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趙雲的名字一傳十,十傳百……頓時轟動百萬曹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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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趙雲一走,張飛一個人在橋上十分寂寞。

但是約好了明日太陽當頂為期,一定要等到那個時候。

張飛接上馬背,捧了條矛,不住抬起了頭朝子龍去的方向瞭望,側著耳朵傾聽,不一會左邊有殺聲,一會兒右邊有殺聲,隱隱傳來。

阿戇想,老趙人比我小,膽比我大。

心中為子龍擔憂,嘴裡自言自語:「老趙哇,曹兵百萬,你匹馬單槍,我看是凶多吉少,定要送掉老命──啊呀!他送了老命,二嫂與侄兒便怎樣?老趙不會死,不會死的!」

  這倒並不是張飛一個人在發神經病,因為大家是大將,同樣是吃這碗飯的,深知其中的難處和危險,所以很為子龍著急。

阿憨一個人守在這裡,沒有人陪伴,確實悶得慌,一會兒看看,一會兒聽聽,一會兒伸手到皮袋袋裡抓把東西吃吃。

到明天這個時候,吃得皮袋翻過來,阿戇用舌頭舔了。

實在感到無聊,騎了馬在橋下「啊達……」兜兜圈子,耍上一通長矛,或者跳下馬背,抽出三尺青鋒,舞上一路劍。

白天還好一點,四周看得清爽,一到晚上──今天不象昨天那樣的暗星夜,而是萬里無雲,碧天如水,皓月當空,繁星密布,是象趙子龍出風頭的日子。

一般都說十五的月亮圓,其實是最圓在十六,稱正圓──月光下望去,遠近都是死屍堆。

長板河裡偶然有條把魚跳起來,「咕冬」一下,張飛一嚇,明明知道沒有鬼的,但一個人在這死屍的包圍中,總有點汗毛凜凜。

遙望西北角上,火光沖天,炮聲震耳欲聾。

聽到有殺聲,張飛就比較定心,知道趙雲未出危險,因為在曹營中衝殺的只有子龍。

好不容易挨到東方發白,張飛在馬背上伸了個懶腰:「呵,天明了!」

  已是正月十七日。

見曹營上的標燈漸漸熄滅。

劉備派人來問張飛,究竟作何打算?張飛叫小兵回復劉皇叔:我與老趙約好,等到他太陽當頂。

張飛眼看太陽冉冉升起,不覺已將當頂。

對西北方望去,趙雲影蹤全無。

張飛想,老趙到此時不回來,肯定戰死在敵營之中了。

待我趕快保著大哥走吧。

其實,趙雲此時正是最危險的時刻,是他在長扳坡中碰到的最大的難關,即相遇北地槍王張繡,子龍被迫使用從未用過的煞手槍:「七探蛇盤槍」。

如果你張飛一走,趙雲衝出長扳坡,回到這裡無人接應,那就危險了。

張飛剛要想走,轉念一想,且慢,既然一天一夜都等下來了,不妨再多等他一個時辰。

到太陽偏西,如果子龍再不來,我保了大哥跑,我也對得起他了。

即使老趙不死,以後碰到我,埋怨我為啥「半吊子」、放生,我就好說我等到你太陽偏西才走的。

這樣我就沒有錯處了──幸得張飛多等一個時辰,否則趙雲要弄僵了。

阿戇從現在起,的確逐步聰明、細心起來了,到將來進西川後,人家稱他賽孔明呢。

  這裡我未來先說,已經說到了九月十七日的中午了。

這樣,等我說到趙雲衝出長扳坡,回到長板橋時,書的話頭就可以把牢。

所謂「說書容易種根難」,要靠事先作好鋪排。

  回過頭來再說趙雲。

子龍別了張飛直往當陽而來,抬頭一看,只見一座大營攔住去路,營牆上「高」字大旗飄揚。

趙雲想,莫非高覽又活轉來了?剛才明明被我沖得帳坍旗倒,而現在又整整齊齊,而且仍然是「高」字旗飄揚。

奇怪!子龍依然衝上原來那座土山,察看敵營。

到山頂一看,樹枝上的斧頭沒有了,高覽的死屍也不見。

真的死後復甦了嗎?被我在咽喉口這麼一槍,我想總不會再活轉來了吧!

