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間裡的女人系列套書(2冊合售) | 誠品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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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診間裡的女人》觸及你內心深處,《診間裡的女人2》讓你想找回自己── 婦產科醫師林靜儀更深刻的思辨與真誠袒露: 只有她自己知道,病人流淚的椎心之痛,自己也曾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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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間裡的女人系列套書(2冊合售)
診間裡的女人系列套書(2冊合售)
作者
林靜儀
出版社
大和書報圖書股份有限公司
商品描述
診間裡的女人系列套書(2冊合售):,診間裡的女人,為何她們總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當妳的身體不是妳的身體,當妳無法為自己的身體作決定,伴侶、家屬與家庭的支持,在哪
內容簡介
內容簡介診間裡的女人,為何她們總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當妳的身體不是妳的身體,當妳無法為自己的身體作決定,伴侶、家屬與家庭的支持,在哪裡?|影視化決定!臺灣首部女醫師視角的婦產科醫療劇,即將開拍!如果《診間裡的女人》觸及你內心深處,《診間裡的女人2》讓你想找回自己──婦產科醫師林靜儀更深刻的思辨與真誠袒露:只有她自己知道,病人流淚的椎心之痛,自己也曾痛過。
一個個圍繞在我們身邊的女人,是妻子、母親、女兒、姊妹,每個人都必須理解的故事。
沉浸在懷孕喜悅中的媳婦,因為超音波顯示出是女孩,婆婆當場陷入沉默;懂得做好性措施保護自己的女高中生,卻被母親強制送醫檢驗處女膜;想要墮胎的妻子遲遲不願向丈夫取得同意書,因為不想讓丈夫發現自己是愛滋病患;妻子懷上第三胎,產檢都是國小五年級的兒子相伴,只因丈夫早已不見人影;接二連三得到淋病與菜花,感染源毫無疑問就是自己的老伴。
這些女人的故事,都讓林靜儀想起,自己被送到急診室的那一天。
女人在疾病面前,發現自己的身體仍在百年前的限制裡;身邊最親近的人,往往最看不到正在求援的她們,也都忘了做為親屬與伴侶的我們,其實就是答案。
作者介紹
作者介紹林靜儀婦產科醫師,前政治工作者。
女性主義者。
正在練習老花之後的閱讀方式,體驗更年期的熱潮紅。
喜歡南太平洋的雨水和北印度的冷空氣。
具有易怒體質,導致對於許多事情無法放著不管,喪失休假的能力。
目前人生最困難的事情是維持腰圍。
產品目錄
產品目錄《診間裡的女人》推薦序/白色巨塔的一千零一夜第一部忙碌與高壓無處可去盡頭典型「謝謝護士阿姨」第二部實習粉紅色羽毛內衣剁手的女人陸橋第三部小兒科來的女孩初診未成熟香氣腫瘤聖手產後大出血3526單人病房肚子裡的怪東西家裝錯的身體灰黑色的女孩婚約遲下的決定計畫禮物調經一輩子的女人束縛猶豫的女人意外的生命浮木沒有陰道的女人面對走鋼索後記附錄/每一字,都燃著小小火光:訪談林醫師《診間裡的女人2》前言第一部:遙遠的距離恐怖懸崖飄洋過海的女人轉手差別心住山上的她心病胖女生一塊肉子宮裡的古董第二部:伴侶與家陰道裡的異物十一公分的疤骨盆腔的亮點隱瞞女朋友「我們」背叛第三胎驗傷重拾的幸福真正的親人「我婆婆說……」未來的女兒第三部:自己人禍胎中毒沉默權威第四部:診間之外跟醫師結婚飄蕩後記
商品規格
書名/
診間裡的女人系列套書(2冊合售)
作者/
林靜儀
簡介/
診間裡的女人系列套書(2冊合售):,診間裡的女人,為何她們總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當妳的身體不是妳的身體,當妳無法為自己的身體作決定,伴侶、家屬與家庭的支持,在哪
出版社/
大和書報圖書股份有限公司
ISBN13/
9789869950268
ISBN10/
9869950264
EAN/
9789869950268
誠品26碼/
2681960029003
尺寸/
15X21X1CM
裝訂/
平裝
頁數/
632
語言/
中文繁體
級別/
無
開數/
25K
最佳賣點
最佳賣點:★暢銷作《診間裡的女人》、《診間裡的女人2》系列套書,婦產科醫師林靜儀銳利的觀察,門診及產房裡發生的真實人生故事,突破充滿框限的性別思維!
