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沈從文、徐悲鴻都搞過師生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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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廖保平
魯迅與許廣平:有情人終成眷屬
民國時,師生戀頗為多見,可再往前,在科舉時代,就很少聽說師生戀。
這顯然與民國時期自由戀愛思想獲得熱切傳播、同時新的師生倫理又未建立起來有關。
況且,師生關係密切,也容易擦出愛的火花。
潘光旦先生說,當時的師生關係是一種從游關係:「學校,猶水也,師生,猶游魚也,其行動,猶游泳也。
大魚先導,小魚尾隨,從游既久,其濡染觀摩之效,不求而至,不為而成。
」學生跟隨老師從游,以言傳身教的方式進行知識的薪火相傳,潛移默化地薰陶啟迪學生,很容易建立起親密的關係,當師生情誼不被限定在規定範圍內,就會跨越出去,變成戀情。
在1920年代,師生戀是市民的熱門話題,新聞追蹤的對象。
張恨水在長篇小說《春明外史》中,就寫過一個師生戀的故事:20多歲的大學英文老師陸無涯,愛上了十八九歲、已經成家的女學生陳國英,讓她懷了身孕,雙方無法面對家庭和社會,只好私奔。
女生家長揚言要打官司,嚇得大學趕緊找說客從中調停。
張恨水這部小說力圖全面呈現民國社會生活,陸無涯和陳國英的師生戀顯然不是憑空想像出來的,而是現實反映,因為這樣的現象,在民國大學不在少數,赫赫有名的魯迅、沈從文、徐悲鴻都搞過師生戀。
1923年,北京女子高等師範請魯迅來兼課,給學生們講授《中國小說史略》,許廣平是魯迅的學生。
第一堂課,魯迅就給許廣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若干年後,許廣平回憶第一堂課時仍然心潮起伏:「許久許久,同學們醒過來了,那是初春的和風,新從冰冷的世間吹拂著人們,陰森森中感到一絲絲暖氣,不約而同地大家吐一口氣迴轉過來了。
」
一年後,許廣平克制不住對魯迅的愛慕,先主動給魯迅寫了一封信,試探性地表達了自己的愛意,魯迅當然能從她的字裡行間讀得出來,當晚就給「廣平兄」寫回信。
收到信後,26歲的許廣平徹底失眠了。
就這樣,兩人你來我往地通起了信來,從《兩地書》可以看得非常清楚,兩人最初是小心翼翼,試探性地邁出步子,玩著捉迷藏的遊戲,最後,兩人勇敢地捅破那層紙,魯迅娶了小自己18歲的學生許廣平為妻。
雖然已成夫妻,許廣平還時時覺得,「我自己之於他,與其說是夫婦的關係,倒不如說不自覺地還時刻保持著一種師生之誼。
這說法,我以為是更妥切的。
」這或許是師生感情畢竟不太平等的緣故吧。
沈從文與張兆和:狂熱之後是冷淡
民國師生戀,還有一個原因,是當時老師乃高收入群體,有地位、有身份,受人尊重,令人嚮往,社會評價高。
1927年國民政府公布的《大學教員資格條例》規定,大學教員的月薪,教授為400—600元,副教授260—400元,講師160—260元,助教100—160元,教授最高月薪,與國民政府部長基本持平,自然是女子的良緣佳婿。
比如沈從文與他的學生張兆和這段師生戀,很多人認為是沈從文愛情攻勢太強大,一天一封情書,打動了張兆和:「我雖不覺得他可愛,但這一片心腸總是可憐可敬的了。
」於是嫁給了比自己大8歲的沈從文。
其實,在那個時代,大學生本來就少,是天之驕子,而女大學生更驕子中的驕子,她們一方面往往家庭出身較好,有能力上大學;一方面物以稀為貴,擇偶的餘地非常大,一般人根本就沒有機會親近或是娶到女大學生。