  當然,高覽是不會活過來的了。

而是曹操的大隊已到此地,頭營上將名叫高平、高槐,就是高覽的兩個堂房兄弟。

原來高覽手下的三萬騎兵,除了死掉的之外,有一部分就留在這座營里。

高平、高槐聽說阿哥高覽被一白袍小將槍挑,心中非常惱恨,囑咐那些小兵說,你們如果見到那個殺死高大將軍的白袍小將,立即前來稟報,我們要替兄長報仇。

現在營牆上的曹兵中,有幾個就是原先高覽手下的,發現土山上又是那個白袍小將在探看大營,連忙奔下營牆去稟報。

  高家弟兄坐在帳上。

兩人都是黑臉,身高都要九尺開外。

高平善用一桿長柄錘頭。

一部《三國》中只有兩個人用這種武器,除高平外,還有一個是西川鎮守近天嶺的大將鄧銅。

一般的錘都是短的,而他們的長錘柄長一丈二尺;兄弟高槐使的是一字鎦金钂。

古代作戰有這麼一句話,叫做「錘钂之將不可輕敵」。

就是說,使用這兩種武器的大將,都是好本事。

但是在長扳坡中,再好的大將都不是趙雲的對手。

並非說書的故意把他說得好,子龍確實是三國中數一數二的名將,非但戰法精通,武藝超群,而且聰明靈巧。

因此,高氏弟兄兩打一,卻被趙雲一槍挑去兩個。

  現在,弟兄二入正在談論:「大哥,」

  「賢弟。

  「我家高覽兄長,本領如此高強,竟被小將槍挑,實是可惱:倘若高覽兄長英靈有感,命這小將前來領死,我等弟兄出馬,與兄長報仇雪恨!」

  正在此時,小兵奔上帳來:「報稟二位高將軍!」

  「何事報來?」

  「小卒在營牆上發現,那個白袍小將又在土山上窺探咱們大營。

請二位高將軍定奪:「高平問道:「就是那個小將麼?」

  「不錯。

  弟兄二人放聲大笑。

  「賢弟,高覽兄長果然有靈。

待我等弟兄出馬,結果了這小將。

  「來,與我等帶馬扛傢伙。

  小兵把兩匹馬帶過來,另外四個小兵扛來兩柄武器。

高氏弟兄站起身來,整盔理甲出大帳,上馬背,武器拿到手中。

高平在前,高舉長錘,高槐在後,倒拖鎦金钂。

營門開,躺板平,兩聲炮響,一千小兵衝出來,設立旗門。

  子龍正在土山上看營,但見前面營寨層層迭送,直到山上,總有幾十里長。

因為山套有寬有狹,寬的地方紮營,狹的地方就成為通道,所以營頭並不是接牢的。

頭營到二營就相隔了一條三、四里長的山套。

故而趙雲衝殺交戰時,曹操從山上望下來可以看見:如果營寨緊緊相連,曹操就看不見了。

現在趙雲聽見炮聲響,見營中衝出兩將。

仔細一看,方知是高覽的兩個兄弟。

於龍振作精神,捧著銀槍,看他們如何。

  高氏弟兄到土山腳下扣馬。

抬頭一看,果然是一員白袍小將,而且小得出奇,照這種樣子,高覽兄長怎麼會死在他的手中?莫非真是前世的冤家?高平對趙雲喝道:「呔,土山上孤窮小將,竟敢把高覽大將槍挑,好不知生死!我等弟兄前來與他報仇,你下山領死!」

