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風雲之「羌戰」 | 《三國志》里被忽視的八卦(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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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說到漢末羌獨聚集了十多萬人造反,涼州當地政府已經彈壓不住了。

皇甫嵩

185年春(中平二年三月)朝廷急派漢軍駐守長安,保衛皇家祖宗的陵園,並伺機剿滅叛軍。

主帥是漢末武將一哥:左車騎將軍槐里侯皇甫嵩,他的搭檔是政治新星中郎將董卓。

兩位不但軍事能力強,而且都是西涼人,對當地的人文地理很熟悉,利於作戰。

搭檔董卓的軍銜雖然不高,但他年輕時就跟羌族的眾豪帥是殺牛喝酒的朋友,了解羌人的行事風格。

以皇甫嵩的軍事能力不能說一定剿滅羌軍,但戰績不會差。

因為他剛剛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五戰五勝,剿滅了黃巾軍主力,殺死張角張梁,共殲敵二十幾萬人,到達他的人生頂峰。

這實力,沒誰了。

不過同年七月,皇甫嵩就被漢靈帝以「連戰無功,所費者多。

」為由,把皇甫將軍召回降職降爵了。

皇甫嵩剛為漢朝消滅了黃巾軍,到新戰場才四個月,就被處罰。

這不是念完經打和尚嗎?何況經也沒念完呢,這不科學。

原來,在皇甫嵩討伐張角的時候,曾經彈劾宦官趙忠在鄴城的房產逾制,超出了應有的級別。

他還拒絕支付宦官張讓提出的五千萬錢賄賂。

漢末時期,誰得罪太監,誰就是自絕政治權利終身。

皇甫嵩不但得罪了太監,還一下得罪了倆,趙張二「太奸」決定聯手把他做了。

這倆「太奸」不是一般的奸,權傾朝野不算,還是漢靈帝劉宏的父母,分別是張父趙母(《後漢書》「張常侍是我公,趙常侍是我母。

」)。

這二奸就是撲克里的大小王,你皇甫將軍以為軍功卓著,手裡拿著2炸,就可以鬥地主?對方是王炸,好嘛。

這對兒太監CP,向漢靈帝劉宏誣告皇甫嵩的理由,設計得也非常巧妙:「連戰無功,所費者多。

」第一句看似是主要原因,皇甫嵩作為將軍打仗沒有功績,所以不能再用。

但再細想下,如果打敗仗了,免職還算說得過去,只是個無功,何況還是戰事初期,免職有些牽強。

而且皇甫嵩是武將排名第一,既不服眾,也說服不了劉宏。

俗話說:知子莫如父母。

爹娘把雷埋在第二句里了。

他們太了解劉宏這孩子了,他有一個最大的優點:會持家。

為了能讓自己家增加收入,劉宏整天費心勞神地想轍。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腦洞大開,想出公開賣官的無本兒好生意,他根據官職的大小列出價格表(他是正式公開賣官,而且收益歸私的第一帝)。

劉宏對自己佩服得五體投地,甚至有些小激動了,自己真不愧是一代帝王。

確實不愧,確實不虧。

當然,搞商業不能太死板要靈活。

所以「官價」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比如三公,根據名望德行,從五百萬到一千五百萬均可。

每次公布「官元」牌價是劉宏最願意幹的事(後來,劉董不過癮,還搞了幾次競價活動)。

感覺在他的龍書案後面,高掛的匾額題詞是:「誠信為本,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立等可取。

」開張之日一定是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太監及親戚們在花炮的硝煙中,衝著劉宏微笑鼓掌。

背景配樂大家自行腦補吧

當初劉宏沒當皇上的時候,雖然也是侯爵,但生活拮据清苦,屬於居貧即位,他常埋怨叔叔桓帝沒留下個小金庫。

(《資治通鑑》「初,帝為侯時常苦貧,及即位,每嘆桓帝不能作家居,曾無私錢,故賣官聚錢以為私藏。

」)

