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林彪吸毒的傅連暲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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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連璋(1894—1968),原名傅日新。

福建省長汀縣人,醫學家。

中國人民解放軍高級將領(資料圖)

1998年3月29日是傅連暲同志遇害30周年祭日,10月22日又是他平反昭雪恢復名譽20周年紀念日,為悼念這位對革命、對我國醫學和醫療衛生事業做出卓越貢獻的中國第一位紅軍醫生,我們拜望了傅連暲夫人、年過八旬的老紅軍、老幹部、老黨員、軍委衛生部原處長陳真仁同志,聽她講述傅連暲受林彪迫害以及他們同林彪一夥堅決鬥爭的事跡。

現在根據她的談話和文獻資料,整理成文。

毀家紓難,投身革命

1894年中秋節,傅連暲誕生在福建汀州一個貧苦農民家庭。

父母都是虔誠的基督教徒。

他出生後接受教會洗禮,童年時便成為基督教徒,經常聽到「仁愛」、「人道」、「救世」的教義宣講。

在他的心靈深處,希望上帝真能拯救窮人。

從小學到中學,他在教會學校崇正小學和中西中學半工半讀。

他想畢業後當一名醫生,治病救人。

中學畢業後,他以優異成績考入福音醫院亞盛頓醫學館學習。

5年後畢業,被福音醫院聘為汀州所轄8個縣的旅行醫生,開始實現當醫生的理想。

3年後又被聘為福音醫院高年住院醫師和助教,併兼任汀州省立男中與女子師範的校醫,以及汀州紅十字會主任醫師。

他的醫德和醫術,連一些外國醫生都表示欽佩。

可以說是譽滿汀州了。

1925年上海爆發了反對英、日帝國主義的五卅運動,全國各地響應聲援,傅連暲也在汀州愛國人士反帝通電上籤了名。

當時一些英籍醫生害怕群眾運動的威力,離開汀州回國,傅連暲被推舉為福音醫院院長。

就在這年年底,閩西建立了共產黨地下組織,他與鄧子恢、羅化龍等同志有了接觸,還讀了瞿秋白的《新社會觀》,思想上有了很大的變化,由基督教徒單純的博愛、仁愛、人道主義發展到同情革命。

1927年8月南昌起義失敗後,他冒著風險,在汀州組織力量,以福音醫院為據點,接納了300多名起義受傷官兵,使他們得到較好的治療。

同年秋收起義失敗後,毛澤東率部上了井岡山,建立革命根據地。

瑞金與汀州相距僅50里,根據地的紅軍和鄉親們不斷到福音醫院治病,傅連暲都熱情接待。

毛澤東需要國民黨統治區的報紙,傅連暲盡力收集,後來乾脆自己花錢訂上海的《申報》、《新聞日報》和廣州的《工商日報》、《超然報》等有名氣的報紙,以鄭愛群的化名,請人秘密送給毛澤東參考。

1929年,轉戰閩西的紅軍解放了傅連暲的家鄉汀州和龍巖、上杭、永定等地,建立了閩西革命根據地,傅連暲以自己的全部積蓄為紅軍購置衣物,還將女兒、侄子和幾個學生送去參加紅軍。