  子龍明知他們是誰,但戰場的規矩,一定要通姓道名的。

故問道:「呔!從奸賊將報上名來!」

  「小將聽著,丞相帳前頭營上將高平!」

  「高槐!」

  「小將通名。

」二高喝問。

  「大將軍的名姓,稍停停去問高覽便了。

  兩人一聽,這小將個子雖小,嘴巴很厲害,講話很刁鑽,叫我們等一下去問死了的高覽,言下之意,我們也馬上要死的──「呸!小將你休得猖狂,下來送死!」

  「來也!」子龍話音未落,已經縱馬衝下山去。

  剛才趙雲與高覽打時說什麼也不肯下山,現在為啥那麼快衝下去呢?這就是趙雲名將的經驗。

因為山上地方小,一個對一個,在上面的是占便宜。

現在他們有兩個人,如果一個上前山,一個上後山,我的馬在山上兜不開,就要吃虧。

打仗的地形很重要,要根據不同的情況隨機應變,善於利用地形。

  高氏弟兄見這小將說來就來,向後退了幾步,以為他要衝過來。

  不料趙雲一下上山就扣住馬匹,再衝過去又吃虧了。

現在背靠土山,面對敵人,雖然對手有兩個,但只要對付一面,沒有後顧之憂。

子龍對二高喊道:「來來來,爾等來呀!」

  高平、高槐今天的死,也是死在輕敵上,認為這麼一員小將能有多大能耐,殺雞焉用牛刀,一個人上去盡足夠矣。

高平回頭對高槐講:「賢弟,待愚兄上前,一錘結果了他。

」說罷,向趙雲迎面衝來。

揮動長錘,起個盤頭,只聽得風聲呼呼,連地上的灰沙都飛了起來。

喝一聲:「小將照打!」當頭一錘。

  趙雲一看,知道此將力大無窮,如果舉槍向上招架,肯定掀不開的。

稱子龍為巧將,就巧在這種地方。

他用槍把錘往裡一「逼」。

用槍之道,最厲害的是「封」和「逼」,向右曰「封」,向左為「逼」。

譬如我們打出一拳,總是豎向的力量大,橫向的力量小,倘然豎向是一百斤的話,橫向只需要四分之一──二十五斤就可以把這一拳擋開──當時子龍反應很快,喊一聲:「且慢!」一槍「逼」去。

只聽「噹啷」一聲,高平的長錘向右後方直盪地盪出去。

  達時兄弟高槐看得清楚,知道阿哥有危險,連忙拍馬上來幫忙。

他救兄心切,沒有注意高平的長錘在甩過來。

這就是匹夫,只顧其一,不顧其二。

再說,他也萬萬想不到這小將有這麼大的力氣,會把老兄的長錘彈得如此之遠。

等到發覺,要想扣馬,已經來不及了,急忙把頭一偏,一錘已經著了。

高平的長錘被趙雲槍一「逼」出去,自己根本作不了主,只聽得後面「當!噯喲!啪!」眼梢往後一瞟,啊,怎麼把兄弟打死了?弟兄感情很好,看到自己失手打死了兄弟,不禁想哭一聲賢弟:「賢……」──-戰場上打仗,不是靈堂前弔孝,不容許你哭什麼賢弟賢兄的──「賢」字剛出口,「弟」字還在喉嚨口……