試閱文字
內文:【內文試閱】〈「謝謝護士阿姨」〉「謝謝醫師叔叔,謝謝護士阿姨。
」不管是到幼稚園還是國小給小朋友們進行體檢,我都聽過老師帶著小朋友這樣子說,而且好幾次。
這已經無關醫師或護士行業的差異,而是,醫師是女生,為什麼好像就不是那麼天經地義?*****「你們升總醫師囉?」這位年輕的G教授是公認手術開得極好的主治醫師,在我刷好手、備好病人無菌區,站在他對面時,他迸出第一句話。
「是。
請多指教。
」在手術檯上不能有太大動作以免污染手術範圍,我雙手依照無菌程序抱在胸口,向主治醫師致意。
總醫師訓練是住院醫師訓練的最後一年,此階段會開始擔任較重大手術的主刀者或第一助手,例如全子宮切除手術或癌症手術。
有病況嚴重的病人或者危急情況下,負責的住院醫師在尋求主治醫師意見和協助前,通常也先由總醫師來做後援指導。
「唉。
未來半年我晚上沒得好睡了。
」G教授露出無奈的表情。
即使口罩蓋住了他的半張臉,我也聽出他語氣裡的奚落與無奈。
「咦?」我不懂他的意思。
「你們這些新的總醫師,刀開得不好,常常手術止血不確實,半夜我都要因為內出血被你們找回來重開。
」他只差沒有翻白眼給我看。
我說不出話來。
剛開始擔任總醫師職務的第一天就這樣被奚落,又不敢對主治醫師辯駁。
心裡暗暗決定,你等著瞧,這一年我不會半夜叫你來。
「唉呦你這樣綁線,病人要是出血而死,都是你害的。
」G教授看著我還不夠純熟的動作,隔著口罩,完全不留情面地批評,「真是造孽。
」他一邊示範給我看,一邊說。
手術結束,我跟開刀房姊姊把所有剩下的外科縫線帶走。
在晨會聽報告時,把縫線從會議桌縫隙拉出來,練習綁線;在值班室跟同事一邊聊天,一邊手不停地練習綁線。
之後每一檯手術結束,我都把剩下的線帶走,就算在疲累至極、落入珍貴的睡眠狀態前幾分鐘,也繼續練習綁線。
我要綁得又確實又快又好才行。
我練了半年。
一直到在手術檯上,沒有任何一位前輩醫師有意見為止。
「都當總醫師半年了,怎麼還處理得這麼不好?」子宮切除手術要處理雙側的血管和組織,主治醫師擔任第一助手,我站主刀醫師位置,但其實除非主治醫師完全信任我,才會讓我從頭處理到尾,不然都是兩人一起完成左右血管和組織的止血、縫綁和切除。
「你看這邊,我切除和預留縫綁的組織比較足夠,你那一側一定會綁不好而出血。
」G教授一邊下針一邊說。
被說處理得不好,我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一早只以黑咖啡果腹的胃絞痛得緊,但如果這時候就下了開刀檯,只會讓他認為我能力不足還逃避。
趁他正在綁線處理時,我抬起頭,讓眼淚沿著鼻淚管「回去」。
這時候不能掉眼淚,掉眼淚會因為「污染手術傷口」被趕下手術檯的。
況且,剛剛在我這一側切除和預留縫綁組織的,是G教授自己,不是我。
我沒有反駁。
我只是默默記下,以後手術時要記住這個訣竅。
總醫師這一年,每一檯手術開始前,我都再三比對門診記錄、住院記錄、刀房登記手術資料,備好病人基本資料,手術前檢驗報告。
這是所有手術室團隊必須依照標準作業流程完成的程序,為的是確保病人安全。
但我的態度是,只要是我經手的病人和手術,我一定自己再次確認,甚至把重要的檢驗報告記在腦袋裡,如果手術中主治醫師問起,我一定可以在其他手術團隊回答之前提供出來。
甚至在某次並非我負責的手術前,發現了門診護理師互相貼錯的兩本病歷,即使這並不影響手術處理。
