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孫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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淝水戰後不久,東晉上下內外協和的局面不幸消失了。

太元八年(383年)八月,在宰相謝安命將出師的時候,又命琅邪王司馬道子錄尚書六條事(錄尚書事什麼都管,加「六條」,意為只管六條範圍以內之事,內容從略)。

司馬道子是孝武帝的兄弟,而且是一母所出,所謂「親賢莫二」。

這個任命是否有牽制謝氏的用意呢?筆者認為是有的。

太元十年,謝安去世,就以道子領揚州刺史、錄尚書、都督中外諸軍事,大權都掌握在他的手裡了。

他後來被改封為會稽王,下文就稱他為會稽王道子,或單稱其名。

道子信任王國寶(王坦之的兒子,謝安的女婿,謝安發覺他品質惡劣,不加任用)。

朝政濁亂,徭役繁重,據范寧(參見第二十九篇)說,當時百姓「殆無三日之休,至有生兒不復舉養,鰥寡不敢嫁娶」的情況。

孝武帝太元二十一年(396年)九月,張貴人因恐色衰被廢,用被蒙住孝武帝的頭部,使他窒息而死,推說「因魘暴崩」。

司馬道子昏庸糊徐,竟沒有追究。

太子司馬德宗即位,是為安帝。

安帝是晉朝第二個白痴皇帝,連冷熱饑飽都分辨不清,朝政自然更不必說。

司馬道子和王國寶更加肆無忌憚,道子甚至把東宮的兵都讓國寶率領。

安帝隆安元年(397年),鎮守京口的兗、青二州刺史王恭派使者到江陵,與荊州刺史殷仲堪商議起兵討伐王國寶。

這時桓溫的兒子桓玄正在荊州。

玄字敬道,很有才氣。

太元末年,曾被任為義興太守。

他鬱郁不得志,登高望震澤(太湖),嘆道:「父為九州伯(九州指天下;伯,霸主),兒為五湖長!」即棄官而歸。

他在荊州閒居,很為殷仲堪所尊重。

他勸仲堪與王恭同盟起兵,說這是齊桓、晉文的舉動。

司馬道子儒弱無能,聽得東西兩面要同盟起兵,便把一切問題推在王國寶身上,責令他自殺,派人去向王恭謝罪,於是風波暫時平息。

道子的兒子元顯,年才十六歲(道子本人也不過三十三歲),他卻不肯罷休,說必須防備王、殷異動。

道子就任命這個大男孩做將軍,讓他統率一部分軍隊。

道子又結譙王司馬尚之及尚之的兄弟休之做心腹,一同籌劃對付王、殷的策略。

隆安二年(398年),王、殷果然再次起兵。

道子害怕,不知如何是好,把事情都交給元顯,自己一味飲酒,逃避到醉鄉中去。

元顯很有點勇氣,但不過是個沒有實際經驗的紈絝子弟而已。

王恭軍的內部矛盾卻幫他解脫了這次危機。

王恭用的是北府兵。

北府兵大將劉牢之不贊成起兵,又受元顯使者的遊說,把王恭抓起來,送到建康處死。

其時,殷仲堪用楊佺期為前鋒,桓玄領第二撥隊伍,自己隨後,已經進逼建康。

會稽王道子用桓脩(桓沖子)的計策,宣布用桓脩代殷仲堪為荊州刺史,任桓玄為江州刺史,楊佺期為雍州刺史。