  趙雲想,既然你們弟兄感情那麼要好,那就賜爾一槍。

弟兄雙雙同赴黃泉去吧。

子龍動作真快,銀槍甩過來就對高平咽喉里,」賊將去吧!」「唰」一槍,「三管」齊斷,血如泉涌,屍落馬背。

趙雲收轉長槍一看,槍頭上鮮血淋淋。

「哈哈。

」子龍付之一笑,但也有點事後緊張。

心想,高平高槐也是河北名將,竟被我一槍挑抹兩個,真是僥倖!看來搭救主母、小主還有希望。

因為事情都那麼湊巧,高覽一斧會劈在木樁上,而高平又一錘打死了自己兄弟。

子龍充滿自信,勇氣倍增。

將馬一拎,往旗門衝來,遠者槍挑,近者鑽打,邊沖邊叫:「賊兵賊將聽著:讓路者生,擋路者死,大將軍來也!」

  一般來說,大將是小兵之膽,但又要靠小兵為他助威。

那末長扳坡中趙雲一兵一卒全無,誰給他吶喊助威呢?就靠他自己。

現在他邊殺邊叫,猶如勞動中喊號子那樣,自己給自己鼓勁。

所以,這兩句話,趙雲從現在起,到衝出長扳坡為止,一直掛在嘴上的。

  曹兵抱頭鼠竄,趙雲在後追趕,逃進營,追進營,逃出營,追出營。

營中主將一死,這座營就沒有保障了,所以曹兵都往二營上逃:「白袍小將厲害哦!」「小將厲害啊!」……

  這裡趙雲在往前沖,曹兵已經螞蟻傳訊報到山上。

山坡上帳篷很多,中間是曹操的中軍大帳。

丞相一到此地,就把那剩下的一百多員偏、稗、牙將全部收了回來。

現在曹操坐在中間,文武站列兩旁。

小兵報進來:「報稟丞相。

  「何事報來?」

  「今有白袍小將沖營,一槍挑去二高。

  「白袍小將沖營,一槍挑去二高,晤……」曹操持著阿鬍子,三角眼打轉。

感到今天怎麼都是特別新聞!我剛剛到,小兵就來凜報,說高覽抓住了小將的槍自殺,現在又是一槍桃去二高,槍是有留情結的,戳死了一個之後,要把屍首甩開,才能再挑第二個。

如果說其中有-個是被鑽子打死的吧,那應當說」槍挑××,鑽打××」,為什麼說」一槍挑二高」?是否手下探事不清,報事不明?倘然如此,那是有罪的。

因此問道:「怎樣一槍能傷二高?」

  「回丞相,高平失手打死高槐,小將再槍挑高平。

  「原來如此!」曹操想,照這樣阿哥打兄弟的話,別說一槍挑兩個,即使他一槍不發,我的大將也會全部死光的。

  正在此時,手下又來稟報:「報稟丞相:白袍小將衝到二營,槍挑晏明,鑽打晏騰。

正往三營衝來。

請丞相定奪。

  曹操聽完稟報,心想,劉備是比我厲害,我一百萬兵,一千員將,沒有哪個敢去沖劉備幾千人的營頭,相反,他只有幾千兵,倒敢來沖我百萬大軍的營頭。

在這一點上,我不如他。

這白袍小將究竟何許樣人?倒要出去看他一看。

所以命報事軍退下,招呼眾文武:「列公!」

  「丞相。

  「白袍小將沖營,爾等跟隨老夫出外觀看。

  曹操領頭,眾文武在後,出大帳,到正對前營的山坡高處,丞相中間站好,文武分列兩旁。

這條山套比較長,曹操向山下遠處望去,只見自己的小兵狼狽逃竄,白袍小將在後追趕。

趙雲本來個子矮小,曹操從老遠望過去,更覺得他小了。

但是看他那氣勢,卻似下山猛虎,出水蛟龍,遠者槍挑,近者鑽打,凡是碰到他槍上的人,都象土雞瓦犬似地順著路跌倒,真是所向披靡,銳不可當,如入無人之境。

曹操一向十分愛才,不論是文的武的。

看得出了神,一下子竟忘了趙雲是在沖自己的營,殺自己的兵,只感到他是神氣、威風,便對兩旁說:「眾位先生,列位將軍,爾等可曾看到,來者白袍小將,宛如拔山舉鼎之項羽,恰似威震草橋的姚期,又好比鴻門宴上的樊噲,爾等哪個比得上他的威風?」

  曹操不顧自己人的面子,說得這些大將一錢不值。

曹將們心想,白袍小將在殺你的小兵,你還要為他喝彩,真是老十三點!但是大家知道他的脾氣,所以也不響。

曹操想,本領這麼好的小將,我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待我問問左右看:「列公,可知白袍小將姓甚名誰?」

  兩旁毫無回音,大家都不熟悉。

  「爾等都不知曉麼?」曹操覺得奇怪,照這小將本領,應該是名聞天下的,怎麼會一個都不認識他呢?有幾個大將站出來對曹操講,丞相,這小將我們曾在戰場上遇到過的,但他不肯留名;問他名姓,他總是回答兩句,一句是「槍上領取」,一句是「去問閻羅天子」。