1933年,他把福音醫院的設備搬到瑞金,為蘇區建立了中央紅色醫院,並將全部家產捐給革命隊伍。

真可謂是「毀家紓難」。

中央蘇區的機關報《紅色中華》發表了《紅匾送給捐助巨產的傅院長》通訊,稱他是「蘇區第一模範」。


  1934年,紅軍被迫撤離蘇區,組織上考慮傅連暲患過肺結核,又有嚴重胃病,體質很弱,打算讓他留下,他堅決要求與部隊同行。

10月,告別老母妻兒,踏上艱難的長征路。


  1936年到達延安後,他奉命組尋建陝甘寧邊區醫院,並不斷開辦醫生和護士訓練班,培養醫護人員。

1938年參加中國共產黨。

1939年又組建延安中央醫院。

新中國建立後,傅連暲一直擔任中央衛生部和軍委衛生部副部長職務。

1955年被授以中將軍銜。


  為什麼這樣一位毀家紓難,把一切獻給革命,功勳卓著的紅色醫生會遭到林彪的迫害含恨而死?陳真仁同志打開了回憶的閘門,講述了許多詳情。


  禍根來自為林彪檢查身體
  事情得從根子上說起。


  1950年,黨中央決定組織中國人民志願軍過江抗美援朝,並確定林彪為志願軍司令員。

毛澤東沒有想到,當他嚴肅地向林彪宣布中央決定委以重任時,竟遭到他的拒絕,理由是身體不好,有病,怕光、怕風、怕水,擔不了這麼重的擔子。

談話氣氛十分緊張。

為緩和空氣,林彪又說:「或者請別的同志先去,等自己身體好了,再去接替。


  對林彪的抗命,毛澤東雖然不高興,但總是自己的愛將,出於關心和愛護,便命傅連暲請幾位全國有名的專家為林彪檢查身體,認真會診,摸清病情,以便對症下藥。

當傅連暲興沖沖地把這一好消息告訴葉群時,她的反映不是高興而是有些驚慌。

然後才鎮靜下來說,感謝毛主席的關心,不過林彪怕麻煩,是不是就不用會診檢查了,請傅連暲幫忙寫個證明,說明林彪有病就行了。

「都是老相識了,這個忙總可以幫的吧!」
  傅連暲感到十分奇怪,會診檢查是件好事,為什麼怕麻煩?他為人正直,對工作認真負責,哪能不會診不檢查就開證明,何況是毛主席親自布置的任務。

他當然拒絕葉群的要求,請來北京、上海、天津的幾位內科、神經科、外科專家為林彪會診。

軍委也很重視,派總政副主任肖華參加這項工作。

會診的結果是:林彪無大病,只是身體虛弱些,怕光怕風怕水等現象,主要是心理和精神作用。

使傅連暲吃驚的是林彪已染上扎嗎啡毒品的惡習。


  傅連暲把會診結果如實告訴葉群,要她多陪林彪到戶外散步,多吃水果蔬菜,特別叮囑,一定要勸他改變生活方式(指戒掉扎嗎啡的習慣),否則太影響身體健康。

葉群要求傅連暲不要把林彪使用毒品的事報告毛主席。

傅連暲只答應對別人保密,對毛主席無論如何不能隱瞞。

這一來林彪、葉群對傅連暲恨得咬牙切齒。

林彪有一次竟當著一位醫生的面對葉群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等著瞧!」
  毛澤東知道林彪無病和吸毒的實情後,寫了一首曹操言志的詩《龜雖壽》送給林彪。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盈縮之期,不但在天。