教學醫院的手術,通常由住院醫師先做準備,有時候先打開病人腹部,把手術病灶或視野準備好,主治醫師再上手術檯,與住院醫師一起完成病灶切除。
多數手術重要程序完成,沒有明顯大量出血情況後,主治醫師就先離開手術檯,出手術室向家屬說明手術過程,出示手術切下來的檢體,說明病情。
而接下來逐步將小出血處止血、逐步縫合腹壁、縫合皮膚以及蓋上敷料等等,就是住院醫師的事了。
有些手術,主治醫師在下開刀檯前說,「差不多了,你們就關肚子就好。
」我們嘴上應好,看著還在滲血的部分其實並不放心。
主治醫師離開開刀房之後,拿開壓迫止血的紗布,「來,suture(縫合),我這邊補強一下。
」我伸手向刷手護理師要器械和針線。
把幾個不放心的出血點,一一縫好,止血。
擔任總醫師一整年,我沒有半夜找主治醫師回來處理過。
一直到我自己擔任主治醫師十多年,我也沒有任何病人因為手術過程處理得不好,半夜再推進開刀房補救過。
不要挑戰我。
我會證明給你看。
********女婦產科醫師的出路其實很廣,在中型醫院,願意輪班接生的話,病人會很多;在診所,單純排班門診,生活品質好,不需要半夜接生,不需要顧住院病人,收入其實跟在醫學中心差不多。
某次藥廠廠商問我,「林醫師,你家很有錢嗎?」「哪聽來的啊?我開的是六年的國產小車欸。
」我詫異。
「哈哈哈,」廠商笑了,「那你就是另一種,叫做不愛錢。
」「怎麼說?」「女婦產科醫師留在大醫院工作,一種就是家裡有錢,不在乎收入,一種就是不愛錢,喜歡挑戰。
」廠商說得有點誇張,不過好像也不太偏離事實。
是的。
我喜歡挑戰。
而且,我不服輸。
我在住院醫師時期拿了一個碩士學位,研究醫師時期再拿一個,主治醫師時期則繼續攻讀博士。
曾經有位學士畢業之後以大量研究和論文發表而一路升任教授的前輩醫師跟我說,「你為什麼不像我一樣認真做研究寫期刊呢?我每天晚餐後就會關進房裡,寫期刊文章。
」我笑笑,「學長,我沒有老婆幫我煮飯洗衣帶小孩拿西裝送洗外加處理各式帳單啊。
」雖說關起房門好好做學問不是做不到,但是男醫師通常難以理解自己的生活、學術和臨床地位是建立在家庭其他成員的付出與支持上。
這總讓我覺得,那些獲得醫療奉獻獎、有卓越學問的醫師們,是否想過他們的成就應該多數歸給自己的妻子?台灣全部的醫學中心院長都是男性,各縣市醫師公會理事長也都是男性。
女性或許從未被鼓勵參與公眾事務,也從未被支持爭取權力,更何況醫師這一行,雖說實力大於一切,但是多少社會與家庭照顧的壓力仍由女醫師承擔著,而所有公領域與體制內的遊戲規則都不利於男女平等競爭。
在性別刻板印象下,女醫師必須比男醫師更下苦功、更努力,才能獲得病人的信任和職位的升遷。
臨床能力需要的,是足夠的專業、正確的邏輯思考、充分的經驗、好的團隊合作,還有極大的耐心與同理心。
這幾樣,哪個跟生理性別有直接相關?沒有。
但是除了婦產科女醫師因為病人與家屬的性別選擇稍佔優勢之外,其他科對女醫師的心態,要不就是把女住院醫師看成其他醫事人員,要不就是癟癟嘴說,「查某醫師喔?甘有法度?」專科醫師考試剛好是我在友院接受次專科醫師訓練,以及碩士班要提出碩論計畫的同一個學期。
在學校宿舍裡,我為了閉關苦讀,把網路關掉,照著規劃的讀書進度準備考試進程。
念到半夜累了就趴在桌上睡,白天照常到醫院受訓。
因為久坐與睡眠不足,下肢水腫到鞋子幾乎穿不上。
每隔幾天,完成了考前複習的應有進度,才躺上床睡久一點。
好幾個月,過得都是這樣的日子。
等到終於考過了,確定自己五年來的訓練結果合乎專科醫師的資格,母校醫院的董事長跟我談,「你學的次專科符合醫院的評鑑需求,下個月回來上班。