桓、楊大喜,要接受朝命。

殷仲堪大怒,命將士退兵。

桓、楊掌握不住所領隊伍,只得仍與仲堪合作。

朝廷無可奈何,把荊州還給殷仲堪。

從此桓玄屯兵夏口,與殷、楊貌合神離。

道子父子又渡過了第二次危機。

這年,東部還發生了天師道首領孫泰起事的事件。

孫泰是錢塘(今杭州)人杜子恭的徒弟,做過新安太守,信奉他的人極多。

他以討王恭為名起兵。

會稽王道子使元顯把他誘殺。

信徒們都認為他是屍解成仙。

孫泰的侄兒孫恩逃到海島上,糾合死黨,準備報仇。

隆安三年(399年),荊州桓玄與浙東孫恩都強大起來,已不是司馬道子、元顯父子所能制服的了。

以後,從北府兵中崛起的劉裕經過幾年的努力,先後消滅了這兩股勢力,東晉的實權也完全落到劉裕的手裡。

晉朝弄到如此地步,司馬道子、元顯父子不能辭其咎。

司馬道子有病,而且每天都喝得大醉。

元顯便讓朝廷解除他的司徒、揚州刺史官職,由他自己做揚州刺史。

道子酒醒知道後,大光其火,但已毫無補救的辦法。

這個十八歲的權奸以廬江太守會稽人張法順為心腹,滿朝文武都怕他們兩人。

當時東部各郡有許多原來的官奴,他們被免除奴隸的身份後,做了官吏士人的客戶(佃客之類)。

元顯把他們徵發到京師當兵,叫做「樂屬」。

被征當兵的自然不「樂」,那些失掉客戶的官吏士人也都抱怨。

這年十月,孫恩乘此機會,從海上起兵登陸,殺死上虞縣的縣令,進攻會稽郡的郡治。

會稽內史王凝之也信奉天師道。

他得到孫恩起兵的消息後,不出兵,不布防,天天在府里的道室中拜神念咒。

屬員請他發兵,他說:「我已借到幾萬鬼兵,扼守各處要隘,不怕賊兵來犯。

」等到孫恩兵近,鬼兵影蹤不見,他才准許部下出兵,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孫恩打破郡治,殺死王凝之。

王凝之的妻子謝道蘊(謝安兄謝奕的女兒)是著名的才女,她拔刀出門,殺了幾個人,才被擒獲,孫恩倒沒有殺她。

吳郡、臨海(今屬浙江)、義興(今江蘇宜興)的地方長官都聞風逃走。

會稽、吳郡、吳興(今浙江湖州)、義興、臨海、永嘉(今溫州)、東陽(今屬浙江)、新安(今浙江淳安)八郡的黨徒,一時起兵響應,十來天中,發展到了幾十萬人。

朝廷直接統轄的地區幾乎全部失陷,建康城內也有潛伏的黨羽,形勢緊張極了。

晉謝琰、劉牢之統兵鎮壓孫恩。

孫恩所部都是烏合之眾,哪裡敵得過久經訓練的官軍。

謝琰很快收復了義興、吳興,留屯烏程(今浙江湖州),使劉牢之繼續進軍,渡浙江(錢塘江),收復浙東各郡。

孫恩只靠天師道煽動群眾,其實並無作為。

他起初聽到八郡響應,洋洋得意,對部下說:「天下大局已定,我輩不久就可以到建康去了。

」後來知道劉牢之軍到達江邊,才有點失望,但仍自欺欺人地說:「我占有浙東,還可以做個勾踐!」又過了幾天,知道劉牢之軍已經渡江,便老著麵皮說:「孤不以逃走為恥辱!」下令叫男女信徒二十多萬人跟著逃走,並沿途拋棄財物子女。