養怡之福,可得永年。

」很明顯,其中有毛主席對他的勸勉和開導。

但是林彪不但沒有因此改正錯誤,積極工作,反而有恃無恐,以養病為名,更加養尊處優不干工作,還在同志中宣揚毛主席題字以抬高自己。


  傅連暲與林彪的關係本來不錯,1932年在中央蘇區時,林彪看到傅連暲為紅軍和鄉親治病,經常奔走在鄉間小路上,很是辛苦,就將繳獲的一匹騾子送給他當坐騎。

這匹騾子毛色烏亮,四蹄雪白,跑起來又快又穩,林彪自己也很喜歡。

1934年,毛澤東在於都身患重病,傅連暲就是騎著這匹騾子日夜兼程180多里,由瑞金趕去為他治病的。


  在延安時,傅連暲主要負責中央領導同志的保健工作,林彪是抗日軍政大學校長,也在保健範圍,彼此經常見面,所以葉群說「都是老相識了」。

奉命體檢會診後,情況大變。

一次在廣州休養,傅連暲與林彪住所只有一牆之隔,出於關心和責任感,傅連暲特意去拜會林彪,不想卻吃了閉門羹。

不僅林彪不見,連葉群也不見。

他深感困惑和不滿,在去拜望陳雲時有些激動,他認為有什麼意見可以提出來,何必用這種方式對待同志。

陳雲同志知道他為人耿直,便寬慰他對這種事不要在意。

後來陳雲夫人于若木去看葉群時順便提及傅連暲吃閉門羹的事,詢問為什麼不見傅連暲。

葉群當著于若木的面破口大罵傅連暲。

說他不給林彪看病吃藥,還向毛主席誣告林彪,等等。

對葉群的蠻橫無理,于若木也感吃驚。

以前,葉群對陳真仁很尊重,每次在總後大院碰面,總是先打招呼問好。

體檢後再見到時,陳真仁主動招呼,葉群扭頭就走,滿臉輕蔑的神色。

這時傅連暲才恍然大悟,為林彪體檢會診,揭露了他裝病、吸毒真相,林彪對此耿耿於懷。

他萬萬沒有想到,十幾年後竟會此事慘遭林彪迫害身亡。


  屠刀下,傅連暲向毛澤東求救
  早在1959年彭德懷罷官林彪篡奪軍權後,便想向傅連暲下手,葉群更是躍躍欲試,恨不得立即將他置於死地。

他們把親信總後勤部的邱會作叫到家裡密謀,第一步先把傅連暲趕出北京,送到福建老家「休養」,然後再慢慢收拾。

由於傅連暲一直負責中央領導同志的醫療保健工作,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等人都很信任他,邱會作不敢貿然下手,也找不到把他趕出北京的理由,只好暫時作罷。

葉群狠狠地說:「等著瞧吧,總有那麼一天。


  「文革」開始,機會來了。

8月下旬,葉群又把已擔任總後勤部部長的邱會作叫到家裡,傳達林彪的指示說:「7年過去了,便宜了傅連暲。

今天要狠狠地整治他,要往死里整。

」邱會作奉旨行事,捏造罪名,對傅連暲殘酷批鬥,抄家、毒打、逮捕,最後慘死在獄中。


  談到這段慘痛經歷,陳真仁同志義憤填膺。

1966年6月「文革」風浪興起時,陳真仁正在天津參加「四清運動」。

總後通知她趕回北京,當時傅連暲住院治病。

她回京後兩天,總後大院貼出第一批大字報,其中就有批傅連暲的。

主要內容是批他寫的兩本書《養生之道》和《在毛主席教導下》,說他在書中宣揚活命哲學,吹捧自己。

陳真仁去醫院把情況告訴傅連暲,他十分生氣,準備立即出院。

陳真仁耐心勸他好好養病,看它怎樣發展,自己一生革命,光明磊落,怕什麼!沒想到,第二天大院裡全部換成批傅連暲的大字報,這當然是有組織有計劃的預謀。

大字報捏造罪名,無限上崗,把傅連暲奉毛主席之命為林彪檢查身體,也說成是反對林彪,對林彪的誣陷,等等。

陳真仁氣壞了。

傅連暲再也呆不下去,帶病出院。

他先看大字報。

並連聲斥責:「簡直是胡扯,這像什麼話!」過了幾天,「造反派」就在大院裡批鬥傅連暲,還給他戴上高帽子游院示眾。

每次批鬥,傅連暲都理直氣壯地同那些「造反派」鬥爭,並一次次告訴他們:「我有什麼問題,你們去問毛主席。

他最了解我。


  不久,陳真仁的直接領導人正式找她談話,要她和傅連暲劃清界限,揭發他的問題。

她十分氣憤地頂了回去:「傅部長有什麼問題?我和他劃清什麼界限?」那個領導人只得說,傅連暲問題嚴重,讓她回家去看看就知道。

陳真仁回到家裡時,一夥暴徒正在抄家。

屋子裡翻得亂七八糟。

一個像領頭的暴徒逼著傅連暲交出文件。

傅連暲鎮靜自若地指著文件櫃說:「就在這裡邊。

鑰匙在警衛員手中。

你們找他要,可是他不在家。

」這夥人折騰一陣子走了。

傅連暲想給毛主席打電話,但是紅機子已被拆掉,沒有辦法。

又過幾天,做飯的廚師也被撤走了。

在批鬥中,傅連暲的「罪名」已上升為「三反分子」。


  8月28日,傅連暲給毛主席寫信求救。

信中說:「我跟隨你幾十年,你是最了解我的。

幾十年我有什麼錯誤,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現在突如其來地說我是三反分子、反革命,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實弄不清楚。