所以大家不知道他的名字。

「哦!」曹操心中暗暗稱讚:這小將年紀雖輕,資格極好。

往往有些人本事不怎麼樣,卻把自己的名字哇喇哇喇叫得應天響;而他恰恰相反,一身好武藝,名字不肯留。

你越是不留名,我越要打聽明白。

  曹操持著阿鬍子,三角眼看著兩旁文武,一個一個排隊。

看到文官班中的徐庶,心想,你一定知道的。

因為你做過劉備手下軍師,移姓改名叫單福,纏得我頭疼腦脹,吃掉我三萬三千人馬,臨走還介紹個諸葛亮給劉備。

劉備手下的大將都聽過你的將令,你沒有一個不認識的:「元直公。

  徐庶走上兩步,「徐某在!」

  「來者白袍小將,元直公可知他姓甚名誰?」

  徐庶想,他姓趙名雲,字子龍。

但他自己不肯留名,我何必去說穿他?名字還在其次,我在考慮的是為什麼不跟劉備跑,卻一個人來沖營?他本事確實好,但這裡畢竟人多。

衝進來是有精神的,回出去不但精力不足,而且曹操也不會放他過門。

因此,一進來就休想活著出去,這是明擺著的事情。

即使是有勇無謀的張飛,也會懂得這是飛蛾撲火,以卵擊石,何況子龍是個聰明人:他這樣孤注一擲,又是什麼意思呢?難道因為發生了什麼意外,使他非沖不可……徐庶略作思慮,隨口回答曹操:「丞相,這白袍小將的名姓,徐庶一時忘懷,想不起來了。