官軍急於擄掠,追得慢了,孫恩才得以脫身,逃上海島。

孫恩起得快,敗得也快,然而事情並沒有完。

劉牢之縱兵劫掠,士民大失所望。

各處城裡的居民幾乎逃光,過了個把月,才慢慢地有人回來。

官軍的暴行正是為孫恩的再起布下的種子。

這場為時短暫的戰役使一個人嶄露頭角,他便是後來成為南朝劉宋開國皇帝的劉裕。

劉裕字德輿,小名寄奴,彭城人。

《宋書·本紀》說他是漢朝帝室後裔,這種事誰搞得清楚,無非是以認個闊祖宗為榮而已。

「尋根」是好的,但是以不恥貧賤為善。

劉裕出身貧苦,種過田,捕過魚,賭輸了拿不出錢,被大族刁氏綁在系馬的樁子上,是個出自草莽的英雄。

當時他在劉牢之部下只做個參軍,有一次奉命率幾十個人打探敵情,遭遇敵軍幾千人,他率部迎擊,手下全部陣亡,他也從高處跌下。

敵兵想下去殺他,他執長刀向上砍殺了好集個人,奮身上去,大喊殺賊,殺得敵兵都不敢上前。

劉敬宣見劉裕出去的時間太長,恐怕有失,領兵往尋,見他獨當幾千敵兵,無不欽佩,於是進兵殺敗了這支敵兵。

劉裕從此成為名震一時的勇將。

在東部各郡擾攘之秋,西部也不太平。

殷、楊和桓玄三個人,各有特點。

殷仲堪多疑,缺乏決斷能力,不是幹大事業的材料。

楊佺期的遠祖是漢朝望族,因渡江較晚,被名門大族看得低人一等,而佺期本人也確有粗獷的缺點。

桓玄與父親比較,顯有遜色,但才力在殷、楊之上。

殷仲堪聯楊制桓,但又不能完全信任佺期,這樣的聯合自然必敗無疑。

朝廷要分化這三人,即因桓玄要求增加所統範圍,加桓玄都督荊州四郡軍事(四郡指長沙、衡陽、湘東、零陵)。

楊佺期想先動手,襲擊桓玄,殷仲堪不肯,苦苦勸阻。

楊佺期無可奈何,只得歇手。

殷仲堪不肯動手,桓玄卻反要先下毒手了。

這年荊州大水,殷仲堪盡力救災,把倉庫存糧都用光了。

桓玄乘此機會,以楊佺期不救洛陽為借日,發兵西上,進攻江陵。

殷仲堪召楊佺期來救,楊佺期認為江陵缺糧,難以拒敵,要他到襄陽去。

殷仲堪心慌,就騙楊佺期說已經收集了大批糧食。

楊佺期信以為真,領兵到江陵,才知道上了當。

桓玄兵到,打敗楊部,殺死楊佺期。

殷仲堪想逃往北方,也被追兵擒獲殺死。

荊、襄都到了桓玄手裡。

隆安四年(400年),朝廷不得不依照他本人的意願,任命他都督荊、江、司、雍、秦、梁、益、寧八州及揚、豫八郡諸軍事,領荊、江二州刺史。

桓玄自說自話,使兄桓偉做雍州(襄陽)刺史,侄子桓振做淮南太守。

這樣一來,西起蜀中,東到歷陽(今安徽和縣)、蕪湖,都在桓玄的勢力範圍之內了。

桓玄是個野心家,事實上已顯而易見。

朝廷(實即司馬元顯)要分化三人,欲揚桓抑殷,可謂愚蠢之至。

司馬氏的國運已經危如累卵了,然而司馬元顯和他的一夥卻自我感覺好得很。

元顯也當上了錄尚書事,和父親道子各有一座府第。

人們叫道子為東錄,叫元顯為西錄。

東錄門前冷冷清清,西錄門前一天到晚停滿了車馬。

元顯的親信不是自命為豪傑,就是自詡為風流名士(風流指風度)。

元顯驕傲自大,公卿百官見了他都拜。

政府財政困難,元顯的家財卻日增月長。

這種情形,顯然是難以長久維持的。

孫恩一直在海島上窺伺時機。

晉謝琰鎮守會稽,他自負十幾年前大破符堅大軍的戰功,不把「孫恩小賊」放在心上,戒備鬆懈。

隆安四年五月,孫恩再次登陸,攻陷餘姚、上虞,進迫會稽。

謝琰親自領兵出戰,兵敗後被部下所殺。

孫恩越鬧越厲害,晉朝只有再令北府兵出征一法。

十一月,劉牢之領兵東征,孫恩又撤到了海島上去。

隆安五年(401年),孫恩改變進兵方向,北上攻海鹽(今屬浙江),但為劉裕所敗。

孫恩沿杭州灣北岸進軍,擊退劉裕的追兵(劉裕帶的是一支不滿一千人的小部隊);五月,攻陷滬瀆壘(在今上海市青浦東北舊青浦西),殺吳國內史袁山松;六月,沿長江西進到丹徒(今鎮江),所部有海船一千餘艘,戰士十多萬人。