就算我樣樣事都做錯了,那麼,1934年你在於都病危時,我救了你的性命,總是對的吧。

希望你現在能救我一命。


  的確,毛澤東是最了解傅連暲,最清楚傅連暲的革命功績的。

傅連暲是在毛澤東的鼓勵下並由他做歷史見證人,才加入共產黨的。

傅連暲確實救過毛澤東的性命。

那是在1934年,由於掌握軍事大權又不懂軍事的博古和共產國際派來的李德的錯誤領導,使第五次反圍剿徹底失敗,毛澤東在於都病倒了,高燒多日不退,神志昏迷。

消息傳到瑞金,傅連暲日夜兼程趕到於都,確診毛澤東患的是惡性瘧疾。

傅連暲對症下藥,精心護理,幾天幾夜與警衛員守候在他身邊,直到第八天高燒退下來,毛澤東才脫離險境。

毛澤東很感動地說:是傅醫生救了我一條命。

他還說:「中國古代有個醫生叫華佗。

我們現在也有華佗。

傅醫生就是華佗。


  在此之前,傅連暲還救過毛夫人賀子珍。

1932年9月,賀子珍在長汀福音醫院生下一個男孩。

產後患了中毒性痢疾,骨瘦如柴,傅連暲想盡一切辦法為她治療,還讓自己的姐姐前來護理,使她轉危為安,住了兩個多月,才讓她出院。

就在這期間,毛澤東在寧都會議上被錯誤地解除紅軍領導職務。

10月中旬,毛澤東來到福音醫院養病,傅連暲十分熱情,將他安排在離醫院只有兩里地的老古井休養所兩層花園小樓中。

毛澤東每天都可以去看賀子珍和嬰孩。

傅連暲還經常抽空陪毛澤東到山上散步,幫助他增強體質,同時敞開思想談心。


  現在傅連暲處在林彪的屠刀下,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他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毛澤東身上,相信毛主席一定會救他。