他因此痛定思痛,練就了一身能掙能不花的好本領。

現在再回過頭來看爹地和媽咪奏章中的「所費者多」這句話,明顯戳中了宏·葛朗台的要害,這是能讓劉宏不顧是否服眾,也要免去皇甫嵩職務的最大動力。

他也很自然地在詔書上寫出:「花太多了」這樣的理由。

又不是查軍隊腐敗案,寫這些幹嘛?看來花這老些錢,劉宏是真覺得心疼了。

看來 「官元」牌價有望近期上調。

好在劉宏還知道皇甫嵩的軍功大,否則皇甫嵩定有牢獄之災。

但爵祿削去百分之七十五。

(《後漢書》:初,嵩討張角,路由鄴,見中常侍趙忠舍宅逾制,乃奏沒入之。

又中常侍張讓私求錢五千萬,嵩不與,二人由此為憾,奏嵩連戰無功,所費者多。

其秋征還,收左車騎將軍印綬,削戶六千,更封都鄉侯,二千戶。

朝廷派司空張溫任車騎將軍接替皇甫嵩。

把原來的和尚打跑了,經還得請新和尚念。

張溫帶領蕩寇將軍周慎、破虜將軍董卓等人,共十多萬人的軍隊,屯兵到美陽縣(今武功縣北)。

邊章、韓遂志在攻打漢朝舊京長安,首先搶占長安西側的美陽,所以他們帶著羌軍一路殺來,趕到美陽與漢軍對陣。

交戰初期,羌軍打得漢軍沒脾氣,張溫一籌莫展,有點兒溫。

張司空本心還是很努力的,但羌軍確實強硬。

好在雖然打了敗仗,交戰也將近四個月了,朝廷倒是沒發免職令,也許朝廷沒人可派了。

當然,也不全是。

還有就是張溫當初積極按市場規律辦事,交錢當的司空,賣方不好意思不講誠信。

十一月的一個晚上,緊張了一天的雙方各自休息。

冬季的深夜既黑且靜,只是偶爾會傳來狼嚎虎嘯。

突然,一個大火球劃破天空,帶著燃燒之聲,朝著羌軍的方向飛落而下(記載是流星,我感覺更像隕石),光芒長達十餘丈,將羌軍營房照如白晝,西涼馬驢被嚇得嘶鳴不止。

羌軍上下懵圈了,以為老天爺對自己造反不滿,甩下一顆張手雷劈自己,好在沒打准。

羌軍上下伊里哇啦的緊張議論半宿。

(《後漢書》:十一月,夜有流星如火,光長十餘丈,照章、遂營中,驢馬盡鳴。

賊以為不祥,欲歸金城。

董卓看出了機會,第二天一早叫上右扶風鮑鴻一起,集合隊伍共同攻擊羌軍。

雖然昨夜的星辰已墜落,但羌軍的心裡依然在閃爍,他們餘悸猶存,一下就被漢軍衝擊得人仰馬翻,被斬殺數千人。

羌軍初次體驗了潰敗。

想來這羌軍的運氣也是夠差的。

圍困治所冀城被蓋勛罵跑了,攻打美陽被流星嚇敗了。

同是兩千年前的古人,董卓怎麼就這麼唯物,他就不敬畏老天爺嗎?客觀上講,流星是朝著羌軍飛的,所以張手雷是劈他們的,漢軍不用擔心。

身份上講,董卓一方是政府軍,正義之師自然不會被劈。

有這些因素,董卓自然不怕天譴。

當然,董卓本身就是個有思想敢作為的人,後來他主政漢朝時,破除迷信,首開政府盜墓的歷史先河,增加了政府經濟來源的渠道,將漢朝皇帝放在地下的不動產,以最快的方式變成貨幣流入市場,搞活了經濟。

可見他真的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一顆小星星,能咋樣?頂多眨眼睛。

漢軍這次總算打了一場大勝仗。

張溫不禁感謝上蒼的恩賜,他希望以後常看到流星,最好能看到流星雨,他要叫上將士們一起看,能陪我去看流星雨落在這地球上,讓敵的頭落下敵肩膀。

張溫恨不能兼任天文台台長。

(殊不知,後來董卓鞭殺張溫也是借天象為引)