」接著我一邊從學校宿舍打包回家,一邊還得去把幾個月沒空修剪的頭髮處理一下。
「讓我看起來老一點。
」在美容院椅子坐定,我跟時髦的髮型設計師提出這樣的需求。
她大概從來沒遇到客戶這樣要求的吧。
當病人或家屬說「你好年輕喔,看起來像學生」的時候,千萬,千萬不要覺得開心,這句話代表的,是他們不信任你。
家屬背後沒說出來的是,「不知道畢業多久了,行不行啊?」「還是去問問隔壁辦公室的小玉,她上次是在哪裡看的吧。
」「就跟你說去人家介紹的那個教授那裡看,你看這個這麼年輕是會什麼啦!(扯袖子)」什麼時尚雜誌說今年流行粉嫩春裝,什麼短裙或甜美可愛風的髮型,要成為不被性別和年齡刻板印象所傷害的女醫師,在還沒獲得一些頭銜和名氣之前,至少要讓自己「看起來夠老」。
住院醫師那時期,許多同事開始進入婚姻,也開始生育計畫。
某天夜裡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的我一如平常,在病房旁的值班室裡查閱專科參考書籍,想找出標準的個案治療計畫。
我掌心內多了一個小娃娃。
在夢中,那是我的小孩,至於尺寸為何離譜的小,和我到底怎麼生出了一個小孩,夢中當然沒有交代。
電話響了,病房產房都找我。
我把小孩跟手機一樣放進住院醫師短白袍的口袋裡,就奔出值班室忙碌去了。
這一忙,又忙了一整天。
臨到下班我才想起來,「小孩在我的口袋裡!」當我伸手到口袋裡,從聽診器、口袋參考書、手機、筆記紙條之中撈出「小孩」時,它已經支離破碎。
我不知道男醫師們是否曾經有這樣「我無法好好照顧小孩」的夢境。
十多年過去,夢中的驚恐與悔恨,和無法兼顧育兒、工作和學習的困難,對我來說是個再真實不過的噩夢。
女醫師從小就是「好學生」,好學生的習慣就是拚命努力,哪裡被扣分,就哪裡重新翻書畫重點。
不論什麼事情,我們都不願意認輸。
問題是,人生裡有很多事,不是拚命努力就可以成功的。
人生裡的很多事情挫敗,不是檢討重來或多練習幾次就可以不再挫敗的。
當牽涉到人與人之間、牽涉到情感與信任、牽涉到社會與世俗壓力,哪是「自我檢討」、「咬牙努力」就可以不再失敗的?我是開始當主治醫師之後才看開這一切,又或者是從我的病人身上看到這一切?也許都有吧。
驗傷「我這邊急診檢傷,有一個要驗處女膜的。
」冷得要命的寒流天深夜,接到這種電話真的讓人有夠火大。
臺灣的醫院裡沒有暖氣,長年是固定溫度的空調,夏天相對舒服,但冬天時,穿著單薄的值班工作服,加上急診敞開的大門,越靠近急診室越冷到發抖。
「又來了。
」一個多小時前才剛陪學姊W接生,寫完病歷,處理完產後照顧醫囑,竟然接著是這種主訴。
「這種事情不能白天門診來嗎!」我一邊碎碎唸,一邊套上住院醫師短袍。
二十年前,我還是住院醫師那時期,「性侵」屬於「告訴乃論」,而且可以「和解」,所以,這種「急診」常常被當作一種「工具」。
急診室的簡略候診區其實不是很隱私的環境,護理師已經盡量把病人和家屬帶到最裡面,避開外頭吊點滴和縫傷口的病人群。
「我是總醫師林醫師,現在是什麼問題?」職稱「總醫師」有一個特別的好處,病人和家屬其實不懂「總醫師」的完整名稱是「總住院醫師」,也就是類似「所有住院醫師的總管」,其實在醫院層級不及最資淺的主治醫師,但是聽到「總」這個字,就好像層級很高,病人或家屬都會稍微比較願意信任。
坐得直挺挺的一個女生,很清純的鵝蛋臉,又黑又直的短髮,沒有打薄沒有層次,簡單的學生妹妹頭。