這封信很順利地到了毛澤東手中。

9月3日毛澤東作了批示:「送陶鑄同志酌處。

此人非當權派,又無大罪,似應予以保護。

」陶鑄是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中央文化小組顧問。

他接到信和批示後,立即通知總政治部負責人,要他們按毛主席的批示,對傅加以保護。

林彪一夥對毛澤東的批示根本不予理會,更不買陶鑄的帳。

「沒有大罪」,總是還有罪吧。

既然是「似應」,就不是肯定的,可以保護,也可以不保護。


  9月5日,中華醫學會的「造反派」在邱會作的支持下揪斗傅連暲。

70多歲的老人,腦袋被打得鮮血直流,肋骨打斷好幾根。

不過,邱會作思想上也有矛盾。

他摸不清毛澤東的態度,是真保,還是假保。

如果真保,打死了怎麼辦?林彪一旦翻臉不認人,又如何交待?不如表面上先「保護」起來,繼續秘密整材料,以後再下手。

這樣,傅連暲夫婦和他們的小兒子傅維暲就被送到北京香山新村。

那是總後的一幢舊房,牆壁斑駁,下雨漏水。

名為「療養」,實為「囚禁」。

傅連暲心想,這裡環境比較安靜,也許真能躲過「造反派」的批鬥,便暫時安心住了下來。


  1966年11月,總後秘密成立「傅連暲專案組」,編寫傅連暲的罪行材料,羅織了六大問題,100多條罪狀。

還擬了《關於批判傅連暲三反言行的報告》,送交中央軍委。

12月18日,邱會作以軍委辦事組成員身份在報告上批了意見:「軍委辦事組同意批鬥傅連暲。

主要抓三點:①三反言行;②黑線關係;③鬥志衰退。

」一場軍隊與地方醫療系統的「造反派」聯手迫害傅連暲的鬧劇將要開羅。


  傅連暲這位心胸坦蕩的老同志沒有停止鬥爭。

他仍寄希望於毛澤東。

12月12日,他又一次給毛澤東寫信,反映自從對他批鬥以來,所有政治待遇包括全國政協常委的待遇,都被取消了,文件不能看,報告不能聽,要求予以解決。

他還送過一些自己的工作材料。

12月18日,毛澤東在信上批示:「前後送來各件都看到了。

政治安排問題,很多人同樣。

現在還談不到,等將來再說。

」批完後又加一段:「對自己的一生,要有分析,不要只見優點,不見缺點。

毛澤東又及。

」兩次批示,傅連暲都不知道。

直到1967年3月,陳真仁才從總後一些好心人那裡知道毛主席對第一封信的批示。

她立即找到總後政委張馳明,要求看毛主席批示,並抄錄下來,散發出去。

有了這個批示,陳真仁的鬥志更加堅強。

她不顧一切,一再找總後領導,終於把做飯的廚師要了回來,給傅連暲調理伙食。

她還用這個批示把北航等學校前來「造反」的學生轟走。

有一次,總後的「造反派」到香山鬧事,逼迫傅連暲交出文件等重要材料。

陳真仁大聲斥責他們:「林彪不是說毛主席的話一句頂一萬句嗎,毛主席批示要保護傅部長,你們為什麼不聽。

還來無理取鬧?」在香山這段時間,雖然還不斷有「造反派」前來,但只是小打小鬧。

大都被陳真仁轟了出去。


  在秦城監獄中去世
  1968年1月,康生炮製了安子文設特務電台的罪狀,把傅連暲也牽連進去,說他把毛、劉、周等中央領導人的健康情況報送安子文,由安子文通過電台發給香港特務組織。