  曹操一聽就知道他在胡說。

我這裡千員大將尚且記得清清楚楚,劉備那裡只有幾個人,你竟會忘記,這分明是有意不告訴我。

那末我派人去問。

  「元直公退下了。

  徐庶退過一旁。

曹操對武將班中間道:「哪位將軍前去問這小將名姓?」

  「末將張郃願往。

」站出來的是河北四「庭柱」中的第三根。

現在也就剩這一根了,顏良、文丑早已死在關羽刀下,高覽在今天天亮之前被趙子龍一槍挑去,只有張郃壽命最長。

  曹操想,一員河北名將,去問個姓名的資格總有的吧。

便對張郃講:「須要當心了!」

  「遵命。

──帶馬扛槍!」

  小兵把馬帶過來,槍扛過來;張郃上馬提槍;炮聲響,衝下山去。

馬到中軍營時,營中守將文聘把他叫住。

問他往哪裡而去。

張郃告訴仲業將軍,是奉丞相將令去問那小將的名姓,間他可知道否。

文聘想我怎麼不知道,不用見面就知道來者是趙子龍,因為我與他是好朋友,但是山上的徐庶也明明知道的,他為什麼不說?大概是有意要瞞住。

既然徐庶不說,那我也不能講的。

所以回答張郃不知。

張邰不以為意,拍馬穿過中軍營,跑過第四營,掃出第三營,只見白袍小將已經離此不遠。

趙雲所到之處,營兵望風而逃,張郃看了也有幾分害怕,故而扣住馬匹,晚喝一聲:「呔!來者白袍小將住馬!」

  子龍將馬扣住,抬頭一看,認得是張郃:「賊將竟敢攔住大將軍的馬頭,莫非前來領死!」

  「呀呀呸!大將軍奉令前來問爾姓名。

速速與我報上名來!」

  「若問名姓,槍上領取。

  此時的張郃對趙雲還不買帳,心想,領就領。

一頓,叫一聲:「放馬。

」搖動手中鋼鐮槍,用足平生之力,「白袍小將看槍!」一槍直刺趙雲劈面。

  子龍見他一槍刺來風聲大作,連鶴頂龍駒的項鬃毛都被槍風激動,情知這一槍力量不小。

子龍同樣用足全身功勁,舉銀槍招架,「且慢!」「噹啷……」

  張郃用力一屏,「哈!」要想把趙雲的槍撤下去。

  子龍咬緊牙關,大叫一聲:「呀嗨」兩膀一抬,把張郃的槍掀開。

  子龍淮備回手,張都圈馬就逃。

上了山,到大帳前下馬──此時曹操與眾文武已回進帳去。

張郃上帳見曹操。

  「丞相,末將敗陣而歸。

  曹操想,什麼,連你都那樣快就敗回來了?小將確是厲害。

但我不是叫你去打,而是叫你去問名字的,敗了沒有關係,名字大約問到了,便問:「那末這小將姓甚名誰?」

  「小將名姓,叫『呀嗨』。

  曹操想,莫非是外國人?怎麼叫「呀嗨」?從未聽到過這種名字。

  「哪裡有什麼呀嗨的姓名?」

  張郃說,他叫我「槍上領取」,我發一槍,他叫一聲「呀嗨」,我的槍彈了出去。

  曹操想,這是你嚇昏了,他這一聲「呀嗨」等於挑擔的叫一聲「吭喲」一樣,是借一股勁,哪裡是什麼名字!便叫張郃退下旁邊走出一員大將,姓曹名洪,字子廉。

他在戰場上遇到過趙雲幾次,而且中過一槍,就是徐庶初用兵時,他被趙雲的槍尖在額上挫過一挫,斷髮穿冠。

曹洪想,我額上的傷疤也快一年了,但這小將的名字仍不知道。

現在我來問他去──「叔父丞相,待小侄前去間來。

  「須要當心了!」

  曹洪到帳外上馬提刀,下山坡到中軍營,文聘一看,張郃剛走,曹洪又來,大約又是去問名姓。

便問子廉:曹將軍下山何事?曹洪說:奉丞相之命,去問小將名姓。

你可知曉否?文聘想,你們一個都問不到的。

省得你左一趟右一趟地忙了,還是我來講了吧。

但是再一想,不行,要講的話,應該方才對張郃就講,現在告訴你的話,張郃要誤會,以為我拍曹操侄兒的馬屁。

所以金槍將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將軍請去問來。

」今天曹洪這一槍等於是被文聘中的,而且這一槍還為明天種下了「根」,故而趙雲明天挑槍王時竟會嚇退曹洪。

現在子廉將軍穿過中軍營,直往前去……

  趙雲到三營門前,正要想沖,聽得山上炮響,知道又有大將下來,那末乾脆等他來了以後再講吧。

  不一會兒,曹洪己到三營之前。

過去吃過苦頭,這次相當謹慎,遠遠地就將馬扣住。

心想,不要跟他多羅蘇,只要問清名姓,我馬上就跑,打是打他不過的。

兩匹馬相隔三條槍的距離,曹洪再也不往前走了。

  「呔!小將通上名來。

  子龍想,若要留名,何須等到現在!我早就講了,還用你來問!回答道:「小國賊,若要名姓,槍上領取!」

  曹洪想,我就是因為見你的槍怕,否則早就來了。

  「小將聽著:大將軍要問名姓後再戰。

」心想,你報了名姓,我就不同你打了。

  「小國賊聽了,大將軍要戰了再留名姓。

」心想,一交鋒我把你殺了,也不用報名了。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各人打各人的算盤,僵在那裡總不是樁事情。

曹洪想,今天不問到名姓決不罷休。

便將手中的大刀四門一開,盤頭一起,對子龍道:「小將聽了,你若不留名姓,曹大將軍寶刀之上不斬你這無名之將。

  子龍想,你用騙小孩的辦法來騙我了。

別人稱我無名之將倒還氣得過,你是我手下敗將,還敢出此狂言!但是這一聲「無名之將」卻引起了趙雲另一種想法:我為了救主母、小主,確是來擠命的,萬一戰死敵營,這裡一個人也不認識我,真把我當作無名小將,與其他死屍一起草草埋葬;主公、軍師卻以為我失散了主母、小主不辭而別逃走了,豈不冤哉枉也!想到這裡,子龍覺得這名字倒要留一留的。