羌軍一直西退八百里,敗回到根據地金城地區,分散而逃。

邊、韓帶一部分隊伍退守到了榆中城(今蘭州市外)。

追到金城地區,張溫有些恍惚,怎麼覺得到處有羌軍在活動。

他把軍隊分成六路分別應對敵人。

其中將軍周慎作為主力帶三萬人馬,主攻實力最為雄厚的邊韓二人組。

張溫還派了孫堅作周慎的參謀。

孫堅這一年三十歲,但已經展現出了軍事上的才能。

他為周慎出謀:「敵人脆敗回城,一定沒多少糧草儲存,我可以帶著一萬人急行軍,搶先截斷他們的糧道。

您的大部隊隨後進攻。

賊眾必然無心戀戰,咱們可以一舉將羌寇打出涼州!」

打了大勝仗的蕩寇將軍周慎沒有採納,他覺得羌兵也就那麼回事兒,作戰是很勇猛,但沒啥頭腦,一敗就退到底,毫不抵抗,沒有戰鬥素養。

現在只要再乘勝打一仗,估計他們就會繳械投降了。

孫參謀,不用那麼複雜,看我一舉拿下敵城。

於是,周慎帶著大軍圍困榆中城。

周慎可能不知道,對方叫邊章韓遂的兩人,本來就是國家人,叛變前還都是州府從事一級的官員,只是都把原名改了,原來叫邊允韓約。

他們對漢軍的戰術還是很清楚的。

他們早已經在周慎到達榆中城之前,分兵埋伏在城外葵園峽這個地方了。

看到漢軍已經全部集中在榆中城外了,邊韓二人以最快速度,切斷了周慎部隊的後勤供給道。

周慎聽到探報的消息,腦袋一下炸了,一個叫做魂兒的東西,好像從腦袋裡飛出去了。

他不能相信這是真的,抬手掐了一下探報的臉,聽到探報的慘叫,才承認這個現實。

周大將軍突然被恐懼籠罩,甚至感到冰冷的長矛,已經抵住了自己的咽喉,說話都困難了。

他在心裡哭喊:我要回家,我要我要找我爸爸!他下令部隊丟棄所有車輛輜重,跑!(《資治通鑑》慎(周慎)不從(孫堅),引軍圍榆中城,而章、遂分屯葵園峽,反斷慎運道,慎懼,棄車重而退。

除了蕩寇將軍周慎這一路軍馬被寇盪了,張溫派出的其他五路人馬中,四路也都敗退而逃。

只有董卓這一路,沒有逃回,因為他的部隊,被羌軍包圍了。

金城地區的羌軍實在太多了,而且他們熟悉環境,有地理優勢。

董卓這一路到了一個叫望垣硤[xiá]的地方,被羌、胡數萬兵馬包圍。

好在董卓的兵訓練有素,並沒有慌亂。

大家按照董卓的命令,就近在一條大河的旁邊安營紮寨,雖然沒有船可以渡河逃離,但最起碼有一側可以不用擔心敵人的進攻。

不過,此時的董家軍快要彈盡糧絕了,而且和其他幾路友軍已經失聯。

羌軍看到這只不好對付的漢軍已經瀕臨絕境,就沒強攻,只是圍而不打,等待漢軍自亂。

危急時刻,董卓故意把糧草缺乏的消息散布出去,並且派士卒到河裡捕魚蝦,做出補充軍糧的樣子,可是河水太急太深,不諳水性的漢軍,往往收穫無多,有人還會狼狽地掉到河裡,這讓敵軍白白看了笑話。

接著,董卓安排士卒到河道的上游,築造堤壩,截斷水源,使下游的河水變少變淺,這讓捕魚變得容易多了,捕到大量河鮮的董家軍,傳出了陣陣的歡笑聲,那豐收的景象甚至感染了遠處圍觀的敵眾。

夜幕降臨了,收貨頗豐的董家軍營寨變得熱鬧非常,彰顯著酒足飯飽的幸福,到了後半夜,才逐漸安靜。

其實在嘈雜的背後,董家軍早已集結待命,人銜梅,馬摘鈴,順序從堤壩下悄悄渡河,然後掘壩放水。

突然聽到轟隆隆的河水聲,羌軍先是在睡夢中一愣,才知道不是夢,立刻組織軍隊追擊董家軍,但河水已迅速漲起,根本無法渡過。

除了觀賞下模擬的錢塘潮汐,就只能高唱一條大河波浪寬了。

董卓的軍隊這才死裡逃生回到漢地。

因為六路人馬中,只有董卓指揮的這路人馬完整地撤退回來,沒遭什麼損失,董卓被升任為前將軍,封斄[tái]鄉侯,後來成為并州牧。

(《三國志》時六軍上隴西,五軍敗績,卓(董卓)獨全眾而還,屯住扶風。

拜前將軍,封斄鄉侯,征為并州牧)