這年齡少見沒有青春痘的光滑皮膚,面無表情。
幸好她面無表情,我比較怕遇到哭哭啼啼的。
不意外的,她身邊是一個氣急敗壞的中年女人。
在寒流天冷冰冰的急診室,她像一團火一樣站著,彷彿身體發出了噗滋噗滋的燃燒聲。
「我們要檢查處女膜。
」女人直接對我說,語氣像是提出「駕照我看一下」那樣理所當然又直接了當。
我真的替那個女生感到困窘。
「先講清楚,怎麼回事。
」老實說我難以掩飾我的臭臉。
三經半夜,驗什麼處女膜啦。
果然是老掉牙的故事——十五歲的女生,交了男朋友,到男方家待到深夜,被女生家長「抓到」。
拷問半天無法確定是否有性交行為,連家都還沒回,直接帶來急診室「驗處女膜」。
「你們要告性侵嗎?」我直接問。
進入性侵程序的話有制式特定採樣程序要處理。
「我要跟她爸爸討論看看再決定。
」媽媽整個人氣噗噗的,雙手抱胸,一臉「我們一定會給那小子一個教訓」的堅決表情。
那個十五歲女生還是面無表情。
她還穿著學校制服,白淨的襯衫,及膝黑色百褶裙。
「所以?」我很難掩飾我的不耐煩。
這過程真的對女孩很折磨。
「所以先檢查處女膜,我們再決定。
」媽媽頭抬得高高的,好似把我們的專業和急診服務,當成什麼查詢理賠成數的行為。
「媽媽,你知道,我們只能告訴你是否有新或舊的裂傷。
」我也板著我的臉,「不可能是什麼一個膜上面有沒有洞這種的。
」我實在有夠討厭那種對所謂「膜」的誤解,要不要試著讓男生用生殖器戳保鮮膜看看啦,或者以為處女膜是夜市撈金魚的紙網嗎?「嗯……反正就是驗傷啦。
」媽媽大概沒想過她所謂的「驗處女膜」是怎麼「驗」,對於我的說明,愣了一下。
「我會。
你不要急。
」我一直用眼角餘光注意著女孩,她坐著,面無表情。
「這樣的事情,在年輕的孩子,可能是一些試探。
大人不要把性的探索連結到絕對的罪惡,甚至帶給她羞恥感,這對她心理上不太好,對未來也不太好。
」我忍不住壓低了一點音量,跟那個媽媽說。
她還是氣得像一碰就會燙傷的火紅木炭,朝我看看,然後給我一個「你到底在囉唆什麼」的表情。
「妹妹,我是林醫師,等一下要幫你內診,可以嗎?」我轉身過去,正視著女孩,問。
「嗯。
」她點頭。
「你知道什麼是內診嗎?」我不相信一個十五歲女生會知道那是什麼。
她搖搖頭。
還是個學生而已呀。
「等一下護理師姊姊會請你把內褲脫掉,躺在一個床上面,我幫你檢查一下陰道那邊。
」我盡量語氣中性一些,不要讓她緊張,「我要做什麼會先跟你說,不會痛,好嗎?」「好。
」她答,很輕的聲音。
媽媽在旁邊看著,眼神像是濺落的星火,燙人的。
護理師C在急診好幾年了,這種狀況她見過不少,她不露痕跡地嘆口氣,「來,妹妹,我們到裡面這裡,先脫內褲。
」她也盡量語氣溫柔,怕嚇到女孩。
她乖乖跟著起身。
鼓脹的書包和裝著參考書的補習班提袋,留在候診椅旁。
看起來比它們的小主人還要害怕縮瑟。
「好了嗎?」我走進內診室,出聲問。
「好囉。
」護理師C回答。
掀開遮廉,她躺在內診檯上,黑色百褶裙撩到腰下,露出潔白皮膚的下半身。
可能因為天氣冷,也因為緊張,她兩邊大腿微微發抖。
雖說已經是青春期發育完成的生殖年齡女性,但還不是完全成熟,略顯稀疏的陰毛,還沒寬起來的骨盆。
「林醫師要看一下你陰道外面,陰唇這邊喔。
」我戴上橡膠手套,輕輕拍拍她大腿內側。
「好。
」她躺著。
我的手套接觸到她的小陰唇,她略略驚嚇,身體縮了一下。
「不要緊張,不會痛。
」我朝她喊了一下。
「好。
」她乖乖躺著,不敢動。
「我要稍微翻開你的陰唇,檢查一下陰道口。