於是,傅連暲又被扣上「特嫌」的帽子。


  3月13日,江青聽取8個專案組的匯報,談到傅連暲的特嫌問題時,她勃然大怒:「傅連暲這個傢伙,竟敢把毛主席的健康情況向外擴散,應該把他抓起來。

」果然,14日凌晨,總後的一群「造反派」到香山新村砸傅連暲的門,把他們夫婦拖下床,赤腳站在地上冷得發顫。

「造反派」到處翻騰,最後抱著一個收音機,硬說是傅連暲從事特務活動的電台。

陳真仁看得清楚。

這群人中有總後的一個副部長和北京衛戌區的一個副司令。

他們不容分說,把傅連暲推出門外,塞進汽車。

傅連暲對追趕出來的幾十年相濡以沫的夫人陳真仁說:「告訴黨,我傅連暲光明磊落,問心無愧。

告訴孩子們,我不是壞人。

事情總會搞清楚的。

」陳真仁氣憤地問:「你們憑什麼抓人?」話音未落,幾個「造反派」把她推進另一輛汽車,要她也去談談。

她高聲喊叫:「談什麼?要談也不能這樣抓人。

」兩人就這樣被抓走了。

誰都沒有想到,這次被抓就是他們夫妻的永別。

傅連暲被送進秦城監獄,穿上6847號囚衣,關進牢房。


  邱會作一夥對傅連暲開始了新的折磨。


  傅連暲一直患嚴重的胃病,只能吃流食和軟食。

監獄裡只有冷硬的窩窩頭和「老三刀」菜湯(蘿蔔或白菜只切三刀便用白水加鹽煮熟),有時有一碗帶泥沙的稀粥。

這些東西對一個有嚴重胃病的老人是難於下咽的。

他要求做一碗白米粥以維持生命,得到的答覆是:「還想過資產階級老爺生活?」傅連暲入獄以來,經常挨餓,有時勉強吞幾口骯髒的稀飯。

就在這樣慘無人道的折磨下,他沒有屈服,從不招供,只是一再要求給毛主席打電話,還做看守人員的思想工作。

監獄裡的《看守日記》記下了一些實情:
  「3月14日,十六室6847。

該犯說他頭暈,要求吃稀的。

這天正是傅連暲獄的第一天。


  「3月16日,十六室6847一連兩天沒有吃飯,吃的也很少。

吵吵要吃稀的。

醫生開病號飯,處里沒批,說是叫他隔一個時期餓餓看,吃點苦頭是應該的。

該犯鬧著要出去給毛主席打電話。


  「3月18日,6847號犯老是叨叨咕咕敲門,並說要出去等。

上午,我們三人提他到審訊室訓斥了一頓,叫他寫,再違反監規一切責任由他負責。

到了晚上仍不老實。


  「3月19日,訓他時,他說什麼和平共處,我們是一家人等。

這些,我們作了嚴肅批評。

鬧得厲害時,請示處里給他帶上手銬。


  「3月20日,6847號犯今日沒有吃飯。


  「3月21日,6847號犯今天吃了一點又吐出來。

該犯昨晚一夜沒有睡覺。


  3月23日到28日,日記內容差不多相同。

如說:「該犯夜裡不脫衣服,不蓋被子」、「該犯瘋瘋癲癲的樣子」、「夜裡不睡覺」、「胡說八道」、「一夜沒有睡覺,在地上翻來覆去到處鑽。


  這些日記說明,傅連暲受到種種折磨,神志已經昏亂。


  「3月28日,看來該犯活不了幾天了。


  果然,3月29上午8時,看守打開牢門,只見傅連暲躺在水泥地上,身體已經冰涼僵硬了。

手腕上還戴著手銬,血跡斑斑。


  一位毀家紓難,救過包括毛主席、賀子珍在內的無數紅軍指戰員和人民群眾的中國第一位紅軍醫生,一位為中國醫學作過傑出貢獻的老同志,竟在林彪的屠刀下慘死在牢房的水泥地上。

