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奇緣：郭威後台柴榮何以經商？京娘贈唐哀帝玉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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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匡胤聽得入神，柴榮又道：「而這一來一返，若是有的賣無的買， 空手而回，卻也是浪費了行程，我中原地區雖多有戰亂，而官宦人家卻盛 行鬥茶之風，將江南所產之茶研成細粉，頗受鬥茶人所愛，故而又購得幾車江南之茶運回中原。
」
「其實這世上之事，大多 也都是此理，不僅生意，」柴榮飲了一口酒繼續說，「賢弟你看這天下， 和經營又有幾番相似。
經營者，靠的是買家，有買家需要貨物，你方能從 中獲利，從而滾滾做大。
而坐天下者，又豈不是此理呢？你坐鎮一方或者 坐擁天下，無論朝中國庫還是軍需用度，各項支出，哪個不是征取的百姓 財稅錢糧？我們經商的，只管買家喚作衣食父母，而百姓之於國家又何嘗
不是？若想治理一方長治久安，須先了解民之所需，前朝太宗官民舟水之 說，正是此理。
」
趙匡胤訝然道：「想不到柴兄從經商之中，竟能領略治國之道！可 是，如今天下各國自割據一方，就是如今的朝廷之內，也是各路兵馬自懷 各心，兄長所說固然有理，又豈不是待天下一統之後的謀略，於這亂世卻 也難行嗎？」
柴榮道：「賢弟此言差矣，如我這生意，我若說將天下瓷器茶葉都 收歸我一家，別無他號，再做謀劃，這豈不是痴人說夢？天下亦是如此， 近年來北方契丹耶律德光何以聲勢壯大，成北方一患？皆因其地利恰如金 角銀邊，可攻可守，自得幽雲之地，經營謀國，才有實力稱霸一方。
而反 觀我中原，天下未定，理應各自治好本土，以充實國力為根本，待得做大 之時，自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了。
只是無奈這朝廷……」
說著又飲了一口酒 道：「怕是連皇帝說了也算不得的……」
趙匡胤聞言以掌擊腿道：「柴兄說得好！」想了想又道：「柴兄有如 此見解，何不晉身仕途，也好治國安邦啊？」
柴榮道：「實不相瞞，我多年來寄居京城姑母家中，姑父和表兄弟們 本就在朝為官，姑父便是朝中樞密使郭姓諱威。
」
聽到此，趙匡胤一驚，郭威的大名自己在家時便聽父親提起過，是朝 中手握重兵之臣。
這郭威年少時勇武有力，豪爽負氣，深為當時手握重兵 的李繼韜所賞識。
一次，郭威酒醉殺人，李繼韜暗中將其放走，後又招至 麾下。
後唐時，李繼韜為唐莊宗所殺，其部悉為收編。
郭威因才幹出眾升 為軍吏，後又歸附劉知遠部下。
這劉知遠本是本朝開國之君，起兵太原，
封郭威為樞密副使。
如今說起郭威來，在朝中可以說是聲名顯赫，那日在道觀中營救京娘時，遇到那個仗義出手的石守信，便對趙匡胤說要前往北方郭威處投軍。
今日柴榮說起這話，趙匡胤又感疑惑——堂堂當朝重臣的親眷，又如何做了這販夫走卒的營生？
柴榮見趙匡胤疑惑，也不隱瞞，解釋道：「我雖寄居姑母家中，卻 不想僅靠裙帶關係謀得上位，況且姑父常年在外征戰，出兵抵抗契丹也是 常事，家中自是無暇顧及，我在姑母家，也是幫忙管些內事，這往來南北 的生意，便是內府的買賣。
」
趙匡胤一聽，方才釋然，又覺柴榮所說與自 己經歷有頗多相像之處，不覺便又多了幾分親近感，不過，趙匡胤隱隱覺 得，這個柴榮談吐非凡，坦誠自若，雖然是做販賣營生，卻非等閒之人。
「趙兄弟若是有朝得償其志，有什麼夙願嗎？」柴榮問。
「俺只想能有個施展抱負的機會效力軍中，建立自己的一番功業，至於其他，也不是人力能定的。
倒是俺覺得，柴兄日後若有機緣，定可成就 一番大事業！」趙匡胤說這話並非客套，他本就是豪爽之人，今天與這柴 榮一見如故，無所不言。
柴榮卻不接這個話頭，端起那定窯瓷碗，調侃道：「我更願天下太 平，屆時我只願開一窯廠，燒制上好瓷器，那，我便要叫它——柴窯！」 說罷，兩人不禁大笑。
此刻，二人酒逢知己，不覺間已對飲了四壇酒。
柴榮問起趙匡胤意欲 何往，趙匡胤道：「此去蒲州，只是打算將京娘護送回家鄉，之後……」 說到此，趙匡胤停頓了，其實他自己一直在盤算著下一步的打算，回鄉是 絕對不可能的，可是天下之大，自己又能投奔何方呢？想到此，長嘆了一 聲，將酒杯重重地放在案上。
柴榮道：「兄弟不必介懷，大凡人之經歷，沒走過去時，總是覺得前途渺茫，而回過頭看來時路，又覺得那不算什麼了，兄弟既然胸懷錦繡， 只是沒有機緣罷了，我建議兄弟若是想投軍，可投入我姑父郭威門下。
」 說著，拿出紙筆，寫了一封舉薦信，封好交給趙匡胤。
眼下，天色已微亮。
趙匡胤走出房門，院中清寒，對著天際站了片刻，覺得酒意已消。
此刻，京娘從身後過來，也抬頭望著微白的天色，便道：「明天，我就要走了。
」
「他們會容你嗎？」趙匡胤側過頭問。
京娘沒直接回答：「帶我走！」頓了下，「你願意嗎？」
趙匡胤沉思了許久，最後低聲道：「我必須送你回家。
你我走了近千里，不能半途而……」
「知道為什麼一直以來，我沒對你說過一個謝字嗎？」趙匡胤聽她的 聲調有些不那麼堅定了，側頭看京娘臉龐上已經滿是淚水。
「因為任何感 謝都難以回報，有些話說了就沒了。
」
趙匡胤愕然「其實我早想到了，」京娘轉到了他面前，從身後取出 一個匣子，「這個權當是留念吧。
」
趙匡胤打開匣子，此刻東方已經日出，日光從院牆外密林的樹葉間灑向院落，映出匣中一個晶瑩剔透之物。
詳細打量，那是一柄玉質的斧子，長約一尺，斧身雕著九龍，斧柄由黃金包裹，外側鑲嵌硨磲珠寶，極為精緻。
京娘道：「這一路，我們最為艱難的時候，我都沒把它拿出來典當。
」 趙匡胤蓋上匣子，塞回京娘手中：「大哥不能收，太貴重了。
」
「這不是酬謝，只是我此去回家，不知又會怎樣，給這斧子找個新 主人吧。
」京娘又推了回來，「這斧子是前朝皇家之物，我祖父曾在唐末任宮廷侍衛，那年，朱溫率兵逼宮，唐哀宗將這象徵皇權的器物交給我祖父，讓他奉密旨出京調兵，誅殺朱溫，但被藩鎮出賣，後來我家一直傳下 此物。
如今家道中落，父親亡故，這斧子就贈予大哥，只盼大哥日後見此 物，能想起這一路上的事，有個念想回憶也是好的……」
趙匡胤沉默無語，只是將玉匣輕輕收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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