並不是說給你曹洪聽,而是要讓這一百萬人都知道我的名姓,萬一我身遭不幸,主公與軍師也可得知,明白我趙雲是忠於職守的,救不到主母、小主,寧可戰死敵營之中。

這樣,我在接令之時對孔明講的話也兌了現了。

不過,同樣的留名,留在你這敗將面前我倒有點不願。

有了。

現在曹操為了要弄清我的名姓,再三派大將來問,如果曹洪問不清楚,他一定還要命人下山。

那末這樣:在我報名之時,他肯定只注意我嘴裡的話,而不注意我手中的槍。

我就把嘴裡的名字與手中的傢伙同時並發,名字讓你聽到,槍也讓你中到;你一命嗚呼,我的名字曹操仍舊不知道,肯定還要派人來問。

再來,我再這樣干。

那倒象做生意那樣,可以在這名字上賣一個關子,趁機賺他一票。

不過,我報名字的時候,不能光說「趙雲」或「趙子龍」,因為兩個字、三個字太簡單,他容易聽清,也容易逃走,我要連姓帶名,加上家鄉籍貫,一連串一起來,象戶口冊那樣丟一本給他。

子龍為了刺他一槍,考慮得很周到。

打定主意,便對曹洪說:「小國賊,大將軍的名姓,爾且聽了……」說到此地,兩條腿把馬肚子一夾。

鶴頂龍駒向前跨了幾步。

因為距離太遠,需要衝上去才搠得到。

戰馬雖則伶俐,畢竟是畜生,立定了那么半天之後,你若要它突然衝刺的話,一定要讓它動幾步,給他一個「各就各位──預備」的信號。

馬伯伯接到指令,頓時馬頭昂起,馬耳朵豎立,馬眼睛彈出,振作精神,準備發步。

  曹洪感到自己的激將法很有靈驗,小將的名姓果然要被我騙出來了。

所以趙雲叫他聽了,他竟象小學生那樣洗耳恭聽,非常認真,左手執刀,右手擺定,上身前傾──擺好一副吃槍的架子。

  趙雲已經選好目標,不戳他的頭──因為那怕是大頭,也占全身的面積最小,而且最敏感的器官都長在頭上:眼睛、耳朵、鼻子等,容易避讓。

既要致他的命,又要不讓他偏,只有捅他肚腹,面積又大,又不容易動。

趙雲在剎那間把一切都考慮周全,繼續說道:「大將軍的名姓:河北常山真定人氏,姓趙名雲,字子──龍!」

  名字出口,槍已經來了。

叫一聲:「賊將去吧!」連人帶馬同槍一起撲上來,「阿達……」「颼──!」對準曹洪腹部就是一槍。

  曹洪做夢也沒有料到有這麼一下子。

迅雷不及掩耳,真可謂出其不意,雖則刀在手中,但要轉過來封門已經來不及,只怪自己太懈怠,沒有一點思想準備。

眼睛看得分明,腦子裡也很清楚:肚皮上中一槍要翹辮子的!怎麼辦?曹洪究屬是八虎將之一,知道吃這-槍是無可置疑的了,但要換一個地方來挨,損失儘量小些,手來不及,腳還夠得上。