建康為之震動。

元顯害怕了。

桓玄聽到孫恩進逼京師,立即集結軍隊,上疏請討孫恩。

元顯對孫恩、桓玄都怕,無論哪一個來,自己都必死無疑:幸而劉裕帶的小部隊日夜趕路,和孫恩同時到達丹徒。

孫恩並不注意這支小部隊,他率領一部分人眾,登上了江邊的蒜山(今存孤峰,其餘部分己淹沒)。

城中的守軍不敢出戰,窮苦的百姓並不害怕,有些挑著擔子走路的人索性立定了看陌生的隊伍。

劉裕卻不顧疲勞,指揮所部,衝殺上去。

孫恩的將士倉猝遇敵,驚慌失措,亂逃亂奔,跳山落水的為數很多,他本人也狼狽不堪地逃回船上。

然而,他畢竟人多,整頓了一下隊伍,便繼續向建康推進。

幸而援軍漸次集中,劉牢之也趕到京口以西江中的新洲,於是孫恩不敢再進,退出長江,由海道北上到郁洲(在今江蘇灌雲東北)。

朝廷嘉獎劉裕的功勞,任命他做下邳太守,追擊孫恩。

孫恩連戰失利,揚帆南撤。

十一月,劉裕又在滬瀆、海鹽大破孫恩軍。

孫恩浮海遠逃,勢力遠不如前了。

孫恩從建康附近撤退後,桓玄宣布解嚴。

元顯方才驚魂稍定。

然而,不久之後,桓玄對朝政的責難又使道子、元顯緊張起來,於是張法順獻計,用劉牢之為前鋒,元顯自率大軍隨後,討伐桓玄。

這條計如能實施,也未必能夠成功。

更糟的是:張法順面見劉牢之商量此事,劉牢之以為難辦。

張法順還見元顯,說劉牢之不可靠,不如先把他殺掉。

元顯不聽,後來果然出了亂子。

安帝元興元年(402年)正月,下詔宣布討伐桓玄,元顯自任元帥,仍用劉牢之做前鋒都督。

桓玄得到在建康之族人的密報,吃了一驚,想採取守勢,堅守江陵。

長史卞范之說:「『元顯口尚乳臭(這年元顯虛歲二十一),只要兵臨近畿,馬上會出現土崩瓦解的形勢。

」桓玄才發布檄文,宜布元顯的罪狀,發兵東下。

元顯見了檄文,膽戰心驚,二月,下了船卻不叫開船。

在另外一頭,桓玄出發後,老是怕不能得勝,預作返回江陵的打算,船過尋陽(今江西九江西),還沒有發現官軍蹤跡,膽子才壯起來。

如此看來,兩軍的統帥都懷著一肚子鬼胎,元顯當然是無能之輩,但桓玄也不是真豪傑,還夠不上奸雄的資格。

這是一次兒戲式的戰爭。

桓玄軍一鼓攻克歷陽(今安徽和縣),如此而已。

劉牢之到了建康西南長江中的溧洲,便按兵不動。

他聽了桓玄所派說客的話,決心倒戈。

他的兒子敬宣、外甥何無忌和參軍劉裕都勸他不要走這條路,他固執不聽,理由是「平玄之後,令我奈驃騎何!」驃騎指元顯,他的官是驃騎大將軍。

劉牢之素來討厭元顯,他實在想先和桓玄合作,除掉道子、元顯父子,然後再找機會推翻桓玄,取而代之。

他以當代名將的資格,自以為有條件做到這一涉,而不知一反冉反,終於眾叛親離,陷入滅亡的境地。

三月,劉牢之投降。

桓玄兵到建康,只喊一聲「放仗(放下武器)!」元顯率領的軍隊便潰散了。

元顯走馬進東府,跟隨他的只有張法順一人一騎。

元顯問父親怎麼辦,道子只對著他哭。

捉他的人緊跟著來了,元顯成了階下之囚。

桓玄進了建康,自任(當然號稱有詔書)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錄尚書事、揚州牧、領徐、荊、江三州刺史,假黃鉞。

他廢黜會稽王道子(不久被毒死,年儀三十九歲),殺司馬元顯、張法順等。

他任劉牢之做會稽內史,牢之見一上來就被剝奪兵權,要想造反,部下都不願意。

劉裕認為「桓玄新近得志,威震天下」,反他是不可能成功的。

參軍劉襲說得最乾脆,「將軍往年反王充州(兗州刺史王恭),近日反司馬郎君,現在又要反桓公,一人三反,何以自立!」他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將佐僚屬也多半離他而去。

劉牢之走投無路,自縊而死。

劉敬宣與宗室司馬休之等逃投後秦。

劉牢之既死,桓玄除掉了一塊心病。

同年,孫恩在臨海被當地軍隊打敗,跳海而死。

餘部只剩幾千人,推孫恩的妹夫盧循為首。

桓玄想安撫這股力量,便任命盧循做永嘉太守。

盧家本是北方大族,盧循本人也很有學問,做個太守完全能夠勝任。

然而他並不想做這個官,不久又攻打鄰近州縣。

桓玄派劉裕前去鎮壓,盧循立足不住,便和部將徐道覆航海南走到嶺南去了。

他們以後還要和劉裕一決雌雄,事見下篇,這裡不提了。

桓玄一步步地向皇帝的寶座邁進。

元興二年(403年)正月,任大將軍。

這自漢以來已是司空見慣。

做這官的必定專擅朝政,九月,即命桓玄為相國,封楚王,加九錫。

十月,逼晉安帝寫禪位詔,禪位於楚。

十二月,桓玄在姑孰即位做皇帝,國號楚。

劉裕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當初桓玄新得天下,人們希望他改變會稽王父子的弊政,使天下稍得安寧。

但是他奢華放縱,大興土木,改造宮室,逼得很緊;人家有好的書畫、園林,也想方設法占為己有。

他於政事沒有什麼興革,卻只抓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如奏事的文書上寫錯了個別字之類,以表示什麼都瞞不過他,而積壓大量奏案,不去處理。