」因為不是性侵驗傷程序,不需做陰道內的精液採樣,只需翻開陰道口,檢查媽媽想知道的「處女膜」。
她沒回答。
什麼是陰道和陰唇,這個年齡的健康教育課應該教過了,但一百個臺灣女孩,大概不到一個真的看過自己的外陰吧,到頭來我們還是沒讓女人瞭解自己的身體。
我輕輕撥開她的小陰唇,護理師C幫忙調整了一下檢查燈。
所謂的處女膜,英文是hymenring,意為「環」,但中文稱為「膜」,導致民眾誤解那是一片覆蓋在陰道口的「膜」,但它其實是在陰道入口大約一公分處,大約零點二到零點三公分的一圈薄組織。
一部分的陰道發育來自於合併與膨起的穆勒氏管,由骨盆內部形成子宮、子宮頸和陰道,一部分來自所謂「泌尿生殖竇」的朝內凹陷,「處女膜」就好像內外挖掘的隧道中央貫通了之後,沒有再完全清掉的那圈牆壁。
沒錯,就是一圈薄薄的組織。
而這個貫通的隧道,有時是平滑地貫通了一個圓開口,僅留一小圈,像古時候門廳的裝飾那樣,有時是簡單地貫通了幾個像篩網的開口。
而殘存沒有「敲乾淨」的那些部分,多數在第一次性行為生殖器置入時造成一到兩個撕裂,但也有些會因為自身動作先行裂開,更有些彈性甚好,生過兩胎依然維持圓滑的那圈「門廊」。
反之,如果陰道口真的有一層膜,是稱為「陰道閉鎖」的異常狀況,會造成青春期月經來潮後經血出不來,需要手術打開。
這女孩,在這個寒流天的晚上,被媽媽帶來急診室,脫褲子躺在檢查床上,給兩個素昧平生的醫護姊姊,盯著她那圈「陰道貫通過程的殘存組織」看。
檢查完成,是有兩個小小的舊撕裂痕跡。
「好,我們檢查完囉。
」我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膝蓋,起身。
「妹妹你可以把內褲穿起來了。
」護理師C幫忙把內診床的椅背搖高,讓她較容易起身。
她默默起來,穿好底褲,轉身拉好她的白襯衫。
急診室有各式器官圖樣章,我在急診病歷蓋上女性外陰圖,在陰道處劃一圈處女膜示意,記錄下兩個小的舊撕裂痕,同時寫下診斷:「外陰正常,無外傷,處女膜陳舊撕裂傷。
」同樣的,寫一份中文診斷書給那個媽媽。
「媽媽,我們只能寫看到的狀況。
至於那個狀況怎麼形成的,是騎腳踏車、劇烈運動或性接觸導致,醫師是無法判斷的。
」我補充,一手遞過診斷書,「麻煩去批價蓋印。
」這媽媽似乎怒氣稍微消退一些。
她沒有聽到我說出任何她預期會聽見的詞,可是也沒有得到她比較想要的答案,或許她只是暫時被我的診斷用語給干擾了。
診療桌旁剩下我和女孩。
她沒有掉眼淚,也沒有受辱或被責罵的情緒,靜靜坐著。
跟她進入急診室時一樣,白淨的臉,滑順的直短髮,如同她整齊的白制服襯衫和黑色百褶裙。
「妹妹,現在你媽媽不在,林醫師有事情要跟你談談。
」我掛心著。
她點點頭。
「你們有沒有避孕?」我直接問。
「有。
」她回答,毫不猶豫,沒有任何忐忑或遮掩。
「怎麼避孕?」我再追問。
「他戴保險套,我吃避孕藥。
」她有條不紊地回答我。
「你知道怎麼吃避孕藥嗎?」我其實有點訝異她和男友如此成熟的準備。
「知道。
連續吃二十一顆,休息七天。
」她口齒清楚地,像回答健康教育課小考,「我在一個月前就準備了。
」她補充。
她非常清楚要保護自己,也清楚知道自己要有性生活。
「你很棒。
」我衷心地稱讚她。
她略睜大了眼睛,盯著我看。
她身邊大概沒有任何成人,聽到她「對性行為事先準備好」會這樣直接給予肯定吧。
但是,難道不該這樣嗎?就連我門診裡的許多成年甚至熟齡女人,都沒有像她這樣,把性和避孕,像預習功課一樣,謹慎地、負責任地準備起來。