羌軍的起義鬧得劉宏很苦惱,倒不是別的,他實在受不了總為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花錢。

有了愛咋地咋地的心態。

羌軍吃了敗仗回到金城郡地區舔傷口,而漢軍也無力討伐,假裝看不見羌軍。

雙方處於一個各自為安的平衡點,涼州出現了暫時的平靜。

俗話說:無事生非。

人不能閒著。

比如李自成,他本來是一位愛崗敬業的郵遞員,但各地郵局突然沒了,閒下來的李自成就把明朝弄沒了。

韓遂

187年(中平四年),閒來無事的羌軍起了內訌,耗子扛槍-----窩裡斗。

最終,韓遂把北宮伯玉、李文侯以及邊章都殺了(邊章死因存疑)。

韓遂能成功奪權,一是因為羌人更單純質樸些,政治手腕兒不如漢人運用的嫻熟。

還一個就是韓遂有了外部勢力的支持,當時有一個自稱「合眾將軍」叫王國的軍閥,放棄單幹,帶著自己的叛軍投靠了韓遂。

羌軍由多民族集體領導負責制,內鬥成了漢人韓遂獨裁全軍。

奪取政權後,韓遂在後台不斷發布補丁,羌軍開始趨向漢化。

此時的涼州刺史叫耿鄙,他的心腹是治中陳球。

刺史的佐職中,比較重要的是治中和別駕。

簡單地說,兩個職位都是刺史的貼身秘書,治中的地位略高於別駕,主要是負責內務的。

別駕主要負責外聯,領導有外出活動一般會叫上他,而且享受單獨配車,所以叫別駕。

耿鄙對陳球好得一塌糊度,幹什麼事情都叫上他,所以別駕也就可有可無了,我查的史書上沒有記載他的稱呼,估計耿鄙的通訊錄上根本沒有人家的名字,因為看似無關緊要。

其實僅僅是看似,請大家記住這個沒留下姓名的刺史別駕,他後面會出場的。

耿鄙陳球。

這兩個人的名字怎麼看怎麼彆扭,放在一起太像罵人了。

這兩個人不但名字讓人想到罵人,做的事也讓人想罵人,他們聯手欺壓良善,惟利是圖,導致涼州上下無不怨恨,很多人已經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了。

就這兩塊料,政治抱負還不小,他們聽說羌軍那邊兒的高層鬧內訌玩殺人遊戲,覺得機會來了,可以藉機滅羌。

想當初左車騎將軍皇甫嵩沒贏,車騎將軍張溫敗了,如果我們哥兒倆贏了,「鄙球組合」就把全國震了,就無敵了,想想都美得慌:「無敵是多麼,多麼寂寞!」

於是耿鄙調各郡兵馬,征州郡勇士。

羌人起義之前涼州一共有十二個郡國,但此時的涼州只剩下六個郡還在漢朝手裡了。

所以「鄙球組合」最多只能統領六郡的部隊,看來他們打算以半州之力,剷除十幾萬人的羌患------這是要瘋咯。

時任涼州漢陽郡(漢屬六郡之一)太守的正是那位誓死不降的蓋勛,他對局勢有明確的判斷,知道「鄙球組合」也就算球,他毅然棄官而去。

耿鄙不管這些,名將就是愛擺臭架子,愛走不走,別以為沒有雞蛋就做不了槽子糕,我手裡有落日黃、蘇丹紅,做出來也照樣黃紅黃紅的。

馬騰

不過,耿鄙這一方,也不是沒有能人。

一位是新到任的漢陽郡太守傅燮,另一位是新提拔的年輕司馬馬騰。

(待續)

上一期:西涼風雲之「羌獨「∣《三國志》里被忽視的八卦(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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