當天下午就在北京東郊火葬場消屍滅跡。

火葬證上無名無姓,只有囚犯的編號:6847。


  傅連暲被害死,葉群心滿意足。

當天在京西賓館把林彪過去的秘書趙川找來,口授一份《揭發老爺衛生部的黑幹將傅連暲對林彪病情處理上的滔天罪行》,交給邱會作的老婆胡敏到總後秘密列印,由葉群上呈存檔。


  陳真仁鐵骨錚錚,鬥爭到底
  陳真仁3月14日被塞入汽車拉走後,夜幕還未退盡。

蒙朦朧朧,不知被送到什麼地方,好像是個學校,在一間空屋裡呆了一天。

第二天便被轉到秦城監獄,送入牢房。

鐵門一鎖,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她極力叫喊,要求來人談話,但沒有人理睬。

直到3月20日才來了六個人。

一進牢房,領頭的就氣勢洶洶地問她:「你知道為什麼抓你嗎?」陳真仁怒氣沖沖地回答:「不知道。

我正要問你們為什麼抓我。

」這些人當然回答不上來,只是說,「傅連暲有嚴重問題,你應該揭發交待。

」陳真仁輕蔑地指著他們說:「傅部長有什麼問題,我不知道。

毛主席最了解他,你們去問毛主席。

毛主席去年8月就批示,應該保護傅部長。

你們為什麼還敢抓他?我還要問你們,你們把他弄到哪裡去了?他現在在什麼地方?我要見他。

」這幾個人無言以對,只好走了。

以後又把她叫到審訊室審了幾次,軟硬兼施,要她揭發傅連暲的問題,交待自己的問題。

陳真仁不低頭。

你說你的,我說我的。

有一次,她怒斥他們:「要我交待自己的問題,你們聽著:我15歲參加革命,兩個哥哥是1924年入黨的老黨員。

我全家三代11個人上至父親下至侄女都參加了革命,參加了萬里長征,你們和你們的主子算什麼東西。

」「我什麼都不怕,還怕你們嗎?」「我只問你們,傅部長在哪裡,我要見他。


  陳真仁囚在牢房,與世隔絕,根本不知道相依為命的親人已含冤離開人世。

以後不斷有人來提審,她總是質問為什麼要抓她。

「傅部長在哪裡?他有什麼罪?」
  6月間,陳真仁患了一場大病,發高燒,送到阜新醫院治療。

醫院不敢收留住院,只給了一些藥,就讓她回秦城。

幸好燒漸退,只是人很虛弱。


  過了幾天,換了一批人來提審。

陳真仁先問他們是什麼人,回答說是中央辦公廳的,態度比原來那班人和緩些。

他們讓她詳細講自己的歷史。

不久,她被送到301醫院治療,還專門由302、309兩個醫院各派兩名護士日夜「看」著她。

這裡的條件當然比秦城好得多。

她不明白,為什麼給她照顧,只覺得情況起了變化。

在301醫院住了兩個月,又把她轉到總後管起來。

行動不能自由,不時還有人來審問。

她始終沒有低頭。

不僅沒有任何揭發交待,還主動追問傅連暲的情況,叫那些人一籌莫展。

一年後,陳真仁被送到山西聞喜縣山溝里總後的一個被服廠勞動。

廠里的「造反派」認為她是反革命,不讓她到食堂買飯,還想批鬥她、整她,經常罵她。

她同他們對罵。

「造反派」說她囂張,廠領導要她注意自己的態度。

她反駁說,要注意的是你們。


  1971年9月13日,林彪叛國出逃,摔死在溫都爾汗。

廠里一層層向下傳達。

陳真仁得知這個信息時,她的高興可想而知。

不久,廠里通知她回北京。

她帶著激動的心情趕回北京,渴望著一下火車就能看到終日思念的親人,互相訴說3年來的遭遇和鬥爭,一起慶祝林彪的毀亡下場。

可是她失望了。

她不但沒有看見傅連暲的身影,連他的消息都一無所知。

她趕到總後找有關領導質問:「傅連暲究竟在哪裡?林彪摔死了,你們還不把他放出來?」那個領導開始還強調傅連暲有嚴重問題,要她劃清界限。

陳真仁發怒了,直衝著那個領導說:「你們搞了幾年,搞得我們全家離散。

搞出什麼問題來了?說嘛!傅部長對黨對人民有功,多大的功勞啊!你們為什麼不說、不講。

」過了幾天,總政派車把她接去,還是那個領導告訴她,傅連暲有病住在醫院裡。

「住在哪個醫院,我去看他。

」那個領導無可奈何只得說了實話:「他死了,他死了。

」真是五雷轟頂。

她強忍著悲痛憤怒質問:「怎麼死的?是你們把他害死的。

」那位領導無言以對,便搪塞她說:「陳真仁同志,過去戰爭年代死了許多人,都沒有人問,你何必……。

」陳真仁憤怒地打斷他的話:「傅部長如果是死在戰場上,我會問嗎?他是被林彪害死的,我為什麼不問?」那個領導只好說:「你先把山西的東西搬回來,在北京住下再說。

」陳真仁理直氣壯地說:「東西是你們搬去的,你得負責搬回來,少一件都不行。

我就住我原來的房子,現在被人占了,讓他們搬走。


  離開總後,陳真仁大哭一場。

幾十年同甘苦,共患難的親人死了。

「我要繼續鬥爭,為他平反昭雪。

」她不斷地找總後,還給余秋里寫信。

12月26日毛澤東生日那天,她給毛寫了一封信,痛訴林彪迫害傅連暲的罪行,要求平反。

信中還說到,「傅部長救了你,你就不能救他?」不知什麼原因,沒有回信。


  時光一天天流逝,陳真仁一天天在為傅連暲的冤案奔走、呼號,從未停止過。


  1975年5月17日,傅連暲被害死的第七個年頭,毛澤東突然在一份中央軍委關於賀誠任職的請示報告上批示:「傅連暲被迫死,亟應予以昭雪。

賀誠倖存,傅已入土。

嗚呼哀哉!」賀誠是解放軍軍事科學院院長,「文革」中受迫害。

中央軍委的報告根本沒有涉及傅連暲,為什麼毛澤東要作這樣的批示?字裡行間流露出無限的痛惜。


  1975年9月20日,總後政治部與中央衛生部在八寶山革命烈士公墓禮堂舉行傅連暲同志安葬儀式,為傅連暲平反昭雪。

但是,傅連暲的骨灰早已蕩然無存了。


  尾聲
  1994年秋,傅連暲誕辰100周年,首都醫務界為他開了紀念會,不少領導同志和醫學專家、醫務工作者懷著敬佩的心情題寫悼念的詩詞和紀念文章。

薄一波提筆寫下:「功勳卓著,精神永存——為我黨我軍醫療衛生工作的創始人傅連暲同志誕辰一百年題。

」題詞高度概括了傅連暲的豐功偉績。

陳敏章題寫了「濟世救人歷盡艱辛赤心不變,高風亮節身雖離去浩氣長存」,讚頌了傅連暲的高尚品德……
  歷史是公正的。

歷史總要恢復它的真實面貌。

(黎勤 鄭淑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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