她的母親批完價就會回來,我沒有太多時間跟她聊。
「你們的避孕方式是正確的。
在你們還沒有要生孩子之前,都要好好避孕。
」我很嚴肅地叮嚀。
「好。
」她顯露的樣子,比剛剛著火似的母親成熟許多。
「可是你的年齡,還是屬於爸媽監護的,也就是說,你的身體他們有權管。
」我說。
她點點頭。
「我不知道之後會怎麼樣。
你們再忍耐幾年,成年之後,你們就真的能自主了,好嗎?」我也不知道可以怎麼幫忙,畢竟,很少有父母可以正面看待或承認「孩子」有性的需求或想望。
「嗯。
」她點頭。
我輕輕拍拍她的背。
她一直都坐得直挺挺的,像她面對自己,那麼直接。
兩種性病「醫師,嗯……我那裡不太舒服。
」她坐下來,害羞又困擾的表情。
會陰部的各種症狀其實還滿常讓人難以啟齒的。
感冒時不會避諱跟同事說「我昨天打了一整天噴嚏」,但會陰部搔癢一整天,應該沒人敢跟同事說「我陰道癢得不得了」吧。
胯下的問題,很惱人卻很尷尬啊。
「會癢還是分泌物多?」我直接幫她開頭。
「都有。
」她看起來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陰道癢到來看婦產科,大概讓她不太自在。
六十多歲的女人,灰白的短頭髮,簡簡單單的,沒有特別染燙。
淡紫色紗質圍巾,米色長褲,乾淨素雅的氣質。
「更年期後會陰部皮膚比較乾燥,陰道也因為荷爾蒙降低,稍微比較萎縮,容易因為乾澀發癢,很常見啦。
注意不要清潔太過度,不然會更不舒服喔!」我先安慰她,不讓她太困窘。
「我們內診看一下好嗎?」她點點頭,跟著護理師進到內診室。
會陰部果然皮膚發紅,陰道口看起來也是發炎的情況。
「你很不舒服對不對?」「對啊,我不舒服兩週了。
」忍耐這麼久。
「分泌物很多喔。
」我邊內診邊跟她說。
鴨嘴撐開,有不少分泌物在陰道裡面。
「很癢,我以前沒這樣過。
」她慢慢把症狀說給我聽。
「你有沒有正常睡覺啊?」睡眠不足是陰道炎的常見原因。
她看起來不像過著需要熬夜的生活。
「還好欸,睡眠都正常。
」她回答。
「我幫你做個細菌培養。
」分泌物不像典型的念珠菌,也不像典型的大腸桿菌感染,她的症狀又持續那麼久,我想多做個檢查,排除掉特殊抗藥菌叢。
陰道細菌培養檢查常被健保審查委員認為「沒有必要」而刪除,甚至加倍罰款。
我有時候覺得很火,癢的不是健保審核委員,他們批評「沒有必要」可真是輕鬆啊。
內診結束,回到診間,我先開了陰道塞劑和止癢藥膏給她,並預約一週後回診。
幾天後,我的手機收到檢驗科傳來的特殊病情通報:「您的病人○○○細菌培養報告顯示為淋病雙球菌。
請儘速通知病人回診。
」呃……淋病屬於必須通報的第三級法定傳染病,主要傳染途徑是未有防護的性行為。
再過兩天,她回診。
「有好一點嗎?」上次給的塞劑是針對一般細菌性陰道炎的,無法治療淋病。
不過藥膏有消炎和抗菌成分,應該會讓她症狀稍微好些。
「有好一點。
」她微笑。
「細菌培養報告出來了。
」我有點擔心她聽到報告的反應。
她點頭,認真盯著我手上印出來的細菌報告。
其實報告上主要資訊都是英文,她應該是看不懂的。
「培養報告出來,不是一般常見的細菌欸。
」我指著報告單,緩緩跟她說,「是淋病。
」她愣住了。
「幸好我們有做細菌培養啦,我上週給你的抗生素是常見細菌用的廣效抗生素,對淋病雙球菌效果不佳。
」我再指著報告單上的細菌與抗生素反應報告,「淋病有特定抗生素可以用,只要乖乖照時間服用完,就會好了。
」我試圖提供正面的資訊。