說時遲,當時快,左腿往上一圈,正好遮住肚腹。

  趙雲那五指開鋒的槍尖往他的大腿上「噗」戳進半個槍尖,鮮血直冒,曹洪吼叫連連,回馬就逃。

方才趙雲說的名字全都拋入九霄雲外。

趙雲收轉長槍。

心想,你雖然未死,但這一槍也夠你受用的了。

子龍繼續沖營……

  曹洪逃上景山,到大帳外丟刀下馬。

一瘸一拐進大帳,到曹操面前:「叔父丞相,小侄敗陣而歸。

  曹操一看,知道他負傷了,鮮血在一路滴進來──「你中了傢伙?」

  「被他刺了一槍。

  曹操一想,你付出了一槍的代價,名字大概問到了──「小將姓甚名誰?」

  「喔嘿……忘掉了。

  曹操想,你要死唻!人家說,吃了苦頭要記,你吃了苦頭還忘記了。

曹操既氣惱,又惋惜,說了聲:「枉空!」

  曹拱感到很委屈,吃了一槍,還要被叔父埋怨。

所以他也不去包傷,還在那裡回憶白袍小將的名字,定了神想一想,好象還隱隱約約記得隻言片語──「叔父丞相,待小侄想來。

  曹操想,對!又沒有隔夜,一會兒工夫的事情,怎麼會忘得乾乾淨淨呢?」那──容爾想來。

  慌慌張張逃命,一下子怎麼記得周全?前面的一大部分完全沒有印象了,最後三個字總算窮思極想地想起來了。

  「叔父丞相,小侄想著了。

  「小將姓甚名誰?」

  「小將姓龍……」

  曹操想,姓龍倒是有的,這一點已經比剛才的「呀嗨」有進步了:「名叫什麼?」

  「名叫柿子。

  曹操撩著阿鬍子沉吟道:「小將姓龍,名叫柿子?餵喔,餵……」弄出柿子來了,倒不叫桃子、生梨,變成水果攤了。

  其實趙雲最後三個字乃是「字子龍」,這傢伙顛三倒四,冬瓜纏在茄門裡,變成了龍柿子。

  旁邊的徐庶笑得肚皮都痛了。

心想,別搞了,我來講明了吧。

故而從旁閃出:「丞相,徐某倒想著了。

  曹洪對他看看,我槍吃著,你也想著:明知他是放刁,但扳不住他叉頭。

  曹操只要弄明白小將的名字,你徐庶想到也很好:「元直公,小將究竟何人?」

  「丞相,這小將乃是河北常山真定人氏,姓趙名雲,字子龍。

  「是啊!」曹操對曹洪看看,怎麼到了你嘴裡會變成龍柿子?你去給我用冷水洗個臉,清醒清醒頭腦吧?

  曹洪退出帳去敷藥包傷口。

  曹操還在反覆吟誦:「原來叫趙子龍!」

  「正是。

  「老夫慕名久矣。

  徐庶想,你這個老賊真不是個東西,不跟你講,你拚命要問;告訴了你,你又說聽到了好久了。

分明在瞎和調。

  其實曹操倒一點都不和調。

因為當初劉備和曹操是同路。

建安四年春天,劉、關、張三弟兄都在曹操那裡吃閒飯。

劉備受了漢獻帝的衣帶血沼,要興漢滅曹,並和另外六個人一起組成了一個秘密團體,叫做「滅奸團」。

劉備生怕此事被曹操察覺,有性命危險,故意裝作胸無大志,不問世事的樣子,帶了關、張二人種種菜、謂之「韜晦之計」。

有一天,梅子熟了,曹操與劉備二人一起喝酒,談論天下英雄。

──這回書叫做「青梅煮酒論英雄」。

當初孟德同劉備講,別看某人某人有多少家當,都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唯使君與操耳。

」劉備聽了大吃一驚,以為衣帶血詔之事已經被曹操得知,嚇得手中筷子落地。

正巧此時天上一聲霹靂,劉備就趁機往桌子下面一鑽。

曹操問他,為何如此驚惶?劉備託詞說,我怕打雷的。

孟德付之一笑,覺得自己看錯了人,你如此膽小,算得了什麼英雄?就在這時,有人來稟報曹操,說公孫瓚已被袁紹打敗。

劉備就問來人:可知曉公孫瓚手下有員名叫趙雲、趙子龍的小將,生死如何?來人回答:不知道。

曹操知劉備不會無端瞎問的,他問的這個趙子龍,肯定不是等閒人物。

便問劉備:趙子龍何許樣人?玄德道:我與公孫瓚是好友,故而知道他麾下這位白袍小將趙子龍是個出眾的人物,年紀很輕,武藝高超,善用一條銀槍,槍法既好,人又精明,我看此人今後殺盡天下無敵。

當時曹操並沒有注意,他身為丞相,所見名將車載斗量,你提起趙雲,他也不過聽聽而已。

但是他的記性很好,現在徐庶一提起,他就想到了:原來今天來沖我百萬大軍營壘的小將,就是當年劉備所說的趙雲。

因此,他說一聲「慕名久矣!」這句完全是真話。

  這樣一來,趙雲的名字一傳十,十傳百……頓時轟動百萬曹營,「趙子龍」三字從此後名聞天下。

趙雲單騎沖營,雖則無有大纛旗,但是這面「常山趙」的旗幟卻飄在每個曹兵曹將的心頭。

  曹操在上面弄明了趙雲的姓名,山下子龍危險來了。

  究竟遇到什麼危險,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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