945年1月。

這是真正的無路可退,在無路可退中,12月30日來臨,他被日軍繳械,運到北角集中營,第二年10月轉到深水埗集中營,直到1945年8月香港重光,才得以獲釋。

集中營的戰俘生活,由鞭打、勞役、營養不良和疾病組成。

Philip很快學會少被打的方法,就是絕不要和日軍看守做眼神接觸,絕不做任何引起注意的事。

有人被打到肢體殘缺,有人精神嚴重受挫,獲釋回國後,酗酒、自殺,也毀掉老兵的人生。

Philip在北角集中營所做的勞役,主要發生在現今已不復存在的啟德機場。

他記得那時每天早上坐貨船到達啟德,做挖山的苦工,因為日軍想加長啟德的跑道。

到深水埗後,他們改為每天步行幾小時來回工廠,皮靴磨破,試過撿廢車胎,拆橡膠來補。

成日做苦工,卻得不到足夠的食物和營養,他們開始生病。

在北角時,Philip和許多人一樣,口腔潰爛,皮膚敏感,痛風,還有最要命的「電足綜合征」(ElectricFeet)和「士多啤梨球」(Strawberryballs,或稱HongKongbag)。

「電足綜合征」令人雙腳劇痛,沒有藥物,他們只能浸冷水緩解疼痛,或是光腳貼住冰冷的地面。

「士多啤梨球」,則導致陰囊發炎紅腫。

更致命的集中營疾病,是可使人窒息而死的傳染病,「白喉」。

1942年深秋,深水埗集中營為應對白喉,臨時征用一座大樓為臨時醫院,被俘的3名加拿大軍醫和4名做護工的加拿大士兵,就是全部的醫療團隊。

Philip是4名護工之一。

「但藥物是不夠的,醫生也是不夠的,很多人還是死了。

」他話聲低了下來。

1945年8月,香港重光後,皇家加拿大海軍派人進入深水埗集中營,釋放戰俘。

44個月折磨,他沒有死。

他從未想過逃出集中營,「逃出香港是不可能的事」。

能做的只有苦捱。

營中常有傳聞,說蔣介石帶領的中華民國軍隊很快會來解放他們,但每一次都是假消息。

困在營中,他們了解外界戰況的唯一途徑,是偶爾會有中文報紙被偷運到深水埗集中營,再靠看得懂中文的華籍戰俘傳遞消息。

「媽媽在那四年(實為3年零8個月)中,非常擔心我。

」Philip說。

回國後,媽媽告訴他自己寫了非常多的信寄給他,但Philip發現自己從沒有收到過。

儘管如此,他在營中時也盡可能多地給媽媽寫信,可日軍審查信件,不允許戰俘寫「我很好」之外的任何其他事。

「於是我就寫,『媽,我很好』。

」他說,「但實際上,完全相反!我一點都不好。

」他努力寫的信,媽媽收到了兩次。

《香港保衛戰75週年專題:他們曾這樣保衛香港(全片睇)》 給香港政府的話 Philip今年已經94歲,現居住在家鄉魁北克。

1945年回到加拿大後,Philip入讀了喬治亞·威廉士爵士大學(SirGeorgeWilliamsUniversity)教育科系,成為一名老師,後來結婚,生下一個女兒。

他是少數在戰後恢復得不錯的老兵,身體也硬朗,不忍昔日戰友被遺忘,和幾位健在的老兵一起成立了加拿大香港退伍軍人協會(HKVeteransAssociationofCanada),幾年前成為主席。

他為在香港保衛戰中犧牲的戰友建造墳場,在加拿大故土立下「衣冠冢」。

渥太華常有老兵紀念活動,Phililp白髮蒼蒼,腳步沉沉,還是經常出席演講。

去年,他參與的甘德中士紀念公園揭幕式,是他最近常常提起的故事。

1941年10月27日,加軍抵達香港後尚未開戰,士兵們與甘德在一起。

甘德中士是一隻大型的紐芬蘭犬,因為在加拿大甘德市被Philip所在的軍團收養而得名甘德,1941年時隨軍前往香港。

「甘德非常勇敢」,Philip說。

他回憶甘德的三次英勇表現,第一次是在日軍登陸鯉魚門沙灘時,甘德衝上去咬住日軍的腿。

第二次,甘德靠吼聲令行進中的日軍改變方向,沒有撞上躺在路邊的加拿大受傷士兵。

第三次,一枚日軍手榴彈滾到Philip和6名加拿大士兵腳邊,甘德叼起手榴彈衝向敵營,就此犧牲。

2000年,甘德在渥太華被授予了英國的迪金勳章(DickinMedal),堪稱動物界的維多利亞十字勛章。

去年8月,甘德與養育牠的士兵FredKelly一起,有了自己的雕像和紀念公園,就立在甘德市。

位於加拿大甘德市的甘德紀念公園,有牠與養育士兵的雕像。

而比起加拿大所做的紀念,Philip對香港的紀念和保育狀況很是擔憂。

他得知民間舉辦香港保衛戰75週年紀念活動,很感欣慰,細細看了記者發去的照片。

但一個最近到訪香港的老戰友告訴他,他們戰鬥過的黃泥涌峽久欠打理,山林間已「一片混亂」。

「我覺得我們應該告訴香港政府,要好好保育這些地方。

因為這裏曾經發生過很重要的歷史事件。

」Philip說。

聖誕節又要到了,苦戰與集中營生活已經過去75年,他現在能夠說出,自己對香港仍感親切。

戰後,他曾三次訪港,最後一次是在2005年。

「參加香港保衛戰,是否改變了你的一生呢?」採訪的最後,記者還是忍不住拋出這個老土的問題。

「絕對是,一定是。

」他說。

【延伸閱讀】香港保衛戰75週年專題:末代香港義勇軍:守護香港自己的歷史 ADVERTISEMENT 金其琪圖片由TheMemoryProject,LibraryandArchivesCanada提供 人物專訪抗日戰爭深水埗溫哥華香港保衛戰香港歷史 延伸閱讀 社會 2021.07.30 【尋常風景】九龍城尋蹤 沉寂中蛻變的戰前唐樓、老店家、舊風景 九龍城宋皇臺站戰前唐樓 社會 2021.06.21 香港之南最後寧靜 【香港之南】編者話:那年夏天,寧靜的海 ArtStatements公共屋邨刺點畫廊 社會 2021.06.21 香港之南最後寧靜 【香港之南】前言:凝視香港仔的變遷珍惜舊人事物欣賞當下美好 ArtStatements公共屋邨刺點畫廊 社會 2021.06.21 香港之南最後寧靜 【香港之南】舢舨遊覽香港仔傳承漁港水上人文化 ArtStatements公共屋邨刺點畫廊 社會 2021.06.21 香港之南最後寧靜 【香港之南】屹立半世紀拆遷前的漁光村以人為本的現代主義建築特色 ArtStatements公共屋邨刺點畫廊 社會 2021.06.21 香港之南最後寧靜 【香港之南】安居樂業和諧家園漁光村四十載居民鄭志全:入住後生活環境大幅改善 ArtStatements公共屋邨刺點畫廊 OlderPosts 從人說到城巿,然後又從城巿回到人的所在。

關於美學、藝術、設計、城市和日常,這裏有我們的看法。

訂閱電子報 本人同意隱私條款 明周娛樂 私隱政策 免責聲明 廣告服務 聯絡我們 萬華媒體雜誌平台 ©2019OneMediaGroupLimited.Allrightsreserved. 熱門搜尋 周耀輝 新聞自由 展覽 環保 食譜



請為這篇文章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