他又想廢錢用谷,恢復肉刑,加以想法多變,朝令夕更,把政事搞得一團槽。

天也不幫忙,元興元年,江南浙東大災饑荒,富人穿著綢衣,懷藏金玉而餓死的大有人在,窮人是更不消說。

這雖不能由桓玄負責,但自桓玄來後就出現這樣的重災,人們是不會不怪到桓玄頭上去的。

元興三年(404年)正月,益州刺史毛璩首先宣布討桓,發兵東下:二月,劉裕和劉毅、何無忌等又在京口起兵。

這三個人,照桓玄的認識,「劉裕足為一世之雄;劉毅家裡存糧不滿一石,賭起錢來敢一擲百萬;何無忌酷似其舅(劉牢之)。

」他們都是敢作敢為富於冒險精神的人物。

二月二十七日,劉裕推說打獵,和何無忌糾合了一百多人。

次日早晨,京口城門剛開。

何無忌身穿傳詔書的服裝,詐稱朝廷使者,當先進城,一百多人跟著一擁而入。

守將桓脩大概連真假還沒有弄清楚,便被砍了腦袋。

劉裕得了京口,軍中急需一個處理事務的主簿,劉毅推薦劉道民,說沒有比他更適當的人了。

道民是劉穆之的小字,他字道和,莒縣(今屬山東)人,博覽群書,有文才,做過官,也有吏才,這時正閒居京口。

劉裕也知道這個人,立刻派人去請。

他聽見城裡喧鬧,出來探望,正與使者相遇。

他一上任,一切事務很快都有條有理。

京口對岸的廣陵,有桓弘駐防。

他的主簿孟昶、參軍劉道規(劉裕弟)都參與反桓密謀。

舉事之前,劉毅到了廣陵,決定與京口同一天發動。

孟昶勸桓弘打獵,天還沒有亮,開城門放獵人出城。

孟昶和劉毅、劉道規帶幾十名壯士進府,桓弘還在吃粥,就被殺了。

他們隨即率眾渡江,與劉裕會合。

劉裕儘管取了兩座名城,軍隊卻不過一千七百人。

二十九日,他發布檄文,宣布討伐桓玄。

桓玄得報大驚,命吳甫之、皇甫敷率軍拒敵。

三月,劉裕在江乘(今江蘇句容北)遇吳甫之軍,一戰大勝,斬吳甫之。

進至江乘以南的羅落橋,遇皇甫敷軍,發生激戰。

劉裕軍初戰不利,他自己也被敵兵重重包圍,靠著大樹苦戰,幸而援軍趕到,射倒皇甫敷,才反敗為勝。

桓玄得了二將死訊,更加害怕,命桓謙等率眾二萬在覆舟山(在今南京太平門西側)待敵,他自己命人備好船隻,預作逃走打算。

三月初二,劉裕軍飽餐既畢,拋棄餘糧,推進到覆舟山東。

劉裕命弱兵登山,多張旗幟。

桓謙得探子報告,只知道山谷中全是劉裕軍,不知道有多少,膽先怯了。

劉裕、劉毅等分作幾隊,直前衝擊。

劉裕身先十卒,將士人人死戰,喊聲驚天動地,又趁東北風急,放火焚燒,煙焰漫天。

桓謙帶的兵,大部分是北府舊兵,對劉裕又怕又服,都不願意為桓家出力,很快就潰散了。

桓玄得了敗報,出城上船,浮江而去,到了尋陽,又帶上囚徒晉安帝,於四月中回到江陵。

他自稱算無遺策,只因諸軍違背了他的節度,才陷於失敗。

凡此種種,再次說明他不是一個好的政治領袖。

桓玄仍想反撲。

五月,崢嶸洲(在今湖北鄂州境江中)之戰,劉毅、何無忌、劉道規一舉把他的水軍擊敗。

桓玄常在座船旁備有小船,預備戰況不利時先逃,因此士氣甚是不振。

他回到江陵,見人心已亂,誰也不聽他的號令,就帶了少數隨從出逃,在江陵以南的枚回洲,被益州兵殺死:

劉毅、何無忌等行動遲緩,又不知道桓玄已死,桓振因此得以據守江陵,與東軍相持。

但這只是垂死掙扎而已。

義熙元年(405年)正月,劉毅等進入江陵,迎安帝回建康:桓振還在苦戰,甚至一度再進江陵,不久終於戰死。

桓氏滅亡了。

晉朝也變成劉裕的天下。

附帶交待一件事。

蜀兵不願東征。

毛璩於下令東進攻桓振時被變兵殺害。

參軍譙縱稱成都王,蜀中又出現了割據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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