張兆和出身江南名門世家,追她的人一大排,沈從文非留洋海歸,是只有小學文化的湘西「鄉下人」。
不過,經徐志摩等人的推薦,年近三十的他來到胡適主持的中國公學,當了一名文學課講師,一個月有160—260元的收入,算是相當體面的工作。
沈從文這個「癩蛤蟆十三號」能追到「白天鵝」張兆和,與他鍥而不捨的追求有關,也與他這樣一份體面的工作和收入不能說全無關係。
不過,沈從文與張兆和的婚後甜蜜生活並沒有維持多久,兩人婚後四年,沈從文逃離北平,張兆和卻沒有隨夫南下,而是留在北平,可想兩人已有間隙。
1949年後,兩人因政見不同,數年的時間裡沈從文甚至不能在家生活,分居兩處。
張兆和寫於1995年的《從文家書》「後記」提到,「從文同我相處,這一生,究竟是幸福還是不幸?得不到回答。
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
後來逐漸有了些理解,但是,真正懂得他的為人,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壓,是在整理編選他遺稿的現在。
……太晚了!為什麼在他有生之年,不能發掘他,理解他,從各方面去幫助他,反而有那麼多的矛盾得不到解決!悔之晚矣。
」
徐悲鴻與孫多慈:此情可待成追憶
沈張雖是一段婚前婚後多波折的師生戀,畢竟有情人終成眷屬,相比之下,徐悲鴻與孫多慈這對師生戀,卻是有情人未成眷屬。
當時,徐悲鴻是南京中央大學藝術系的老師,而18歲的孫多慈是個旁聽生,不過,當徐悲鴻看到孫多慈第一次交上來的畫作時,非常吃驚,認為這個女孩非常有繪畫才華,決定好好栽培她。
而孫多慈打心底崇拜徐悲鴻,並由崇拜而生愛戀。
1933年,徐悲鴻遠赴歐洲舉辦巡迴展覽,在國外的一年多時間裡,兩人在兩地書信中傾盡相思。
徐悲鴻歸國後,兩人戀情急劇升溫。
徐悲鴻的妻子蔣碧微得知後,怒火中燒,堅決阻止小三上位,對內,她向徐悲鴻發難,對外,向孫多慈進行人身攻擊。
徐悲鴻被妻子弄得焦頭爛額,又不得解脫;孫多慈則忍辱負重,主動中斷學業,回到家鄉安慶女子中學任教,後在父母的安排下,嫁作他人婦,國民黨敗退台灣,孫多慈去了台灣。
1945年,徐悲鴻和蔣碧微終於結束28年的婚姻,隨後和廖靜文結婚,此時,慈悲之間,只能彼此默默祝福對方。
1953年9月,徐悲鴻在北京病逝,噩耗傳到孫多慈耳里,她立即暈倒過去。
此後,孫多慈整整三年素服素食,歡顏不再,為徐悲鴻守孝。
這段沒有結果的師生戀,讓人不勝唏噓。
這些動人的師生戀,已成佳話,其實並不能掩蓋師生戀的問題,那就是,當老師部分地掌握著學生的命運時,師生關係同時是一種權力關係,這種戀愛是不對等或難言自由的。
早在1984年,哈佛大學頒布了禁止教授(包括教授的學生助理)和其直接授課與指導的學生之間有浪漫關係的規則,這是美國高校第一個頒布的師生戀規則,主要是防止老師可能會濫用權力,對沒有權勢的學生進行性脅迫。
民國時期的大學還沒有先進到走在美國大學的前面,民國教育法規《學校儀禮規程》規定:教師要尊重學生人格,平等民主地對待學生,不使用傷害性、威脅性語言挖苦、辱罵學生;不體罰或變相體罰學生;不以罰款、驅趕等粗暴手段處罰學生;不向學生或家長收取或變相收取錢物;不隨意叫學生或學生家長代辦私事等等,並沒有禁止師生戀的要求。
師生戀不算違規,實在承受不起社會的指責,無非像《春明外史》里那對戀人,私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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