她還是愣愣的。
「這是依規定要通報給地方衛生局的法定傳染病,所以喔,我們會報給衛生局喔。
」她嚇呆了,我和護理師都有點尷尬。
「你接到衛生局打電話,不要擔心,是我們必須通報讓他們追蹤,確定你和你的性伴侶都有治療。
」她微微點頭,表示都有聽到。
「這個……」我正要解釋性伴侶的部分。
「我怎麼會得到這個?」她自己開口了。
「這通常是從性伴侶傳染的。
」我向來直說。
有些醫師為了不讓病人尷尬或想幫犯錯的男伴掩飾「犯行」,會給一些很奇怪的說法,什麼「上廁所沾到的」、「泡溫泉感染的」,但不讓女人知道性傳染病來自於她的性伴侶,她們要怎麼保護自己?細菌和病毒離開人體之後,除非一直在潮濕環境下,加上適當溫度,而且細菌或病毒量超大,然後生殖器還「準確地」在有病毒或細菌的分泌物處「直接接觸」,也就是說,前一個使用浴缸或馬桶坐墊的女人帶菌,她用她的生殖器在馬桶坐墊上磨蹭,然後下一個使用者不管馬桶坐墊還是濕的,就急呼呼地立刻坐上去同一個位置,還在同一個位置磨蹭,不然實在很難解釋怎麼從馬桶感染啊。
我常常問病人說,你會陰部緊貼馬桶坐墊,要怎麼尿尿啊?跟馬桶坐墊接觸的是你的大腿,細菌不會自己從大腿「爬」進陰道好嗎?「你和先生還有性生活嗎?」我這樣問好像怪怪的,因為照理說不該低估生育年齡之後的性。
不過,不管是臨床或社會上,我們也真的太少討論中高齡者的性了。
「有。
」她點頭,臉色很難看。
「這個因為是性傳染,通常都來自你們之外的性伴侶。
」我講得保守。
她看起來不像是有老公之外的性伴侶,感染來自老公的可能性比較高。
「我先生……是臺商。
」她很勉強地擠出這句話,「他上次回來……」不是我要汙名臺商,可是,婦產科診間裡只要聽見病人說出「先生是臺商」這句話,通常充滿了在臺太太的反覆擔憂和不安,然後,她們最後也常常在看診時證實了某些擔憂。
「好,那先生也必須治療。
他現在在臺灣嗎?」我拉回疾病處理。
「他……剛回去……沒……沒多久。
」她很艱難地回答。
「好,那等他回來之後,要他到泌尿科去治療。
」我和護理師都感受到她的難堪和痛苦。
「……好。
」她回到家大概會崩潰。
「唉,我知道先生出國工作,太太很難不擔心的。
老實說啦,我建議你,與其擔心又冒著風險,不如跟先生講白了,幫他行李箱放些保險套。
真的要做壞事,好歹不要帶病回來。
」真的,在臨床,類似案例我看多了。
「錢有回來,人沒帶病回來,或者沒有多出來認祖歸宗的,就好了。
」我拍拍她。
她咬著牙,說不出話來。
「來,我跟你講一下藥要怎麼吃。
」我還是得拉她面對現實。
她默默聽我講解,默默接下護理師給她的領藥單張。
低著頭,離開診間。
護理師給我一個「男人真是混蛋」的表情,彼此嘆口氣,為病人的處境搖搖頭。
然後,按下一個叫號鈴。
三個月後,她又出現在門診。
「醫師……我那邊好像……長了一顆一顆的。
」她又是那個難以啟齒的表情。
不過,可能因為對我的信任,她比較沒第一次看診時那麼拘謹。
「會不會癢?」搖頭。
嘖嘖,我已經大概猜出是什麼診斷了。
「好,我們內診看一下喔。
」「好。
」她很快走進內診間,很想趕快面對現實的模樣。
「呃……這個……像菜花欸。
」在陰道口散布著幾個小病灶。
我猜得沒錯。
菜花跟淋病一樣,主要來自性行為傳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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